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纲吉的目光,站在红发壮汉身后半步的长发男人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我们之间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但对你来说也过去好几年了,我们都长大了。”
看到纲吉有些茫然的目光,这个外表冷淡严肃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我确实变化不小……我的名字是韦伯,曾经叫做韦伯·维尔维特,与你一起在冬木市参加了第四次圣杯战争,是Rider的御主。现在想起来了吗?”
面对对方的善意,纲吉也暂时放下了防备,抱歉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韦伯,便是身后的红发壮汉都有些惊讶。他的目光瞟过了被纲吉保护在身后的阴郁少年,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本来余还打算向你炫耀余纵横两大洋的伟大功绩,你小子的人生却似乎更加精彩啊……”
此话一出,原本他身边即便微笑都显得十分严肃冷淡的韦伯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登时愤怒的一巴掌拍在红发壮汉后背,连声线都变了:“什么伟大功绩啊!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帮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为了你我欠了莱妮丝和魔术师协会多少人情啊!你居然还好意思在纲吉君的面前炫耀!”
显然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红发的壮汉完全不在意身后那小猫挠一样的力道与抱怨,大笑着说:“罢了,既然你不记得,那余便再自我介绍一次吧。”
“余乃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本次圣杯战以Rider的职介降临于此!”
男人敛去了脸上爽朗的笑容,以世所传唱的王者之姿俯视着不远处的少年首领。
“泽田纲吉,听到余传颂千年的威名,汝是否愿意改变过去的答案,加入余的麾下,成为余的战士?虽然世界为圆,虽然余再也无法聆听世界尽头之海的涛声,但余向汝承诺,余总有一日会征服四洋,成为海洋的霸主,继续传唱往日的荣光!只要汝应声,余便将汝视作朋友,愿与汝等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悦!”
强大的气势让纲吉不禁呼吸窒堵,无与伦比的王者威压让他连身体都变得僵硬。这样的感觉他只在吉尔伽美什的面前体会到过,但对方见到自己时毫无疑问是温和的,并未将自身的气势完全释放,逼迫、压制、展示出自己的强大。
他蓦地挥舞披风,手中短剑出鞘,横空一划,气势恢宏不可挡——这就是一度征服世界,所向披靡的马其顿的王,被世人传唱了数千年的亚历山大大帝!
“泽田纲吉,汝的回答是什么!”
明亮的火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燃起。
如此澄澈而美丽火焰,如此璀璨而闪耀的光辉,那是让神代的王者也不禁侧目的火,那是让过去的伟人也不禁心折的光。灼灼其华,照亮一方天地,哪怕心冷如铁的费奥多尔,都不禁为如此的美景而心醉神迷。
“我拒绝。”少年首领的双手燃烧起火焰,毫不犹豫地对不远处的征服之王说:“我身上背负着无数人的期待,我拥有与他们共同的理想。我不能,亦不愿屈服于任何人,无论何时,我也只会拒绝你。”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伊斯坎达尔却丝毫不见恼怒,足有两米多高肌肉虬结的壮汉朗笑着,剑指面前光辉璀璨的少年首领:“那么时隔十年,就让余再度以圣杯战争从者的身份,与汝一战!”
——他不该接受的。
他的神性随时都有可能登顶,他不愿在未来为自己的选择打上“被迫”的软弱借口,他想要凭自己的心做出决定。
但是他亦是承载了无数人希望的少年首领,也是被无数人期待赞赏的超越者,亦是面前这位千古一帝承认的对手,他的心在为面前的战书而兴奋的震颤。
“……我接受。”
“……真是拿你们这些任性的家伙没办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见面先打一场的臭毛病。我都说了多少次,不要总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唉,算了。”韦伯头疼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从战车后方跳了下去:“反正是特殊空间,随便你闹吧。”
“祝你武运昌隆,纲吉。”费奥多尔看懂了少年首领的手势,顺从的向韦伯所走的地方前行。
无比雄厚的火焰自少年首领的左手向后方喷涌而出,超越人类的恐怖力量撕扯着这片大地,身后无数的树木在火焰中被瞬间碳化,在大地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大火极快的在被波及到的树木间燃烧,不过片刻就将整片空间染上赤红。
“汝变得更强了,泽田纲吉。所以余总是希望能够让汝成为余之帝国的一员啊。”伊斯坎达尔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转而又笑了:“罢了,无论多少次,余都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电光雷鸣之间,神牛发出雄壮的哞叫,它们迈动铁蹄,带着神威战车与战车之上的征服王冲上苍穹!
