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空降富婆吗？头像好可爱】
宋听愿倒没有因为主播的性缩力反应下头。
爱情票或者守护票什么的他懂，但充钱刷礼物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心里不服看对面主播态度不爽，想让这个人赢。
刚才顺手充了十万，两眼一闭一睁全部连击点了出去。
光速占了榜一之后，宋听愿无意中看到弹幕，视线往上一挪就看见自己的头像挂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他以前只听歌，没看过露脸的主播。
第一次给露脸的男主播刷礼物，在隔着屏幕产生和对方对视的错觉那一刻，宋听愿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受，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迅速点开自己的个人资料，但又意识到现在再换头像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来了老板秒掉PK，弹幕一时之间全都在刷。
邵执言很快就留意到了右上角的萌妹头像。
他伸手点开对方主页戳头像打开大图，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乌黑亮丽的黑长直披在肩头，明亮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怪可爱的。
但看起来年纪怎么这么小？
通过动作不难看出主播此时正在干什么，宋听愿抓着手机的指节都忍不住攥紧了，人生第一次隔着屏幕这么紧张。
他原本觉得用女装照当头像没什么。
反正互联网这么大很难碰到熟人，网络自带的属性也是一层很好的遮羞布，用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小癖好没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否因为眼前主播点资料看头像的动作太明显。
在这短短几秒钟，宋听愿难为情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泛起期待，有点想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样的评价。
邵执言先是认真仔细，随后眉头忽地一皱。
这个反应让宋听愿蓦然间慌乱起来，心脏怦怦乱跳，手指挪到屏幕上方随时准备划走跑路。
“心总，头像是网图还是你本人？”
邵执言说的话完全脱离宋听愿的预想，很是刁钻地问。
“看起来年纪好小，不会是未成年妹妹吧？要是没到18岁你赶紧联系家长申请未成年退款哈，万一刷了家里存款什么的你爸妈要来砍我。”
宋听愿茫然呆住，脑瓜子有点懵。
他一时之间什么也没来得及想，第一反应是点开聊天框打字回复。
【@小心愿：不是未成年】
【@小心愿：我都二十二岁了】
得到确认的回复，邵执言稍微放心了一些，低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目光忍不住在对方的眼睛上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堪堪收回。
“没有否认是网图，所以是你本人咯。”
邵执言弯起嘴角，很真诚地夸奖道：“你好漂亮。”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态度中的坦然和直白都恰到好处，仅这朴实无华的四字评价让宋听愿感受到了同样纯粹的开心，唇角止不住上翘，欣喜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捧着手机打字。
【@小心愿：谢谢ovo】
“我把我绿泡泡发给你了，你加一下。”邵执言又说。
宋听愿快速眨眨眼，心说这么直接的吗？
弹幕也一阵起哄，纷纷开始揶揄。
【呦呦呦这次这么主动？】
【什么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
【以前壕无人性的富婆你怎么不要微信，这次咋了？】
【该说不说这个妹妹确实很可爱】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这么双标都不怕之前刷礼物的大姐找你退钱吗】
【破案了，等爱哥喜欢萌妹】
虽说正常情况下刷了一定数额的礼物的确就能加主播微信，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都是下播之后私下再说吧？
这主播怎么这么急？
正在宋听愿纳闷的时候，主播后面说的话打消了他的疑惑。
“心总方便把通过平台实名认证的界面截图给我看看吗？”邵执言咧嘴一笑，询问：“我真怕你是未成年。”
宋听愿：“？”
这会儿PK刚结束，连线还没断。
对方主播已经谢过了礼物榜等待邵执言回应，三两句话就有些等不及，也显然没想到邵执言会赢，看表情似乎有些不爽，但愿赌不输又提不起什么脾气。
邵执言是个体面人，没有只顾着聊天把人晾着。
“怎么说？”他笑吟吟地说，“我也没想到我会赢，你瞧这事儿闹得，咱们开打之前是不是只给我定惩罚了？”
