一直没有说话的兰波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赭发少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的脊背,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关于这一点,我也一样啊,中也。”魏尔伦半垂着头,茶杯中氤氲的雾气让他钴蓝色的眼眸显得模糊不清:“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纲吉,我的目标是让他成为君临世界的王,而非站在舞台最前方的演出者,受到各国的觊觎——哪怕穷尽我的一生。他理所应当笑着,然后坐拥世界的一切——这是身为兄长的我,能为我的神明弟弟送出的最好的礼物。”
兰波出言制止:“保尔,不要再激怒中也了。”
“我可没有这份闲心去故意欺负自己的弟弟,我的挚友。”魏尔伦反问:“难道你不这样想?”
“……如果纲吉君自愿留在这个世界,我也如你一般,希望他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如果他希望,即便与祖国为敌,我也不会推辞。”兰波似乎觉得有些冷,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轻声叹息:“但是我不想逼迫那孩子去选择,他应该是美丽的飞鸟,骄傲的雄鹰,他应当翱翔于天空。”
“保尔哥,有兴趣听听我过去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似乎冷静了下来,也没有等魏尔伦回应,他开口,用平淡的语气回忆起过去:“大概四年前,那个时候港口Mafia的混蛋先代还活着,因为擂钵街的红发孩子划伤了他的车,他便下令杀死那里所有的红发少年——其中包含了‘羊’的同伴。在我外出寻找自己记忆线索的时候,他被杀害了。当我收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也只能看到他已经僵硬冰冷的身体。”
“从那之后,我便发誓要杀死所有见到的港口Mafia的人。”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发现,自己和‘羊’的大家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他们在一片废墟中救了即将饿死的我,从那一天起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弱小的时候他们不曾放弃我,我强大时也理应保护他们。哪怕偶尔会发生一些口角,大部分的时候都十分快乐,后面羊发展的壮大了,贡献分最多的成员甚至富裕到可以戴上外界普通人都戴不起的名包名表,我们也收拢了越来越多的孤儿,成了可以和三大黑色组织并称的团体。”
魏尔伦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都是在靠你一人的力量。”
“可是我很乐意,也很高兴被家人们需要,每一次能保护他们,对于察觉到自身并非人的我而言,反而是一种安慰和救赎。”中原中也没有生气,他看着魏尔伦的双眼,两双眸色相似的眼睛隔着红茶的雾气对视着:“这种孤独的可怕,保尔哥你不是比我更明白吗?”
魏尔伦没有说话。
“你不觉得很像吗?”中原中也说:“‘羊’的大家对我的需要,我为他们的付出——就像是我们大家对纲一样。你在渴望接近他,自愿为他付出的时候,难道是为了在未来利用他?纲不顾性命救你的时候,难道会计较自己付出的与收获的不成正比?”
“…………”
“抱歉,偏题了。”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浊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带着黑色真丝手套的双手,缓缓道:“红发孩子屠杀事件之后,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大家之间的关系变了……他们开始害怕我抛下他们外出,他们开始担心我找到自己的过去,他们恐惧我找到了更重要的存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们。”
“或许是因为对我的喜欢,或许是因为独占欲,更或许……是因为他们即便不愿承认,也知晓必须依附我才能拥有现在的轻松生活。”
“所以他们讨厌纲,因为纲和我相似的经历,因为纲一看就知道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不凡过去,也因为,我更喜欢纲,更在乎纲。纲在我的心中的分量,胜过他们所有人。”
“但是他们无法左右我的行动,做不到限制我的外出,做不到将纲赶走,也做不到让我不再追寻我的过去……所以他们一遍遍的让我做出不会背叛他们的承诺,一遍遍的重复我属于他们、属于‘羊’团体,一遍遍重复曾经的救命之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用道德与恩情绑架我,只为了不断巩固这一层似乎脆弱的关系。”
“过多的频率,过多的要挟,过多的猜忌……让我都不禁生出了厌烦。但即使如此,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大家……却事与愿违。”
“保尔哥,听到我说这些,耳熟吗?”
