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没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表露出来了一些意思,五条悟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脑袋说:“我又没有事,都这个表情干什么?”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像是要说什么,还没等说出口,高专的上课铃准时响起来。
“先去上课吧。”五条悟双手插兜口吻平淡:“夜蛾校长还有事要找我。”
没人阻拦此时的五条悟,在场的一年级让开路看着五条悟离开,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伏黑惠先开的口。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伏黑惠微皱着眉说。
从医务室醒来之后伏黑惠就一直在思考整件事情,从追捕机械丸到源稚泉迅速反水,整件事来的的太快,几乎没有给伏黑惠反应的时间一切就已经稀里糊涂的结束了,等到他们醒来,源稚泉叛逃的事情已经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咒术界。
“我也觉得奇怪。”钉崎野蔷薇附和道。
她虽然是唯一的女生,但是不管是头脑还是术式都不输给任何人,现在冷静想想,似乎整个发生过程都透露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而且你们没有发现吗?”钉崎野蔷薇道:“那天他攻击我们的时候虽然看起来招招都在下狠手,但是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钉崎野蔷薇说:“按照他的能力想要杀死我们不是什么难事吧?”
“按照你的能力想要杀死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泉水。”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羂索藏身的这座宅邸之中。
羂索嘴角含笑,表情悠然自得,但是看来的视线中却带着一丝凌厉的冷意。
即使现在咒术界满天飞的叛逃的消息也没有打消他此时的狐疑,深紫色的眼睛远远看来时满是择人而噬的冷意。
再这样的目光下一般人早已经瑟瑟发抖,源稚泉却面不改色,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红,氧化变黑的血液干涸后在衣服上凝固。
“尾巴扫不干净就不要怪别人,庵歌姬已经发现了她学生藏身的地点,后面再赶来咒术师也不是没有可能。”源稚泉冷冷道:“如果我不出手,那个咒灵就会死在那里。”
源稚泉说的是真人,庵歌姬和虎杖悠仁的围剿加后续收到通知赶来的咒术师,真人就算生命力比蟑螂还要顽强再这样连续不断的围剿下说不定还真的没办法平安回来。
羂索视线微沉,因为源稚泉说的也没有问题。
机械丸这件事他本来准备亲自前去,只是为了处理手上那些积累的咒术师咒物和受肉的事情他暂时放下,本以为有真人和安倍晴明在应该万无一失,结果居然被摸到了交易现场,就连真人也差一点交代在那里。
如果不是源稚泉及时反水将真人带走,那他眼馋许久的真人的能力或许就要这样损失了。
羂索深沉的视线打量了源稚泉很久,源稚泉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甚至还很不耐烦地开口说:“看完了吗?”
羂索瞬间笑起来:“当然,既然这样,以后泉水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
源稚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源稚泉转身就走似乎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羂索也毫不生气,可就算现在的结果看上去对他来说皆大欢喜,甚至源稚泉也站到了他这方,但是性格天生多疑的羂索依然对源稚泉深感忌惮,于是他起身离开这里去了陀艮的领域中。
陀艮的领域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海滩,漏瑚他们没有事的时候经常在沙滩上晒太阳,羂索走进来的时候漏瑚正躺在沙滩椅上。
“夏油杰,你信得过他吗?”漏瑚起身面色沉沉,即使清楚源稚泉和他一样都是咒灵,但是漏瑚并不觉得源稚泉和他们这些为了咒灵的未来奋斗的咒灵是一伙人。
羂索同样坐到一旁的沙滩椅上,陀艮的领域里阳光正好将海面照的波光粼粼,他注视着远方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海平面,轻笑一声:“我当然不信。”
漏瑚瞬间暴跳如雷,头顶喷出岩浆怒气冲冲地大声道:“既然这样你还让那个咒灵加入我们?”
“如果我们的计划出现什么意外,我是不会饶过你的!”
沙滩上的温度顿时炽热起来,滚烫的温度似乎能将人烤熟,被这种慑人起气势笼罩的羂索表情波澜不惊,反而笑着看向漏瑚道:“漏瑚,冷静一点,你觉得我没想到这点吗?”