打之前撑那么大的声势仿佛只有赢这个选项，最后结果却输掉，基本可以说是最没面子的输PK方式。
“我的我的。”
主播A挂着营业式微笑，放平态度给自己挽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听说你直播间又来了新大姐，还挺凶的说要我倒立。”
等爱的玫瑰不当舔狗却老有野生富婆路过刷礼物这事儿一直让很多同行眼红。
听出主播A话语中溢出来的的酸味儿，宋听愿轻哼着“嘁”了一声。
“这又是谁传的小话，我们心总哪儿凶了。”
邵执言毫不犹豫选择维护自家榜一，笑容和语气都尽显体面和风度。
“既然定的惩罚是倒立，那就你来吧。”
毕竟是男主播，谁都不想被人传玩不起。
主播A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站起身挪开椅子，走到镜头能拍摄到的墙边倒立。
然而相比邵执言，主播A的身体素质显而易见差了一截，连上墙都费劲，翻了好几次才上去不说，撑着地板的手臂也没那么稳。
同样上衣向下滑落，小腹一点肌肉都看不着。
距离邵执言这边倒立结束才过去不到十分钟，不少路过的观众都还没走，两相对比属实高下立判，邵执言轻而易举地吸了一大波路人粉。
倒计时结束，主播A颤颤巍巍从墙上下来，说溜就溜。
【笑死了】
【该说不说等爱哥身材没毛病】
【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主播，仗着家里有几个大姐太狂了】
【连进来的态度就有点让人不爽了】
【感觉他要掉粉，这细狗的身材还吹自己经常锻炼哈哈哈】
【以后不跟他玩了，好自大一个人】
【多亏了心总，不然真的会有点生气】
【心总人好看还有实力！】
【这个富婆长得可爱性格也可爱，我喜欢，等爱哥请好好伺候！】
“谢谢心总，谢谢AA，谢谢万物可爱……”
邵执言又谢了一遍榜单，正要说些什么，背景音乐中就传来了一阵比较急促的铃声，听起来像是闹钟。
他按停那嘈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改口。
“感谢家人们支持，我到点了，明早还上班，你们也早点睡哈，告辞告辞。”
闻言，宋听愿抬眼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发现刚好晚上十点整。
看这主播年纪也不大，作息倒是规律。
在对方下播之前，宋听愿忍不住打字问。
【@小心愿：明天还播吗？】
邵执言从来都是光速下播，说完告辞就不会再回弹幕，观众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抽风般的性情，热衷于和他拼手速点退出直播间，主打一个彼此毫无留恋。
眼看都已经快要点到屏幕左上角的叉，邵执言忽然留意到新发出来的弹幕，曲起手指犹豫了两秒。
最终担心又是爱情粉一时上头，大手一挥。
“不一定，今天挣够了，花完再播。”
话音刚落，直播界面就秒速黑屏。
宋听愿整个人猝不及防，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手机屏幕中只剩“主播已关闭直播间”几个大字。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久久没有离开这个界面。
过了半晌才抬手揉揉稀碎的短发，点击屏幕中主播头像下的“+”，将其加入关注列表。
好癫，好有意思一个人。
宋听愿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一时如同进入了贤者时间短暂地遗忘了其他事，拿起遥控器不停换台，漫无目的坐了好大一会儿，莫名其妙觉得这会儿比刚才更无聊了。
看直播这短短几分钟，大脑仿佛被麻痹了一样，只有纯粹的开心和放松。
宋听愿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他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个主播的一系列无心之举带到了极度上头之后又突然抽离的戒断反应。
总之不知不觉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坐姿，越来越没劲。
过了半晌，他才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解锁点进绿江消息列表，一眼看见靠上的位置的未读消息。
其中还有几条是不久前刚发的。
[等爱的玫瑰]：我绿泡泡：*****0111
5分钟前
[等爱的玫瑰]：你怎么没加我啊
[等爱的玫瑰]：不会真是未成年吧
1分钟前
[等爱的玫瑰]：hello心总
[等爱的玫瑰]：回答me
[等爱的玫瑰]：please
宋听愿看这人急得语言系统紊乱觉得满头问号，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担心这点也合理，他刷得钱多，万一最后来一手未成年退款，会给主播带来不小的麻烦。
从前也有主播主动发微信号，宋听愿没加过。
网络和现实他分得很清，轻易不想去打破中间这条界限。
可盯着那串号码注视了片刻，宋听愿鬼使神差地长按复制，切换到微信粘贴，然后搜索。
一个帅哥
地区：宁州
个性签名：吃得苦中苦，服务人上人。
宋听愿看到个性签名又猝不及防地一乐，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点了添加好友。
