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是无法被任何人采摘的星辰。
楚惊秋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很多,从雨中解救了段衍,把人带到自己的身边好好照顾,既便他不信任自己,只要在自己的视线里,就够了。
可是,在山州那短暂的一个月,他和段衍相处的点点滴滴却都是真实的。
段衍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更不会口头上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当他真的依赖一个人的时候是招架不住的。
段衍是个很聪明的人,谁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是看的出来,这个人不是因为他漂亮的容颜和身体去接近他,而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会交付自己的所有真心。
所以才有了楚惊秋的同事仅仅是晚上十一点给他发消息,段衍也是吃醋不满的把自己的被子卷走,一个人安静的窝在墙角,等着楚惊秋来哄他。
如果楚惊秋不来哄他,他就会拱了拱那团被子,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又很快收了回去。
再严重点,楚惊秋就会收获一枚泪眼摩挲,抿着唇倔强的别过头的段衍,假如没哄到位,段衍就会狠狠的咬在楚惊秋的手腕处,那里有一道轻微的红色引子,咬的狠留下的牙印深刻,段衍又会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末了还带着责怪说:“早知道会这样,那还不多哄哄我。”
还有很多很多的小事情,比如段衍不肯定自己的想法,会轻轻拉着他的衣角,动作熟练程度都成为了他刻在意识里的动作,然后垂下如星灿般的双眼,看着楚惊秋的脸,等着他的答案,像极了一只等到主人抚摸的大型金毛。
这些回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楚惊秋的心口传来阵阵的钝痛,他甚至不敢深呼吸一口,他的背影被病房的灯光拉的格外长,似乎要逐渐隐没在阴影之中,分辨不出他的身形。
只能看到那缓慢耸动的肩膀,和紧绷的肌肉。
“没有。”楚惊秋强迫自己深吸口气,在呼气的一瞬间,胸膛仿佛被撕裂的疼痛没入血液之中,随着血液的流动被逐渐的稀释,至少还能在他接受的范围。
“你没有遗忘什么。”
楚惊秋微微侧过头来,眼眶翻涌上来的酸涩感被他尽力的压了下去,但对上段衍那双冷淡,看着陌生人的眼神,还是不由得刺痛了一下,他赶忙别开目光,从桌上的果篮里拿出了一个梨,拿起削皮刀,目光注视着银白色的刀折射的光,那刀身依稀可以看到段衍的身影。
“我就是你隔壁家邻居,我们……应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算上年龄,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楚惊秋温润的声音如春日里潺潺的流水,仿佛能抚平一切的伤痛。
段衍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楚惊秋的话。
“你是在七岁那年,回到我们村子的,你回来的那天,村里可热闹了,”楚惊秋面前浮现上段衍回到村子的画面,他用手比了比一个高度,声音含笑:“大概这么高吧,你来的时候,我和楚澄……”
他突然卡壳了,大脑似乎是宕机了,眼神迷茫,嘴张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刚才说了谁?
楚惊秋茫然的挠了挠头,眼神下意识的望着段衍,段衍淡淡抬眼,随即出声提醒:“说了你自己。”
“…还有其他人吗?”楚惊秋下意识的要去追问,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段衍,在看到段衍拧着眉头那刻,他身子一僵,咽下了口中还想要说的话,默默收回了靠近的身子。
“没有。”段衍惜字如金。
“……噢。”楚惊秋闷闷的回答,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冷淡的段衍,继续道:“我个子矮,站在后面的草堆中也看不到,前面可多大人,我只有在庙会的时候才看见过这么多的大人。”
“我记得我那时候和二蛋,噢,就是我妈妹妹的儿子,我两光着膀子窜上树了。”他谈起这段往事,唇角带着笑容:“回去还被我妈骂了,我妈指着我们两,骂我们两跟猴儿似的。”
“我那时候看见你了,只是看你一眼,我脑子里就想,这小孩儿漂亮的跟年画上的福气娃娃似的。”
“然后,阿嬷把你领回家后,我再也没看过你了,也是,你那么娇贵一个小娃儿,怎么能和我们这种粗汉一样背柴,割牛草呢。”
楚惊秋说到这儿,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怪异感,口袋里那份老旧的报纸,此刻却显得那么沉甸甸。
他父母的容貌楚惊秋是见过的,那样父母的长相绝对生不出段衍如此艳丽的容颜,他们那个小山村是有名的贫困村,段衍拥有先天性心脏病,在京州出生,按照他爸妈抠搜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大老远的把段衍从京州接回来养?