漏瑚露出怀疑的神情,羂索微微笑起来,“就算他现在恨不得想杀死我也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只要安倍晴明的灵魂一直被我掌控,他就要一直听我的命令行动。”
“更何况……”羂索轻叹一声,“他现在也没办法回五条悟的身边了。”
现在的源稚泉对咒术界来说,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叛徒而已。
第85章 海王的第八十五天
宅邸外突然刮起了狂风,呼啸的风将满地枯黄深红的落叶卷起,更多的叶片又被吹来的劲风卷落枝头在空中翻滚着越过墙头落进了庭院。
林木葱郁,枝干遮天蔽日,阳光穿过叶片稀稀拉拉的枝头落在地上像被割裂的碎片,耳边还有秋风吹过时宛如女子哀婉幽怨般的呜咽声。
羂索的宅邸安静的可怕,这只是他与其他咒灵闲暇无聊时才会落脚的地点,事实上就算是这座宅邸也不过是进入另一个基地时需要的定位点,除了踏足这座宅邸的必要,羂索最常去的地方是陀艮开辟的领域荡韵平线。
还没有完全转变的陀艮潜力可怕的惊人,在咒胎阶段就可以施展自己的领域荡韵平线,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滩,而羂索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将这件事遮掩的意思,甚至在他进入陀艮的领域之前还笑眯眯地发出邀请。
“要试着来陀艮领域里晒晒太阳吗?”
源稚泉当然拒绝,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羂索启唇道:“不用了。”
虽然并不是对陀艮的领域不感兴趣,只是源稚泉并不喜欢踏入别人领域时那种被对方命中或者窥视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如果忍一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源稚泉并不愿意忍耐而已。
没有邀请成功的羂索也只是颇为遗憾的叹息一声便轻笑着离开了。
源稚泉看着羂索消失在眼前,转身走到庭院中。
白发披在身后的安倍晴明正用折扇抵在唇边垂眸看着桌面上的棋局思索,源稚泉不打招呼径直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一片深红的叶子飘落在棋盘上被他随手拈走。
在这座宅子里源稚泉一直无所事事,羂索当然也不会让源稚泉到处随意走动,不知道有多少个房间都被羂索私底下设下了结界只要稍一触碰就会引起羂索的注意。
“他不相信我。”源稚泉看着桌面上的棋盘说道,语气里不见急促。
安倍晴明悠然自得的落下一子,“不意外,他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能够蛰伏千年的羂索轻易将信任交付才奇怪,所以装作漫不经心地观察完整座宅邸后的源稚泉也并不惊奇那些隐藏在细微之处的法术。
整座宅邸大约有三千平米,刨除房子周围的庭院外房间算下来足有五十多个房间,其中三分之二的房间都被掩藏起来,源稚泉经过时清楚地感觉到从缝隙中逸散出来的细微的咒力。
羂索隐藏的秘密越多源稚泉越是想要一探究竟,只是打草惊蛇未免不妙,深思熟虑之后便拿了一些纸片裁剪成合适的大小,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折起了千纸鹤。
造型精巧的千纸鹤在他手中一个个成型,源稚泉随手放在一边没有一会儿便堆积成了一座小小的山。
宅邸周围的结界又传来一阵波动,木屐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源稚泉折着手中千纸鹤的翅膀,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手指粗的冰柱拔地而起,尖锐的冰刺距离源稚泉的眼睛只差毫米之间,遇冷凝结成的冰雾在冰柱周围缭绕,极低的温度甚至在源稚泉卷翘的睫毛上凝结出一粒粒细小的雪花。
冰柱在戳中源稚泉眼睛之前便被看不见的利刃拦腰割断,摔在地上碎成了一段段。
凝视着眼前突兀的冰柱,源稚泉侧过脸看向前方的来人,冷不丁道:“是你啊,里梅。”
被称作里梅的诅咒师站在远处,雪白的发丝后留着一片宛如被泼洒了鲜血一般的艳红色,他垂眼冷漠地看着源稚泉,脸上的表情似乎波澜不惊,眼中的情绪憎恨与复杂并存。
是里梅。
源稚泉认识里梅的时候他和两面宿傩认识不久,一批追踪他们很久的咒术师恰好找上了门来,而里梅就是那些咒术师的一员。
只不过那时平安京咒术师中门阀林立,就算是同一出身的咒术师彼此之间也壁垒森严,出身低微的里梅在高门大户的咒术师家族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走卒,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教导之外,还在追捕两面宿傩的途中被推族中的高层推出去成为需要身先士卒的炮灰。
只差那么一点点里梅或许就要死在两面宿傩的斩击下,只不过两面宿傩在将里梅片成厚薄均匀的标本之前,那只狗鼻子先闻到了里美身上灶火的气息。
和一群咒术师打了一场的两面宿傩肚子正巧饿了起来,他向来傲慢,很少自己动手做饭,在闻到里梅身上灶火的气息后便停了手打消了杀死里梅的念头,掐着里梅的脖子恶劣地询问:“你会做饭吗?”