魏尔伦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回答弟弟的提问。
赭发少年露出一抹苦笑:“即便跟着纲加入了港口Mafia,在最初的一年,我依旧无数次不能控制的想过,如果我没有这过于特殊的力量,如果纲没有那样特殊的身份,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分歧,可以一直呆在‘羊’,继续那虽然有矛盾,但更多的是快乐的生活。等到大家都长大了,我们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过上更好的人生。”
“我们之间的联系,本没有那么脆弱。反而是内心的猜疑所做出的一系列举动,一刀刀砍断了那原本坚固的羁绊,分崩离析。”
他抬起头,再度直视魏尔伦的双眼:“你不觉得,你和太宰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和当年的‘羊’很像吗?但更可怕的是,你们所拥有的力量,能力,智慧,权利,金钱,势力……是‘羊’的千万倍,所能带来的灾难,也要更加糟糕。”
“你嘲讽‘羊’的不自量力与不知感恩,那么不妨想想,自己是不是在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情……以爱为名,然后让一切都走上无法回头的境地。”
“当然,你们会做的更自然,更隐蔽,更温柔,也更可怕。”
他站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拜托了,请好好考虑一下吧,保尔哥。”
中原中也离开后,魏尔伦将杯中已经温了的红茶一饮而尽,开口问:“阿蒂尔,你说过,为了我,无论是去怎样的地狱都义无反顾……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兰波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自然是算数的,我的挚友。”
“那真是太好了,至少无论何时,我们依旧站在同一方。”
魏尔伦松开手,空了的茶杯掉落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并没有碎,而是弹跳了一下,安静的躺在一片湿润的狼藉中。
“中也,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轻叹着说。
“真正的地狱,我早就已经见到过了。并发誓,绝不会再度重回。”
“但是有一点,你说的没有错。”
“比起那些只会无能狂怒的羊羔,我们的确拥有左右事态的力量。”
他很赞同太宰治说的一句话。
——从一开始就铲除所有不对的选项,自然也不用再为选择而烦恼。
…………
五月的后半个月,顺利的就像是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场提前了一个月的梅雨季快速的过去,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艳阳高照。天灾消失之后,没有那么繁忙的涩泽龙彦和双黑都回到了学校上课。就连纲吉原本担心的异样目光也没有,在雨田学长事件之后,纲吉一战成名,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还是外表都成为了学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便是三大护法一如既往的缠在他的身边,也不再有人敢多说一句不好,更多的是艳羡。
雨田学长和他的跟班们被迫转学,二年级的班主任去了其他城市任职,就连理事长都换了一个人。而这些,港口Mafia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自然有人识趣的为他做好了一切。
哪怕纲吉自始至终都没有这样希望过。
明明这些对他而言是连记住都不配的小事。
更不用说最后的结果,拿了大笔赔偿款和致歉的他才是受益者。
——这就是权利所带来的好处。
纲吉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与普通人确实已经不一样了。
这期间,少年首领的眼睛还是不太稳定,习惯之后,他已经不会因为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就年龄大变而感到惊诧,甚至有时候会作为开玩笑的话题。
芥川龙之介的提问被所有人按下,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纲吉却隐约清楚,留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五月过去,六月的天气立刻热了起来。学生们都换上了夏季更加轻薄的短袖校服,这代表着第一学期只剩下一个月就会迎来期末考试,也代表着,修学旅行即将到来。
“我们学校一般都是六月,国二的时候我们去了冲绳岛,好好地玩了一次呢!国三因为升学的关系都没有举办,时隔两年了……”连读上来的中村奈奈幸福的回忆着:“真是美好啊那次,不知道这一次会去哪里呢?”
好友寻子在一边故意阴阳怪气:“你的身材好,穿着漂亮泳装吸引一大批目光,当然玩的开心啦。”
“讨厌啦寻子!”
两个女孩闹了一会儿,转头问纲吉:“泽田同学,你呢,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你家世那么好,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纲吉只能发出干笑做回应。
因为身份的问题,他唯一一次出国还是被魏尔伦强行绑架去的公海,在小岛上打生打死命悬一线;第一次出横滨倒是比较快乐,也不过在东京游乐场呆了两天一夜。第二次出横滨则不那么顺心,如果不是言峰绮礼身上的单向契约,救了魏尔伦的他一定会躺进ICU痛苦挣扎……真的说起来,自己的对外界的阅历还不如她们。
“……一定要说的话……”纲吉认真想了想:“我有点想去箱根泡温泉。”
他只在小说上看到过,据说是日本最出名的温泉之乡,也位于神奈川县内,即使白兰再度出现在横滨也能及时赶回来。
寻子不可思议:“夏天去泡温泉吗?!”
