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 by茶叶二两

作者:茶叶二两  录入:10-17

“……”
“...真晒啊。明天得去趟美容院了,要不皮肤都完了。你跟我去么?”
“……”
“喂,小子,怎么一直不说话?”
“……”
“怎么,还是很介意我‘杀人’的事?”
闻言,凌屿抬了抬眼睛,又垂下,声音从遮阳伞后面传来,闷闷地。
“是谁陷害你的?”
“我坐过牢。就这样,你也信我?”
王明霁没想到凌屿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若不是这孩子涉世未深过于单纯,就是他惯于这样信任别人——这可不妙。
“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再说,就算我信错了人,陆知齐总不会像我一样蠢。他信你,我还有什么怀疑的?”
凌屿话里坦荡自然,王明霁又小小地感动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是轻哼着的欲盖弥彰:“随你怎么想。我来,只是受了知齐的嘱咐,没想着真要帮你。”
凌屿颇为无语地说:“王叔,你每次说谎的时候,总是用鼻孔看人,没人跟你说过么?”
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颇为沮丧地垂下了眼睛,双手交握,抵在前额,盖住了半张脸。
“要是陆知齐说谎也有这么明显的动作就好了。他...真的好难懂。”
“怎么,知齐最近没跟你联系?”
“没有。自从我高考完,他就消失了。一通电话都没有,只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凌屿点开信息,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希望你也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这个比赛,是我替你报的名。至于你能不能抓住机会,全靠自己。’
“他答应你什么?你答应他什么了?”
王明霁其实好奇很久了。
凌屿低低地解释着,比如,他打工赚钱、替陆知齐做家务,而作为交换,对方帮他转学、帮他铺垫好个人事业发展的一切;再比如,陆知齐承诺会送他进娱乐圈,成名后,凌屿则用他的一切来回报。
王明霁听完,砸了咂嘴。
“听上去,陆知齐在做慈善。投入一个随时可能赔本的买卖,这么不理智,倒不像他。”
“...确实。”
凌屿垂了眼睛。
与陆知齐做的一切相比,他的付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凌屿每天想着如何对陆知齐更好一点,想着想着,就满脑子都是他了。
见年轻人塌了肩膀,又捂住了脸,王明霁忽得又有些心疼。
“凌屿。”
“...嗯?”
“非得喜欢他吗?”
“...嗯。喜欢。非他不可。”
“……”
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沉重的叹息声,凌屿不解,看向王明霁时,对方却避开了视线,像是在回避什么无解的难题。
凌屿不解,刚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却听到了广播播送。
“第五百三十到五百八十号选手,请准备入场。”
“脸转过来。”
王明霁从大衣兜里掏出了半截手臂长的布筒卷,扬臂一展,里面赫然是千奇百怪的刷子。
很不适应化妆的凌屿立刻拒绝。
“刚才有人帮我擦过粉了。”
“流水线的东西,能看么?闭眼。”
冰凉的喷雾猝不及防地喷了满脸,凌屿身体一颤,再睁开眼时,沾满了粉底液的刷子已经在脸上刮了一层。凌屿抬手抹了一把,一言难尽地问:“王叔...你这...刷墙吗?”
“闭嘴,等着我化完。”
见凌屿想躲,王明霁捏着他的耳朵重把他拎了回来。他又取了一枚圆头刷子,沾了巴掌大小的粉盒,在左手手腕上轻轻抖掉余粉。
化妆刷在男人的手里飞转,令人眼花缭乱的打底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凌屿目瞪口呆地,又见王明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的银色小盒。
“帮我打开。”
“哦。”
凌屿不解地掀开盖子,赫然发现里面像是膏状的红色彩妆。从来不上妆的男高中生差点把盒子嫌弃地甩飞:“我不用这种东西。”
“由不得你。”
王明霁用大拇指沾着饱满的红色,在手背上晕涂开,直到颜色淡了下来,才两下抹在了凌屿的眼尾。他的手指细长,力道适中,涂起彩妆时指腹微微发热,动作专业又轻柔,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又是令人眼花缭乱地炫技,王明霁从他的口袋里不停地拿出化妆工具,行云流水一般。
凌屿狐疑地向他的口袋里看去,以为里面装了个异次元口袋。
“别动,让我看看。”男人仔细端详了一阵,眼带嫌弃,“五官勉强看得过眼,皮肤底子实在太差。也就这样了。”
凌屿怀疑地取出手机想照照镜子,想看看王明霁这敷衍式化妆到底比流水线工艺好在哪,可对方只伸手扒下外面披着的化妆垫,推着催他赶紧入场。
“...知道了。”
凌屿一路走,一路照着玻璃的反光整理发型,显然有些不安。王明霁低声沉笑,十分愉悦:“没有眼光的小子。要是放在以前,别人求都求不来。还挑挑拣拣的?”