死去咒术师们的尸体都堆成了一座山,血泊将里梅染成血腥的红色,被两面宿傩抓着脖颈的里梅或许知道自己回答不正确的下场是什么,艰难地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会……会的。”
于是里梅就地取材做了一顿人肉盛宴。
那顿人肉盛宴源稚泉并没有兴趣,两面宿傩却很是喜欢,从那些死掉的咒术师身上割下血肉的时候里梅表情冷静的仿佛是在宰割一头猪。
和两面宿傩一样,里梅是有点疯子的基因在身上的,甚至在做人肉这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所以里梅活了下来,成为他们身边形影不离的跟班,直到两面宿傩被封印后才消失在源稚泉的眼中。
现在见到里梅的源稚泉也不感意外,他没有询问里梅如何活到现在,也没有询问里梅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随手放下正折叠的千纸鹤坐直身体微笑看去,“这么多年不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些吗?”
里梅目色沉沉,攥紧手心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启唇道:“你怎么在这里?”
源稚泉盯着里梅冷漠如霜的侧脸好一会儿才扯着嘴角微微笑起来,随手又捏起一张空白的纸片道:“这要问问你来找的人了。”
里梅又安静下来。
“宿傩大人……”他低声道:“现在怎么样?”
源稚泉把玩着手中纤小洁白的千纸鹤,漫不经心地说:“除了没办法随心所以地行动之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如说两面宿傩活跃的起劲,他相当厌恶控制着身体的虎杖悠仁所以总是随时随地的刺激对方的心理健康,完全没有他才是后来者的意识,最近看样子还对伏黑惠有很大的兴趣。
源稚泉甚至私底下提醒伏黑惠快跑。
里梅听到两面宿傩的消息后冰冷的脸色微微破冰,他沉默地朝源稚泉弯了弯腰,这是很久之前在他们身边时养成的习惯,直到现在仍然残留着。
源稚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里梅转身离开时却忽然顿了顿脚步。
他似乎又很多话想说,却没有说出来。
源稚泉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洞悉人心,指尖点点千纸鹤的头顶,口吻随意坦然:“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那么做的,你恨我也没问题。”
就算再重来一次源稚泉也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两面宿傩封印,甚至计划会更加周密安全。
里梅的脚步不再暂停,源稚泉指尖轻轻点了点手中千纸鹤的头顶,看着它晃晃悠悠地从手心中飞起来轻飘飘又悄无声息地朝里梅的方向飞去,然后迅速地贴在那身宽大的袈裟夹缝中不动了。
安倍晴明看着里梅带着他毫无察觉的千纸鹤消失在门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堆放在一起的千纸鹤询问道:“这种方法从哪里学的?”
小小的千纸鹤是死物制成,上面的气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比起用纸剪好形状后再赋予灵体与灵力用来驱使的式神,千纸鹤更加特殊一些。
那些用来阻挡的结界是无法对没有力量的死物做出什么反应的。
源稚泉没有隐瞒,他看着手中的千纸鹤道:“几百年前从一个巫女手里学来的。”
源稚泉看向安倍晴明,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和纸片裁剪后赋予灵体的式神相比气息轻微几乎可以当做没有,但是却不如那些纸片式神可以随意活动做一些杂活。”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扬眉笑起来,然后又接着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在我想不到的时候,你真的长大了很多。”
那些堆叠成小山似的千纸鹤一个个轻盈地飞到了空中,两三个跟着风飞出了院墙,剩下的跟着风缓缓地朝宅邸中那些紧闭着门窗的房间而去,就像在空中无枝可依的树叶一般普通平常,无人在意。
天边的白云逐渐染上暗沉的昏黄,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掩盖,缀在天际的月亮露出弯钩似的的一道光。
里梅终于从陀艮的领域中走了出来,森冷的血腥味在经过源稚泉时飘进了他的鼻端,源稚泉漠然地重复折叠着堆成小山的千纸鹤,似乎乐此不疲,却在里梅将要离开时不着痕迹地曲了曲食指。
掩藏在层层叠叠的袈裟中的千纸鹤飞快地落到了源稚泉的手心,他将那只千纸鹤放到其他平平无奇的千纸鹤中间,没有丝毫差别。
安倍晴明收起了那局棋盘,换上了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
月色如钩,手中还有一杯暖融融的热茶。
“泉水。”安倍晴明忽然询问:“事情结束,你想做什么?”
