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有多好啊？比你之前跟陆小凤吃的还好？】
薛沉：【半斤八两吧，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有点凉了，也是有滤镜在的！陆小凤带我去吃的饭，如果用技能来估计的话，应该在4级半左右。不过那些厨子只能把那一样菜做到极致，我却能把所有的菜都做的很好吃！】
系统：【那你以后可以自己做饭吃了。】
薛沉：【本体可没这个技能，而且我得维持人设，身为病弱清贵的太平王府大公子，我怎么能自己做饭！】
系统：【小点声，我知道了……说起来，完颜洪烈是不是太积极了？】
薛沉：【他不是积极，是化繁为简，把本可以做的很隆重的仪式，直接递杯茶就完事了。很明显，我这个义女，只是农家女包惜弱的义女，不是赵王妃的。】
系统：【让包惜弱再争取一下！】
薛沉：【没有感情基础，爬的再高也没用，我才不费这个功夫。】
吃过饭后，柳仪煊原本要收拾碗筷，完颜洪烈制止了他，喊了其他人过来。
这间小茅屋里的桌椅板凳都是最普通、最粗糙的那种，再怎么擦拭也灰扑扑的，干净不到哪里去。
小柳穿着水蓝色衣裙，站在硬土的地面上，昏暗的屋子都似乎因他变得明亮。
他双手捧着茶杯，恭敬地递给包惜弱。
因为不能说话，连改口都省下了。
这个仪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像杨铁心收养穆念慈那样，在路上遇到了，便从此结伴而行，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要真心对彼此好，那就是家人了。
包惜弱亲切地拉过小柳的手：“今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柳仪煊点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设定同步率+2，当前马甲同步率32，可使用技能点17。】
包惜弱怜爱地看着他：“好孩子，我听到了。”
系统：【她听到了什么？】
薛沉：【她的脑补。】
系统：【……】
柳仪煊今日才入府，他孤身一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什么行李都不用拿，直接就可以入住。
他本来是要住在下人房那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半辈子都不会再搬动了。
但他是王妃的同乡，又做得一手好菜，哄得王妃高兴，当场收他为义女，在府上的地位可谓水涨船高，直接越过那些普通的丫鬟，直接可以住单间！
包惜弱身边的丫鬟翠荣领着他来到住的地方。
“这里离王妃的住处很近，来往也方便，姑娘就在此住下吧。王妃这些年过得不容易，王爷为了让她高兴，费尽了心思，难得王妃和姑娘投缘，还请姑娘多陪陪王妃。”
小柳认真地点头。
翠荣：“这里的被褥都是新的，姑娘放心用，稍后我会送几件衣服过来。姑娘刚来，没有量体，可能尺寸有些不对，过些日子新衣服做好，就不必再穿这些不合身的下人衣服了。”
柳仪煊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翠荣走了以后，柳仪煊关上门，毫无形象地扒掉衣服，直接丢在床尾，飞身扑在了床铺上。
薛沉：【终于可以睡床了！】
系统想想他前几天的经历，也觉得很不容易：【好好休息一下吧。】
薛沉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做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小柳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差，没想到连床被子都抱得很吃力。】
他在厨房做饭时，实在端不稳那口铁锅，怕把菜洒在外面，只好请其他人帮忙。
系统：【不至于吧？被子看起来还挺软的。】
薛沉：【是相较于其他几个马甲的吃力。】
系统：【可能是你这几天吃的太少了，身体比较虚，补一补就好了。】
薛沉：【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怀疑，小柳从前用过什么药。统儿，你说是小柳从前的经历让马甲变虚了，还是因为马甲本身就虚，才匹配到小柳这个角色？】
系统：【我觉得……呃……】
柳仪煊四肢打开，往床上一摊：【算了，问了你也白问。】
系统：【……】
薛沉：【如果真的是马甲本身虚弱，点亮与体质相关的技能，可以调理好吗？】
系统：【不能的。】
薛沉：【那正好，可以排除掉几个技能，我想想看，小柳走什么路线比较好……现在已经点亮了四个技能……】