纲吉也发现自己说了傻话,正想补救一下,中村奈奈善解人意道:“这也不错啊,淡季去的话,我们有限的经费说不定也能住上豪华旅馆!咱们学校向来抠门,我实在是不想再六个人睡一间破房间了。”
“说的也是……那我跟着泽田同学投票好了。”寻子被说服了:“正好泡温泉可以好好保养下皮肤,这样奈奈你8月份去参加初赛也会更有把握呢~”
“怎么可能泡一次就好……”
纲吉坐在一边,笑看着属于朋友们的欢声笑语。
——此时此刻,哪怕是拥有时间力量的纲吉,都没有预料到,他们之间会是如此结局。
第二天上学,碰巧他的“三大护法”今日都有空来了学校,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下,听到了由班主任带来的噩耗。
中村奈奈死了。
中村奈奈死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别说纲吉,就算是坐在右边一直在和纲吉“打情骂俏”的太宰治子都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坐在纲吉后座的少年版涩泽龙彦,对方也看着他,然后缓缓摇头。
讲台上,班主任沉痛地说:“中村同学为了救助马路上的孩子,不幸罹难,当场去世了。”
中原中也担心地看向他身后的少年首领:“纲……”
——纲吉会来到这个学校,其实就是为了中村奈奈。
虽然之后的相处过程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认错了人,那个爽朗大方会挡在自己身前阻挡学长恶意的话剧社社长并不是自己苦苦追寻的那个梦中人,但女孩的灵动活泼也让没有几个同龄朋友的少年首领心生喜欢,渴望留在这所学校,继续自己的学生生涯。
他甚至想过在对方顺利考上心仪的剧团之后,自己可以帮对方提供更好的资源,终有一天会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好友站在舞台的最中央,笑容自信,闪耀生辉。
可是现在,他在这所学校唯一认定的朋友,昨天还在和他讨论修学旅行的朋友,死去了。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甚至有一种冲动……他想要立刻赶到她的身边,逆转对方身上的时间。
就像是猜到了纲吉内心的想法,在伙伴即将起身的瞬间,中原中也率先出手,一把按住了少年首领的手腕,缓缓摇了摇头。
太宰治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起身,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但对于已经知道对方背后势力的班主任来说,他宁可彼此互相当对方是空气,自然不会开口阻止。全班所有人就这样目视着面色冷淡的太宰治子走到绯闻男友的身边,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纲君,很遗憾,一个小时前中村小姐就已经被宣布死亡,生理体征与脑部活动完全停止。”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已经查过了,是完全的意外。一个母亲没能看住自己四岁的女孩让对方冲进了马路,撞人的司机开的是大型货车,因为距离过近处于视觉盲区,所以并未发现孩子的存在——中村小姐冲出去将孩子推开,而她不幸刚好被保险杠棱角撞到了头部。”
当场死亡。
交到纲吉手中的,是事发路段的摄像头所记录下的悲剧全过程。
不是针对港口Mafia首领的报复行动,也并非寻仇导致的蓄意谋杀,更不是其他不可言说的阴谋,一切都只是意外,甚至整场事件中的所有干系人,没有一个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纲吉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没有说话。
——即使拥有倒转时间的力量,他也无法干扰生命的存亡。
他恍然间,终于接受了事实。
他的朋友,就这样猝不及防又无可奈何的,永远的离开了他。
…………
………………
中村奈奈是在周四出事的,因为车祸现场过于惨烈,入殓师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才让女孩恢复了曾经如同春花般灿烂的容颜。周六休息日,班主任带着班上的同学们来到中村奈奈的家中祭拜,想要送对方最后一程。女孩的人缘一直都很好,这一天,不仅是同班同学和话剧社的社员们,就连她曾经带领过的国中部话剧社成员也来了。
纲吉也在场。
中村奈奈家境普通,全家六口人住在一栋二层式房屋中,客厅被临时改造成了灵堂,白色的绢花之中,黑白遗像里的女孩依旧笑意盈盈,仿佛在为每一个来看望她的朋友们表达感谢。纲吉一行人沉默的上了香,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中村家门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的寻子,悲叹着好友的离去。
悲痛之后,所有人的人生还要继续。
一眨眼,时间来到六月中旬,因为中村奈奈的死讯,修学旅行地点的投票迟迟未定,但大家也在渐渐从失去朋友的悲痛中走出。
放学的时候,班长通知所有人,明天下午放学前所有人都要交给他修学旅行地点的投票,逾期的视为弃权。话剧社也有了新的社长,是为二年级的学姐,社团的众人也重新振作起来,继续为之后与其他学校的联谊比赛做准备。
一切都重新回到了正轨,大家都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第二天上学,涩泽龙彦一边看着手中的报告,一边低头询问前方的少年首领:“纲吉君,有决定好去哪里吗?”
