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从连顿了顿:“我特意给你和皓沐安排了同一间房,拍摄期间,你们要同吃同住,最好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知道么?”
罗从连这样的安排并不是没有道理。
《假笑》拍的是一对无意中交换身体的兄弟,虽然是两个角色,但是皓沐和顾晚洲都需要表演彼此。
角色和演员本身是分开的,在扮演某个角色的时候,必须抛弃自身的大部分特质,全身心投入到这个角色,才能产生让观众们充满代入感的表演。
但是一些细节和习惯:例如双手交叉时,是左手拇指在上还是右手拇指在上;再例如握住杯子时拇指是放在杯柄上还是卡在把手边——诸如此类的小细节是无法、也无需被刻意区分开的。
一个角色要先是一个人,然后才能是角色。
要想演好对方的角色,也要互相扮演好对方。
罗从连就是这样一位对于细节极度“吹毛求疵”的导演。
只有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才能观察到这样的小细节刻在脑海中,在戏里、在生活中,都要彻底成为对方。
进组第一天,主演团队成员拍摄定妆照,并进行剧本围读。
《假笑》定妆照一经发布,立刻就爬上了热搜。
【卧槽,也太帅了吧!!】
【求求了求求了,赶紧拍完吧,才发个定妆照已经让人期待得要命,那上映了不得二刷三刷四刷吗!】
【gkd!Gkd!】
【姐妹们,没人觉得顾晚洲和皓沐特别有cp感嘛!】
【有有有!早就想这么说了!终于能看到他们同框了!】
在《假笑》有条不紊开始拍摄的同时,案件的调查仍然在继续。
董缚心迟迟没有透露出有用的信息,面对问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句“不知道不知道!”
于是,调查组又分派出两个人,去调查董缚心这个人。
“董缚心,现二十五岁,十七岁参加选秀出道,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两年前才因为出演了一部电视剧一夜爆红。”
相对于案件本身,对于一个人的调查要容易很多。
现在社会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多,更何况董缚心还是个公众人物,网友早已经将他的生平扒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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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缚心之所以能成为顶流,一是因为他的颜值高,业务能力在线,二也是因为,哪怕网友已经将他扒穿了,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做文章的黑点。
小康家庭成长,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十七岁那年决定追梦,但依旧没有放弃学习,考上知名高校,人际关系清白,从来没有在社交软件上爆过粗口,出道后,在燕祁然的把关下,挑选的合作品牌合作方也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塌房迹象,更不可能被殃及,整个人生履历干净得像一张塑料纸,一滴墨点都无法沾染。
只是在爆红的同时,董缚心被查出了血癌。
一开始还能坚持住,不让粉丝大众们发现,可是后来,病气浮上脸庞,他变得越来越虚弱,无法完成完整的舞台,也没有经历去进行影视拍摄,只能靠接接代言,发发音乐,参加一些综艺来维持热度。
——可也因为他的病,他的流量又比之前高出了一大截,病美人、战损美人、抗癌英雄,诸如此类的头衔再加上以往亮眼的表现,让他成为了如今的顶流。
可这样一位顶流却和欢送会扯上了关系。
今天是董缚心被扣留在刑侦大队的第二天。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喊声,眼神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疲惫让他的眼睛失去身材,声音气若游丝,很低。
虽然他被暂时扣押配合调查,但考虑到他的身体,吃的都是大队请来的专业营养师为他搭配的营养餐,让人带齐了董缚心平时吃的药物,问讯室外也安排了医生,以应对突发状况。
董缚心面前的餐盘很干净。
他不敢不吃东西,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他挨哪怕只有一顿的饥饿。
警员们并没有严刑逼供,只是按照正常的审讯流程对他进行问话,可他太难受了,问讯室中整体呈灰暗色调,这样严肃的装饰能够最大程度击溃一个人的内心防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董缚心还是这一句话,“我只是快死了,我想多赚点钱,我怎么可能和白鸽扯上关系?!我快死了,我可以不要命,我的家人难道也不要命吗?!”