如果他是段衍的父母,在那时候最好的选择是抛弃段衍,再继续生养新的孩子,在他们那个年代,养孩子只需要一口饭吃,孩子是资源,并不是和现在的时代一样要质量不要数量。
楚惊秋的爸妈是伤了根本,否则根本不会只要他一个男孩儿,在他们村其他的人家,除了他和段衍的家庭,家家户户的孩子基本都是四五个。
并且他们村是个楚家村,段衍这个姓氏,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漂亮至极的孩子,脆弱的身体,外来的姓氏。
还有——
楚惊秋的面前浮现上了原本记忆没有的一幕。
那是身体的原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刚从山上割草下来,腿上都是细小的血痕。
“真tm倒霉,草都给野猪吃完了,下回老子拿个弹弓宰了那群野猪。”惨白的月光成为了此时唯一的光源,没有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里,黑暗如浓稠的墨汁,似乎是一只沉睡的怪物,要吞噬一切。
摇曳的枝叶在月光的影子下投射出诡异的弧度,狭窄的山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前方不是回家的道路,而是通往死亡的峡谷。
惨白的月光照在嶙峋的石壁上,伴随着枝叶的吱呀摇摆的声音,从斑驳的树影之间像极了来夺命的鬼手,山风呼啸而过,穿过树林,似是女人的哭嚎声。
楚惊秋咽了口水,拿出背筐里的柴刀,大声道:“你爷可是楚氏十八代的第八代的第五代……呃,总之就是很牛逼的人物,你可惹不起我!”但回答的他只是在山林的山风,和摇摆的树影。
他的心砰砰直跳,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即便如此,还是鼓着勇气拿着柴刀往前走。
“快,快到了。”楚惊秋走到一棵大树下,在那棵树下系着一个红绳,看到这个红绳,楚惊秋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下,这是他自己做的标记,有了这个标记,在往前走,沿着一个大道往下就是自己的家了。
他继续迈着脚步往下走。
当他又一次看到系在树木底下的红绳,他傻了眼。
惨白的月光依旧挂在天空,周围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和树叶萧索的簌簌声音。
楚惊秋神经高度紧绷,沿着那唯一的路继续走着,在第五次看见那红绳的那一刻,他骤然崩溃。
“鬼……鬼打墙?”他想起老一辈的人说在半夜走在山上,会遇见怨气很重的厉鬼,进入鬼打墙来索命。
忽然这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了两个人影,尤其在首的那个女性格外的眼熟,楚惊秋夜里的视野很好,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段小子的娘么?”
他刚要喊大娘的时候,看见段衍娘的装扮的时候,整个人如熄火般哑了声音。
段衍的妈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妇,既便平日里看她对段衍也没多友善,但吃穿从没有少了段衍,更不舍得人家做重话,平日里她都是穿着一条油乎乎的围裙就出来。
但现在的段衍娘看起来很诡异。
她面色竟比月光还要惨白,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头发披散在一侧,每走一步,脑袋都会往下垂一点,到了楚惊秋的这个角度,已经是头发全部垂落在面前,她的脊椎跟断了似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垂落着。
她整个人走到后面,四肢开始以诡异的弧度扭曲着,手肘趴在地上,手腕和脚腕往后,指头朝着天际,跟蜈蚣似的在地上爬行。
跟在她身后的,垂着脑袋的是段衍的父亲。
楚惊秋瞳孔皱缩,手中的镰刀掉落在地上,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有一根银色的线,从段衍妈的口中进入,尾部出来,再次从段衍父亲的口中进入,把两个人连在了一起。
随着镰刀掉落在地上,楚惊秋猛然抬头。
红色长裙在地上摩擦的女人动作停了一瞬,随即脑袋慢慢的朝着他这边来,四肢在地上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楚惊秋看清了那长发下的面容,青紫色的皮肤,嘴被剪到了耳朵根后,看见他那一瞬,女人裂开一个大口子,随之楚惊秋对上的那双眼——
是流着血,一双黑漆漆的空洞。
第44章
在对上那双留着血的空洞后, 楚惊秋的记忆就断掉了,因为原身在这个时刻就彻底晕了过去。