系统默默地等他做出计划，先把[记忆力]升到5级，剩下的3个技能点分别点亮了[轻功]、[毒素抗性]和一个效果待定的[恢复力]。
算上2级[梳妆]和4级[厨艺]，六个基本技能算是确定下来了。
系统：【我还以为你不会穿女装，以你的聪明才智，就算不穿女装，应该也能刷出同步率。】
薛沉警觉：【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变态？】
系统：【……】
薛沉：【我就知道！狗系统！】
系统：【……】
宿主太聪明了就这点不好，吵架吵不过他，连腹诽都瞒不过他。
薛沉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正名：【小柳这个处境，不女装还真的不行。首先完颜府上招的是婢女，性别已经卡死。我如果想作为男性进入府中，还得另想办法。】
系统：【你应该能想得到办法吧？】
薛沉：【办法是有，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小柳不会说话，注定了只能跑腿打杂，或者当个护卫，接触到的信息有限，而且活动途径过于分明，一旦府上有消息泄露，很容易怀疑到我的身上。】
系统：【就不能用男性身份接触包惜弱吗？】
薛沉：【完颜洪烈还不得酸死，还不等我跟包惜弱熟悉起来，就得先一步入土为安了。】
系统：【……你现在的身份，泄露出消息，就不会有嫌疑吗？】
薛沉：【包惜弱不管府上的俗物，我跟着她混，远离外界纷争，自带仙女滤镜，平时接触不到前面的事务，直接混过第一层试探。再就是我点了轻功，可以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摆脱掉嫌疑，而且我没点内力，谁看我都是不会武功的。】
系统：【你真是心思缜密。】
薛沉：【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柳仪煊这几日过得很不好，今天又一直保持警惕，说话间就要睡着了。
系统把他叫起来，让他盖好被子再睡，柳仪煊几乎只剩身体的本能，拽过被子盖在身上，立刻掉线了。
“小绵，床给你铺好了，晚上就睡在这里吧。”追命转过身来，看着满身锐气的黑衣少年，觉得有些奇妙。
他竟然叫小绵！
这个名字跟他一点都不般配，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裴锐并不排斥这个称呼，每次以“小绵”相称，他都会做出回应，身上的压迫感都仿佛没有那么重了，出人意外的乖巧。
裴锐：“那你呢？”
追命：“我就在前面，跟我的酒睡在一起。”
裴锐：“喝太多的酒对身体不好。”
“你在关心我吗？”追命笑道，“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的父亲是个酒鬼，师父也是个酒鬼，而我从出生起就受了内伤，师父用酒为我压制伤势，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喝酒，当然也是个酒鬼。这些酒对我来说，倒也没有那么坏，喝再多也没关系。”
裴锐点头。
追命：“快去睡吧，明日带你回味螺镇。”
味螺镇是追命出生的地方。
那是个很小的镇子，靠近海边。
他的父亲是个渔民，母亲原本是“太平门”梁家的人，年轻时被人称作“烟水寒”，嫁给他父亲后，来到此地隐居，从此远离江湖纷争，但也身材走形，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为了生活而斤斤计较的妇人。
他三岁那年，父亲遇害了，五岁那年母亲也死了。
追命就跟在师父温约红的身边，直到十一岁才返回味螺镇，遇到了小透。
裴锐和追命来到味螺镇时已经是中午，他们来到酒馆，要了一盘盐炒毛蚶子，又要了一份熏鱼，一碟花生，一坛子酒，主食是他们自带的干粮。
追命喝了口酒：“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作为东道主，应该请你吃些好东西，可是这小镇能拿的出手的实在不多，只有这些街边的小吃还算不错，等事情解决，我再带你逛一逛。”
裴锐低着头：“什么小吃？”
追命：“无外乎一些鱼、虾、蟹、扇贝、海菜这类。”
薛沉：【真不错，能吃到新鲜的海鲜！】
系统：【好吃吗？】
薛沉：【现在桌子上的这些闻起来还不错，调味料肯定没有现代那么齐全，口味比较单一，但是胜在原汁原味，还很新鲜，估计难吃不到哪里去。】
裴锐伸手在桌面上摸了摸，没碰到筷子，手上倒是黏黏的。
追命把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毛蚶子有壳，你自己能剥吧？”
裴锐摸到一个，小心地触碰了一圈，确定它的形状，把外壳掰开，里面的汁水就流了出来，他将手往前面递了递，以免弄到衣服上，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看起来颇为无措。