====
“别傻站在原地,摆个姿势。”
摄像师打着呵欠,困得泪眼模糊,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朝他比划着。
通常第一次入棚的新人都是手足无措,可明显,凌屿要更胜他们一筹。面无表情的青年往中央一站,简直就像一块石头——神情冷淡,动作僵硬,像是被人胁迫一般。
“服了。”
摄像师不耐烦地翻了白眼,弯腰调光圈焦距。可当摄像机的镜头定格在少年人的脸上时,摄像师明显愣了一下。
看了一晚上清一色的白/粉糊脸,卡粉裂纹,对比起来,这个小年轻的皮肤简直好得不得了。远看烟笼寒水,近看纹理细腻,又不是那种油油的小白脸。年轻人虽然面无表情,可黑色瞳仁亮而清,睫毛黑密,眉骨轮廓优秀。而眼尾处隐隐约约地有一抹极淡的红,并不夺目,甚至远距离观察几乎看不出来,可对焦近距离拍照时,蓬勃的颜色如同初生的彤云,烘托着凌屿清寒的气质,诸多矛盾点完美融合一体,让人挪不开眼。
“这新人哪找来的?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摄影师总算不困了。
他让人给凌屿换了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袖口挽起、胸前挂着缠着细红绸带的飞镖装饰银链;也没有强迫凌屿做一些卖萌、装可爱的动作,而是让他就地坐下,安安静静地拿着一本书看。
不擅长动态的年轻人侧脸几乎完美无缺,黑睫低垂、神态专注,嘴角紧抿着一抹倔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根扎在岩石间的红缨枪。尖锐犀利,昂扬凌云。
“不错,真不错。”
摄影师拍了两张满意的证件照,还想换个角度继续,却被导播在耳机里不停地催促:“五百六十三呢?!人呢?!”
“啧。一共就录三期的小破节目,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摄影师嘀嘀咕咕,意犹未尽地让凌屿转去等候室,又低声叮嘱道,“里面一共三个评委,第一个刺儿头,第二个外行,第三个是内部人员。到时候嘴甜一点,别得罪了第一个,尽量争取第二个。”
凌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笑了笑。
摄影师的眼睛一瞬间睁圆了,愕然道。
“你不是面瘫?原来会笑?给我回来,重拍!!”

第74章 我,来者不拒(上)
还算宽敞的舞台,刺目的灯光,标准的一排桌子,桌后的三位衣着风格迥异的评委,还有摄像机后簇拥着的两圈工作人员。
凌屿站在聚光灯下,被灯光映烤得皮肤发烫又发痒。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与地下酒吧的烟雾缭绕与晦暗杂乱完全不同。
“在盲审录音小样的时候,我们就对你有印象,你的声音特别好听。今天一见,你的形象跟声音一样靓,真想邀请你参与我正在筹备的电影。”
座位正中的男人明显对歌手素养毫不关心,只亮眼灼灼地上下盯着凌屿的好身材和帅气脸蛋,不住地点头。
凌屿正要道谢,坐在左手边的评委却尖锐地指出了演唱的问题:“你的高音还算不错,但在不同音区间的混音有明显割裂感,以流行乐演唱的标准来看,并不算合格。”
凌屿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知齐说,他在半年前报的名。那时候凌屿的技巧和嗓音都显得青涩,所以评委指出的问题曾经客观存在。
“严老师,倒也不至于吧。”坐在最右边长发女人笑了笑,拿出了凌屿的参赛资料,纤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更加温柔地问,“听说你的家境困难,是不是从没有系统学习过音乐呢?”
“学了半年了,还行。”
凌屿看了看她的名牌,叫吴歌。
“半年?刚入门的歌手就能唱得这么好?真棒。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天赋,这场初赛分组排名,你一定是名列前茅了。坐在我身旁的两位老师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啪’地一声!
严阳终于忍不住摔了手里的笔,黑着脸冷笑。
每次这个来自‘黑键’公司团队的女人问出了这种令人羞耻的问题,就是要硬保人晋级的意思。大半天了!她就这样尴尬地扶了七八个能力低下的选手上位,严阳简直如坐针毡。
吴歌并不在乎冷抗议的严阳,自顾自地再接再厉:“说说你的经历吧。”
凌屿从来就不是煽情派,被问到这种问题,只草草敷衍了句‘没什么可说的’。
吴歌:“在你的学习生活中,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感动的经历?”