审讯陷入僵局。
会所中没有查出更多消息,董缚心口中也套不出任何有用线索。
“不像演的。”林初涯将情况告诉皓沐,“董缚心的话里找不出破绽,几个被带走的瘾.君.子也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这边有特别带劲的毒.品,但上家是谁,完全不知道。”
现在是晚饭时间,皓沐晚上有安排夜戏,端着盒饭,挑了个远离人群的小角落和林初涯通话。
他已经将这两天的调查记录都看过一遍。
“现在正在调查的是?”皓沐问。
“董缚心的经纪人,燕祁然。”林初涯回答。
“嗯。”皓沐想了想,“他们不仅仅只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吧?”
这很明显。
燕祁然,UR娱乐执行总裁,公司业务铺遍娱乐圈大半江山,手底下艺人和经纪人无数,却偏偏为董缚心鞍前马后。
再结合他的行动轨迹和消费记录。
太明显了。
“对。”林初涯回答,“他们是情侣关系。”
“可以把他放出来了吧?!”另一间问讯室中,燕祁然拍桌而起,“你们凭什么扣留他?!是,你们查出来了,会所有问题,那你们可以继续深入!管理会所的有那么多人,你们可以一一审问,但缚心他身体太虚弱了!!你觉得他能在这边被关多少天?!”
衣冠楚楚的男人脸上布满怒气,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直视面前负责问话的警员,经过严格训练的警员必不可能在此刻怯场,便也抬头,看着他。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燕祁然和董缚心大约在三年前在一起。”林初涯继续对皓沐说,“之后燕祁然便放下手上的工作,全心全意为董缚心拉资源,他们感情也很好,董缚心确诊血癌之后,燕祁然没有离开他,投了大量金钱去医治,帮忙照顾他的家人,他们到现在还住在一起。现在……燕祁然也在联系人要我们把董缚心放出去,我们可能扣留不了多久了。”
“我听过他们的CP。”皓沐说。
燕祁然和董缚心关系暧昧几乎是全网皆知的事情。
cp粉们扒出了很多细节。
燕祁然愿意为了董缚心做任何事,他放弃了一场价值几千万上亿的会面,因为董缚心不舒服,咳出了血;
他也愿意一掷千金,在董缚心生日那一天,送了他市中心一整栋楼;
他在自己的产业中通通加上了董缚心的名字,为了医治董缚心的病,重金请来国外的医生,运来国外的器材。
他真的对董缚心很好,好到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脏。
电话那边,皓沐沉默片刻,忽的说道:“查出董缚心血癌的……是私人医院?”
“是的。”林初涯继续说道,“那家医院也和燕祁然有些关系,是他家族投资并经营的私人医院,这几年董缚心都是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
皓沐没有再出声。
他在翻看董缚心的就医记录。
这份医疗记录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详细的记录了他从发病到治疗再到恶化的每一次诊治。
“林初涯。”皓沐终于开口了,“我觉得,我们需要送董缚心去公立医院看一看。”
为什么?
林初涯想这样问,可他并没有问出口。
就在下一秒,关押董缚心的问讯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医生推开门冲进问讯室里,警员迅速联系救护车,并对林初涯汇报:“董缚心咳血晕过去了!”
另一间问讯室,燕祁然看到面前的警员脸色不对,他几乎不需要猜测,立马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燕祁然:“缚心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我要出去!我警告你们,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扣押我!我想踏出这间问讯室,你们就连我袖口都别想碰到!”
燕祁然和董缚心的会所没有直接关系,请他过来,的确是为了配合调查,如今问讯已经结束,警方没有任何理由将他扣押在问讯室中。
燕祁然快步冲出问讯室,只见董缚心已经被放上急救床,急救医生们正在边对他进行救治,边快速推送进救护车中。
燕祁然拦住他们:“去我的医院,把董缚心送去我的医院!”
