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三人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真言结界只能隔绝声音,却不能隐匿身形,为了不被发现,三小只几乎叠在一起。
“什么缺阴德,反正是那位大人出的钱,我们顶多算个刽子手,就算缺了阴德,阎王娘娘找的也是那位大人,关我们什么事。”
另一个人撇撇嘴,满不在乎的回应道。
“把这一个人祭扔到那片鬼花田里之后,咱们就大富大贵了,其他的关我们什么事?啧,要不是工程外的那些流浪汉现在因为锁钥疫潮的风声都藏起来了,我们也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来城里找一个替死鬼。”
他言语里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敬畏,好像用一个无辜之人的生命去换他口中那位大人的钱财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这人真让人火大。”
执夷按耐不住就想冲上去,被萧然拦下。
“再观察观察,我们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到底要去那片花田干什么。”
萧然神情严肃,绣春刀随时可以出鞘将那两个男人斩杀,但是能审判他们的只有玉门的法律,他无意僭越。
作为未央城的暗卫,他的刀只能向逆党和魍魉怪物挥出。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转到另一端的小巷子里,执夷三人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居然在小巷子里发现了一辆小型偃术三轮车。
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将背上失去意识的人塞入三轮车的后箱,刚想开车,就被萧然猛地扭住胳膊歪向一旁。
“暗卫执法!宵小勿动!”
萧然职业病发作,原来的一套词就这么流畅地从嘴里滑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怔了怔。
另一个人见到同伙被按倒,居然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反而早有预料地扔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如同某种真言古物。
“什——”
赛蕾内拉的话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下一秒,珠子在三人面前炸开,灰色的烟雾顷刻间笼罩三人,萧然和赛蕾内拉瞬间意识到,那应该是某种致晕的迷香一类的东西。
执夷软软地倒了下去,在灰雾中向萧然和赛蕾内拉眨了眨眼。
萧然和赛蕾内拉:……这小子怎么脑袋突然变好了?
虽然完全可以控制住两人,但是那两个家伙口中的“那位大人”难免不会有什么后手,以免彻底失去线索,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计就计,跟着这两位去花田看看,所谓的“人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自从真龙命帝降世以来,这世界上就没有哪位司命,胆敢如此堂而公之地用生命来祭祀自己了。
“嘶,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刚刚一手扭的老子现在还胳膊疼……不过什么也抵不过那位大人赏赐的迷珠,这珠子真好使,一迷一个不吱声。”
“本来还想着达成大人最低要求就行了,没想到这三个家伙撞上来了,这下咱哥几个有奖金可拿喽!全都给他们送到花田里当那群鬼花的养料!”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骂骂咧咧地将三个少年扔上三轮车,将周围留下的痕迹抹去后,开车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执夷三人在狭窄的车箱里偷偷睁开眼睛,准备观察一下情况,却见萧然严肃地看向倒在车箱中刚刚最先被那两人人进来的少女。
“怎么了?”
赛蕾内拉布下真言结界后问道。
“她身上……”
萧然看着双低丸子头少女银蓝立领短衫和深蓝紧身短裤上的貔貅纹,声音顿了顿。
“是刑部的高级制服。”
“这两个人疯了,连刑部的人都敢绑架去当人祭……”
萧然嘴角抽了抽,感觉就算没有他们三个掺和,这位明显是真言拥有者的少女也吃不了什么亏。
“小哥眼力不错嘛。”
身着干练银蓝貔貅纹立领短衫的双低丸子头少女猛地坐起身来,眼底一片清明,明显从未昏迷过,刚刚失去意识显然完全是伪装。
“我叫真雨,是刑部下分外勤的一名高级捕快,刚刚下班,谁成想被这两个狂徒截到了这里。”
自称真雨的少女讲话倒是潇洒利落,没有半分隐瞒的意味,毕竟她身上这身刑部高级官员制服上的貔貅纹实在是过于显眼,面前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几个年轻人既然知道她这身制服意味着什么,那就不可能被任何刑部办案的套话忽悠过去。
不过……谁说刑部主司就不是高级捕快了呢?
“我是为了办案来此,刚刚听几位的对话,应该是周游四方的魍魉猎人或者行者……那么几位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真雨的声音逐渐沉稳,带着捉摸不透的锋利。
“是单纯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
少女顿了顿,想到这两个狂徒的最终目的,深蓝的瞳孔几乎暗下去。
“还是为了,那片早就被封锁的花田?”
