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惊秋知道, 这繁华之下已经成为了一具腐烂的躯壳,所以他们决定去接收地外生物,将它作为一个可再生能源的备选。
楚惊秋静静矗立在这繁华的都市之中,他仿佛是局外人,格格不入,明知道是虚假的,长期的囚.禁让他的情绪濒临崩溃,内心的渴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他终是抬起了脚步,挤入了那涌动的人群之中,只为了能寻找一处容身之地。
“惊秋?”在楚惊秋刚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对面的房门忽然开了,那人颇诧异的看着站立在门口的楚惊秋。
“……砚哥?”楚惊秋喉头堵塞,他目光死死的盯着站在门口的人。
熟悉的容颜,楚惊秋这才惊觉,他这个邻居家的哥哥,长相竟和段衍有七八分相似。
他是在父母离世之后,独自搬来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离研究所很近,久而久之,他就和对面的邻居混熟了。
“进来,这么久没见了,你去哪儿了?”墨砚给楚惊秋倒了杯水,黝黑的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凝视着楚惊秋,似乎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墨砚曾救过楚惊秋的命,楚惊秋照顾他,他们暗生情愫。
后面墨砚死于……
他已经记不清墨砚是如何去世的了,但看到生龙活虎的墨砚,看到那张如此相似的面庞,楚惊秋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颤动了下。
“我……”楚惊秋垂眸,看着杯中浅绿色的水,浅浅抿了一口,没注意到墨砚漆黑的眸子闪着光。
“你……!”
楚惊秋猛然咳嗽起来,捂着逐渐变得肿胀剧痛的喉咙,他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瞪大眼睛似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墨砚。
他记忆中的墨砚,温和善良,对他永远是温柔至极的。
眼前的墨砚,却在那杯浅绿色的水中下了毒。
楚惊秋身为研究员,对这种化学药剂很敏感,浅绿色的水触及到唇瓣,瞬间化在口中,他连反应速度的时间都不曾有。
“你想杀了我……?”楚惊秋双手捂着脖子,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他湮没在深海的浪潮之中。
「哎呀,剂量放少了。」墨砚缓缓起身,楚惊秋看到,他投射在阴暗角落里的影子扭曲的扩大着,随着墨砚的身体一动一动的扭曲着。
“……”楚惊秋想要张开口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救了楚惊秋的命,在病床上,金黄色的阳光洒下的窗前,勾着楚惊秋的小拇指,告诉他「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
这样的墨砚为什么会想要杀他……?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墨砚的身体随着他的行走而变的扭曲,无数的蛆虫从他的身体里面攀爬出来,长满了他的面部,他的额心出现了一只巨大血红色的独眼,那只独眼中心是血红色的,周围确实密密麻麻的瞳孔组成。
「我好痛啊,惊秋,我好痛啊。」
他身体的肌肤如同墙皮般簌簌掉落了下来,一片,一片,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和猩红的血肉。
「他们撕咬我的身体,将我的四肢分食开来。」墨砚的嗓音逐渐变得扭曲,失真到几乎听不清楚,那是怪物的语言,楚惊秋却能听懂。
「我向你求救,可你呢,头也不回的跑了,将我抛之。」
整个房间开始散发着尸臭的味道,楚惊秋瞪大了眼睛,喉咙的剧痛如同带着刺的藤蔓,深深扎入他的血肉之中,让他动弹不得却又痛苦万分。
豆大的泪水从楚惊秋的眼角处无意识的滑落,他说不了话,只能无助的摇头。
突然,他眼前闪过了墨砚死亡前的模样。
他被一群异种撕咬着,啃噬着,最后他深深回头望了一眼处于安全区的楚惊秋。
那眼神太过于深刻,楚惊秋根本不敢再次回想。
——原来是仇恨吗。
——怨恨他抛弃了自己,怨恨他凭什么可以活下去,而他却要成为异种的食物?