“别让他去。”林初涯和皓沐的通话并没有挂断,他将现场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去公立医院。”
“为什么?”林初涯问出了口。
“我不知道。”皓沐也找不出头绪,医疗记录,问讯记录都太完美了,没有任何一丝破绽,但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仍旧盘旋心头。
“我总有种感觉,别让燕祁然碰他,去公立医院,我们还能查到一些东西。”
燕祁然试图阻止董缚心被送往公立医院。
人太多了,皓沐没有听清楚他究竟用的是哪些措辞,不过说来说去也就是“私立医院医疗设施更高级”诸如此类的话术,争辩几句之后,通话很快就被掐断了。
忙音在耳边响起,附近依旧一片热闹,拍摄还在继续,工作人员们快速解决了晚饭,开始继续接下来的工作,现在拍摄的是另外两位配角演员,皓沐还要等待一段时间,于是他便戴上耳机,坐到角落的。
眼前人来人往,罗从连在摄影机前回放方才拍摄的片段,和范阳华商量着什么,两位配角演员在互相对戏,做出镜前的准备。
皓沐认真的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他的手肘抵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撑在下颔。
——他正在思考。
整个案件需要认真的整理几遍。
目前看来,自杀的一共有三个人。
刘如灵。
一位男性隧道设计师。
一位年轻的女孩子。
刘如灵是董缚心的铁粉,女孩去过董缚心的会所。
两个人都和董缚心有所联系,如果硬要说,也可以认为间接和欢送会有联系。
但那位隧道设计师和董缚心有什么关系?
凶手为什么要让他们以模仿白鸽过去案件的方式自杀?
凶手是以什么方法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且,董缚心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对于送去公立医院,燕祁然的态度又为什么那么奇怪?
楚溪的死和这个案件有关系吗?
皓沐想将拼图拼起来,但碎片太多,疑问也太多,每一个问题他都能做出许多推测,但却缺少一座桥梁将推测与推测链接起来。
应该从哪里入手?
皓沐正想得入神,怀里忽的泛起一股暖意,他低头,一个暖手宝被塞进了他怀里。
顾晚洲在他身边坐下。
“你的手,冻红了。”顾晚洲说。
在陷入思考的时候,皓沐完全没有注意时间,更不会去注意自己的手是不是被冻得通红,直到冻僵的手终于感受到温度,血液在温暖之中重新流动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坐了很长时间。
皓沐仰起头,抿出一个笑,他笑起来时有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很乖。
“现在不冷了。”皓沐说。
“在想什么?”顾晚洲并不想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冷下来,主动扯了话题。
“和案子有关系的。”这次顾晚洲不是当事人也不是目击证人,皓沐没法将案件说得太清楚,他同时也注意到了顾晚洲的不同,“顾老师,你主动和我说话了!”
皓沐丝毫不掩情绪,那点子直白的雀跃几乎要化成实体一样溢出来。
顾晚洲脑中冷不丁蹦出这个形容词。
虽然《猎线》拍摄时,顾晚洲和皓沐在剧组□□处过几天,但却未曾像今天一样,相处得如此亲密和频繁。
一整天的拍摄,有四分之三是他们的戏。
和皓沐对戏,是一种非常畅快绝伦的体验。
他对于他所饰演的角色了解很深,镜头一旦对准他,一个眼神间,他就能成为另一个人。
罗导很欣赏皓沐,顾晚洲也是。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有些尴尬。
“晚上有直播。”顾晚洲告诉皓沐。
《假笑》的热度从立项之初就很高,宣传组经过开会,决定利用好拍摄期间的流量,拍摄第二天,他们决定开一场互动直播,时间就定在今天的拍摄结束之后。
“哈喽大家好。”直播间里,皓沐和顾晚洲对着镜头打招呼。
与此同时,医院,走廊静悄悄的,一位病人亲属摁熄手机屏幕,走进病房中。
不远处,林初涯看着董缚心的检查结果,沉默不语。
和私人医院的检测报告一样。
没有任何问题。
燕祁然记下林初涯的警号,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他,冷笑:“林警官,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幸亏缚心今晚没有事,但他要是因为你抽风的想法,病情严重,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董缚心抬起手,握住燕祁然。
他的手很冰,声音也十分虚弱,他想平复燕祁然的怒气:“我没事的。”
他转头对林初涯点头:“辛苦你们了,我理解你们,谨慎一点很好,如果来一趟公立医院能够解除你们对我的怀疑,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值的事。我们还要去h市,现在应该没必要再回警局了吧?”
“你太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董缚心摇了摇头:“已经和孩子们约好了。”
燕祁然在董缚心面前,收敛了浑身怒火,连语气都变得轻柔,可当他再次看向林初涯时,语气骤然冰冷:“现在可以走了吧?”