真雨刚刚结束一整天的工作,西洲使者尤加·特拉希失踪的消息让刑部忙碌的要死,她依照新任玉门将军凛岳的命令追查西洲使者的去向,却被各种似是而非的线索将注意力引到玉门之外的著名旅游景点,如今已经被燕功卫废弃甚至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水晶兰花田中。
那片花田埋藏着关于玉门的巨大秘密,即使是真雨也是在前任刑部主司留下的暗信中才得知,绝对不能出事。
真雨做好打算准备一个人去水晶兰花田看看,刚刚出门,就被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引起注意。
那两人嘴里说着些与花田相关的话,几乎是明摆着送来的线索,真雨不可能不笑纳,于是将计就计,假装自己被那两人迷晕,看看想要对花田出手的究竟是哪方势力,又与西洲使者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中间来了三个不知底细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游历四方的行者或者魍魉猎人,而且……目的不明,但明显也冲着那片花田而来。
真雨有些无语,凛岳隐瞒的事情还没得到结果,现在又来了一堆人向着那片封印着太山府力量的花田出手……
“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三位。”
真雨摊摊手,想赶快加班完毕,左右也不过是再给刑部加几个审讯单子。
“……呃……其实我们至少刚刚是单纯的想要路见不平,不过既然那两个人也对花田有……”
萧然和赛蕾内拉对视一眼,还没想好如何隐瞒,就被执夷没有任何戒心的话给激的摇了摇头。
真雨:……刚刚单纯,也就是说确实对花田有想法喽?
真雨本来刚刚开口只是想炸这几位路过的行者一下,没想到执夷这么配合直接全都招了,她在刑部工作数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真诚的犯人,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辛苦你们了。
真雨同情地看了萧然和赛蕾内拉一眼,带着一个憨憨周游四方一定很不容易吧?
也许是为了拯救车厢里突然尴尬的气氛,一直行进中的三轮车突然停下,略急躁的中年人骂骂咧咧地拍起似乎在一旁睡着的同伙,真雨几人瞬间噤声,相当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倒在车厢里开始装死。
下一秒,车箱的大门被外面的两个人猛然拉开,两个影子被月色投下阴影映在四人身上,像是斑驳的某种怪物。
“哎呀真好,不愧是那位大人赏赐的好东西,就连刑部的捕快都能迷晕……我听说刑部的捕快都是那什么的真言拥有者,作为人祭品质更高,只要把他们从这里丢下去,说不定那位大人一高兴,还能赏给我多少钱。”
中年男人笑嘻嘻地搓了搓手,另一个一开始便有些畏缩的同伙凑上前来,谄媚地笑道。
“哥,是赏给咱们——”
“咱们?哪有咱们?那位大人从始至终可只雇佣了我一个。”
笑嘻嘻的狂徒抖了抖手,锋利的匕首出鞘,笑容褪去,露出自己狰狞的真面目,举起匕首就想要黑吃黑。
另一人眼神中还带着谄媚的情绪,他甚至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还神情正常的同伙眼中闪过几道可怕的锐利光芒,下一秒,一把利刃横空穿过,却没有笑嘻嘻的那人预料之内血溅五步,那把利刃被一根凭空冒出来,甚至还带着竹叶的竹子稳稳拦住。
“什么鬼——”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同时尖叫起来,下一秒,便被人从身后打晕。
萧然与真雨动作干脆利索的收回手,就连执夷刚刚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身影究竟是如何顷刻间摸到那两个狂徒身后的。
“咔,咔。”
执夷甩开竹棍上的利刃,只见两声清脆的响声之后,真雨已经给两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带上了偃术手铐,锁在了一旁的树丛上。
“刑部的人一会儿便到,这两个人与之前玉门发生的流民绑架案有关,难逃法网,多谢几位相助。”
真雨有些意外地看向执夷,她没有想到这位憨憨居然真的善到如此地步,就连对想要自己命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做出本能反应去救。
刚刚执夷拦的那一下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不假思索,像是根本没有思考,全凭自己本心行动。
