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点了暖黄的夜灯,江小鱼刚进客厅就看见万柯摇两手抱胸,大刺刺地岔开腿坐在沙发上,眉头锁紧,似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江小鱼可不觉自己和媳妇猫出去玩有什么不对,人家搭伙的小猫小狗都是要约会的呢!他张口傻乎乎就问:“大爸爸,我爸爸呢?”
万柯摇听见这话,眉头缓了说:“你爸有点不舒服,我让他早些休息了。”见江小鱼想进房看,万柯摇开口阻拦,拍拍自己身侧的沙发道:“儿子,来,咱俩说说话。”
江小鱼莫名讪讪,走过去坐在万柯摇的身旁。父子俩往常相处,江小鱼大多都是猫形,这还是头一回如此单独相处。
万柯摇看出小孩的局促,尽量放好语气,不再拖延直入主题问:“就那么喜欢亱家那小子啊?”
江小鱼直白得很:“喜欢。”
万柯摇心头一哽,舌尖抵着牙龈来回蠕嘴干咽抑郁,心里气那亱莲之怎么就能这般好运,摊上自家这么诚实可爱的小宝贝。
可是孩子喜欢,万柯摇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行吧,那大爸也接受他。”
见小孩眼睛发亮,他又故作严肃:“但是咱们要保护好自己啊,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事心里要拎拎清,这还没结婚呢,以后出去玩要早点回来,你不回来,大爸就一直等着。敢过夜,大爸就揍你屁股!”
江小鱼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出来喝水的叶青徐听见了,淡声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不要脸的老东西,他怎么没管住自己?让小鱼生的这般不明不白?
万柯摇见他出来了,铁汉的脸上泄出一丝柔情和无措,忙起身说:“身子不舒服你躺着啊,要喝水你摁……哦家里没服务铃,那你打我电话就是了。”
隐私部位传来阵阵酸痛,叶青徐脸皮微红,不搭理这团团转的大狗,对着江小鱼柔声说:“不早了,快去洗漱休息吧,明日爸爸带你去逛花市。”
江小鱼听言心里也挺期待,回房拿了换洗衣服,洗完从浴室出来时,发现万柯摇不睡在客厅了。隐约有讨好声从叶青徐的卧室里传来,江小鱼抿嘴笑,心里也替两个爸爸高兴。
虽说时间有些晚,但今日玩了一天什么都没做,此时看书是看不下去的,他便拿出案件资料细细分析着。
流浪动物投毒案至今已发十几起,看着并无太大关联,可江小鱼直觉其中有着某种联系。
黄鹂养蛊般架设的网络直播群,里头两百多个人,生活落魄者几乎没有,行凶的大多是些生活条件还不错的人。小老板、小主播、小网红,其中不乏有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和有一定社会名望的有钱人。
那肉店老板也是,经营了好几家连锁肉铺,一年少说也有百万入账。
他们处于人群之上,而任恶意滋长。
有人看见弱小,会施以援手。即便自身无能力关爱它们,也会与之共情。哪怕只是片刻的拉开衣链,让冬日的小猫可以过来取暖。哪怕只是一根并不适合它们食用的火腿肠,那都是它们能够存活下去的希望。
爱意是一点一点汇聚的,生命是一日一日组成的。在这个路口它们遇见一根火腿肠,下一个路口遇见另一根,以此便可存活下去。
可也有人看见弱小,却满怀恶意。经济富裕并没有为他们带来精神充足,他们的精神世界残忍,狂暴,满是血腥。
法律约束他们伤人,却未约束他们伤害动物。
江小鱼拉开抽屉,那里摆着那份《反虐待动物法草案》。他抚摸着草案上的斑斑泪痕,真心期望,有一天可以看见它的施行。
江小鱼呼出口气,目光转回投毒案上。人员资料摆满整张桌子,他着重看了寺潇山和江达华。
这两人的年纪大小差不多,江达华在影视上的成就似乎并不出色,不像寺潇山那样早早便拿了三金影帝,只在近些年里才中年突起般开始取得一些大奖提名。
“面相看着倒是挺敦厚的。”江小鱼拿起江达华的照片嘀咕。国字脸,正气,年轻时显老,老了又显年轻的类型。
“下一个,孙……”他资料看得入神,没注意到不聪明早已从小门钻了进来,蹲在桌上同他一起看。
“哥哥。”它突然出声。
江小鱼恍然回神,才看见它。他摸摸猫脑袋,问:“怎么还不睡觉?”
不聪明蹭蹭他,抬脚走到一张照片前,指着说:“坏。”
江小鱼诧然:“你说什么?”
“哥、哥哥……坏,坏,哥哥。”它讲不出长句子,一句话里几个字都是在喊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江小鱼坏呢。
“不要急。”江小鱼安抚着有些躁动的不聪明,从一沓档案中抽出那张照片,问:“你是说他是坏人吗?”
“坏、坏!”
江小鱼以为是偶然,将照片打撒重新摆出,它却依然从一堆照片里指出了那个人:“坏!”