热茶入口略感苦涩,源稚泉并不爱喝茶,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一点点地抿着茶水,身边的晴明将问题说出后他安静了很久没有回答。
茶水渐凉,源稚泉将茶杯轻轻放在一旁,抬眼对上安倍晴明那双温柔似水的湛蓝色的双眼。
人类是贪婪的生物,从人类的欲望中诞生的源稚泉更是如此,他看着夜色下的安倍晴明沉默许久。
源稚泉说:“想去最高的山顶看太阳落山。”
安倍晴明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他收回视线,自然平静地:“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每天陪他看太阳落山。”
不需要多说是谁,安倍晴明心中了然,轻轻挥着手中的折扇笑而不语。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消失在风中。
从里梅身上取得的那只千纸鹤被源稚泉藏在手心带走,直到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他坐在房间角落靠在墙角,月光穿过窗沿落在榻榻米上宛如被割裂的镜片,屋外夜风吹过地上的落叶交错摩擦沙沙作响,源稚泉蜷在衣袖中的手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只千纸鹤。
源稚泉张开蜷缩的手心,那只千纸鹤似乎挣开了束缚一般从源稚泉的掌心飞起,飘在半空中冒着莹白如玉的微光,千纸鹤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轻轻地落在了源稚泉的眉心。
如玉一般莹润的微光逐渐暗淡,源稚泉合上双眼,卷翘的睫毛轻颤,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清透的仿若一张一戳即破的纸片,源稚泉呼吸变轻彻底沉浸到千纸鹤为他带来的回忆之中。
里梅直到走进陀艮的领域也一言不发,羂索正悠然地躺在沙滩的躺椅上,直到里梅一直走到他的身边才开口道:“里梅,你见到他了?”
声音含笑,看不出羂索心中在想着什么。
源稚泉知道羂索口中的人是自己,他拧着眉没遖峯有出声,里梅沉默地点点头,过了很久才开口:“他没什么变化,但是又有些不同。”
口吻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回忆从前。
羂索轻笑一声道:“咒灵之间只有能力强弱的变化,外表这种东西在他们之中不算显眼,说起来我还以为你在进入结界时会和他打一场。”
里梅默然道:“没有必要。”
说完,他又道:“他看起来有些虚弱。”
羂索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靠在沙滩椅上,遮阳伞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他和五条悟之间留着束缚,现在相当于叛逃,束缚被他单方面打破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对自身的束缚违反后的后果不过是能力消失,但是同旁人结下的束缚违反,后果却没有固定。
“不过就算虚弱也不影响他的能力。”羂索舔了舔唇,深紫色的眼中闪动着奇异贪婪的光。
从很久之前起他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咒术师,为了达成自身的目的羂索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可以利用自己。
平静无波的海面上陀艮躺在海水中睡觉,真人和花御没了平时针对咒术师时的疯狂,远远地坐在一旁玩儿着海滩上的沙石,漏瑚则盘腿坐在另一边的沙滩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里梅和羂索。
羂索察觉到漏瑚郁色沉沉的状态,侧身看向身边的漏瑚道:“怎么了,漏瑚,这个表情?”
漏瑚头顶的火山口微微喷了一些火焰,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它脸色微微阴沉,看着羂索道:“虽然现在已经确定行动的时间和地点,不过狱门疆要怎么样才能封印五条悟?”
即使和五条悟交战的记忆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是漏瑚心中的阴云却不是那么轻描淡写地消失的。在没有遇到五条悟之前漏瑚一直自傲于自己身为特级咒灵的实力从没有将普通的咒术师放在眼中,甚至在羂索玩笑似的评价下颇为不服地前去找五条悟的麻烦。然而那次莽撞的行动付出的代价就是漏瑚差一点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如果不是花御铤而走险带走了他的头,不然现在待在陀艮领域中的咒灵就要少一个漏瑚。
漏瑚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确实是一个强大的令人绝望的对手,似乎只是面对他就完全让人提不起反抗的精神。
现在羂索已经决定在涉谷开启整个行动,但是漏瑚不知为什么脑中总有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在跳动,如果不解决五条悟,漏瑚计划中创造咒灵新世界的成功率几乎为零,而羂索从没有说过要如何解决他们计划中最大的阻碍。
羂索倒很是云淡风轻,他十指交叉拢住了自己的膝盖,歪着头枕在上面,看着漏瑚道:“不要担心,我有解决的方法。”
漏瑚狐疑地看着羂索,即使和羂索在一起相处了很多年,它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眼前的人。
漏瑚沉思了很久才道:“夏油杰,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的条件是什么?”
