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by比卡比

作者:比卡比  录入:10-13

白观宁为这一刻做了十足的准备,有条不紊地向江院长陈述了他目前所学。他不仅先长孙策一步辟谷成功,还自学了不少高阶弟子才能接触到的术法,最后还不忘向江院长表达了自己深深的仰慕之情。
那气度,那仪态,那对进步的渴求,哪像是风流潇洒的合欢道院弟子,分明就是贺兰熹失散多年的嫡亲道友啊。
美中不足的是,白观宁尚未掌握无情道人说话的精髓。比如那一句“弟子仰慕江院长已久”,要是换成他来说那就只有一个“。”——真正的无情道人再怎么尊敬自家师尊也不会说出来的哦。
江院长沉默地听完,没有让白观宁离开,这足以说明白观宁已经成功了一半。
没有得到江院长肯定的答案,白观宁也不敢轻举妄动,忐忑地静候片刻后,他听见江院长问:“容貌?”
白观宁还没习惯江院长的说话方式,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院长是在问他毁容一事,忙道:“修道之人,容貌是最无关紧要之事,弟子不在乎。”
江院长:“。”
这一个“。”,就此奠定了白观宁半个无情道弟子的身份和地位。
以前长孙策作为祝如霜传闻中的道侣,拥有自由进出无情道院的资格,现在拥有该资格的要换人了。
江院长出关的第一堂课,没有传授新的内容,只是检查了无情道三人在他闭关时所学。
江院长没有对他们数月的修行成果发表任何评价,也没有关心他们这几个月除修行之外做了什么,甚至没有过问祝如霜身上的彼岸印,仿佛这些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会带着他们修行,不是因为心有师徒之情,而是他身在院长之位,肩负此责罢了。
唯一让江院长施舍般多看了一眼的,竟然只有贺兰熹手上的流绪微梦。
下课后,贺兰熹习惯性地想和宋玄机一起走,不料竟被江院长叫住了:“贺兰时雨。”
——这是命他单独留下的意思!
贺兰熹登时背脊一凉,短短瞬息,他把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全回想了一遍。
是不是许师兄把他偷偷藏话本和楼兰装的事情告诉了院长大人?可如果是这样,江院长为什么只留他一个人,宋玄机和祝如霜也藏了违禁物啊。
还是说,他昨夜和宋玄机一起睡觉的事情被发现了?那完了,他肯定要被关禁闭,一个月起步的那种。
贺兰熹汗流浃背,害怕之余忍不住悄悄瞥了眼不得不先走一步的宋玄机,却只能看到对方清清冷冷的背影。
宋玄机等人走后,讲堂中只剩下了贺兰熹和江院长两人。
贺兰熹能感觉到江院长不含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越是这样,越是叫人胡思乱想。但他必须以沉稳镇定的姿态面对江院长。哪怕江院长真的要关他禁闭,他也不能失态,更不能慌张。
贺兰熹冷静开口:“院长。”
最后,江院长只和他说了六个字:“情,道,二者选一。”
贺兰熹僵在了原地,脑海瞬间空白,仿佛所有感知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抽离了。
江院长言尽于此。他走后很久,贺兰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前。
迷津渡明媚的日光照在少年似雪的校服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漂亮却即将在春日前融化的雪人。
过了很久,贺兰熹才勉强找回了知觉。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将脸埋在掌心,眼睛控制不住地发着酸。
冷静,贺兰时雨,你好好想想,江院长的话是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情,道,二者选一。
道,自然是指无情道;而那个“情”字……
贺兰熹漆黑的视野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少年手捧着书本,坐在朦胧烛光中,静静地朝他看来。
是他吗?江院长指的是他吗?
其实不一定的,江院长或许是听说了他和祝如霜长孙策等人交好的事,只是在提醒他无情道之人不该在交友一事上花费过多时间。
又或许,江院长只是知道了他的本性,要求他收起无用的七情六欲,专心修道而已。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宋玄机。
为什么,他本能地就觉得是宋玄机——为什么啊?