追命一直观察着他，看到裴锐的模样，不由失笑：“还是我来吧。”
裴锐放下了手上的海鲜，坐在凳子上，等待追命的投喂。
追命：“这些吃的，你也不记得了？”
系统：【没有马甲记忆就是不方便，你该怎么回他？万一小绵不是小透的弟弟，那岂不是很尴尬？】
薛沉：【没事，折中着来就好。】
裴锐流露出几分迷茫：“以前……家里的长辈会帮我……”
追命怔了怔。
这孩子走丢的时候只有五岁，又生来眼盲，肯定自己吃不好，需要别人的帮助。
就算他真的出生在味螺镇，也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小镇，想要通过裴锐的记忆来判断出他的出身，实在很有难度。
追命把剥好的蚶肉放在单独一个碗里，又挑了些鱼，去掉鱼刺，一起放在裴锐面前：“吃吧。”
裴锐默默地吃了起来。
追命：“你离开家后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裴锐：“有好心人帮我。”
追命笑了笑。
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幼年时的小绵一定很惹人怜，就像当初的小透一样讨人喜欢。他遇到难处，肯定会有好心人帮忙，但也绝对不是一帆风顺。
追命自己就吃了很多苦，裴锐目盲，身边又没有师父和世叔这样的人帮他，肯定过得极其艰难。
但是他却只字不提那些难处，说起的反而只有“好心人”。
小绵看起来冷漠无情，没想到是个知恩的人。
他似乎也不怎么记仇，往日的那些事情，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不像自己，在年轻时候背负了太多，直到后来才找到自己的出路。
裴锐直觉拉满，对周围人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他埋头苦吃，对系统说：【可惜小绵的同步率已经刷满了，不然还能狠狠刷上一笔！】
系统：【我很好奇，追命脑补了些什么。】
薛沉：【好心人呗。】
追命没见过裴锐被人追杀，也没见过他杀人时的样子，对智障核弹的设定没有深切体会，估计真的以为“好心人”就是字面意思。
吃过午饭，追命带着裴锐去了昔日的雷家的宅院。
雷老爷先前是味螺镇的县令，纵容两个儿子横行乡里，罪无可恕。
追命为小透伸冤时，已经成了一名小小的捕快。
他以一力对战雷家的三十七个高手。
最后扭断了雷大少的腰脊，打断了雷二少的鼻骨、胫骨，还有三根肋骨，将他们两个像死狗一样拖到县衙，正式收押归案。
雷老爷无法继续包庇自己的儿子，他已经自身难保。
雷家失去了那些高手门客，两个儿子废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雷老爷在绝望之下悬梁自尽了。
雷家的院子里死了太多人，没人敢住进去，原来的下人也都离开了，长时间没人居住，已经成了一座荒宅。
追命指着远处说：“当年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小透。”
裴锐微微侧耳。
追命：“这里有一口井，她在井边打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他突然停了下来。
裴锐：“怎么了？”
追命静静注视着他，沉默无言。
系统：【他咋了？】
薛沉：【见到小绵的那一瞬间，他就把小透和小绵混在一起了。说什么永远都忘不了，估计早就已经忘了。他看小绵也没用，越看小绵，越想不起小透什么样。】
系统：【好惨啊追命，以后白月光都是你的模样了。】
薛沉：【他又不止小透一个白月光。】
系统：【这倒也是，除了小透，还有舒动人和吴离离，还有个不知真假的鱼天凉。不过小透肯定是对他影响最深的，那几个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
薛沉：【……不要在奇怪的地方争top。】
追命在井边缅怀了一会儿故人，突然对裴锐说：“北边就是小透自尽的地方。”
裴锐：“她为什么自尽？”
追命每每回想起来，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他很少跟人提起过这件事，可是眼前这个少年，极有可能是小透唯一的亲人，他有资格知道自己姐姐经历了什么。
不管他是不是小透的亲人，等他们去向那些故人求证，裴锐都会知道真相的。
追命深吸一口气，用平缓的语气说：“雷家二少雷动强娶了她，之后又娶了七八个女人，他不再需要小透，就把小透送给了雷家大少雷冲。之后雷冲又把小透丢给了自己的属下。”
裴锐捏起了拳头。