红衣女人缓慢的爬上前,在昏迷的楚惊秋身边凑近闻了闻, 在凑近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猛然剧烈的颤抖着, 头低垂着, 紧贴着地面,先前发着诡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红衣女人转了个方向,头紧贴在地面上。
嶙峋的山石被风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山上的树林随风摇曳,轮廓模糊不清,连天上一抹明月都发着诡异又惨白的光,阴冷的山风从山石间的缝隙席卷而来, 但红衣女人身子剧烈的颤抖不是因为这寒冷的风, 而是从这副人类躯体打心底深处出来的恐惧感。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般,女人恐惧到已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就在这时候, 从系着红绳树下向前蔓延的那条路上,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似乎响起了一个脚步声。
那脚步声虽然轻, 但却格外——沉稳。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肃静的夜晚漫延着。
那脚步声停在了月光与黑暗交汇之处,还未等女人抬起头, 她整个匍匐的身子‘唰’的一下被迫悬在了半空。
红色的长裙随风飘扬, 只见从地底深处出现一只触手, 那触手通体黑色,与黑暗融为一体, 轮廓隐匿在黑暗中,那触手直直穿透了女人的心口,在心口正中心的位置穿透了女人的颅骨,把红衣女人直直的挂在半空中。
惨白的月光下,女人的身子似乎没有骨头一般,女人的身体如同一张皮,软塌塌的垂落在半空,从女人颅骨传出的触手转动了两圈,女人随着触手的动作而旋转着,奇怪的是,本应该鲜血飞溅的场合并没有出现。
女人的身体只有被穿透的痕迹,本该流出红色的血液,此刻顺着触手滴落在褐色的土地上的是绿色带着腥臭味的液体。
女人只有在刚被穿透的时候剧烈的颤抖了下,随即安静了下来,连诡异的嘶吼声都不再。
从月光和黑暗交界线的逐渐走出来一个少年,月辉照在那白嫩的脸庞上,肌肤如清辉盛色,依稀可以看见眼尾那颗很淡很淡的红色小痣,少年站在那里,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惹眼。
少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双红色的瞳仁。
少年慵懒的半阖着眼眸,一只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指尖轻轻一勾,勾着女人身体的触手缓缓把女人送到少年的面前。
段衍眯着眸子,淡淡扫了一眼女人,冷冷道:“这副身体才多久,血肉已经被你吃干了。”
原本安静的女人这才小幅度的动起来,似乎想要挣扎什么,还未等它抬起头来,甚至连呻.吟嘶吼的声音都没发出,瞬间整个身体化作一滩腐烂在挪动的血肉。
在蠕动的腐肉随着黑雾消失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红褐色的心核,段衍低垂着眸,张开掌心,落在地上的心核有所感应般飞奔到段衍的手掌心,悬空和缓慢的旋转着。
段衍喃喃道:“又失败了吗。”
他身为高纬度宇宙的生物,几乎主宰着一切,因为一切原因,下来到低纬度的地球这儿,连个创造生物的能力也做不到,不,不是做不到,是无法做到他和楚惊秋的结合体。
按照人类的话来说,是他和楚惊秋的后代——身上流淌着他们血脉的孩子。
在QY计划的轮回中,楚惊秋数次被台上手术台,从腹部中剖出来的“孩子”,无一不是没有任何神智的一团血肉。
在楚惊秋又一次死在他怀中,QY计划又一次宣告失败后,段衍把上一回剖下那团血肉融入到这个世界中的女人身上。
这团血肉生长的太快,仅仅是三天的时间,就把女人的血肉吸干,甚至连女人的丈夫也不放过。
段衍抬眸,看着匍匐在树下,如同死尸一般的女人丈夫,既便肩膀有起伏,但其实内在里只是个空壳。
这个“孩子”的成长性太迅速了,太可怕了,既便吸食了两个人的血肉,本性还是只有怪物的残智,没有生成一丝属于人类的东西,对他的命令还生出了抗拒。
既便是从楚惊秋肚子里生出来的,那又如何
不能给予楚惊秋想要的,只知道掠夺的残次品,他不需要。
剖了多少次,摧毁了多少次“孩子”,亲手杀了多少次,失败了多少次,段衍记不清了,它不会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进行纪实。
手上的心核飘在空中,段衍手一扬,那心核被黑雾覆盖,等待黑雾散去之后,在段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面容与刚才的红衣女人如出一辙。