“余的对手,余在汝的眼中看到了迷茫!若汝能战胜余,那么余便不吝啬与以汝奖励!若汝败了,这次便要老老实实加入余的麾下!”
“我不会败!”
“好眼神!没想到曾经软弱的说不要的汝,如今也能够如此坚定的以王的身份接受余的宣战了。哎呀,所以才说人生真是有意思呐,或许会受限于生命长短,却永远闪亮动人。”伊斯坎达尔大笑着,在苍穹之下勒紧缰绳掉转车头,朝着正下方蓄势待发的少年首领高喝道:“那么,余要上了!”
天空之上,雷电交加,轰鸣阵阵,整个空间都在这可怕的力量下震颤。
天空之下,火焰灼灼,熯天炽地,整片大地都被这赤色的火焰所焚烧。
“前进,向着万里遥远的彼方!余之神牛,踏平余之障碍!”
“X——”
天空之上的雷电如同贯穿大地的银之枪,天空之下的火焰如同撕裂苍穹的炎之柱,毫不犹豫的在半空中交汇!
“——神威战车!”
“——Burner!”
——如此绝景,人生一世又能得见几次呢?
哪怕被席卷而来的狂暴气流直接掀飞,费奥多尔那双幽暗的紫色眼眸中,第一次染上了火焰的明光。
…………
………………
“所以,又输了一次后舒服了?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我不信你没看出来纲吉君现在比你的神性还高啊!”
“还有。”韦伯用无比冰冷的声音看着跪坐在地的红发壮汉,对方的身材实在是太高大了,即便是跪坐着也快和站着的他一般高了。但是此时此刻,这位雄壮的千古一帝低着头,任由身边的臣子用讥讽的声音数落:“我是不是劝过你,这场圣杯战争有问题,结盟解决异常回去才是第一位的,不要总想着征服看上的英雄,不要总想着战斗!我可不是纲吉君,负担你已经竭尽全力了,没多余的魔力契约第二个从者!”
“我花了十年的精力才把牛和神威战车从纲吉君的冰里解冻出来,不是为了让它像你的爱马布西发拉斯一样被纲吉君的火焰烧的!要是再没了牛,你拿什么拉车?自己吗?!”
“你有没有想过神牛的感受?!!!”
在一边休息的神牛顺势哞了两声。
伊斯坎达尔挠挠头,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胡来:“泽田纲吉用的是柔之炎,不会让它像布西发拉斯一样消失的……好歹也是代表神王的神牛,怎么会如此脆弱。”
韦伯冷冷打出绝杀:“游戏机。”
“……喂喂喂,小子,你这就过分了!”
但是韦伯丝毫没有被他的王的不满吓到,反而冷笑一声:“你再胡来一次,我回去就把它扔到喷泉里去!你买一个我就扔一个!”
“……………………呿。”
“嗯?”
“……余知道了。”
看了场好戏的费奥多尔笑着问身边的御主:“英灵都很喜欢现代娱乐产品吗?”
纲吉抽了抽嘴角:“应该、应该不会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边费奥多尔对着他的笑容似乎比之前要真诚不少。正想开口去问,便看到站起身的伊斯坎达尔与韦伯走了过来。长发的男人躬身道歉,满是歉意:“抱歉,纲吉君,又给你添麻烦了。”
纲吉报以干笑:“我自己也头一热,不能都怪大帝……”
“你的神性……唔,即便是余也没见过这种特例。神性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无尽的诅咒,究竟是福是祸只能你自己抉择了——无法征服你,真是余一生的遗憾啊。”伊斯坎达尔思忖着道:“难怪你似乎在顾及什么,也难怪那个奇怪的人会这样拜托余……唔姆,不论如何,你既然赢了余,那么理应收到奖励。”
“奇怪的人?”