追命：“小透不堪受辱，自尽身亡。雷家怕东窗事发，污蔑小透红杏出墙……其实是小透生前，曾经和一个杂工在院子里说了两句话，竟也能成为她的罪证……
“她也不是自尽死的，而是被人随意找了个借口虐杀的，绳子在她的脖子上缠了很多圈，全都是勒痕，生怕她死得太容易。不巧的是，那个跟她在院子里说过几句话的杂工，害死她的杂工，姓崔。”
追命的本名，叫做崔略商。
追命轻轻一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没有因为暗恋小透来到雷家做工，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不过雷家的那群畜生想要她死，根本不会缺少借口。只恨我来得太晚了，没有真正帮到她。”
系统：【小透好惨啊。】
薛沉：【她可不就是对追命影响最深的人。】
系统：【谁爱当谁当！呜呜小透……】
薛沉：【劝你别太真情实感。】
系统：【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薛沉：【毕竟这个作者……呵。要是每一个都伤心，你伤得过来吗？】
系统陷入沉默。
裴锐的拳头放松又握起，反复数次后，缓缓地说：“这是她的命。”
追命：“是。”
也只能用“命”来安慰自己了。
从荒宅走过，来到不远处的住所。
追命依照从前的记忆，敲了敲房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荣婆婆在家吗？”追命问。
“奶奶早就已经去世了，你……你是小崔吧？”那个妇人看着追命，不确定地问。
荣婆婆就是给小透收尸的那个人。
她一向将小透视如己出，很疼爱这个乖巧的女孩。小透死后，其他人对雷家颇为忌惮，不敢讲出真相，荣婆婆那时已经八十一岁了，她看不惯雷家的作为，也没有什么顾忌，把小透死亡的真相告诉了追命。
这么多年过去，荣婆婆不在人世，也在意料之中。
追命仍旧感到了唏嘘，他回答道：“是我。”
那妇人说：“快进来，奶奶生前常提起你做的事，要不是你打残了雷家两兄弟，说不定他们现在还作威作福，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追命：“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想弄清楚，就不进去坐了。大姐，你还记得当年的小透吗？”
妇人叹一口气：“当然记得，小透是个可怜人，没有父母可以依靠。那时候我才嫁过来，常常见到奶奶接济她，起初还很不满，觉得奶奶对一个外人如此偏心，没想到……唉。”
追命大概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她应该是荣婆婆的孙媳妇，嫁过来的时候，小透已经与弟弟失散了。
追命不抱希望，但还是询问了几句，她果真不知道小透的身世，追命便就此告辞，带着裴锐去了其他人那边。
雷家从前的那些下人，早已死得死，逃得逃，留在当地的人不多。
追命最后找到了一个叫凤琴儿的女子，她从前是雷家的婢女，样貌普通，远比不上小透。后来被发迹的兄长赎了身，早在几年前已经嫁做人妇，如今生活美满，早已不复从前的苦相。
追命当年暗中寻访真相，也曾找凤琴儿打听过小透的死因，小透被诬陷偷汉子的事，就是凤琴儿告诉他的。
她和小透同为婢女，当年的关系很不错。
见到裴锐后，凤琴儿出声惊呼：“小透？”
裴锐眉头轻挑：“我跟她很像？”
凤琴儿恍惚地说：“你们的五官分开看一点都不像，可是合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想起她。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几乎忘记了她的模样，仔细想来，应该就是你这副样子吧，只是她的容貌更柔和，气势也没有那么强。”
薛沉：【怎么感觉像是世界意识在不停地修正他们的记忆，跟在屁股后面打补丁？】
系统：【确实挺像的。】
薛沉：【你不是系统吗？应该对世界意识有些了解吧？怎么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系统理直气壮：【我就是不知道。】
追命：“小透有兄弟姐妹吗？”
凤琴儿：“她有两个弟弟，小的那个叫小绵，四五岁的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大的弟弟叫小段，十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小透为了给弟弟治病，卖身到了雷家。她弟弟却没能救回来，没过多久就死了。”
追命：“你知不知道，小透之前的家在哪里？”
凤琴儿：“在旗鼓巷那边，小透的父母死后，屋子早就被人给霸占了，现在不知道成了谁家的地方，你再回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了。”