那边回应很快，几乎是秒速通过。
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的宋听愿顿觉慌张，先是点进自己的朋友圈看了一眼，确定设置的是仅三天可见且自己三天内没有发过任何内容才放心。
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明明微信头像已经不是女装自拍了。
宋听愿不自觉抿起嘴巴点进聊天框，与此同时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一个帅哥]：（图片）
[一个帅哥]：这个界面，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个帅哥]：(猫猫探头.jpg)
宋听愿哭笑不得，切换到绿江APP找到实名认证界面发给他看。
如果是未成年认证，实名认证界面有青少年标志的小树苗，平台会以此为参照严格控制大数据的推送内容。
截图发过去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发来的信息让宋听愿想把人从屏幕里薅出来打一顿。
[一个帅哥]：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一个帅哥]：看见你我的心突然跳很快，很像那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帅哥]：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过马路被三蹦子撞了
[一个帅哥]：（猫咪落泪.jpg）
看到这发言，宋听愿也犟上了。
他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将含有出生年月那片区域拍下来给他发了过去。
为保护自己的信息，宋听愿非常认真地用手指遮住姓名前两个字以及家庭住址，并且在拍摄的时候避开了身份证号码以及照片，然后仔细检查。
没毛病，天衣无缝。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自证！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还怎么跟我犟！
点开图片看到出生日期，邵执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紧接着立刻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揉揉眼睛定睛一看。
性别：男
邵执言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思绪处于空白状态，回过神来之后，他第一时间点进绿江APP又看了一眼那张被当作头像的照片，随后切回微信。
而另一边的宋听愿完全没意识到。
他拍照的时候实在是没多想，图片发出去之后甚至没有再点开大图确认，只盯着屏幕等消息。
简单思考过后，邵执言默认可以聊性别。
毕竟身份证都这么明晃晃发过来了，在这方面想来没有什么忌讳，客观来讲不算冒犯。
这么寻思着，邵执言选择坦诚。
[一个帅哥]：原来你是男孩子啊
待到心心念念的聊天气泡升起，宋听愿在看清楚里面文字的那一瞬间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呼吸骤停，整个人蓦然僵住。
三秒后，他颤颤巍巍地点开那张照片，眼前倏地一黑。
随后想也没想，第一时间长按消息撤回。
还好没超过两分钟，还来得及。
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宋听愿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懊恼又社死地把头埋进沙发里当鸵鸟试图逃避现实。
就算撤回还有什么用呢？
又无法撤回别人的记忆。
不如赶紧删好友拉黑注销绿江账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宁州这么大一辈子都未必再遇见……
胡思乱想许久，随着烧红的脸渐渐降温，宋听愿的心情也逐步冷静下来。
算了，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哄了自己好大一会儿，宋听愿总算把漆黑待机状态的手机解锁点亮，屏住呼吸，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屏幕。
然后发现对方在他撤回的同时就发了消息过来。
后面还跟了好几条。
[一个帅哥]：真没想到，你头像好可爱，都看不出来
[一个帅哥]：hello心总？
[一个帅哥]：那什么……
[一个帅哥]：很抱歉，我有些唐突
[一个帅哥]：你看起来真的像在读中学的模样，我一开始怕你是未成年想确认一下，以前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最后不但申请退款还被孩子家长举报说诱拐未成年，处理起来特别麻烦。如果不小心给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对不起。