倒是有了些传说中魍魉猎人们的侠气。
“哈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只是觉得东洲有东洲的秩序,虽然这些人是坏人,但是最好还是让刑部来审判他们……”
执夷揉了揉之后的后脑勺,笑道。
萧然捂着脸不想说话,执夷这傻子还以为对方真的是在夸奖他呢。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一手握住自己的绣春刀,一手拉住执夷的衣领,随时准备将执夷拉到自己身边。
赛蕾内拉也握紧了法杖,随时准备对真雨出手。
他们毕竟是全东洲的通缉犯,虽然现在有易容蛊和太虚观首徒的更改信息兜底,但是如果被发现的话也免不了被投到牢狱里去。
玉门现在危机四伏,并非锁钥那样有一个温和亲切的清荷将军能护住他们,他们必须任何行动都谨慎又谨慎。
至少绝对不能被抓到刑部去。
萧然心想。
“嗯,刑部也不会忘了你们。”
真雨笑了笑,晃了晃手里凭空出现的偃术手铐,另一只手中油纸伞出现,她轻点地面,似乎有细密的微雨在她的周身浮现。
那是刑部高层才能拥有的,传送至刑部大理寺真言字符。
“我听到了你们的意图,请各位现在跟我去刑部走一趟吧,关于各位是为何非要来这片花田的原因,这片雨会把我们一起带回最公正无私的大理寺。”
在雨水落下的前一秒,萧然已将执夷拉到自己身后,锋利的金色刀光将雨幕斩开,冰冷的雨丝似乎顷刻间化为严寒的针,钉入周围的草丛。
萧然几人这才注意到,周围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层叠的枝叶旁是纵横而下的悬崖,平坦无际的土地上像是被横空砍下断口一样,断面平整地被凭空挖出一个盆地般的地形。
而在盆地底部,铺满了晶莹剔透,漂亮到甚至称得上诡美的半透明花朵。
“哇,好多幽灵水晶兰……”
执夷不合时宜地在战斗中感慨着,但此刻的萧然与赛蕾内拉也是同样的情绪,没有人顾得上说他分神。
“不管看几次,这样的景色都如此壮观……”
赛蕾内拉喃喃道。
那是几乎铺满整个盆地底面,没有枝叶,只有花朵如半透明晶莹水晶凝固般怒放着的空灵的美丽。
而在花丛中,无数凝聚为黑红色的诡异漩涡正在静静旋转着,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执夷清楚地从其中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
虽然微弱到几乎没有,但是的的确确,那是属于某位大司命的力量。
与幽灵水晶兰有关的大司命……也只有民间被尊称为阎王娘娘的那位太山府君了吧。
执夷站在萧然身后,微微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
“几位也看到了,这地方实在是过于特殊,我本来敬仰各位的为人不想多加揣测,没想到你们还真的为了花田而来,花田牵扯实在过多,无论你们目的是好是坏,你们都必须跟我去一趟大理寺……”
真雨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进行最后的劝告。
“抱歉,我们并无恶意,但是只有这个不行。”
萧然摇了摇头,开玩笑,如果进了刑部总部大理寺,易容蛊便会彻底失去作用,他们这通缉犯的身份在大理寺的审讯电子网判定下根本无法隐藏,更何况居庸未央城遣来的通令使刚刚来过玉门,谁知道新任玉门将军与午门之乱的幕后黑手是什么关系。
重来一次,他不敢赌任何牵扯到执夷与赛蕾内拉的事情。
在调查清楚午门之乱之前,他与友人们绝对不能被任何边关的人抓住。
萧然下定决心,即使那意味着他要与玉门的捕快作战,即使那意味着他要与之前的同僚战斗,但他也依旧做出了决定。
“……看来几位的目的也很见不得人,否则只需同我去一趟大理寺,就算是关于花田,刑部也不会无缘无故便扣留行者游人。”
真雨摇了摇头,掩去眼中的一丝希望。
她本来觉得这三个家伙人还挺好的,没想到死活不跟着她一起回大理寺,那只能说明面前三人对花田的企图也并非正义。
如果正义,为什么惧怕说出来?
真雨心想。
她挥动油纸伞,却在下一秒,动作猛地顿在原地。
一向安静的花田中,巨大的漩涡不知为何开始沸腾,涌现诡异星空般的黑色。
嬉笑声从遥远的盆地底部传来,有极端的恶意充斥在周边,似乎顷刻间污染了一切。
“哎呀呀,我说这次的人祭来的怎么如此晚……没想到是被玉门的年轻高层绊住了……”
黑色融化到几个年轻人面前,最终化为一个干瘪枯瘦的青年人形。
真雨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对方身上环绕着的黑色星空是魍魉力量无疑,但是……
但是那张明显不再属于正常人的,苍白到极致的脸,居然如此熟悉。
那是……玉门前任副将卓宾手下的一位军官。
那是……曾经在无数日日夜夜支撑着她的精神支柱。
那是……她失踪已久的哥哥。
“陈青?”