追命：“多谢。”
凤琴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追命告辞离去，带着裴锐去了趟小透从前的家那边。
那里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磨坊，一头驴子拉着石碾，慢悠悠地磨豆子，再也看不出来有人在此居住过。
裴锐本就看不到，哪怕故地重游，也没有丝毫感觉。
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自己的身世，神情冷清，透着一股游离世外的茫然。
追命握住他的手：“我带你去看你姐姐。”
裴锐：“姐姐……好陌生的词。”
追命有些同情他。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家人，在弄清自己身世的这一天，也得知了全部的亲人都已经离世，而且走得非常凄苦，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沉默着去买了香烛纸钱，追命又买了壶酒，还有几个新鲜的果子，带到了小透的坟前祭拜她。
裴锐安静地烧纸。
此时无风，纸灰在火焰的推动下，打着旋儿地飞到上空。
追命举起酒杯，把酒浇在地上，敬给小透，对着墓碑说：“小绵回来了。”
裴锐轻声：“姐姐，我来看你了。”
开口前，他很有先见之明，提前五秒给系统发了预告，然后把它关进了小黑屋里。
追命没有再说话，他起身去清除坟边的野草。
小透的坟只有他一个人会祭拜，因为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次，坟边还算干净，没用多少功夫就打理好了。
追命坐在地上，眺望远处：“春天的时候，这里会开满白色的小花，连成一片，非常漂亮。不过现在这个季节是看不到了。”
裴锐：“春天我也看不到。”
追命看向他：“小透替你看过了。”
裴锐：“我不喜欢如此伤感，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我姐姐一直在盯着你，你最好没有在她坟前做过奇怪的事。”
追命笑了：“什么样的事算奇怪？”
裴锐沉思片刻：“吟诗。”
追命：“……”
裴锐：“刻字。”
追命：“……”
薛沉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看到没有，伤春悲秋的人容易得中二病，中二了就会尴尬，以后想起来，全都是尴尬的回忆。】
系统：【我怎么觉得，在你点明之前，他是不尴尬的？】
薛沉：【因为他还在中二。】
追命倒是没有吟诗，但是他在小透坟前说过很多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并且还用小刀刻在了墓旁的树上。
虽然很能理解追命的痛苦，可是仔细想想，真的怪尴尬的。
裴锐抬手摸了摸旁边的树皮，意有所指地说：“不要让姐姐为难。”
第54章
海边小镇的海鲜好吃又新鲜，还有追命帮他剥壳蘸酱，裴锐吃得非常过瘾，感觉把上辈子错过的那些全都补回来了。
追命默默地陪着他吃。
他有些伤感。
小绵在外漂泊了十一年，一直都在寻找家人，如今总算落叶归根，却仍是孤身一人。
他双目失明，更无亲人与他诉说，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记住家乡的味道。
追命对他非常包容，在裴锐又吃完一盘海瓜子后，又道：“这边的淡菜和银鱼也都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裴锐点头。
系统：【他好像有点强颜欢笑，你要不要安慰一下？】
薛沉不以为意：【他还在伤春悲秋，不用理，过会儿就好了。】
裴锐大吃大喝的时候，柳仪煊正在厨房做饭。
他将肥瘦相间的的肋条肉切成块状，氽过水后洗净，加入酱油、黄酒、桂皮等煮熟，另起一口锅，用红曲米将干菜炒匀，加入糖调味。
待煮肉的汤汁烧得差不多，把肉铺到干菜上，小火再蒸一个时辰。
这样做出来的干菜蒸肉酥糯软烂、鲜香不腻，还没出锅，厨房里就已经被浓郁的香气霸占。
柳仪煊默默地咽口水。
系统：【小绵那边还吃着呢，你就这么馋吗？】
薛沉：【怎么能一样，小绵又没有跟小柳器官共享，小柳好饿的。不过主要还是这手艺太好了，真想试试提升到5级后做出来的饭有多好吃。】
系统：【我也想。】
趁着肉还在蒸，柳仪煊又煮了道三鲜汤，又做了一道醋溜鱼。
王府里的食材虽好，但终究没那么多江河湖泊，当地的鱼与浙江相比，是完全不同的风味，就算他的厨艺很好，估计跟包惜弱以前吃的也有差距，也就是包惜弱心好，一直很给他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