宋听愿仔细一看，发现自己足足有五分钟没有回消息。
发现这一点，他看着眼前这长长一串真挚地道歉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细究下来人家实在没做错什么。
是他自己没那个心眼子还非要拍身份证，不小心漏了信息，把自己逼到如此窘迫的情境里。
宋听愿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
[小心愿]：没关系没关系
[小心愿]：就是第一次被发现，有点羞耻orz。我都偷偷地，连我妈都不知道我在搞这个
坐在电脑前焦虑地苦等半天的邵执言得到回应，终于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低下头认真打字。
[一个帅哥]：不要内耗，这没什么呀
[一个帅哥]：拥有个人爱好是每个人的权利，你又没有影响谁
[小心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一个帅哥]：不奇怪，我觉得很漂亮
[一个帅哥]：我妈喜欢女孩儿，我小时候也穿过裙子呢
[一个帅哥]：(图片)
[一个帅哥]：你看，这是四岁的我
[一个帅哥]：没有穿过公主裙的男人这一生都不会完整(墨镜.jpg)
开头短短两句话的心理安慰对症下药，立竿见影。
宋听愿被他人发现秘密的窘迫感和心理压力瞬间烟消云散，看见紧随其后的一连串消息之后猝不及防地“噗嗤”一乐。
瞧完小图，宋听愿将其点开。
对方发来的图看起来是张被洗出来的老照片二次拍摄，年代感很强，不过因为保存完好还算清晰。
照片里的小朋友眉宇间着实有几分这个人在直播间的神韵，不过由于岁数小，扑面而来一股稚嫩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这个年纪还没什么性别观念，短发小男孩不仅没有因为穿公主裙而抵触，还扛着玩具枪踩在塑料凳上，威风凛凛地朝着镜头笑。
宋听愿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暴露了性别和个人爱好是他自己失误。
这个人明明没有什么错，还是还给他了一张对于成年男人来说足以称之为黑历史的照片，贴心又巧妙地化解了这份尴尬。
宋听愿抱着枕头，眼含笑意对着手机打字。
[小心愿]：挺可爱的
[小心愿]：你长大也穿裙子吗
[一个帅哥]：当然不，我没你肤色那么白，身高体格你在直播间也看见了，再穿小女孩衣服那才是真的对他人眼睛不太友好，很没礼貌
[小心愿]：确实
[小心愿]：夸夸腹肌
[一个帅哥]：我以为更加值得欣赏的是我幽默的灵魂
[一个帅哥]：(小猫落泪.jpg)
[小心愿]：灵魂9分，腹肌10分
[一个帅哥]：谢谢老师打分，这个成绩我很认可
[小心愿]：这种腹肌我可以练出来吗，感觉特别酷，有点儿跃跃欲试ovo！
[一个帅哥]：这个取决于你的身高体重，如果不是特别瘦的话，理论上可行
[一个帅哥]：但不建议
[一个帅哥]：练和保持都很累
[一个帅哥]：最好不要没苦硬吃哦
[小心愿]：那你为什么要练O.o？
[一个帅哥]：上大学的时候非要跟哥们装逼，咬着牙练的。后来觉得不保持住对不起遭的那些罪，就保持锻炼习惯了
[小心愿]：好吧
[小心愿]：那我放弃
[一个帅哥]：哈哈哈哈，理性的选择
[小心愿]：你的头像是你养的小猫咪吗？
在此之前，宋听愿从未和哪个素未相识的网友聊过这么久。
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时间不声不响悄然流逝。
当他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惊讶发现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啊？发生什么了？
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这个人十点准时下播来着。
印象中，他当时似乎是说明早要上班。
想起这茬，宋听愿赶紧中止滔滔不绝的话题，打字询问。
[小心愿]：快十二点了，我记得你不是要早起上班吗？
[一个帅哥]：……
[一个帅哥]：丸辣！！！！
[小心愿]：啊这，你赶紧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一个帅哥]：算了没事儿，都已经到这个点了急也没用，无所谓，明天努力爬起来就行了
宋听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对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觉得特别好奇，什么都想知道。
他看到回复之后迅速输入一行字，想了想却又回删。
循环好几次这个动作之后，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心愿]：那什么…你什么工作呀？
[小心愿]：不方便说也没事，我就是有点好奇
[一个帅哥]：没什么不方便
[一个帅哥]：银行，客户经理
[小心愿]：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签名是这个
[小心愿]：那明天真的不播了吗
[一个帅哥]：没有啦，直播那会儿是说笑的，能不能开播其实主要取决于加不加班。我家离单位比较远，路上花费的时间长，如果加班就要赶末班车，到家就很晚了