江院长,要他在宋玄机和无情道之间,二者选一。
江院长知道了……江院长知道了什么?知道了他……喜欢宋玄机?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他喜欢宋玄机啊,喜欢到已经被江院长一眼看穿的地步。
可他从来没有奢望能和宋玄机谈情说爱,他更没想过和宋玄机结为道侣。
他甚至……他甚至不敢亲宋玄机一口。
他只想和宋玄机一起上课,一起修行,一起说好多好多的话,一起活很久很久——这样也不行吗?
理智告诉他,不行的。如果他无法割舍掉这份喜欢,来日一定会越陷越深,继续强行修无情道终会有崩道的一日。
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贺兰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远处模糊地传来笑语人声,应该是其他道院的学生。他再难过也不能让别人看到无情道的弟子掉眼泪,那样太丢人了。
别哭别哭——别哭了!
眼泪不断地从指缝中溢出,贺兰熹不得不放下手去擦,可他擦了好久都没有擦完。
还好无情道院的专用讲堂一般不会有人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在偷偷难过。
贺兰熹干脆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需要强撑的仪态。他背靠着讲台,缓缓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上课坐的座位。
他不想退学,不想在修道之路上半途而废。
他不能让宋玄机的无情道因为自己的喜欢受到阻碍。
但他更做不到不去喜欢宋玄机。
所以……他要想办法!他要想办法让自己在喜欢宋玄机的情况下继续修无情道!
那他可以悄悄喜欢吗?就像去年一样,表面上对宋玄机冷若冰霜,不和宋玄机说话,不和宋玄机睡觉,再也不碰宋玄机一根手指头,也不玩他的流苏金簪。
他把这些做给江院长看就好了嘛。他去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只要藏得好,江院长就不会对他起疑心了。
只是变得和去年一样而已,他以前可以接受,现在没有理由不可以。
……我可以吗?
贺兰熹问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回答他的只有不断掉下来的眼泪。
要是他能早点发现自己喜欢宋玄机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在发现自己心意的一瞬间,因为自己的喜欢那么难过了。
好不容易哭干了眼泪,贺兰熹终于可以不哭了。
他似乎难过了很久,久到迷津渡的人都走完了,四周静悄悄的,静到他能听到自己一下一下,柔软而无力的心跳。
贺兰熹低头揉着干涩的眼睛,正要扶着讲台站起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贺兰熹。”
贺兰熹蓦然抬头。
是宋玄机——宋玄机还在等他,宋玄机一直在等他。
一直到宋玄机来到了讲台前,贺兰熹仍旧维持着揉眼睛的动作,呆呆地叫出宋玄机的名字:“宋浔……”
宋玄机在贺兰熹面前半跪了下来,雪白的衣摆铺满一地:“怎么了。”
贺兰熹被围在讲台和宋玄机之间,只要稍微向前,他便能向以前一样,一头扎进宋玄机的怀里。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
宋玄机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院长和你说了什么。”
贺兰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我……”
宋玄机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平静却坚定地落在他身上:“贺兰熹,你说过,要带我回金陵。”
贺兰熹心口猛地一跳。
我为什么不能?我以前能抱,为什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反而不能抱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像过去的好多次一样,贺兰熹不管不顾地扑进了宋玄机怀里:“我要你!”他在讲台前,紧紧地抱住了宋玄机:“我要和宋浔你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也不要对你冷冷地说话!”
宋玄机应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他。
“嗯,”宋玄机道,“我也要你。”
“我要你,但我也不想退学弃道!”贺兰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了,好像有宋玄机在,他一切的条件和要求都能得到满足:“最厉害的无情道和最漂亮的美人,我都想要!但我果然还是最想要你,我要带你回金陵!”
宋玄机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在因为什么难过,很轻很轻地笑了声:“好贪心的宝贝。”
贺兰熹眼前一亮,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亮起了眼睛。
他的思绪太乱了,又乱又激动,都没意识到这是宋玄机第一次笑。
被说“贪心”的少年只知道在宋玄机怀里耍赖:“我就要贪心!是你说的,我漂亮,所以我多少要求都可以!”他明明说的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可说完之后,又无端地生出些许自卑来,不确定地问:“宋浔,我可以贪心吗?”
“可以,”宋玄机道,“我来想办法。”
贺兰熹不久前也在想办法,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两全其美之策。他还是不太放心:“你是真的能有办法吧?”