“这个稍后再说,余已经答应了对方,那么就不能作为对你的奖励。”伊斯坎达尔朗笑道:“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情报或者需要余帮忙的事情吗?说吧,只要余能做到,都会答应你。”
这句话让纲吉有些怔愣。
虽然还是想不起过去和面前两位朋友的事情,但是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这位豪迈的王者,就是那个暧昧不清的梦境中,对他讲述自己的王者之路的人之一。
——眼前的人告诉他,王不是孤高的,身边的人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的朋友,是他的臣民,也是他的武器。世上大多的人生而愚昧不知前进的方向,他们只需跟随王的意志与脚步前进便好,一即为万,万即为一。他自称暴君,却受万人爱戴。
他就是征服之王伊斯坎达尔,一生从无败绩的千古一帝。
自己居然能得到这样的伟人的承认和夸赞,怎么会毫无动容呢?
纲吉看了一眼身边的费奥多尔,还是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壮汉提问:“能请你们告诉我吗?关于我与你们的过去。”
第160章
因为言峰绮礼受限于誓约的关系无法说出过去的故事,这还是纲吉第一次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中,还有如此“精彩纷呈”的七日人生。
在另一个世界的极东之地,他曾经与自己的契约从者相互扶持,一同前进。七天的时间很短,短的不过一晃眼而过。七天的时间也很长,长的他与那么多被历史传唱英雄们相知相交,亦敌亦友。
他忍不住问:“现在大家还好吗?”
“我放弃了自己的姓氏,跟着导师肯尼斯加入埃尔梅罗学派,目前和导师一样在时钟塔担任讲师。远坂家的姐妹和卫宫家的小子如今都跟着我在英国时钟塔学习,是我的弟子。骑士王一直守在他们身边,过得算是不错吧。”韦伯回答了纲吉的疑问:“听远坂家的姐妹说,间桐雁夜和兰斯洛特在远坂家过得不错,身体比当年好了很多,似乎今年会来英国探望他们。卫宫切嗣被爱因兹贝伦家族通缉,目前窝在日本隐姓埋名,但看他的儿子还能隐藏身份来我这里学习,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自己的王,无奈的叹了口气:“至于他……就如王对你说的,他现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上称王称霸,海上贸易做的风生水起,已经有了船王的名头,混的很好。”
伊斯坎达尔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太好了……大家现在过得这么好,真是太好了。”虽然记忆不在,但是听到故人拥有了不错的人生,少年首领还是发自真心的为他们高兴:“真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尤其还告诉我迪卢木多的存在……我居然忘了他,真的很对不起……不过,等我得到圣杯回去,一定会第一时间召唤他!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说到这个名字,连心底都泛着暖意。
“真是敢说啊,这就把圣杯当做你的囊中之物了吗?余方才可没有拿出最强的宝具,下次——”伊斯坎达尔在韦伯的瞪视下息了声,最后无奈地叹气道:“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不过听你的意思,你已经见过那个金闪闪了?”
提到吉尔伽美什,就不能不联想到他身后万恶的罪魁祸首。纲吉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费奥多尔,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你还真是辛苦啊……”韦伯怜悯地看了一眼少年首领,他已经29岁了,当年就比纲吉年长,现在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看着他颇有一种看孩子的感觉,不由安慰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完全没法想象你忠诚的骑士会对你生气的样子。”
——不过未来的鸡飞狗跳八成是少不了了,无论对少年首领如何乖顺听话,对方本质上可是个会挑事的,可没有在纲吉面前那么沉静。
“而且——”
韦伯有些无奈:“纲吉君,你见过除我们之外的组合吗?”
纲吉说了学校体育馆里态度极其消极的美女英灵的事情:“你们就是第二组。”
“我们的运气不错,是轮空组,从一开始就能自由活动,而王又拥有神威战车,我们的移动速度很快。”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这个区域是我们探索的第二个地方,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第三个区域的通路我们已经找到,可以直接前往。”
“这里的两组英灵还没有分出胜负,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其中一组是Berserker(狂战士),藏头露尾的龟缩在城堡东侧,哪怕听了余的侮辱也闭门不出,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余不屑与之为伍。”伊斯坎达尔仿佛没有看到韦伯的眼色,直白道:“另一组是Saber(剑士),还是你的熟人。”
“……诶?”