纲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修学旅行,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涩泽先生你呢?”
“我申请一次外出很麻烦,特别是种田长官。”涩泽龙彦轻笑着说:“而且我对旅行不感兴趣,除非那里有什么拥有美丽宝石的异能者存在。如果纲吉君不去的,我自然也不打算去。”
某方面涩泽龙彦和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纲吉有心让对方多走走,但他自己都因为朋友的意外离世心情不佳,还有越来越迫在眉睫的选择,也没有那份外出游玩的心情。叹了口气,他尝试变更话题:“最近涩泽先生似乎很忙,在做什么吗?”
“唔……我在为可能出现的未来做一些打算。”涩泽龙彦并不避讳的回答:“纲吉君的未来于我而言是让人沉醉的迷雾,我看不清你的走向,但我可以预料到走向之后的光景。早一点准备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依靠着超直感才能勉强在这群聪明人中间立足的少年首领:“不、不愧是涩泽先生……”
一直旁听的太宰治子单手撑着脸,看着纲吉笑而不语。
说话间,原本喧闹的门外突然变得死寂。这份明显的变化,别说是感官敏锐的纲吉和中原中也,就连班级中的普通同学都下意识的止住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好奇的抬头看向门外的走廊。
中原中也下意识伸出手,做好保护的姿态。普通的学生们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教导主任来了?”
——寂静之中,走廊里的狂奔声显得更加清晰了。
上课的铃声突然敲响,温柔舒缓的音乐响彻学校每一处角落。而伴随着铃音的响声,一个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女孩猛地冲进教室,发出了庆幸的叫喊:“太好了,终于赶上了!”
教室中,是死一样的寂静。
冲进来的女孩喘着粗气,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不擅长运动的她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脸色通红。她左手提着书包,右手拿着一柄塑料扇子拼命扇风,一边往自己的座位走一边奇怪道:“大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第一节可也是魔鬼黑泽的物理课,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哇,为什么我的桌子上放着白菊啊,就算是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吧……”
女孩就是在傻,也发现了着诡异的寂静之中,所有人看着她的,近乎惊恐的眼神有多么不对劲了。
寻子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女孩:“奈、奈、奈奈?你、你是奈奈?中村奈奈?!”
“不是我还能是谁啊……”中村奈奈有些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寻子,你不要吓我啊……”
“太宰君!等等!”
和纲吉的叫喊声同一时间响起来的,是太宰治猛地抓住中村奈奈手腕的举动。
——什么也没有发生。
中村奈奈茫然地看着太宰治:“太宰同学?怎、怎么了吗?”
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几乎不会在纲吉之外的人面前笑,这一笑,当真是美丽异常,连周围人心中对灵异事件的恐惧都因此消散不少。
“大家不用担心,中村同学的身体是热的呢,脉搏也在好好的跳动。”他用特有的节奏温和的说着,无形中安抚着周围人的情绪:“大家看,她脚下还有着影子呢,不是幽灵什么的哦。”
话音落下,在一边的寻子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中村奈奈抱紧了怀里!