眼前墨砚扭曲肿大的面庞与那个在冬日暖阳前和他告白笑意盈盈的青年混合在一起。
楚惊秋挣扎着起身,不管不顾的推开了大门,整个人往楼道里狂奔而去。
这里好危险……
喉咙好痛……
他要死了么……
“小秋!”苍老熟悉的声音在楚惊秋狂奔而出小区门口的那一瞬间响起。
楚惊秋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站立着一位老者,那老者满目慈爱,穿着一身深色的衣物,头发花白,手中拄着一根拐杖,面容上都是岁月的痕迹。
“老,老师……!”楚惊秋挣扎着开口,既便喉咙剧痛,他也忍着剧痛说出口,那是他的老师。
是他除了父母之外,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最为亲近的人,可以说,他把老师当作了第二个父亲。
父母离世,他被当作皮球一般在亲戚之间踢来踢去,资源枯竭后,他更是被抛弃在野外,任由自生自灭。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穿着单薄衣物的楚惊秋就是蜷缩在这么一个树荫底下,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他闭上了眼睛,都认命了。
“哎哟,看来我老头子命不该绝,捡到了个宝贝。”老师的声音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
他被捡了回去,老师倾尽全力去培养他,他也不负众望,进入了研究所,成为第一批顶尖精英的人。
老师将他当作亲生的孙子,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老师……”楚惊秋抽泣着,慢慢的走到了老师的面前,他如同受了一个委屈的孩子,低垂着头望着老者,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想要寻求亲近之人的安抚,他想要老师和以往一样,微笑着抚摸他的脑袋,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小秋不哭,爷爷一直在呢。
眼见老师的手抬了起来,楚惊秋主动将脸贴了过去,但迎接他的,不是记忆中温暖的带着茧子的掌心。
——而是心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楚惊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深深刺入心口的尖刀。
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衬衫上逐渐晕染开来,似朵朵凋零在雪地上的梅花,血珠顺着深褐色的刀柄滚落在地上,染红了楚惊秋的眼。
“老,老师……”
眼前原本慈爱的老人,面色逐渐狰狞起来。
「如果不是你,我儿子就不会死!」
老人呲牙咧嘴,手杖的另一端尖锐,他目光一凛烈,又将那刺入心口的刀更加往楚惊秋的胸口深处刺入。
儿子……?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儿子根本不会被怪物盯上,更不会被怪物吃掉。」
「你这个害人精。」
老者的文字如同一把把尖锐锋利的箭,将楚惊秋穿透的千疮百孔。
他忽然想起了,每天上班的时候,桌子上总是有温热的牛奶和包子,每天变换不停样,那是和他很要好的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
他记得在段衍在研究所的一个房间里,第一次狂暴,杀了里面所有的研究人员,血流成河,横尸遍野,鲜血飞溅在他的白大褂上,他呆木的站在门口。
而里面就有那个长相清秀的男生。
那天本该是他去房间里看段衍的数据,但他有其他的事情,便让这个男生去了。
再次相见,他的身体上溅满了男生温热的血液。
心口剧烈的疼痛比肿胀的喉咙还让楚惊秋绝望。
他在他最爱老师眼里,那双一直是充满慈爱温柔的眼中,此刻却充斥着仇恨、厌恶和责备。
楚惊秋不可置信的后退,他眼前阵阵眩晕,血液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着,地面上汇集了一个小血坑。
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着。
他的周围却逐渐被很多的黑影所包裹。
「哥哥,我好疼啊。」黑影幻化出楚惊雅的面容,她双眼空洞,流着血泪,指着自己被割掉空洞的脖子,那原本是声带的位置,「哥哥,他们割去我的声带,我挣扎着喊救命,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哥哥,我的鲜血好吃吗?」楚惊雅低声笑了两下,冰凉的指尖凑到他的唇间:「我倒在血泊中,它拿走了我的声带,将我的血液涂抹在你的唇瓣上,太美了哥哥……漂亮到极致。」
「我的声音好听吗?」她目光眷恋凝视着楚惊秋的面容,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充斥着怨毒:「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明明就在我面前,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仿佛要撕裂了肺一般。
「小秋。」陈浮的面容浮现在他的面前,他的手臂鲜血淋漓,上面扭扭曲曲的刻着楚惊秋的名字,鲜红的珠子滚落在地面上,和楚惊秋的血混合在一起,他伸出舌尖,舔舐着地面上混合的血坑,缓慢的抬起脸,「我喝到了你的血,太美味了。」