真雨自从得知老师前任刑部主司牺牲之后逼着自己筑起的心墙在陈青出现的那一瞬间坍塌了大半,失声念出对方的名字,居然有些罕见的无措。
新任刑部主司大理寺卿真雨,虽然年轻但是的确有着可以统御整个刑部的能力,那些质疑的声音虽然存在,但是因为真雨日夜不息的努力,已经开始逐渐变为某种尚不纯粹的信任。
大理寺卿虽然年轻,但是十分可靠。
这是刑部目前最主流的想法。
但是现在真雨努力让自己营造出的那种可靠已经开始出现可怕的裂痕,因为面前之人的出现。
陈青,前任副将卓宾先生的副官之一,也是……与真雨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兄长。
“陈青副官……?”
萧然显然也因为卓宾曾经见过这位副官几面,虽然这位副官的面容已经完全被魍魉怪物特有的黑色侵蚀,变得似人非人,但是依旧可以从他身上破旧的燕功卫制式制服上依稀辨别出他的身份。
“不过无所谓,只是损失了一点点时间而已。”
陈青开口,抖了抖指尖的黑色星沙力量。
他睁开眼,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化为了不详的,仿佛黯淡的,凝固的鲜血一样的颜色。
血红的眼眸,那是失去人性锚点,化为魍魉力量的附庸,从人类变成怪物的标志之一。
真雨低着头,咬紧牙关,死死握住手中油纸伞的伞柄。
温和的青年郑重将那把特殊工艺制作的油纸伞交给她的面容仿佛恍如昨日,明明这把铲除魍魉怪物的武器就是陈青亲手交给她,也是陈青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真雨,魍魉怪物是所有人的敌人,我送你这把偃术油纸伞,就是想告诉你,就算身在刑部,一步步上着高处攀登,也不要忘记了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信念。”
“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也很有想法,早晚要担得刑部大位,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最终为了什么举起武器。”
逆着光,面容看不清楚的青年军官看着自己的妹妹,声音悲伤又严肃。
“战胜活性天尊,战胜那个潜伏在悬海之下的怪物,向无尽寰宇证明,人类永远不屈。”
“人类不会输给祂。”
兄长少有的严肃教导淹没在汹涌的情绪之中,其实早在半年前陈青在一次魍魉疫潮清扫的任务中失踪时,真雨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准备。
这片悬浮在寰宇中的海洋被活性天尊视为食物,就算是瘟神的休眠期,也有数不清的灾难意外频频发生,魍魉怪物不断被活性天尊随手抛出,天灾与魍魉疫潮无时无刻不在虎视眈眈,身为燕功卫的陈青无论结局如何,她都可以接受。
她都可以接受吗?
“真雨小姐……?你还好吗?”
注意到身后的捕快少女情绪有些不对,执夷回头,有些担心地看向沉默不发一言的真雨。
“不要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了,熊猫小子,就算现在还好,一会儿也是要成为’万我之我’的食物,为什么还要对这些细节斤斤计较呢?”