林初涯沉默。
——时限到了,他们没有问讯出过多有用的内容,已经没有理由再将董缚心和燕祁然扣在局里。
燕祁然扶起董缚心。
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有不少病患和亲属频频回头。
董缚心的知名度太高了,哪怕没有听过他的歌,看过他的剧,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不少人认出了两人,他们不好明目张胆的拿出手机拍照,便只是默默录像,燕祁然忽然停下脚步,对林初涯一笑,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冰冷:“林警官,感谢你对缚心的事如此上心。”
燕祁然转过身,扶着董缚心走进电梯中,电梯的门缓缓阖上。
林初涯狠狠砸了一下墙。
另一边,直播继续。
“接到这个剧本,纯属运气比较好。”皓沐和顾晚洲正在和弹幕聊天,当然,大部分是皓沐在说话。
宣传组工作人员已经放弃了让顾晚洲进行互动的流程。
众所周知,顾晚洲不喜欢直播。
在向顾晚洲提出直播提议的时候,工作人员的声音都在抖,内心几乎已经放弃了这一提案,没想到的是,顾晚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可以。”
这让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报太大希望,只寄希望于皓沐cue到顾晚洲的时候能够回应一两句,不让气氛过于冷场。
事实证明,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太有感觉了。
皓沐笑得时候喜欢仰头看向顾晚洲,而顾晚洲也会很耐心的回应他,偶尔会碰一碰他的头发。
两个人只要待在一块,身边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融洽又和谐,哪怕不说话,其他人也完全插不进去。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待在一块。
这次的直播效果很好,cp粉又涨了一大截,但凡两人靠得近一点,弹幕里都能飘过去一大串尖叫,直至后面,尖叫几乎要刷了屏,皓沐艰难的从其中找到能往下聊的话题。
【啊啊啊啊啊!!《假笑》后期要去孤儿院院进行拍摄!】
【听说罗导之前就一直在资助那家福利院院吧?院长和孩子们一听说他要租借孤儿院的场地,就免费邀请他过来拍摄!】
【h市的孤儿院,是我知道的那家吗?趁机安利一下我们人美心善的缚心哥哥!他马上就要来h市孤儿院做义工啦!每年都会来哦,已经去了好几年啦!他也资助过很多孩子!】
【前面的ky怪别走,这里是《假笑》直播间,请问你家董缚心和剧组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我不反对你喜欢董缚心,但是不要到处ky好么,真的很讨厌!】
弹幕隐隐要往吵架的方向发展,房管维持了直播间里的秩序,皓沐却是一愣。
思绪有时总会因为一两个关键词连在一起。
自杀的三个人和董缚心之间有什么关系?
刘如灵因为偶像光环,也会时常去董缚心去过的孤儿院做义工。
隧道设计师就是从h市孤儿院出来的。
坠楼的女孩则是曾经在孤儿院中工作过。
他们的人生经历都因为“孤儿院”产生了交集。
是哪个孤儿院?
皓沐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某种不大愉快的感觉。
他看了顾晚洲一眼,将直播间交给他,走到一边,取出林初涯给他的能够登上公安网的电脑。
他输入自己的口令和密码,找到几人的档案。
——他有权限查看受害者与案件相关的档案。档案中的有些内容是没有放进调查报告的。
皓沐在这几份档案之中,找到了那个能将所有人串联起来的关键词。
——爱心孤儿院。
大脑有一瞬间的刺痛,回忆像是尖锐的针那样戳进他的脑中。
被刀片割破的手腕,青紫一片的手臂,破旧的孤儿院院舍,昏暗的灯光下,女人涂满口红的嘴,咧开的狰狞的笑。
他好像在阴暗之中过了很久很久,有人推开了门,皓止千和童萱走了进来。
还是那一位女人,她的红唇。
上半张脸是漆黑一片的,记忆并不想记住这个女人的脸。
那天,她牵着皓沐走进了房间中。
白色的墙,相机竖立。
“咔嚓。”
白光闪烁,照片很快便洗了出来,女人贴在小胸牌上,并挂在皓沐胸前。
胸牌的最上方,有五个大字。
爱心孤儿院。
林初涯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燕祁然的眼神不对劲,实在太不对劲了。
他是真的在关心董缚心么?
明明才刚醒过的人,为什么还要同意他继续前往H市工作?
燕祁然已经将刚刚的情况投诉给他的上级,现在上级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林初涯并不想接,反正不管怎样都要受处分,他干脆按了静音,又重新回到检查科:“刚刚的样本还在吗?”