凌屿:“没有。老师很凶,经常骂人,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
吴歌:“...那至少有贵人提携吧?”
凌屿:“有。但他们不让我说。”
吴歌:“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凌屿终于抬头,面无表情地:“我能开始唱了吗?我唱得比说得好听。”
吴歌气得差点厥过去。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愣头青,真不知道公司高层为什么硬要捧他。
就这情商,捧得起来么?
眼见着吴歌的脸色变得尴尬,一旁的赵导想着打个圆场,却没想到,严阳先嗤了一声。
他闭麦低低地骂了句‘演什么演’,又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一部 分,原创歌曲演唱。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耳畔,‘啪’地一声,灯光寂灭,唯有一束小小的追光洒在他的脚边。
场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灼目的灯光在黑睫间凝成碎金,凌屿微微阖了眼眸,极清澈冷冽的声音在胸膛共振。
这是一首凌屿自己谱曲作词的英文歌——‘The two of us’,是一首典型的散文式情歌。曲式结构是简单的ABA三段体,大旋律线,娓娓而来。
细究起来,除了那段连续的切分音外,这首曲子前半段并不需要高超的技巧便可驾驭。散文式类的歌曲考的是细腻度,除了技巧的部分,更为重要的,是对于情感的把控。面前的高中生倔强尖锐有余,柔肠百转不足;而歌曲开始几个乐句的旋律过于平淡沉缓,更难体现出情感的表达。
严阳耐着性子听了几句,隐约的期待也变成全然的失望。大半天的疲惫,再加之刻板印象使然,他不再留情,直接按亮屏幕,毫不犹豫地拍下了红键。
沉重的合成电子音回荡在整个小厅间,声音洪亮,像是一记重锤,想要砸断台上人的演唱。可凌屿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侮辱性的打断,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波动,平静地唱了下去。隐忍压抑的主歌部分,随着凌屿低沉缓慢的诉说,如水流淌。
台下的严阳厌烦地闭着眼,背靠椅背,有一搭无一搭地揉着太阳穴,忽然,他倦怠的表情里添了一丝疑惑。
似乎...歌里的情感流动一点点地增强了,让人不由自主地共情。严阳放下撑着额角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倾听歌词曲调。
这是一首描写爱情的歌,主歌却无一字提到‘love’。他只是提及了雨夜十字路口的一场车祸,写渴求救赎的幸存者;写事不关己的高档车,写袖手旁观,写偏见冷漠;又写那把落在他肩头的透明雨伞,还有那件为他包扎伤口的白衬衫。
年轻人的暗恋很浅薄,没有惊天动地,安静而卑微。更像是高中课桌里一张轻飘飘的试卷,他掏空心思写满了所有空白,怀揣着那红笔写下的高分,不为炫耀,只想换来那个人的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可他们的距离太远,仿佛隔了山海,浪急风高,最终吹走了他死死握住的那张试卷。纸张旋飞,被车轮无情碾过,如同那段无疾而终的年少心事。
副歌则是不断拔高的音程,一浪高过一浪。控制感又有力量感的声音震得场内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凌屿漂亮如钻石般的嗓音在此刻一显无余。严阳猛然身体大幅度地向前倾,双眼炯炯地盯着舞台中央的年轻人。
今晚确实有两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是天之骄子却名不副实的凌奇牧;另一个就是一文不名却难掩天赋的凌屿。
有趣的是,两人都姓凌。

“I am waiting, always waiting, for you!”
渴求自我救赎的凌屿痛苦到了极点,最高音甚至被暴力地推上了C5。凌屿的眼眶微红,仰头嘶吼着最后的发泄,又狠狠将麦划走,侧过头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膛难以压抑地起伏。
他闭着眼,睫毛轻颤,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在忍着眼泪。可摄像机后,已经有不少人在跟着小声地啜泣。
伴奏一瞬消失,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青年。凌屿停了几秒,垂在身侧的手重新举起,他垂着眼,带着叹息念出了最后的歌词。
“Look at me.”
你能不能等等我,能不能...看看我。
“不错。”
严阳忍不住小声嘀咕。
力道一收一放之间,游刃有余。虽然有几处瑕疵,显得鲁莽粗糙,但就是这种横冲直撞的劲儿,正合了这首歌的氛围。
只不过,歌曲的小样与现场版怎么会差这么多?!
