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觉得单从人间失格给他的反馈来看,比起已经探出咒术师底细的五条悟,真田鸠见跟他头上的东西更像。
只是真田鸠见更强大一些,所以才不会因为这短时间的接触,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这是什么?”
太宰治问在改造人彻底报废前,轻轻拨开他的手,并重新接手这玩意将其改造回手指大小的少年。
宿主刚才也被失控的咒灵挤得脑袋不舒服:“三个月前被处刑的黑帮。”
它纠正:[是两个月前撞你枪口上的一个连环杀人犯。]
观测记录备份。
储藏至{最近项目}-人间失格-与改造人接触记录。
【18:37】
“所以那些尸体都变成了……”
太宰治恍然地看着整理了一下头发的少年,随意夹在指尖的玩意,感慨真是看不出来“它”原本是个人。
中原中也自然地接过话茬,替宿主做解释:“这是鸠见的术式。”
太宰治不爽地斜了眼这矮子,拖长尾音:“啊啊,是这样啊。”
中原中也又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蹦跶。
太宰治故意把他当空气,深深看了眼宿主,仿佛发现了什么,“所以你其实是个咒术师?”
应该是他碰同为“咒术师”的五条悟时,发现了什么不同,现在那家伙的无下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开着的。
宿主不动声色道:“嗯,不过术士身上的咒力除非刻意调动不会产生,你平时触碰我时消减的,其实是我被动生效的异能力。”
太宰治又哦了声,好像不再有其他疑问,也不去探究他被十年后火箭筒砸中,没有未来的他被传送过来,是不是他没有未来的事了。
只是捻了下指尖逐渐蒸腾的紫色液体,恹恹地抬眸,看了一眼他。
留意到真田鸠见蹙起的眉心,太宰治反过来用在外人面前装不熟的语气,耸了下肩说:“既然真田君你如此自信,我也没必要瞎操这个心。”
[这个小鬼太精了吧!?]
宿主反而心音一阵混乱,但很快又找出应对方法。
“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在领养合同上签下那个名字的人也是我。”
宿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黑发少年内衬口袋,收好领养协议的位置,又看向那边察觉到他们好像在打什么哑谜,但听不出个所以然的褚发少年。
重新看向太宰治时,他意味深长地露出忧虑之情:“太宰,你怎么突然那么生分?”
黑发少年的表情顿时重新变得有些扭曲。
【18:40】
“别这样,太宰,我是你父亲啊。”
“不!你住口!”
“继续叫我爹地啊?”
“不要!”
“为什么不叫,难道你不认我这个爹了吗?”
“……打扰了。”
最后一声是某个误闯进这片区域的人,在被人察觉到后迟疑发出的。
宿主很没道理地控诉它不早点提醒:“。”
宿主强撑镇定地打着招呼,把指间的东西揣回兜里:“幸村,你还没走啊?”
“原本准备走了,突然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动静……”幸村精市的表情也有些勉强和调侃,他刚到,听到了他们刚才“叫爸爸”的幼稚游戏。
“……一起走吧。”
宿主如此提议,这会恐怕还得再做一下心理建设的太宰治,也不太想面对自己年轻的父亲,没有跟上并出发去往其他地方。
【8:00】
「自动清理内存ing……」
「清理完毕」
【8:01】
登出后台,观察到宿主正瘫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很丧气的模样,手上撸咒灵的动作却没停顿。
他刚洗好澡,面前摆放着这个假期唯一的作业:海原祭游后感。
“哎……”
宿主又叹了口气。
[……行了,我帮你写。]
宿主挠了下脖子:[咳,我才不是……]
[那?]
宿主立马丢开工具彻底放弃挣扎,接收命运如同一只真的宠物一样乖巧的雪貂——它怀疑昨天五条悟自己在宿主房间时,闲得无聊对这只诅咒做了什么。
宿主端正地拿起笔,放空脑子交出这部分身体控制权,意识秒遁入游戏:“拜托了!”