联想起仅仅只是一面,不聪明就能认出自己就是电视上的黑猫,江小鱼抿抿唇,看着不聪明的斗鸡眼,笑着说:“或许上帝真的为你开了一扇窗。”
单凭一只猫的指认自是不能作数,可最起码有了工作重心。
这人是《天汉天子》剧组的主要配角之一,吕连杰。江小鱼有心想进档案系统查看这人的资料,可惜非内网无法登陆,只得作罢,打算周一上班后再查。
这时已很晚了,卷毛老猫起夜探出头喊:“乖崽,睡觉了。”
江小鱼变回猫形,顺着梯子爬上二层,热乎乎地倚着爷爷沉沉睡去。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可天寒风冷。江小鱼穿着厚厚的小猪猫衣,趴在万柯摇的头上,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花市瞅。
“这个要吗?”万柯摇拿起一盆长得异常漂亮的植物。
“好看。”头顶的小黑猫连连点头,万柯摇当即就要往堆满的推车里继续放。
叶青徐抱着一盆绿梅走了回来,蹙着眉头拍了下万柯摇的手:“放下。”
万柯摇当他觉得自己买太多了,腆着脸说:“小孩喜欢嘛,院子那么大,再多都能摆下的。”
叶青徐无奈:“这是多和少的问题吗?这是药锦,活不久的。”
“啊?”万柯摇诧异,他头顶的小黑猫也张着嘴一脸疑问。
父子俩表情如出一辙,叶青徐失笑,与他们解释道:“这个颜色是用药物喷洒成的,没几天就会烂心烂根,活不久的。”
“怎么这样?这不是骗人吗?”小黑猫呆喵。
“嗯,就骗你们这些傻的。”叶青徐将推车里花花绿绿的多肉全都拿出来放回原地:“谁家自然生长的植物上能长出小猪脸?就你们会买这些东西。”
万柯摇也不害臊,摸摸头顶的小猫脚和小猪猫,龇着大牙说:“能养几天是几天呗,反正好玩嘛,孩子也喜欢。”
叶青徐听言,默默将那盆小猪多肉放了回去。罢了,几十块钱让他们长个教训吧。
冬季的花市虽不如春夏热闹,可许多冬天才开放的花朵也争奇斗艳。
叶青徐挑了几盆梅花,一株金桔。遇见风信子和水仙之类的,他心喜却犹豫。
“爸爸,这个很好看。”小黑猫指着一颗葡萄似的风信子喊:“这个能种在院子里吗?”
这就是叶青徐犹豫的点,他拿起风信子的种球说:“风信子和水仙对猫狗都有毒,被误食就麻烦了,不能放在院子里。”
万柯摇抓住小猫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举在头顶拉着小猫的两只手乱摆,不甚在意道:“那就放屋里呗,让小鱼和它们打好招呼,都是小机灵鬼,不会瞎碰的。”
“这倒也是。”叶青徐便挑了不少放进推车里。
一家三口买了许多盆栽,叶青徐望着塞不下的后备箱发愁:“早知道开你那辆越野车了。”
万柯摇从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值得苦恼的,招了几个在路边休息的司机,给了钱让他们将盆栽运回去,这才将头顶的小猫抱下来夹在腋下,松松自己僵硬的脖子道:“这不就行了?后备箱又空出来了,要不要再回去挑一点?”
叶青徐本就喜爱园艺,又见小黑猫一脸没逛够的表情,抿嘴笑笑:“那走吧。”
说是花市,其实是花鸟虫鱼市场,各种东西都有得卖。二层有许多猫店狗店,很多待售的猫狗们看见穿着小猪衣的江小鱼,都忍不住将脸贴在玻璃上看。
万柯摇本就爱玩,蹲下身抱着江小鱼让他跟玻璃里面的猫对视:“儿子,它们说啥?这小嘴叨叨的,是不是在说你爸帅?”
小黑猫两脚踩着万柯摇的鞋面,两爪趴在玻璃上,回里面的话:“猫穿的是衣服,不是长得像小花猪。”
万柯摇闷声憋笑,叶青徐也忍俊不禁,慌忙扭头怕笑出来惹得孩子难堪。
逛到晌午,日光大了起来,两猫一人也都饿了。万柯摇摸着小黑猫热乎乎的肚子,给他将头顶的小猪帽去了,问:“儿子,想吃啥?”
江小鱼指着路边的烤红薯:“那个。”
万柯摇许久没吃过这种小摊,也来了兴趣和胃口,抱着猫就往那儿去:“都有什么?”
老板连忙招呼:“红薯梨子和玉米,您看要点啥?”
“都来点吧。”
小摊也没个坐的地方,万柯摇一提裤脚,就那么坐在路牙上。一边和老板唠嗑,一边撕开红薯喂给怀里的小猫。
谁能相信这是万氏寰宇的老总?
谁能相信这是那个独断专裁一年到头苦大仇深般锁着眉发火的万柯摇?