「给你留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可是,我还是被你害死了呀,我做错了什么呢,小秋?」
「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呢?」
「楚哥!」公霄浅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本清朗的嗓音化作沙哑如同老旧的风琴。
「我这里好痛啊。」公霄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他的心脏出现在楚惊秋的手中,随后猛然炸开,血肉飞溅在楚惊秋的脸上,「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穿透我的心脏呢?」
「好疼啊。」
「我好疼啊。」
「凭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痛苦,而你完好无损呢?」
「凭什么我们都死了,你却可以活着呢……?」
聚集在他身边的黑影越来越多,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容,都是他的挚友、家人、同事、战友……
他们原本有很好的前途、未来,以后还会有和睦的家庭,在节假日的时候带着妻子和孩子去游乐园玩。
他的老师本来可以安然度过晚年,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重新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公霄原本有光明的前途,一路晋升,他还年轻,未来一片大好。
会冲他撒娇,在向日葵下转着圈问他裙子好不好看,拉着他的手走在烟花小吃街的妹妹。
一起上班吃饭摸鱼的搭子。
一起在沙漠的夜晚,点燃着篝火,在漫天星河下面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小酌一杯的同伴们……
全都——
被他害死了。
全都是因他而死。
尖锐的声音如同火星般在楚惊秋的耳膜处炸开,他拼命的摇头,想捂住耳朵,大声辩解。
可他的心口的刀是被老师亲手刺入的。
喉咙的剧痛是他曾喜欢的人下的毒。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要他死。
他本以为,他之所以情绪崩溃,整个人不对劲,是因为自己的挚友家人都死了。
可是他们现在鲜明的活着。
却让他再一次跌入绝望的深渊。
他本以为自己还有可以去的地方。
可现在——
他能去哪里呢?
“小衍……”楚惊秋嗫嚅着唇瓣,将自己蜷缩起来,心口的疼痛仿佛被麻木了般,他现在感知不到任何的疼痛,只能体会到深深的绝望和麻木,“小衍,你在哪里……”
我还有小衍……
我还有他。
“你在哪里,救救我。”
楚惊秋哆嗦着,想要挣开满目的人潮,但只是徒劳的挣扎。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世界仿佛暂停了般,在人群的中央,段衍的身影从黑暗之中缓缓幻化出来。
他看着跌落在地上,哆嗦着身体,止不住哭泣的楚惊秋。
他半蹲下身,修长的指尖拭去楚惊秋睫毛上的泪珠,伸出舌尖,舔舐去他眼尾的泪水,亲了亲泛红的眼尾。
“怎么这么可怜呢。”
如同在暴风雨中一叶扁舟的楚惊秋慌张的攥紧了段衍的手腕,“不要,不要离开我……小衍……”
段衍深红的眸子凝视着楚惊秋。
他回握着楚惊秋的手腕。
“小衍,带我离开,求你了……”
楚惊秋低声哀求道,他的声音破碎,声线止不住的颤抖着。
“带我走吧……”
突然,他感觉到心口一凉,听见了‘噗嗤’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
段衍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心口的刀拉出,将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他面带微笑:“既然是你的愿望,我会满足你。”
楚惊秋眼神空洞,他之前对段衍说:「你能不能放过我!你能不能去死!你这个怪物!」
「我是个正常的人!我不是怪物!」
手中的刀柄发出亮光,上面是繁杂的花纹,正是老张给他看的那柄手杖上的花纹。
这把刀就是楚惊秋在进入QY计划之前,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退路。
刀柄的中心是一枚深褐色的新核。
他先前已经找到了段衍的能量本源,将它一分为二,一个留在了段衍的体内,一个留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真正杀死段衍。
获得解放。
最后一点残缺的记忆被补充完整,楚惊秋却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神色空洞,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刀炳。
和带着微笑,逐渐倒在他怀里的段衍。
——和先前无数次的QY结局一致,只不过这回,是段衍倒在了他的怀中。
外面那间白色的房间里。
「——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数据正常,同化程度已达了百分之百。」
怪物的面容上充斥着狂热,它知道,要让楚惊秋彻底同化还需要抛弃一切。
「——让他被全人类抛弃,彻底放弃人的本能。」
「当他憎恶全人类的时候,才会全身心的爱我。」
「才会全身心的属于我。」