就在他后悔着自己冲动而按下的‘不合格’按钮时,凌屿已经把麦放回了麦架上,站在舞台边缘,安安静静地站着。
“好!好!!好!!!”赵导失声赞道,“我看,这歌坛又要再出一个楚峪那样的天才!!不管是外形、年龄、还有歌曲的表达技巧,都跟当年那个天才一样优秀。甚至,你比他多了些故事感和镜头感。我很喜欢!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转行做演员?”
连严阳也忍不住开口赞道:“虽然部分处理的不够细腻,但高音爆发确实惊艳到我。”
凌屿:“谢谢。”
严阳:“刚才没听完就拍了按钮,是我着急了。跟你道个歉。”
台下的人齐齐不可思议地看向严阳。那人是出了名的黑脸和严肃,从没见过他在镜头前对什么人道歉。这样的行为,足够单独剪出一期预告片了!
镜头立刻贪婪地转向凌屿,祈求这位冷面青年能多给点反应,可是这位祖宗却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接连而来的赞扬从赵导口中传来,凌屿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招摇或谦逊,整个人寡淡得像一块冰晶。仿佛刚刚迸发的情绪像是错觉——曲尽了,情绪就被藏起来了。
见凌屿这么优秀,尴尬的吴歌总算松了口气。
她以为接下来的晋级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正要开口,可一旁的导播却疯狂地给她打手势。
吴歌疑惑地打开静了音的手机,惊讶地看见里面躺了错过的十几条短信。是来自直属领导的最新指示,与赛前商量好的战术背道而驰。
‘不允许凌屿晋级!’
“什么?”
她愕然的表情几乎控制不住,向着导播反复确认,得到了确定的回复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摘下那副殷切又情绪化的脸谱只是一瞬间的事,吴歌轻易蜕变成了一个‘专业严肃’的乐评人。
“严老师为你说了很多好话,赵导也挺喜欢你的。但,我不得不说一句实话。你的乐商实在不高,对于感情的处理也不够细腻。这首歌,全靠高音炫技顶上去的,根本没法打动人。而且,曲子和词写得也很单调无聊哦。我认为,你不够资格进入下一轮。”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尤其是吴歌右手边的两人,均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哈?乐商不高?炫技?没有感情?”
“词曲单调无聊?”
吴歌当然意识了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盯得她背后火辣辣的,汗水心虚地沾湿了衬衫内衬,黏糊糊地。
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代表公司高层的决策意志。此刻就算她表现得奇怪又毫无逻辑,她也必须要硬着头皮说下去。因为这是她的工作。
她猛地拍下了面前的按钮,‘X’又一次显现在了屏幕上。
已经有了两个‘不合格’,凌屿现在已经进入了待定区。如果再有一个,那么则铁定会被淘汰出局。
赵导演明显是会投晋级票的,而吴歌决不能让他这么做。她必须想办法找个借口,把凌屿拉下来!
“考虑到我们是为了游戏里的英雄撰写他们的角色曲,词曲作者必须有大量的知识储备,才能够创作出相应的歌曲。”
“你说知识储备...”
严阳的反问被吴歌立刻打断。
“是的,知识储备。比如,《黎明之前》的第三个副本是以法国为原型,基于大量历史事件改编而成。如果不了解那段历史,根本写不出英雄生平的颂歌。”
“游戏官方已经声称,世界观是架空...”
连不怎么懂游戏的赵导演都忍不住小声提醒她,可吴歌仿佛听不到似的,死死盯着凌屿疯狂输出。
“你懂法语吗?会唱法语歌吗?基于你的家境和生长环境,我不认为你具备应有的音乐素养。”
曾经的煽情拉票话题转眼就成了攻击他软肋的刀子,一句话也可以翻云覆雨。严阳忍不住和她争辩起来,立场滑稽地反转,和稀泥的还是老好人赵导。
这话题转折生硬到连耿直的凌屿都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视线左右平扫,果然,在摄像机的后面,站着一个戴口罩、戴兜帽的矮个子少年。
那人笑着,眼睛弯得天真无邪,右手身在胸前,悄悄地比了个讽刺的中指。
凌屿想了想,上前半步,略微弯腰,单手抚着立麦说。
“我确实会几个法语单词。如果歌曲不难的话,可能我可以...”