[小心愿]：我不该拉着你说那么多来着，早点休息吧
[一个帅哥]：别在意，和你聊天很开心
[一个帅哥]：那我洗洗睡了，你也要早些休息
[小心愿]：好
最后答复过后，聊天框对方发来的气泡就戛然而止，没有再传来消息。
偌大的别墅转瞬间一片寂静。
电视忘记什么时候被随手关闭，四周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早就从侧躺换成盘坐姿势的宋听愿放下手机，往后一靠抱着枕头清空大脑凝望天花板，感觉时光的流逝忽然如同0.5倍速的按钮具象化，自这一刻开始变得格外漫长。
宋听愿发呆许久，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
他照旧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让周围有声音，随后拿出手机寻找一开始的状态继续刷短视频。
可手指不停歇地下滑，每条视频都觉得没意思。
宋听愿不信邪，又扭头切进直播间。
但无论哪个主播的直播间他似乎都待不住，从前关注过的那些唱歌主播见到他来就不好好唱歌了，一直有意无意打听他在哪里升的级。
没看过的新主播，也个个都不满意。
要么太安静觉得没意思。
要么嫌聒噪，絮絮叨叨耳朵疼。
这样的状态立刻让宋听愿察觉到自己万分不对劲。
他总是一个人待着，经常没什么事儿干，以往虽然也会觉得无聊，但绝对没有无所事事、焦躁不安到这种程度。
总归还是能找到一些乐子。
可无论是网络社区还是手机游戏，曾经那些能让他打发时间的事情，忽然间全都变得没那么有乐趣了。
宋听愿心烦意乱地揉揉头发，干脆准备洗洗睡。
花了半个小时泡澡护肤，宋听愿心境变得平和不少。
被浴室的水蒸气环绕久了，困劲儿也逐渐蔓延。
他从浴室慢悠悠地晃悠到床边坐下，钻进柔软舒适的被窝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看了眼手机，发现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来自20分钟前。
[一个帅哥]：(图片)
[一个帅哥]：晚安
图片里是本被翻开的书，疑似睡前读物。
书中某一行字被浅蓝色的马克笔划了重点。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路。
人在深夜的时候感情总是更细腻一些。
看到这句话，宋听愿难免深受触动，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段话的内容本身，而是这个人直到睡前还念念不忘地记得他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小情绪，不声不响给予安慰。
事情做起来毫不费力，无非是拍张照片罢了。
但被关心感受，被惦念着的感觉很好。
作为男生有这样的爱好是在大众眼中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被其他人发现一定会收获异样的眼光，这是宋听愿心中非常清楚，也无法改变的现状。
所以他只能悄悄在外面租套房子存放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连亲生母亲都不敢告诉。
乍然被发现，慌乱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免。
可对方采取了最柔软的补救方式，不仅最大程度上消解了他的局促和不安，还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在认真守护这片内心世界。
现在的时间对于要早起上班的人来说已经很晚了。
消息是几十分钟前发来，宋听愿猜测对方现在可能已经睡了，所以选择打扰。
他对照着图片里的那一页在搜索引擎找到了书的名字，然后去购物网站网购了一本，随后开始尝试入睡，却发现不久前还略带困意的自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这一晚，宋听愿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他闭着眼睛没有玩手机，大脑仿佛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什么都没有想，却又不能算完全空白，出现的一切画面都杂乱无章，没有任何逻辑性。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脑袋昏昏沉沉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宋听愿频繁翻身，与此同时又感觉被子里面特别热，掀开却冷。下意识不停挪动到其他没有躺过的区域寻求片刻清凉，捂热之后再换地方。
但不舒服的感觉始终无法驱散。
不知过了多久，宋听愿还是没有睡着，他在黑暗中烦躁地捶打了几下床垫，然后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在这半梦半醒的恍惚中下意识开始回忆不久前视野中频频出现的那个人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