“……御主就是我的导师肯尼斯·埃尔梅罗伊·阿其波卢德。”韦伯叹了口气:“我见到他的时候被他臭骂了一顿,他对圣杯战争深恶痛绝,连带着连从者都讨厌,他是不会去争夺圣杯成为你的敌人的……而他的从者,就是剑阶的迪卢木多,你曾经的从者。”
他嘟囔了一声:“这可不就是针尖对麦芒了。”
纲吉愣在了原地,心中像是突然燃烧起了一把火焰,烧的他手脚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安放。明明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但是从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他非常重要的、足以托付性命的同伴。
“那——”
“还不明白吗,泽田纲吉,Saber不会见你的。”伊斯坎达尔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少年首领的希冀:“方才余与你的战斗如此激烈,那个胆小鬼组合不说,柠檬头和Saber也没有出来,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你贸贸然找过去,只会徒增烦恼。”
“王……”韦伯对伊斯坎达尔毫不委婉的话语刺得脑袋疼:“就是这样,纲吉君。我的导师对你感情复杂,他不想见你我能理解,至于Saber……圣杯应该有将记忆给你吧?英灵召唤可以召唤不同时期的同一位英雄,即便是一个人,年少时与年老时的精神、想法、信念甚至性格都会有很大的不同。所以,现在这位迪卢木多·奥迪那并不是你所认识的同伴。我想以他的骄傲,他也无法接受被你当做另一个时期的自己吧?”
顿了顿,看着迷茫的少年首领,他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温和微笑的费奥多尔:“而且你现在已经有契约者了,不是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韦伯君。”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热情的火焰熄灭,纲吉理智上接受了现实:“不过我还是打算过去一趟,不是因为迪卢木多,而是Berserker,我知道他是谁,并且找他有些事情。”
“是吗,那余就在下一个空间等着你。余有预感哦,在那里等着的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你这么说我觉得更担心了。”韦伯揉着太阳穴:“总之,纲吉君还请小心,我和王先走一步。”
纲吉打起精神:“嗯,你们也是,一路小心。”
见事情说完,征服王从将手伸进红色的披风中,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告别前,余需要将这个东西给你——泽田纲吉,过来余的面前。”
无论是遵从超直感还是内心对这位王者的信任,都让纲吉毫不怀疑,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是之前说的奇怪的人吗?他到底是——”
下一秒,伊斯坎达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中的针状物捅进了少年首领的右眼!
这一变故,哪怕是老谋深算的费奥多尔都完全没能预料到。他当机立断一把扶住捂着眼睛连连倒退的少年手里,一个甩手,便将藏在袖口中的匕首朝着同样被吓了一跳的韦伯面门飞去!
“泽田纲吉还真是容易吸引到一些阴暗麻烦的家伙啊……”伊斯坎达尔身为英灵,哪怕近在咫尺,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御主被匕首所伤。蒲扇大的手轻松的抓住了飞射过来的凶器,随手扔到了地上,神色威严:“小子,再有下次,余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韦伯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登时惨叫道:“笨蛋!你在干什么啊笨蛋!大笨蛋!你就不能直接说吗?做什么直接上手啊!”
“别打了别打了,这不是省了劝说的麻烦吗?”伊斯坎达尔大笑道:“怎么样,泽田纲吉,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费奥多尔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少年首领的异常,被钢针一样的东西穿透了眼球,即便是再擅长忍耐的人也不可能一无所觉。少年首领除了最初的惊愕之后表现的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疼痛的表现,脸上的表情甚至从惊愕转为了放松:“纲吉,感觉还好吗?”
“啊……好、还好……?”像是在回应着少年首领的犹疑,钢针快速的消融,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这是……?”