披着陈青皮的魍魉怪物伸开双手,像是西洲戏剧院中上演剧目的报幕者,正在静待观众们的欢呼。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永远不屈……为什么,为什么失踪后……会变成魍魉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雨对一切置若罔闻,她猛地抬头,声音中含着冷冽与杀意。
她能接受陈青被魍魉疫潮吞没,能接受陈青为了守护身后的玉门而牺牲,但是她不能接受有着那样坚毅信念的兄长就连残余的身体也要被活性天尊如同摆弄棋子般玩弄。
“哦,原来你是这具身体的妹妹啊……哎呀,别急啊。”
“陈青”的表情先是茫然,随后露出相当感兴趣的神情,他勾起嘴角,整个人化为黑色的流动星沙,下一秒,“陈青”出现在真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就把我当做你的哥哥,然后……”
“陈青”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恶魔的吟唱。
“被自己的哥哥亲手杀死,这该是多么美妙的结局啊。”
“住口!魍魉怪物——”
真雨怒极反笑,挥起油纸伞,锋利的雨水成型,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寸寸钉入面前之人的身体。
“不……应该称呼你为,细菌【藤壶】的分身。”
身为刑部的主司,身为玉门的大理寺卿,真雨就算心中如何汹涌,也不能忘掉自己的职责。
她一向是潇洒干练的性格,从不拘泥于某种感情,更何况面前的魍魉怪物,明显亵渎了兄长的意念,她因为兄长束手束脚,才是对不起亲人的牺牲。
“哎呦呦,被你猜到了呢,真狠啊,也真自信。”
“陈青”笑得嚣张极了,真雨清楚地看到,那些刺穿他身体的雨水留下的空洞,顷刻间被扭曲着的黑色星沙重新填满。
魍魉怪物的不死性都极为可怕,更何况是细菌的分身,不一击击杀弱点,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借助活性天尊力量的自我修复。
真雨周身雨水领域展开,神情严肃又难看。
“不要妄图与一位细菌的分身抗衡啦,乖乖当人祭不是很好嘛,还能和你哥哥融为一体呢。”
“陈青”疯狂在真雨雷区上蹦迪,浓郁的活性天尊力量从它的体内源源不断地向着周围蔓延,几乎将周围的所有植被吞噬。
“成为我的身体吧。”
而后者只能强压着怒气,去试图观察这只魍魉怪物的弱点与破绽。
不,应该称之为细菌分身。
猜想被证实的真雨握紧手中的油纸伞,咬了咬牙。
能寄生到他人躯壳里的魍魉怪物,这种能力,只能让她想到代号【藤壶】的那只细菌,能力为抹消生物意识,寄生生命体。不知已经凭此在悬海制造多少性格不同,但意识统一的分身。
陈青那次任务居然遇上了细菌的分身……细菌可是相当于司命级别的五级魍魉怪物,虽然祂的分身不好说分得本体力量有几何,但是必定是个可怕的威胁。
难怪……难怪在她的印象里那样强大,战无不胜的兄长,会因为一次小小的疫潮扫荡任务而失踪,埋骨黄沙……
“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那么人祭,就从你这位刑部高层开始吧。”
“陈青”似乎因为真雨的沉默失去了兴致,他勾了勾手指,可怕的黑色星沙凝聚为狰狞的触手,向着真雨冲去。
也许是因为嘴太贱的报应,“陈青”正沉醉于操纵真雨生死的“快乐”,却没有注意到,一把耀眼的刀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距离它只在咫尺。
金色闪过,如同少司命徐夫人的无声无息,绣春刀出鞘,迅速的像是一道几不可见的光,将“陈青”从中间一分为二。
萧然回过身,嫌弃地甩了甩刀上染上的星沙,用气人的声音感慨道:“就这?就这是细菌的分身?”
“臭小子——”
“陈青”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如鬼魅,几乎失去人类的形态,它的身体已经被绣春刀斩为上下两半,冲向真雨的触手也因为主人受到重创顷刻碎为星沙散去,赛蕾内拉上前扶起被压制的真雨,警惕地看向“陈青”。
真雨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三人,执夷与萧然暴露的能力已经足够她这个刑部主司分辨出面前之人的身份——不久前还劳动未央城使者的那三个,据说是引起午门之乱罪魁祸首的少年通缉犯。
星沙蠕动着,试图将主人的两半身体重新拼在一起,却被一根新鲜到竹叶潇潇,泛着绿金光的长竹横在当空,受到阻碍。
“抱歉啦,我不太想让你重新融合在一起呢。”
执夷歪了歪头,虽然一如既往的单纯天真,但是“陈青”却偏偏感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威压。
面前的熊猫耳少年虽然在笑着,但是笑容却并未深达眼底,在眼底深处潜藏着的,是戏谑与木偶师操控木偶时才会露出的可怕冰冷神情。
“陈青”定定神,却发现面前的少年依旧是那副纯真的样子,刚刚一瞬间的所见,仿佛只是祂因为受伤严重而产生的幻觉。
“……蝼蚁的随意挣扎而已。”
“陈青”咬牙,星沙重新凝聚为触手,将地上的残骸包裹,在盘盘纠缠在一起的触手之上,非人的怪物重新出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个年轻人。
“不论你们四个是不是要合作,今天的人祭,你们当定了。”
这片幽灵水晶兰花田是已经失踪的大司命太山府君留下的唯一力量遗留,只要用足够的鲜血去浇灌,就算是太山府君的力量也可以化为活性天尊的助力。
它留在这里,就是因为本体【藤壶】需要太山府君与死亡,灵魂相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