宋玄机点了点头:“嗯。”为了安抚没有安全感的宝贝,宋玄机十分不谦虚地补充了一句:“我很厉害。”

很厉害的宋玄机说他可以贪心,那他就一定可以!
这一刻,贺兰熹甚至觉得一边修无情道一边喜欢宋玄机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简直易如反掌好不好。
他刚才抱宋玄机抱得太用力,现在心里的大石头没了,他的力气也没了,全身软绵绵地窝在宋玄机怀里。宋玄机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也没有提出要去座位上抱。
他们两人就这样靠着讲台坐在地上,校服脏了也无所谓。
这种时候宋玄机的话仍然不多,说完自己很厉害之后就不吭声了,只是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
贺兰熹在宋玄机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心情,宋玄机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在宋玄机怀里抬起头,朝对方投去“别停我还要”的催促目光。
宋玄机:“我拿东西给你玩。”
贺兰熹:“……嗯?”
贺兰熹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即便最后眼里漾着光地笑了起来,眼圈和鼻尖依旧泛着浅红,看起来的确委屈坏了。
宋玄机取下流苏金簪给他玩,他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晃个不停或者插自己头上,而是紧紧握着流苏金簪,生怕自己以后再也碰不到它了似的。
贺兰熹把江院长对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讲给宋玄机听,反正一共才六个字,他记得牢牢的。宋玄机听完后,若有所思道:“流绪微梦。”
贺兰熹:“流绪微梦怎么了?”
宋玄机:“只有你在戴。”
贺兰熹如梦初醒。
流绪微梦是约束修道之人七情六欲的绝佳法器。江院长会不会只是因为看到他戴了流绪微梦,所以才怀疑他道心不稳,不得不依靠外物约束自身?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宋玄机想了想,从灵囊里拿出另一枚“年久失修”的流绪微梦戴在了手上。不等贺兰熹问出口,他主动解释:“可以此试探院长。”
“哦……”贺兰熹看着重新回到了宋玄机指间的戒指,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很确定自己喜欢宋玄机,他的流绪微梦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他独特的体质——但宋玄机可没有“万物嫌”的体质啊!
如果宋玄机的流绪微梦也没有反应,那他岂不是在单相思?
可就宋玄机那无情道天选之人的性子,若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忍不住”?
贺兰熹迫不及待地向宋玄机确认:“宋浔,你和我说实话,你的流绪微梦到底对我有没有反应?”
宋玄机:“有。”
宋玄机承认得这般痛快,倒把贺兰熹搞得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后,不由提高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宋玄机:“因为我不喜欢说话。”
贺兰熹表情空白,完全无法反驳。
熟悉的窒息感让贺兰熹噗地笑出了声。他笑趴在宋玄机身上,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把流苏金簪给宋玄机戴了回去:“宋浔不喜欢说话……”
——但他喜欢我。
贺兰熹心想,宋浔喜欢我!流绪微梦就是证据!
贺兰熹牵起宋玄机戴着流绪微梦的左手,问:“流绪微梦会让你疼吗?”
宋玄机摇了摇头:“不会。”
贺兰熹:“不疼你为什么要摘下来——你要再说什么‘年久失修’就是不尊重我的脑子。”
宋玄机:“烦。”
宋玄机从不给人能烦到他的机会,贺兰熹还真无法想象宋玄机被烦到的样子:“啊,流绪微梦会一直烦你吗?”
宋玄机:“有时格外烦。”
贺兰熹:“比如什么时候?”
宋玄机垂眸看着他:“不能说。”
“为什么?”贺兰熹以防万一地补充了一句,“不许说因为你不喜欢说话。”
宋玄机:“说了,你若刻意还原那些画面,我会被流绪微梦烦死。”
贺兰熹:“?我才不会,我就算刻意也是刻意回避不让你烦啊!”
宋玄机:“如此,我更亏。”
贺兰熹:“。”
是的,这就是他喜欢的宋玄机,那个随时可能用几个字把人堵到哑口无言的宋玄机。
这种说不过高冷美人的感觉真的好让他欲罢不能啊!