女人低垂着脑袋,在心核的光芒彻底的融入到其中之后,女人僵硬抬起四肢,像极了一个被控制的木偶,女人白皙的脖子上隐约有缝合的痕迹,但很细小。
女人闻到了空中的异味,头慢慢的扭转,目光直视着昏迷的楚惊秋身上,人类的香味对他们的诱惑力总是莫大的,但此时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在它的身后,它的创世主在身后,它生不起一丝丝反抗的心思。
"嗯?"段衍的目光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楚惊秋,女人浑身微微一抖,它感知到身后段衍情绪上的变化,以为自己是哪个地方怒触了段衍,它萧瑟的站在原地,分毫不敢动。
段衍走到楚惊秋的身边,小小的身子蹲在楚惊秋的身边,在月光,他的眼眸分外柔和,葱白的指尖温柔的描摹着楚惊秋的五官。
身后女人传来不明白的视线,段衍抚平楚惊秋紧蹙的眉眼,轻声道:“时间还没有到,等到了,他自然会来到我的身边。”
不论他在那里,不论轮回和重启的世界是怎样的,楚惊秋总是可以找到他,没有一次失误,他会在人群之中牵着他的手,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既便全无记忆,这也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他心甘情愿,只要看着段衍。
也许QY1世界中的段衍不明白情爱为何物,也不知道怎么去接触楚惊秋,他只知道要把楚惊秋牢牢困在自己的身边,换来的结果却是楚惊秋在他的怀中死去。
既便到现在他也没有学会人类的情感,但那又如何呢。
楚惊秋想要的,段衍会给他。
他想要什么,段衍就给予他什么,只要楚惊秋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在QY100,段衍决定换个策略。
楚惊秋回过神来,手上梨的皮已经被削掉了,露出雪白的果肉,独属于梨子的清甜香气在病房中弥漫着。
楚惊秋放在果盘里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递给段衍,“话题扯得有点远了,你还能记得多少?”
段衍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接过了那果盆,他惊诧于自己的动作竟然会如此的亲昵,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道:“记得村子里的一些事情。”
“我听说了,”楚惊秋看着那发着光的白炽灯,他需要唤起段衍的记忆,但其实,不唤起记忆,对段衍来说,也未必不可,“能,和我说说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现在的他对于段衍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段衍不喜欢表露自己太多的情感,也不喜欢谈论过去的往事,楚惊秋生怕被拒绝。
段衍吞下口中冰凉汁水多的梨子,目光扫视了一眼楚惊秋,触及到那眸中类似于‘哀求’的情绪,他顿了一下,半响,寂静的病房才响起他冷然富有磁性的声音。
“我记不得太多。”
“只记得母亲不太喜欢我,”段衍没有多大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没有喊妈妈,而是喊着母亲,这个比较生疏的称呼。“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开始酗酒、每天会带不同的男人来家里,换取一些她打麻将的费用。”
“我在小学还是初中……”他想了想:“不重要了,一直被霸凌着,心口被踹了一脚,留下了要随身携带药物以免情绪过大导致心脏骤停的毛病。”
楚惊秋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但从段衍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所拧着,只要胸膛有起伏,就会牵动全身的肌肉带来无法容忍的痛楚。
似是被泡在柠檬汁里面,酸涩的他几乎要窒息了。
但他只是抿着嘴唇,目光直直的落在段衍起伏的胸口,穿着蓝白色病服的心口处。
段衍似乎是没有接受他目光一般,自顾自的说着,“后来,在母亲因为吸.毒去世后,我开始挣钱,在一些日子后,攒够了上学的学费。”
楚惊秋眼眶酸涩,明明攒够学费的过程额外的艰辛,但段衍只是一句话带过了而已。
在小说中,作者对段衍的高中生活也只是一笔带过。
段衍凌晨起来,穿过蜿蜒充满石子路的大山,踏过泥泞的小道,背后的书包里沉甸甸的,里面装满的不是书本,而是要去公交车站台卖的报纸,翻垃圾桶捡瓶子卖,从小端盘子,发传单,只为了能够继续读书。
段衍低垂着,眼睫流落一地阴影,留下脆弱的弧度,仿佛玻璃橱窗里精美的娃娃。
他说:“在我十五岁那年,我母亲带来的男人,想要猥.亵我。”
“……什么?”