「我要开启——造神计划。」
楚惊秋静静的矗立在繁星漫天的星空之下, 沙漠的篝火在他的脸颊侧边闪烁着雀跃的火光,照亮了他眼底那片璀璨的星空。
张度站在他的身后,他刚上任非自然调查局局长不到三年的时光, 见证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以惊人的才能和天赋成为了非自然调查局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我们决定要去接收地外生物。”张度年过半百, 但因为接受了基因试剂的缘故, 现在的他看起来和二三十的小伙子没什么区别,只是眼中的沧桑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没有的阅历。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这片广阔无垠的沙漠。
但一切都变了。
这片沙漠矗立在城墙外,被划到了极度危险的区域,似有浅淡的青色雾气弥漫着, 周围横生着七零八落扭曲的树枝,在树枝上面攀爬着形状诡异的绦虫。
甚至沙子之中,隐隐有庞大的生物在其中蠕动着。
不变的是那片温暖的篝火,和璀璨的漫天繁星。
只是这一次,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 只有张度和楚惊秋了。
“它学习人类的情绪很快,每当这时候它的波动是最大的, 最脆弱的时候, 可以去提取它的溶液, 转化成新核, 填补上枯竭的资源。”
楚惊秋淡声道, 沙漠的寒风吹起他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想到是不是该剪了呢?
“我设定了100个世界, 让它学会100个……独属于人类亦或者是它自己的情绪吧。”
张度站立在他的身后, 看着楚惊秋的背影。
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那个背影是那么的孤独, 独身一人走上没有办法回头的道路。
“你知道,如果失败了,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无人知晓。”张度轻声道,篝火迸发出火星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清晰可闻。
QY计划,又称为朔月计划,在这个计划彻底完成的那一天,将会成为满月,又称为望月计划。
它既便有这么唯美的名字,但背后的风险有多大,张度不相信楚惊秋不会不知道。
“你知道么。”楚惊秋双手插着裤兜里,已经是秋末,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口气骤然变成一阵白雾,顷刻间消散在无边的黑夜之间。
“我时常在想,我们是不是被设计出来的。”
“我们科技如此发达,可以进行克隆,可以进行基因的改造,甚至可以进行移民太空,”楚惊秋黝黑的瞳仁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渊,漆黑的看不到尽头:“我们所有的五感,看到的一切,触摸到的一切,闻及到的一切,可能都是模拟出来的信号。”
“是我们这里。”他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是我们大脑想让我们看到的,它所呈现给我们的。”
“我现在站在这里,望着漫天的繁星,可那真的是繁星吗?其实不是,那是亿万年前的行星穿过宇宙,发射的光恰好到了此刻,我们的面前。”
“生命就是一组代码。”楚惊秋拿出放置在口袋里面那瓶青幽色的液体,带着荧光的液体在星空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此刻的你,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吗?”
“不,不一定。”
“我只是你的大脑所呈现出来的样子,是你大脑告诉你,我在这里,我长成这样子,但我一定是真实的么?”
“谁也不知道。”
楚惊秋淡笑着,“没在发现段…SLD1号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人类才是世界上最高级的生物。”
“可是宇宙无限大,无穷无尽的大,我们来将我们有限的知识给它命名为只有这么大,可是SLD1号的到来,打破了我们所有的认知,在我们之外,还有更高级的生命存在。”
「我将它称之为——神。」
「它生于黑暗,隐匿于黑暗,它没有长相,没有实体,它所有的模样,都是取决于看它的人长什么模样。」
「这和欺骗自我的大脑有什么区别呢?」
楚惊秋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透顶,他轻而易举的进入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基地,接触到以人类目前所能达到最强的技术去观察这个世界。
可是——好无趣。
一眼望到头。
没有意义。
他们如同地面上的蝼蚁一般,作茧自缚,自娱自乐而已。
楚惊秋如此想着。
可是,它的来临打破了这一切。
它让楚惊秋看到了新的乐趣,看到了新的世界,去探寻楚惊秋不知道的领域。
然后,他成为了它的监测员,成为了它最为亲密的人。
楚惊秋让自己爱上了它,给它取了所谓意义上的“名字”。
最后,他成为了怪物的「爱人」。
不惜一切,也要夺取的「爱人」。
楚惊秋突然觉得,怪物本质里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还是会沉溺于这种最为低级的情感?