虽然宋玄机说了他来想办法,但贺兰熹不想坐享其成,他也想尽力寻找两全其美之策。
从迷津渡离开后,贺兰熹带着宋玄机来到了藏书阁。
无情道之人动凡心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或许藏书阁里的藏书有记载过和他们类似情况的例子呢?
贺兰熹找来了所有他能找到的有关无情道的记载,一看便是大半日。
深夜,藏书阁几乎人去楼空,连白观宁都扛不住先回仙舍了,临走前还给了浔熹一个幽怨的目光。
藏书阁只剩下贺兰熹和宋玄机两人。贺兰熹翻过一页《名修列传》,道:“这上面记载,六百五十年前,无情道有一天资过人的弟子名叫傅闻笙。傅闻笙修道数百年,好不容易到了大乘后期,就在他离飞升成仙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他意外动了凡心……”
宋玄机:“然后?”
贺兰熹皱起眉:“然后他在强行渡劫的时候被天雷劈得走火入魔,不仅渡劫失败,金丹也耗没了一大半……”
宋玄机:“惨。”
贺兰熹郁闷地合上了《名修列传》:“谁说不是呢。”
至今为止,他和宋玄机已经看了不下十个修无情道失败的例子。这些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傅闻笙都还算幸运的,至少保住了一条命。有一个无法断绝情欲却仍然强行修道的大能,直接在渡劫的时候灰飞烟灭了。
贺兰熹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道:“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宋玄机:“嗯?”
贺兰熹煞有介事道:“我算了一下,修无情道渡劫成功的前辈们中,平均修道五百年飞升。而我们的资质远超旁人,就算我们修道两百年可以飞升吧。那大不了我们先专心修道两百年,两百年后再亲嘴双修。”
宋玄机:“……”
贺兰熹:“如果我们运气好,得到了仙缘,说不定一百五十年就够了。”
宋玄机沉默片刻,道:“贺兰熹。”
贺兰熹:“嗯嗯?”
宋玄机言简意赅:“閇。”
贺兰熹虽然只是嘴上说着好玩,但被宋玄机用院徽堵嘴还是不乐意:“那你说那你说,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玄机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被选入无情道院。”
贺兰熹被问住了。
他当然想过。去年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就算无情道院向来只收最有天赋的弟子,但弟子的性情亦是不可忽略的重中之重。而就凭他那过分外向的性格,再怎么样也不该被分到无情道院啊!
新入宗弟子道院的分配是由一道十二道院初任院长共同设下的阵法决定的。贺兰熹还记得当他站在阵法的中心,象征无情道院的“閇”字院徽亮起来的时候,绯月真君等人的脸色有多精彩。
贺兰时雨为何会是无情道院的天选之人,就此成了太华宗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贺兰熹:“我想过,但想不明白——绯月真君不也想不明白吗?”
宋玄机:“你还记得鬼十三在长孙策梦中说过的话么。”
贺兰熹:“鬼十三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哪一句?”
宋玄机:“他说,你会被选入无情道院不外乎是沈吟的缘故。”
贺兰熹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顿时惊讶不已:“鬼十三真这么说了?”
宋玄机轻一颔首:“那时你受其蛊惑,不记得也正常。”
贺兰熹好像明白宋玄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了。
既然他想要在无情道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首先就要搞清楚他被无情道院选中的原因——他身上究竟是哪一点引来了北洛上神的注视。
贺兰熹:“可鬼十三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假的。这句话也可能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宋玄机:“浣尘真君闭关十八载,你今年几岁?”
贺兰熹:“……”
宋玄机:“北濯天权又为何愿意认你为主,并对你言听计从?”
贺兰熹将宋玄机说的线索全部串在一起,得到了一个离谱的答案:“难道浣尘真君真的已经死了?我便是他的转世?”
宋玄机:“。”
贺兰熹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宋浔,我就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师尊啊!”
宋玄机面无表情:“不,你不是,你只是和他有关联而已。至于有何关联……”
贺兰熹接过宋玄机的话:“找到浣尘真君就能知道了!”
宋玄机:“你知道浣尘真君身在何处?”
贺兰熹:“我大致有一些猜想,你呢?”