“如果余没有感觉错,你下一次点燃火焰,就会彻底神性化。”伊斯坎达尔回应了少年首领的疑问:“有了这个,只要对你对火焰的使用不超过最大限度,它就可以有效的抑制神性的进一步扩散。这样你战斗起来便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这到底是——”
“在我们的初始区域遇到了一个很古怪的老头,我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人类,还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精怪。”韦伯解释道:“他自称是雕金师‘塔尔波’,受‘彭格列家族九世首领’所托,给予你帮助。刚才那根针和诡异的用法就是他告诉我们,在将东西交给我们并说明了使用方法是刺进你的右眼后,他便消失了。而我们之所以会相信他——”
他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因为‘圣杯意志’强行与我签订了契约。”
纲吉睁大了眼睛。
“本来我还将信将疑,在看到纲吉君你后,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我才觉得这场战争简直就像是游戏,而我们都是拿来凑数、哄你开心的NPC……还真的一如既往的恶劣啊。”他看着眼前被圣杯所爱的少年,十年前毁三观的一幕再度重现,让他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好笑:“不过王倒是乐在其中,我便也不抱怨什么了……这件事可别让我的导师知道,我可不想再被他叨叨。”
“就是这样,纲吉君,我们之后再见。”
恍惚间与伊斯坎达尔二人告别,纲吉依旧回不过神来。他抚摸着自己的右眼眶,不需要超直感,他也知晓对方没有骗他。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伊斯坎达尔没有感觉错,只要再点燃一次火焰,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他就彻底丧失了选择的权利。但是现在——
看着掌心中燃烧着的金橘色火焰,点燃火焰后被强制镇定的精神让他更清晰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甚至在那蛛丝一般迷乱的线索中,隐约窥见了重要的一点。
“九世……爷爷……?”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现在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火焰战斗了。
想到这里,他冷淡的脸上也不禁勾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费奥多尔道:“走吧,费佳,先去城堡一趟。”
却不料费奥多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突然问:“纲吉想要抛弃我,成为那位迪卢木多的御主吗?”
费奥多尔的一席话,愣是把纲吉给干沉默了。
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纲吉却不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在笑。他索性也不想那么多,说出了自己真心的想法:“剑阶的迪卢木多不会同意,我自己也没有撕破我们的协议的打算。”
“费佳,你说的没错,我不喜欢甚至讨厌你,因为另一个你给我的朋友们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即便面对的是费奥多尔,他依旧认真的回答:“但也正因为是另一个你,或许是未来的你,或许是平行世界的你,都不是站在我的面前的、现在的‘你’。”
就如同与他签订契约、只要听到名字都让他觉得心里发烫的枪之骑士迪卢木多,那怕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同样来自英灵座上,存在于现在这个狭间的剑之骑士,从精神层面就与自己的契约者并不相同。
“我或许会迁怒你,但不会伤害你——我所要寻找、需要报复的‘费佳’,并不是你。”
“……呵呵,真是符合你的回答,泽田纲吉,我的御主,闪耀于火焰之中的神明大人。有你存在的世界,定然是闪闪发亮的吧?出于这一点,我倒是很希望自己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费佳哦。”
没有了树冠的遮挡,皎洁的圣杯之光如同月色,让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眸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也让这个连笑起来都颇具嘲讽色彩的俄罗斯人尤为神秘和温柔:“你应该深感庆幸,纲吉。虽然那位大帝说神性如同诅咒,但你要感谢着诅咒呢。”
纲吉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的性格,在这个战乱结束不久的糟糕时代,大抵是活不长久的吧?正如同组合入侵,菲茨杰拉德这位在经济发达的北美都颇有地位的成功大富豪在他的面前也是温和有礼,即便被他数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也从未说出过半点逾越之词,和对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的胁迫态度截然不同。
不仅仅菲茨杰拉德,就算是半年前,位于世界顶峰的两大欧洲异能强国为魏尔伦的事情来到日本,即便是对着外务省的高官都趾高气昂鼻孔看人的特使,对着他这个小小的地下组织首领,都是态度恭顺谦和,从没提半句过分的要求不说,就连想近距离围观他的火焰,也是找了他所喜欢的机械刑警作陪为交换。
——这一切的恩惠,全都来源于流淌在他身体里的血脉。
哪怕是方才的遇到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如果他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或许从初遇起就不会被对方放在眼中。
一如初见时布克所言:血脉带来的馈赠,亦是一种诅咒。
纲吉曾经为了这份诅咒而无数次的恐惧畏缩,也无数次的为了这份诅咒感激涕零。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没有这份诅咒所带来的馈赠,即便他依旧幸运的得到中原中也的庇佑,也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之中成为自己伙伴的负担,无能为力地看着对方赌上性命迈步前行。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如自己成为首领的那一天森鸥外所言,并没有绝对的“恶”与“错”,也如同兰波用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声音对他说,这个世上大多数事态,并不能划分出绝对的“善”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