坐在沙滩椅上的羂索微微笑起来,那张脸露出狐狸一般狡猾又充满恶意的微笑,他伸出一只指头,对漏瑚说道:“一分钟。”
漏瑚面露疑惑。
“让五条悟待在狱门疆开启后的半径四米的封印范围内,待足一分钟。”
即使全日本境内的咒灵一拥而上也绝对无法让五条悟待在半径四米的地方待足一分钟,这种可能性称为零也毫不为过。
“你在耍我吗!夏油杰!”
漏瑚果然暴怒起来,骤然升高的气温滚烫的已经扭曲了视野,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源稚泉心情却不由地沉闷。
他意识到,羂索能够这样说显然有他自己的办法。
果不其然,羂索面对漏瑚此刻的暴怒沉稳如初,他轻笑出声,一直沉默的里梅终于开口,清越的嗓音略微沙哑,他静静地凝视着漏瑚道:“不是现实的一分钟,是他脑中回忆的一分钟。”
回忆蓦地中断,源稚泉睁开双眼,眉心中的停留的千纸鹤已经变回了和普通纸片一般无二的状态,他抬手摘下那只千纸鹤攥在手心,脆弱的千纸鹤终于无法承受他手中的压力化为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了几缕微风,早晨放出的那几只千纸鹤已经悄悄地回到了源稚泉的身边落在他的手中。
一只属于杀生丸,一只属于五条悟。
略微沉闷的心情终于放松许多,源稚泉将那几只千纸鹤粉碎洒在窗外,抬头看到了如弯钩似的月亮。
他不由自主地想,五条悟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在和他看同一轮月光?
五条悟双手背在脑后翘着腿躺在高专的屋顶,墨镜下的双眼凝视着夜空上的弯月,夜色深深,夜风吹过时树林中枝叶相撞响起如雨点穿林打叶一般的声响。
他睡不着,或许是因为白天喝的那杯咖啡,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五条悟一向厌恶苦涩,源稚泉了解他的口味,所以在一起后五条悟再也没有尝到过苦涩的东西,现在源稚泉不在,身边熟悉的身影消失,五条悟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寂寞卷土重来。
那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在和白天学生们待在一起时很浅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喧闹消退后夜深人静的时刻,躺在教室宿舍的五条悟闭眼假寐时一种难以忽视的寂寥瞬息之间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居然也会感觉寂寞。
他曾经也是寂寞的,只是他从没有在意过,可是后来寂寞被突如其来的人驱散,已经习惯了有人陪伴的五条现在再次失去,曾经已经适应的寂寞又千百倍的回报到他的身上。
富有过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忍受贫苦呢?
五条悟垂眼思索。
尤其是那只姗姗来迟的千纸鹤,千纸鹤落在他的鼻端,像是一个轻盈又缥缈的吻。
这样的情绪一点也不适合从来无法无天自我中心的五条悟,一时之间五条悟自己也忍不住失笑,手指碰了碰那只轻盈的千纸鹤将源稚泉送来的消息消化完毕,他又安静地目送着那只千纸鹤朝着月亮的方向飞远。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屋顶下响起,五条悟耳朵微动,微阖的双眸睁开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恍然间他眼前出现的是源稚泉的那张脸,然而定睛看去,出现的却是三颗毛茸茸的脑袋。
是胖达、真希和狗卷棘。
五条悟看着自己的学生扬眉一笑,朝出现在屋顶的三个学生说:“这么晚了不睡觉会长不高哦。”
真希翻身便跃上了屋顶,她和狗卷棘拉着有些笨拙的胖达总算将这只熊猫拖了上来。熊猫气喘吁吁地躺在屋顶,朝五条悟的方向挥了挥手:“五条老师。”
五条悟同样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三个学生走到五条悟的身边,递来的口袋里放着四支冰淇淋,一人一只分开正好。
五条悟也毫不谦虚地拿了一支喜欢的口味塞进嘴里,真希等人坐在五条悟身边安安静静地吃着冰淇淋也不开口,似乎只是一场巧合。
冰淇淋吃到一半,五条悟总算开口了:“你们找我不只是为了和我分享冰淇淋吧?”他笑眯眯地说:“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