宋玄机:“一样。”
从藏书阁回仙舍的路上,贺兰熹已经全然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话多。
两人明明可以御剑,却偏要用腿走回去。深夜的雪原寂静无声,唯有月光和雪地里的脚印与他们一路相伴。

第67章
拜许师兄所赐,贺兰熹和宋玄机的仙舍不再顺路,两人就谁送谁回仙舍的问题进行了激烈且重复的讨论——
贺兰熹:“宋浔,我先送你回仙舍,再自己御剑回去就好。”
宋玄机:“我送你。”
贺兰熹:“我送你!”
宋玄机:“我送你。”
贺兰熹:“不要不要,都说了我送你!”
宋玄机:“贺兰熹,我对你的耐心足以支撑我将此等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到天荒地老,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贺兰熹:“哇,你这个句子,堪称本月最长了。”
宋玄机:“这不是重点。”
贺兰熹:“我知道我知道,重点是宋浔你对我很有耐心!我听得懂情话!”
宋玄机:“重点,我送你。”
贺兰熹:“?”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异动,像是有人在打斗的声音。
何方神圣竟敢在无情道院的地盘撒野?
贺兰熹春光般明媚灿烂的脸庞立即冷了下来。他和宋玄机一起赶到了现场,发现问题的答案相当令人迷惑。
深更半夜,长孙经略和白观宁,一个混天道和一个合欢道,怎么在无情道院打起来了?
好在这两人明显没动真格,两个真无情道便没有上前拉架,说文雅点是静观其变,实则就是看热闹。
只见白观宁一把甩出他的铜雀邀,粉色的飘带犹如游蛇吐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一棵松树。
长孙策正疑惑为何铜雀邀缠树不缠他,铜雀邀忽然分化出数条红绳,嗖地套住了长孙策的脖子和四肢,而后迅速将他拉了回去。
长孙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铜雀邀五花大绑地绑在了树上,红绳紧紧勒着少年袒露在外的蜜色胸膛,发出一阵阵沙沙的磨砂声,可想而知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白观宁略带倨傲地抬起下颔,道:“外院弟子,不得擅入无情道院。”
“我‘擅入无情道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长孙策冷笑一声,可变万武的睹青天化作无数锋利的银刃,眨眼间便将他身上的红绳悉数割断。
白观宁眯起眼睛:“到底还是全宗第八,算你有些实力。”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考核成绩不能完全代表实力。”长孙策手腕轻轻一抬,无数银刃重新凝成一把凌厉的长刀落在了他掌心。他手持长刀,煞气十足,一步步朝白观宁逼近:“我来无情道院,无情道三美都没说话,你一个合欢道凭什么阻止我?”
白观宁:“凭我现下暂时在江院长座下修行!”
眼看两人即将进入下一轮,贺兰熹担心他们动静太大把许师兄招来了,开口道:“住手,你们快住手!”
长孙策和白观宁只是小打小闹,贺兰熹一叫停两人便都收手了。
据了解,事情的经过大致是白观宁专程来找宋玄机,路上恰好遇见了鬼鬼祟祟潜入无情道院的长孙策。已经把自己当半个无情道人的白观宁自然要上前阻止,长孙策那个脾气也不是好惹的,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贺兰熹先问白观宁:“这么晚了,你找宋玄机干嘛?”
白观宁抚摸着铜雀邀的拱起来的“脑袋”,道:“有道《机关学》的机关不会解,来问他。”
所以这人假装从藏书阁回去了,其实回仙舍还在偷偷的努力是吧。
贺兰熹转向长孙策:“那你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贺兰熹,我不是你们的朋友吗?江院长一回来你们就一个个不和我说话,把我只当点头之交就算了,还剥夺了我自由进出无情道院的特权!”长孙策愤怒地控诉,“有了白观宁就将我抛在脑后?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宋玄机:“是。”
长孙策:“!!!”
白观宁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道:“情难自抑,难成大器。”
贺兰熹没想到长孙策的反应会这么大,赶紧解释:“对不起,但我们无情道人本来就不该多说话啊。如今许师兄又是监察弟子,我们仙舍都被他分开了,哪里还敢明目张胆地话多多。”
长孙策一副被抛弃了的怨夫样:“我不管,你们已经让我习惯了喝话多多辣椒水的你们,怎么能说变回去就变回去?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宋玄机:“没有。”
长孙策:“……宋浔,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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