“还在。”
董缚心的血液样本被储存在专门容器中,还没有处理。
刚刚就是拿着这部分血液样本进行检测,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药物有没有可能影响到检测结果?”林初涯问。
“有可能。”这里虽然是公立医院,器材也很精尖,但是刚刚那个很赶很急,只能做比较大范围的筛查,“受药物、仪器影响,检测结果都有可能出现偏差。”
这位检验科的医生说:“放心,我已经将另一部分送到省立医院,再过一会第二次检查就可以出结果。”
皓沐很快便回到镜头前,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正常的和弹幕互动。
顾晚洲却看出了不同。
直播结束,等工作人员们都离开了之后,顾晚洲来到皓沐身边,问:“你怎么了?”
皓沐像是骤然晃过神来,直直的盯着顾晚洲。
眼里不是平日中的乖软,而是某种说不出名字的、很深、很深的情愫。
然后,皓沐伸出手,他抱住了顾晚洲,双手紧紧贴着他后背,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会让您离开我。”
这次,顾晚洲没有躲开。
皓沐的头发蹭过他的颈部,软软的,和用掌心触碰的感觉不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林初涯的电话骤然响起。
背景音很杂,风声呼啸,他似乎正在赶路,声音也无比急切。
“皓沐,你的直觉没有错!他的检查报告有问题!”
“董缚心根本没有生病!他的症状,全都是药物作用!!”
“燕祁然利用药物干扰检测结果,还好我留了个心眼,提前将血液样本送往上级医院检测,但还是晚了!让他打了个时间差!”
“我们现在找不到燕祁然,他的车在中途被掉包了,董缚心的号码根本联系不到!他们行驶途中避开所有摄像头,除了知道他们现在正在H市,我们暂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现在正在联系H市警方!”
林初涯声音一顿。
“皓沐,燕祁然早就知道董缚心的病是假的,也早就知道我们能查出来,他现在和董缚心一起失踪了。”
“董缚心,可能危险了!”
他打出来的时间差,成功干扰了案件后续一系列调查。
后续不论是多部门协调合作,还是出警、更改调查路线,都需要走程序,更何况,现在没有人报警,董缚心的失联也无法构成失踪立案条件,警方可以准备充足的人手,但不可能因为一个检查结果、因为一个未被证实的猜测,而贸然出动警力。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调查方向改变了。
燕祁然。
还有,爱心孤儿院。
“我还需要和领导磨一磨。”林初涯正在从医院往局里赶,“我联系了H市的警方,但是那边没有关于董缚心的消息。皓沐,你怎么想?”
“我去看看。”皓沐穿上外套,离开房间。
走出电梯时,皓沐碰到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几人刚吃完夜宵回来,看见皓沐,挥挥手朝他打招呼:“这不是皓沐嘛,大半夜的要去哪呢?”
“去买些东西。”皓沐笑了笑,戴上口罩。
酒店外有一大片庭院,夜晚灯光昏暗,冷风从树叶间隙穿过,树影摇曳。
和林初涯的通话并没有挂断,他听到了听筒另一边传来的脚步声:“你去哪看看?”林初涯问,“你知道董缚心住在哪?”
“也许吧。”皓沐压低帽檐,走在庭院的小路上,与庭院的昏暗呈对比的,是大门之外——那里围了不少代拍、站姐,各个都扛着长/枪/炮/弹似的摄影机,早早就为蹲守偶像第二天上班做好了准备。
“从北城来到片场要一个半小时,但如果去市区,则只要一小时就能抵达。董缚心和燕祁然从医院出来的时间是十点,现在十一点半,早就够他们抵达H市的住宅。”
“即使是药物作用,董缚心现在的身体也经不起四处奔波,燕祁然要想瞒住他,并且掩藏他们的行踪,就不可能住在酒店里,更不可能送去医院,唯一不会留下痕迹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的住宅。”
“住宅?董缚心和燕祁然在H市没有房产。”林初涯说。
“当然不会有,他们怎么可能把房子挂在自己名字底下,万一被扒出来,那得惹多少事端,挂在其他人名下——例如父母、兄弟姐妹,或是其他亲戚,那远比挂在自己名下要保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