[……]
介入宿主右手的控制。
生成作文模板,总字数800,润色后按照宿主笔迹开始誊抄。
原本是可以照例晚上等宿主睡着后操作的,今天有点特殊,是因为——
宿主房间的浴室灯还亮着,并传出细微的水流声,有人正在用他的浴室。
在它如复印机般大概写了四百多字后,浴室门打开了,是由于敌人来势汹汹,今晚被拜托留下来跟真田鸠见一块住的中原中也。
褚发少年穿着睡衣走出来,拿毛巾擦着头边压低声音问:“今天晚上……”
“我不出去。”宿主抽空合拢双指落了个帐,让两人说话不必有所顾及。
榻榻米上早纪姐已经铺开给小少年准备的被褥,中原中也走过来见他在写什么,才想起来自己也有这个作业,不过他本子连同书包都落在家里了。
宿主注意到后,让他不必多跑一趟,暂时游戏挂机,能动的左手有点别扭地,伸到旁边的包里摸出本没写名字的空本子,连笔一起递给对方。
“写哪里都一样,你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中原中也愣愣接过,颇为震撼地看着上半身几乎都扭过来,唯有右手还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宿主:“……”
他不明觉厉地在边上坐下,小心地观察着仿佛进入某种冥想状态,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字上的宿主。
[本子有点歪。]
它提醒。
[哦!]宿主正在游戏里放大,抽空调整了一下面前的作业本。
【8:20】
宿主舒舒服服地趟在床上玩游戏。
它遗憾地告知宿主,他年满十四周岁主意很大的儿子,果然没有放弃挖他这个便宜爹的底,试图接触咒术界搞到一只咒灵。
宿主不太舒服地坐起身:“(含妈字的脏话)。”
写作业的中原中也看过来:“……怎么了?”
宿主给自己顺了下气重新躺下:“没事,你继续。”
【8:21】
替宿主给他的便宜儿子发送信息警告:【虽然你做的很干净了,但还有人盯着你,你离开横滨的消息早送到了森鸥外的桌上。】
【你的行为可能将咒术界的注意,移到我的身上,停手,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街边监控摄像头里的少年,注视着屏幕久久没有反应。
它或许多余的,附上自己的话:【无论你已猜到多少。】
【为了他,最好心有所觉,亦作不解。】
像那个回去后查了很多特级咒灵相关卷轴的六眼神子那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让一切处于没有证据,「不确定」的状态。
世界意志也就无法判定,「真田鸠见」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8:24】
路灯下神色难辨的少年指尖微动:【你是谁?】
就在太宰治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准备收回手机时,与伊藤诚的聊天界面弹出一行字:【他的「异能力」】。
下一秒,这些文字像被藏在机子里的无形巨兽一个个吞吃掉,伊藤诚刚才的警告、明显是另一个人口吻的话、也包括他的那句质问,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聊天界面回到他上一条发给对面的信息。
他们班教室里也还没恢复原样。
今天上午网球部训练,配合学校的大扫除活动取消,真田鸠见跟中原中也进C组教室后, 与正在清理窗上贴纸的班长如常打了个招呼。
“吉冈,来那么早?”
班长反应老大,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真田鸠见眼疾手快托了下他:“这么不小心……”
站稳后的吉冈邦彦眼神闪避:“谢……谢了啊。”
真田鸠见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挑了下眉头:“你怎么了?”
对方算是他在学校里除网球部的大家外,玩的最好的朋友了。
由于比较熟悉, 对方向来是不信外面的流言蜚语, 甚至坚信中原中也是个需要照顾的贤惠纤弱少年。
今天怎么跟其他人一个反应?
吉冈邦彦搔了下脸颊,抽了口气干笑说:“其实, 那天……我刚好在,看到你险些面临刺杀, 然后被一堆黑衣人簇拥走。”
真田鸠见:“……”
吉冈邦彦小心打量面前的人:“真田啊, 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 是黑道少爷吗?”
真田鸠见原本有些僵的表情很快化开,笑得如沐春风:“说什么呢, 我家里是做警察的啊?”
“咦!”
不同于不好糊弄的网球部的大家,对同学们是早已准备好的另一种说法:“那是来玩的警察配枪不小心掉了,大家怕引起恐慌着急走……”
“可是——”吉冈邦彦蹙眉,还有想不通的地方。
真田鸠见迅速转移他的注意力, 将这遭含糊带过。
“我来帮你清理吧。”
那边中原中也搬来椅子也要帮忙,被吉冈邦彦匆匆拦住:“诶呀, 中也你坐着就好, 再说上面你够不到。”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语气生硬:“不,我可以。”
真田鸠见忍住了笑声, 却没控制住抖了下肩膀,又听到脑中让他乐极生悲了一下,告诉他经过一天的发酵,现在几乎全校都知道他不是普通校霸的电子音。
他反省流言变成现在的模样,自身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最初教训附近混混时,应该挡一下脸的。]
[还有学校里那个经常挡路上说要挑战我的光头,我应该避其锋芒,而不是嫌麻烦把人撂倒。]
他简直像是进龙场悟道,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系统:[……]
谁能想到他那个脑子有坑的后辈,能凭一己之力,让谣言发展到现今不可控地步呢?