“很好!给他拿上来。”
吴歌就怕凌屿不接话茬,让她没办法借题发挥。她立刻挥了挥手,一旁戴着耳机的矮个子场务忙不迭地双手捧着一页薄薄的纸,递了过去。
曲谱被潦草地打印了出来,法文压在五线谱下,右下角的网页水印还没来得及消,纸页上面甚至还沾着打印机的热气。
“Le...”
凌屿磕磕绊绊地念着题目,极轻的笑声从人群里传来,凌屿眼皮略抬,准确地看见捂着肚子笑的凌奇牧。
严阳深觉不快,他摘下麦克风,严肃地替凌屿向着吴歌申诉争辩。
“我们的竞赛是要选出优秀的‘唱作人’,而不是考语言学博士。这加赛,不符合赛程规则。”
“音乐素养也是‘唱作人’必不可少的一项考核要求。‘香榭丽舍大街’并不算冷门歌曲,我并没有故意刁难他。”
吴歌侃侃而谈,有理有据。
凌屿盯着凌奇牧,而对方正抱着肚子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把口罩剥下了大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凌屿,别不自量力。下来吧,我真替你丢人。’
少年口型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砸在凌屿脸上,带着极浓的羞辱意味。
就在他以为凌屿会灰溜溜地滚下去时,那人却笑了。
凌屿在笑从前的自己,笑过去的盲目和莽撞,笑那些年的怯懦与自卑。
就凌奇牧这种货色,也值得他费心去争?他从前是瞎了眼么?
于是凌屿抬起头,直视从容,一字字地问。
“只需要唱这一首‘Les Champs-Elysées’?”
刚才连歌曲名字都念不出来的年轻人,这次的发音却格外标准,吴歌没反应过来,顺着凌屿的话,点了点头。
“能让你进入待定区。”
“好。”
说罢,凌屿随手扬掉手里的歌词单,看也不看,两步走到严阳身边的空椅子旁,微笑欠身,借走了那把严阳随身携带的吉他。
转身的瞬间,右手利落地轻扫和弦,法国香樟树掩映下的大街顷刻在众人面前徐徐铺陈,整个演播厅似乎都跃动着树叶间缀下的碎金阳光。
凌屿的自选曲展示了他高亢清亮的高音,而这首歌又将他漂亮的中音区显露,曲风由大线条慢速一下子变得极律动俏皮,两首歌互为补充,竟然完美地凸显了凌屿对歌曲游刃有余的驾驭力。
至于吴歌和凌奇牧想要为难凌屿的法语...只能说,凌屿巧妙地借着旋律起伏,让自己的发音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漏。
一曲毕,满堂喝彩。
吴歌的表情从震惊到慌张,而随着最后一个和弦落下,凌屿单手拎着吉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坐立不安的女人。他将歌单端正地放在她面前,欠了欠身。
“再来多少首都可以。”
他撩起眼皮,又挑衅地盯着摄像机后脸色阴沉的凌奇牧。
“我,来者不拒。”

第76章 凌屿,我很忙(上)
王明霁抱着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和衣窝在角落里,一边看着现场直播的大屏幕,一边美滋滋地吃宵夜。
他并不担心比赛结果,因为他很清楚,以凌屿现在的水平,根本不可能落选,无非就是排名先后罢了。
他刚咬下一大块软糯热乎的白萝卜,正被烫得满嘴吸溜气,却蓦地听见了吴歌的刁难,本是愉悦的嘴角一点点落了下去。
“真是没完没了。”
他昂头喝完了汤汁,随手抹了抹嘴角,对着玻璃抹了发型,轻轻松松靠着刷脸混到了工作牌,如愿挤进了录制现场,被挤在门边,垫着脚尖四处打量。
正巧,看见两兄弟针锋相对、凌屿一步步被凌奇牧的手段逼得被迫还击,王明霁不快地眯了眯眼睛,随即满不在乎地轻‘啧’一声。
“凌奇牧后面有人,难道凌屿就没有?”
====
陆知齐接到王明霁的电话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KTV包厢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乐声,陆知齐垂眸看着手机来电,身旁的男人懒洋洋地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上,再把歌关了,让小陆总安静地接电话。”
“不用。你们继续。”
推书 20234-10-17 :溺爱成瘾by池鱼竹》:[近代现代] 《溺爱成瘾》作者:池鱼竹【CP完结】长佩VIP2024-10-11完结28.80万字6,359人阅读73.21万人气4,516海星文案:好巧,你的脸怎么出现在我的结婚证上?落魄少爷与首富协议结婚,丈夫冷漠无趣,不如外面的小男生。某次醉酒后,小少爷意外多了个脸都记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