楚惊秋在听到那个字眼的瞬间, 耳朵有一阵的发鸣,嗡嗡的作响,听不清其他的声音, 失神之间,原本停留在牙签上的指尖兀地传来一阵刺痛, 但楚惊秋似乎没有察觉, 目光凝视着段衍。
段衍淡淡看了楚惊秋一眼,楚惊秋的眼神中没有其他的情绪,反而是满满的自责和担忧。
“猥.亵。”段衍淡淡的重复着两个字,他面无表情的揭露着以往的伤疤。
楚惊秋发现自己是真的低估了人性, 年幼的段衍,漂亮的容颜,贫穷的山庄,生活在最底层的中年男性, 犯罪的欲.望在阴暗中滋生。
那时候的段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能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脆弱身体, 不疼爱他的爹妈, 营养不良的身躯, 会发生什么, 不言而喻。
楚惊秋深吸了口气, 想要压下心底突然翻涌滚起的暴怒。
“但他们没得逞。”段衍看似没有对上楚惊秋的视线,但其实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的视野,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楚惊秋神色上的变化。
“有个邻居的哥哥帮助了我。”段衍说, 他忽然撇过头来, 黝黑的瞳仁里似乎充满了魔力,紧紧凝视着楚惊秋, 那视线似缠绕在楚惊秋身上露出尖锐毒牙的毒蛇,下一秒就要就要将毒液注射进入楚惊秋的身子,“既然你是我的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我……不,……不是……”楚惊秋瞳仁逐渐开始涣散,他歪头,很疑惑,“是我,噢,不是我……是谁呢。”
此刻的楚惊秋仿佛是成为了一个程序出错,里面全都是bug的电脑,他的声音也失真般,磕磕绊绊:“对啊,是谁,我是谁…楚澄是谁……?”
段衍黝黑的瞳仁紧盯着楚惊秋的动作而后话语,他看了半响,指尖点着下巴,“原来平行世界的你没有验算出这个世界的结果啊,即使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给予小秋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关键词。”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明明已经被洗了记忆的楚惊秋,在山州来到京州之后,怎么还会提起已经不存在于世界上的楚澄,在陷入链接多个平行世界的通道,在他们怪物之间被誉为“meiji”第八号的医院地方。
而且‘meiji——8’所在的地点,正是七夜附属医院,而他在被弹弓击中的瞬间,身体的主权被夺走,等他再次夺回身体的主权,发现楚惊秋已经被卷入了‘meiji—8’。
段衍修长的指尖在楚惊秋白嫩的脸上轻轻抚摸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似小扇子一般,留下一地浓密的阴影。
“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愚笨呢。”
“应该是验算出了你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吧,让你配合老头来影响这个世界的楚惊秋,想要阻止同化的进程。”
段衍轻笑了一声,眼睛里盛满无机质的黑,他的指尖在楚惊秋涣散的眼尾轻轻揉捏着,直到那一块肌肤被擦红了一大片,他才收回了手。
他的本体在上维度的宇宙中,来到地球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带着他意识的碎片,‘楚惊秋’知道他最脆弱的点是在那里,在火车站的小孩手中的弹弓更是往他脆弱的地方打。
段衍摸了摸眼尾,那颗极为细微的红痣似乎都在泛着白炽灯的光,可惜啊,‘楚惊秋’演算的速度赶不上他进化的速度。
“人类啊,”段衍在楚惊秋嫣红的唇瓣上流连着,“就是这么狂妄自大,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到头来,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惊秋迷茫的抬起眼,看着段衍,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抵在唇边的手指,在口腔中最先开始弥漫的是独属于梨子的清香,除了梨子的清甜,还有一股很好闻很好闻的香气,这个香气很大的程度上缓解了楚惊秋心头处如蚂蚁般啃.噬的痛意。
楚惊秋此刻的大脑如浆糊一样,他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红唇轻启,先是小心翼翼的吮吸着段衍的指尖,见段衍没有任何的反感,那就是默认他可以这么做了吧,楚惊秋心想。
他的舌尖如同一条灵活的蛇,抵在粉嫩的指甲上,先是轻轻的舔舐着,那块清甜的香气淡了后,他又不满意了,眉头微微蹙起来,舌尖继续指腹舔舐着。
食指上全是水润的光泽,楚惊秋在骨节分明的关节处反复的舔舐着,头在小幅度的摇晃着,水声在整个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
楚惊秋吐出了口中的食指,拧着眉头,手抓住挽起衣袖露出在外的手腕,靠着自己,“不够,不够……”
楚惊秋喃喃自语,脸颊轻轻蹭着段衍的掌心,随即又把他的中指抵在唇边,舌尖慢慢在上面反复的舔舐着,发着奢.靡的水声,他的乌发来回的浮动着,原本整齐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凌乱至极。
段衍的中指要更长一些,在楚惊秋吮吸到整个指节根部的时候,段衍的指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口,压着他的舌根,喉咙口受到了刺激,从身体中翻涌上来的反呕感让楚惊秋下意识的想要吐出口中的那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