真田鸠见叹了口气,比起被误会,他白天在做什么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最近港口和酒厂那样一搞,他在这里已经堪比名侦探工藤新一登报,是用点心就能查到的消息了。
系统提醒:[你最初不是觉得这样危险不良少年的身份,班里班外的女生就不敢轻易靠近,才没有出言纠正吗?]
目前看这方法的确是颇有成效的,男同学也看见他就绕道走。
真田鸠见狠下决心:[没办法……万一真影响我政审怎么办!]
系统:[……]
整个横滨市不会有人比你更根正苗红了。
在海原祭结束后和大家开诚布公时,真田鸠见就已勒令切原赤也把谣言掰正。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这天傍晚部活时分,那倒霉孩子哭丧着脸期期艾艾凑过来:“他……他们都不信,我很努力在纠正了。”
真田鸠见吐出一口浊气,竖起三根手指说:“这样吧,你每天陪我打三局。早中晚各一局,什么时候这黑道少主我不当了,什么时候结束。”
“哎——”
被拖进球场的海带头四下扒拉求救,结果其他人丝毫不顾及队友情,纷纷侧过脸去看风景。
球场上空响起一道响亮的哀鸣:“等等等前辈,再商量一下啊——”
“没得商量。”
幸村精市含笑看了眼那边,朗声让其他人继续训练。
起初他对真田鸠见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测,由于了解幼驯染家的背景,所以从未相信过切原赤也的胡诌,毕竟如果鸠见真的……真田家森严的家教不会不管。
幸村精市最初更在意的,是少年似乎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还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弦一郎。
能看出黑帽少年对此是毫不知情的,按他们的说法鸠见从小在外面留学,但幼驯染不自觉流露出“颇觉亏欠”的神情,表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幸村精市猜想自己偶然窥见的,是真田家其他人也不曾了解的,少年的另一面。
其实在本学期初,少年被红点瞄准后,据身处同一间教室几乎整个白天都在一起的他观察,就大概掌握了对方还在做什么。
只是默默当作不知情。
或是在对方赶不及先离开后,代对方向任课老师请假。
现在真田鸠见坦白自己还是个破案小能手后,接电话也不避着他们了。
这会刚跟切原赤也结束练习赛,问过他自己是否能走,得到肯定回答后,蓝发少年接起电话放在耳边,用肩头夹着说话。
“肇事逃逸?”
少年往网球包里收拾毛巾水杯等东西,忽然听到什么蹙眉:“还把伤患绑架了?”
“不,有没有可能他一开始只是想把人送去医院?”
“你们先别刺激他,我部活已经结束了,这就过去一趟。”
蓝发少年说着背起网球包,匆匆跟球场内众人挥手。
“……”
胡狼桑原把瘫在球场上的海带头扶到椅子上,打破球场上的寂静:“鸠见他,还真忙啊……”
之前以为对方赶着去打游戏或者跟人约架时还不觉得,现在一看对方的日程……
称一声劳模毫不为过。
那边走出网球部的真田鸠见,看到了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小地图上就看到在社团门口等候多时,被褚发少年挡住的几个黑蜥蜴。
为首戴单片眼镜的灰发老绅士,朝他微微欠身行礼:“我们来接您了。”
正努力挽回形象的真田鸠见:“。”
还好从球场那边看不到这里,不然他一天的精心维护岂不是功亏一篑?