“笨蛋!没事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笨蛋!笨蛋!”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大家都奇奇怪怪的,好歹告诉我我要说什么吧?”
全班都沸腾起来了!
有人冲了过来,有人冲了出去,有人害怕到尖叫,有人喜悦到痛哭。走廊上也乱七八糟成一片,闻讯赶来的教师们竭力维持秩序。混乱之中,原本放在中村奈奈课桌上的瓷瓶被碰落在地,白色的菊花连同白色的碎片,落在阳光照耀下的地板上无人问津。
太宰治顺势退下,他走到纲吉的身边,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缓缓道:“涩泽先生,不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熟悉吗?”
涩泽龙彦笑着回答:“感谢太宰君提供了新的情报,看来异能生效之后并不会随着你的触碰触发‘人间失格’的作用。”
中原中也眉头皱的死紧,他并非是不高兴同班同学的死而复生,而是预感到了在这个多事之秋,新的麻烦即将接踵而至。而这一切绝非巧合,冥冥中一根引线,以他不知道的轨迹缓慢的将周围的一切串联起来,而他却无法阻止。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纲吉的身上,少年首领紧握双拳,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么做的人,到底想得到什么?他究竟……究竟将人命当成了什么?!”
——所有死而复生的人,都活不过两天。
极致的喜悦之后,只会收获极致的绝望。中村奈奈必然会在即将到来的“融化”痛苦之中,惨烈地走完最后的旅程。
比警察和中村父母来的更快的,是穿着警察制服的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干部。
事实上,涩泽龙彦是保密级别极高的国家宝物,认识他的人寥寥可数,更别说是少年版本的他。一般情况下,来的人都没有资格见过他,甚至不知晓其存在。但或许是因为已经月余不曾出现新的复活者,也或许是这里是港口Mafia的少年首领就读的高中,来的人十分有身份。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麻烦精。”拥有改变身体年龄异能的大仓烨子不爽地看着眼前神色冷淡的涩泽龙彦,不难烦之色溢于言表。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暴躁,但是挡在他面前的人是港口Mafia的少年首领,更是这个国家唯一的超越者、世界唯一的召唤者,早已不再是前两年世人眼中的可怜傀儡。别说是她,就算是军警的长官,被称为国家英雄的福地樱痴在这里,也不敢、或者说不能对其无礼。
少女压着性子问:“泽田……同学,你是要阻止警察办事吗?”
异能特务科的眼镜男也不普通,少年首领在种田长官的身边见过他好几次。他看向明显就是力挺纲吉的涩泽龙彦,头疼地捏着鼻梁:“泽田同学,我们只是想带中村奈奈同学去做个调查,并检查身体。警方怀疑她被卷入了某个隐秘的人口买卖组织,还请你们配合调查。”
纲吉挡在中村奈奈的身前,平静地说:“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太宰治笑眯眯道:“中村同学,你想和谁一起走呢?纲君家里的医疗设备可是比那些普通医院好得多哦。”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但是他站在那里,就已经是最大的威慑。
说话之间,中村父母已经赶到,看着满脸泪痕的父母和面前如同楚河汉界一般分隔而站的“警察”与泽田纲吉,看看害怕的躲在教室外边的同学和老师们,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而此时此刻,她必须做出选择。
死而复生的女孩深呼一口气,哪怕手脚都因为紧张在颤抖,她还是坚定地说:“我想跟泽田同学走。”
…………
………………
中村奈奈和她的父母一起,紧张而拘束地坐进了纲吉的保姆车。
车门关闭,比起车外看上去除了大与长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地方的保姆车内部异常豪华,那些在电视剧中都没见过的奢侈配置让女孩一时间都忘了害怕,忍不住左右四顾起来。
开车的司机哈桑发动了车辆,坐在前排的言峰绮礼汇报:“纲吉大人,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新闻稿会在二十分钟后发出。”
“辛苦你了,绮礼先生。”
中村奈奈眨着眼睛,一时间犹如在梦里:“新闻稿……?”
收到纲吉的目光,言峰绮礼平淡地说:“医院搞错了死亡对象,将你和其他人身份搞混,而你因为受到剧烈碰撞导致昏迷并失忆,现在才刚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