他又一次感到了无趣。
直到他看到了异种之间的繁衍。
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种族,却跨越了种族隔离,基因的交汇,在千万概率中诞生了不同的物种。
只是每一次都是失败的。
这种近乎于赌博的快.感让楚惊秋上了瘾。
于是,他想——「造神」。
他亲手制造出一个最为完美、全新的物种。
他开启了QY计划,将自己作为第一个实验体,并将自己命名为——「SLD0号」。
他隐瞒了全部的人,他最后留下来的退路并不是杀死怪物,而是会彻底加速怪物的进化,使怪物的进化变得更为彻底。
他只是没想到,怪物的偏执超出了他的预想,怪物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楚惊秋彻底同化成自己的模样。
而楚惊秋留下的退路成为了同化进程的最后那1%。
在京州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世界仿佛定格了一般,随即,巨浪席卷了整座城市,从天地之间的交汇线里出现了一条巨大漆黑的裂缝。
「世界开始崩塌。」
「检测到进度已达到100%,报告,QY计划在最后一次以成功结束。」
「为期五年的QY计划成功结束,感谢各位的辛勤付出。」
「感谢您的使用,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电子音在白色的房间里发出来,只是白色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徒留冰冷的电子音回荡着。
“呃……啊……”
带着一个小院子的复古三层楼,在最下面的地下室,从紧闭的门缝里面依稀可以听到破碎的哭泣音。
“好疼……好痛……”
原本应该在白色病床上安静睡着的青年此刻双手紧攥着床头的被褥,被铐住的手腕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腰部被垫了一块枕头,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弓着腰,想要缓解身下的撕裂感。
“不生了……好痛,小衍……”
青年长到及腰的头发零散的披落在床上,汗水打湿了额间的头发,碎发紧紧贴在额头上,他眼眸泛着水润的光泽,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的身体如同被放在大卡车下仿佛的碾轧,他的下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
他肚子太大了,大的都看不见自己的下身,完全不知道此刻到底什么情况,只知道很疼,撕心裂肺的疼。
“求你,小衍,求你……不要了好不好,不要了……”
怀胎十月,肚子沉得他几乎在最后一个月无法行走,他自从醒来后,整日被段衍关在了这间被铁门禁锢的地下室里面。
段衍亲了亲他隆起的肚子,肉眼可见的看见肚子下孩子剧烈的蠕动和挣扎,似乎想要破开这一层膜。
孩子每次剧烈的颤动,楚惊秋的身子会猛烈的战栗,他的手心被漆黑的触手强硬的撑开,原本咬出血的下唇被段衍治愈,唇瓣被迫含着触手,以免他再次咬伤自己。
“在用力一下,马上出来了。”段衍深红色的竖瞳里是如同湖水一般的温柔,他凝视着楚惊秋含泪的那双眼,爱怜的亲了亲,指尖在小腹上慢慢揉搓着,似乎是在给里面孩子信号。
楚惊秋感觉到小腹中的孩子动的更剧烈了。
喉间发出更加破碎的哭音。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整个地下室,楚惊秋才虚脱垂落下了手腕。
顶着楚惊雅面容的异种将刚出生的婴儿带去整理,楚惊秋目光空洞的看着暖白色的天花板。
他神情恍惚,身下剧烈的疼痛将他的神经变得麻木。
段衍为了惩罚他,将周围所有的异种全部幻化成他家人、挚友、战友的模样。
甚至在寂静的深夜,他被迫接收段衍的入侵,整个人沉沦在欲望之中的时候,那些幻化成他家人模样的异种,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他脸颊潮红、大着肚子、衣衫不整,被迫在段衍身下雌.伏的模样。
他想要逃避,但段衍冷冷的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将他最为狼狈、泥泞不堪的一面显露在‘家人’的面前。
他揉着楚惊秋的肚子,带着浅淡的笑意:“嗯,今天不是和他说话了么?”
“墨砚?你的初恋?”
“人都死了你还惦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