“鸠见……”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是部长幸村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走过来,真田鸠见身体微僵回头,见部长惊讶了一下后很快恢复如常。
幸村精市看了眼真田鸠见对面的人,很快把他们对上身份。
应该是鸠见说的,能合作解决幕后黑手的……今天索性都穿职业黑西装,无论怎么看都像极了当地盛产特产黑手党的几个墨镜壮汉。
温和少年随即无视了这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地提醒同伴:“明天轮到你做部活日志,要早点到哦。”
“啊,我知道了。”
真田鸠见应下后,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人怎么一个招呼不打就进来,示意他们跟上后快步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至僻静处,他不爽地抱臂看这些除了百人长,几乎脸上都写着“我不是好人”的黑衣男:“你们怎么进来的……算了,跟我过来。”
他刚才接的那通电话,本就是让系统配合他表演打的,内容是之前发生的一起乌龙案件,为了给自己提前完成训练目标早退做借口。
如果不是跟港口的人约好了这个时间,去见港口地牢里关押的组织俘虏,他也不至于今天的训练那么赶时间。
广津柳浪透过镜片无声打量了一眼少年:“……”
倒是很有胆量,还是该说自幼生活在温室里,某种初生牛犊的不谙世事……
两分钟后。
立海大附属中学东门,仁王经常乔装成老师喂猫,也是除了正门后门外进出学校最神不知鬼不觉的僻静处。
少年被重力使的红光送上高处,熟练地骑在墙头回头说:“自己翻。”
底下港口黑蜥蜴的几个下属面面相觑,他们此趟本是想先武装侦探社的人一步到,给这个未成年一个下马威,结果对方或许是仗着有重力使在半点紧张情绪都没有。
不,或许是有的。
对方非常谨慎地选择带黑手党翻自己学校的围墙,生怕被同学撞见,跟他们沾上什么关系。
“百人长……怎么办?”眼看那两个少年已经跳下围墙消失,一个墨镜男忍不住请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家伙是不是太熟练了点!
广津柳浪镜片反了反光:“……翻。”
翻出学校到附近约定地点时,祖父安排接送他的警方的人和车,以及武装侦探社接取保护他任务的人,都已经等在那了。
武装侦探社跟前天一样,来的是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
本来后者由于曾跟港口有联系,应该避嫌窝着的,但或许是目前他们人手有限,加上这家伙艺高人胆大,这会远远朝他们招手。
“哟~小矮子和短命鬼来了~”
短命鬼的外号来自被十年后火箭筒砸中却没有未来的自己出现。
真田鸠见额角青筋刚蹦跶了一下,他旁边的小少年已经理智断联,冲上去揪人领子,咆哮让人收回刚才的话了。
经过一天的消化,太宰治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自己父亲过于年轻的事实,总之在接到警告短信后,听系统说他是去附近一家叫Lupin的酒吧喝了一杯,就回到横滨来了。
至少是暂时放弃了接触咒术界,去搞咒灵和能看到咒灵的眼镜……
扒他最危险的那层底裤了。
真田鸠见越过打嘴炮的两个少年,心累地坐进车里:“好了,赶紧上路也好早点结束。”
至少他这个便宜儿子,的确是站在他这边的,这点无需怀疑。
并且太宰治很乐意跟他演戏,装作只是关系不太熟的委托人和接委托的人,在车上时隔着一个中原中也,时不时也要刺一下他。
终于车子到了港口五栋大楼底下,几人陆续下车,警方派来的两个人被安排在外面等着,此刻满是忧虑地跟蓝发少年说:“半个小时,时间一过我们就冲进去救你!”
要入“虎口”的真田鸠见反过来安慰他们:“别紧张,有中也他们在呢。”
太宰治哼哼着见缝插针:“为什么不是‘有太宰他们在呢’?”
真田鸠见:“……走吧。”
广津柳浪看着是真的没有半点紧张怯场,好像是要进去逛商场的少年,率先往自家老巢走去,心里只能感慨一句后生可畏了。
忽然少年脚步顿住,说着:“差点忘了,毕竟是要进Mafia总部。”
年近半百的他在翻了学校围墙后,就无端有些心累,此刻总算是因为少年的反应,有了些许安慰:是啊这才对嘛,他们可是黑手党啊。
广津柳浪不由侧眸看向折回车里的少年,想看他取了什么防身的东西。
然后就见少年打开了车后备箱,从中取出因为刚才太宰治非要跟他们挤后座,没地放而暂时离身的那个——网球包。
“……”
广津柳浪看着少年背上它,而后招呼其他人可以走了,全程中原中也都神情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里面大概放着什么防身物品,枪械的话是没关系,但如果是杀伤力更进一步的东西……
于是在即将进入正门时,他拦住了几人,表示要例行检查一下。
“毕竟是我们重要的内部建筑,还请你们配合。”
广津柳浪道:“枪械是可以携带的,但窃听器等其他物品不可以。”
他话音刚落,织田作之助还没展示自己的双枪,那个黑发少年先狠狠啧了声,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三两个微型窃听器:“别乱动我的东西啊!”
“……请放心。”
中原中也无需这些外力,他身上除了一部手机什么也没带。
真田鸠见把背上的包递过去,对面的人拉开拉链,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每颗球都不放过的架势,让他眼角抽了下提醒:“就是普通的网球。”
广津柳浪低咳一声,把东西递还给他:“你们可以进去了。”
什么都没有你特地背它做什么!
真田鸠见不是第一次来港口大楼。
不算上周目他还卧底在酒厂时, 和琴酒代表乌丸莲耶来跟森鸥外谈判那次,这周目他也不是没有偷偷潜入进来过。
也是被从眼皮子底下处刑了人,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察觉, 收到自己也能被随时“取代”暗示的森鸥外,才对「守夜人」如此恭敬。
不只是深层目标相似,所以对他敬重, 更多是出于对强大诡谲力量的忌惮。
这次没有坐直通顶层首领办公室的电梯,港口首领今天没有亲自接见他们的意思,他们全程没有遇到几个人, 被广津柳浪带着下到关押叛徒囚犯的地下室。
入口处有两排荷枪实弹的男人, 墨镜后冷酷的眼睛,不善地打量着他们。
真田鸠见用迟早把你们都关进去的眼神回敬。
广津柳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甚至从少年身上看出了某种,对自身的克制。
仿佛在对自己说:这样不行, 对面人多不好动手。
门口一个男人手中的冲锋枪横下来:“首领命令, 最多只能进去两个人!”
中原中也在对方有动作的一刹那, 就将真田鸠见护至身后,闻言蹙了下眉道:“我陪你进去。”
森鸥外这老狐狸真是就算本人不在, 也想找点存在感。
当务之急是调查黑衣组织的事,对刚坐上这个位置急需功绩立威的对方来说,只把人赶出横滨是不够的,怎么也要还以颜色。
森鸥外的确需要他侧写方面的助力, 里面倒是没搞些其他有的没的算计。
真田鸠见正要点头,太宰治老不乐意地咂了下舌:“你这单细胞的蛞蝓, 恐怕连带着这家伙一块被卖了都不知道吧?”
中原中也忍他很久了:“哈啊!?你说什么———”
真田鸠见揉揉耳朵:[中也的高音真高, 比他身高高不少。]
系统:[……]
他们两个他都不打算带。
真田鸠见给了织田作之助一个眼神,选择留下两个小的在外面吵吵嚷嚷, 选更成熟可靠的成年人陪自己进去。
织田作之助像是个天然黑,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不像那个绷带精几次照面就给他扒得差不多了。
红发青年预知类的异能,配合他的战斗力实际非常好用,可以规避绝大部分危险。
二人随广津柳浪继续往下,穿过长长的,仿佛要一直通往地狱的漆黑楼梯,走过一个拐角,总算真的进入了港口地牢。
这边门口也有人把守,对引路的黑蜥蜴百人长行礼后放行,打开了背后布满铁锈的大门。
真田鸠见从门上嗅到了血的味道,或者说是上面那只全身长满手的咒灵,咒力的味道。
三级……至少中上游水平。
做出粗略判断后,他仿佛只是凝视了一下门上的斑驳锈迹,怀疑那究竟是不是血,又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看向地下室内环境。
广津柳浪注意到,进入地下室并且身后的门落锁后,少年似乎总算迟钝的意识到了恐惧。
这里是属于黑夜的Mafia,也最为阴暗的地方。
曾有无数背叛者、敌对势力的俘虏、乃至无辜之人在这里流尽鲜血。
这里的空气都仿佛比外面潮湿粘稠,吸入肺中后会引起微妙的不适。
里面符合对黑手党的一切刻板印象,墙上挂满了各类刑具,密密麻麻的让人背后汗毛倒立,处刑架附近地上大滩黑色,是未洗刷干净的血液氧化了。
一个个看不到尽头的牢房深处,还有隐约的哀嚎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