叶青徐呼出一口热气,看着它遇冷凝结后在空气中晕开,散成白雾。
万柯摇将红薯吹凉放在小猫嘴边,抬头笑着冲他喊:“青徐你过来啊,这梨子也甜,我给你吹凉了。”
一如当年那般模样。
“来了。”叶青徐笑着,迎上父子二人。
灰色的阴云蒙住穹顶,周一的晨时,天空暗沉暗沉。
江小鱼刷着牙,朝外头看了一眼,漱漱口对进门摆放浴室用品的叶青徐说:“爸爸,今天会下雪,你要是出门的话记得带伞。”
叶青徐探头看着窗外:“不能吧?看起来不像啊。”
江小鱼取下毛巾擦脸:“要下的,估计还不小。”他自小被动物们带大,对待雨雪天很有一套自己的直觉。
事实上就如他所言,早饭还没吃完,天上就飘飘扬扬撒了一层细蒙蒙的雨,里面夹着一星半点的雪。
这么早却有人按门铃,万柯摇放下筷子抹了下嘴,起身道:“你俩吃,我去开。”
不多时,便见万柯摇领着蒋风花进来了。老人身上典雅御寒的大氅上挂着层雪水,她手里提着保温盒,看见江小鱼就笑:“乖乖,奶奶给你现包的饺子,你带去,中午加加餐。”
“谢谢奶奶。”江小鱼说。
蒋风花将大氅脱了,挂在衣架上。
叶青徐也不好一直坐着,拍拍小孩的脑袋示意他接着吃,起身问:“您吃了吗?”
蒋风花一早起来包饺子,刚忙活完就差人送自己过来,还真没吃上一口。
见老人的样子,叶青徐哪能不明白,说:“那您坐,我去为您盛碗粥。”
“别,别,我自己来便好,哪能让你——”蒋风花话没说完,被万柯摇按在椅子上,又用臂弯揽住叶青徐的腰将人带回原位坐好,开口说:“你们都坐,我来伺候几位老爷。”
蒋风花佯装嗔怪:“说什么胡话。”
江小鱼赶着上班,呼啦呼啦几口喝完粥,来不及多讲话就要出门。
叶青徐给他系上围巾,叮嘱道:“下着雨呢,开车慢一些。”
江小鱼还没说话,万柯摇端着粥出来拆台:“嗯,就用你那二十码的速度慢慢爬,安全。”
“爸爸!”江小鱼鼓脸。
蒋风花眼里都是笑,见江小鱼穿好大衣拎着保温盒要走,她也跟着招呼:“注意安全,奶奶晚上给你做糯米丸子。”
江小鱼点点头,接过叶青徐撑开的伞,冲进雨幕里。
孩子走了,几个大人间的气氛便没那么热乎。
蒋风花舀起粥,凑近唇边轻抿,放下勺子后捻起丝帕擦拭唇边,开口问:“青徐啊,你们也要出门吗?”
叶青徐点头:“对,要去趟医院。”
蒋风花一听,神情焦忧:“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约好医生?也到中年了,要注意保重身子的呀。”
叶青徐笑笑没说话,万柯摇两口灌下粥,放下碗道:“您呐就放心吧,不是他,是我要去医院。”
蒋风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放心的,锁着小细眉嗔道:“你个小赤佬,你又去医院做什么?”
万柯摇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结扎。”
叶青徐握着筷子,长长的眼睫盖着瞳孔看不清眸中心思。这是他昨晚便和万柯摇说好的,那事儿可以做,但是他得结扎去。他不要再怀孕,倒不是因为生产辛苦,而是不想有任何的风险因子来分担自己对小孩的爱意。
万柯摇倒也畅快,越是相处他愈发觉得自己亏欠这父子二人。他也不想要什么新生命,有小鱼就够了,这辈子有这么一个爱的结晶,最是幸福。
这事儿不仅关乎幸福,更是关乎性.福。万柯摇当即就说一早就去医院做手术,于是就有了今早这出。
叶青徐以为蒋风花多少会有些不高兴,毕竟这个老人对待子嗣的态度足够郑重。
谁曾想蒋风花听言后,眉头放缓松了口气,舀了口粥喝下去道:“那你快些去,你自己去不行啊?做什么要青徐陪着你?下着雪呢让人出门干嘛?”
见万柯摇还有心情收拾碗筷,她催促道:“哎呀你放那里我吃完收拾,你快去结扎去!”
叶青徐没忍住开口:“您可想好了,他这一结扎就没——”
“我有什么可想的?”蒋风花说:“这事儿啊,毕竟是你俩的事儿,我不掺和。你真要我说,那我可说了……”见叶青徐神色怔怔,她接着说:“除了小鱼我旁的都不要!你们真要生我才烦呢,人心就是偏的,我就是偏咱们小鱼。他们老万家那么多孩子,倒不是说与我没有血缘我看他们不亲……反正我就是喜欢小鱼,旁的都不好使。你赶紧去扎了,这么大年纪了,你早该去绝育了。”
这老人话讲的霸道又无理,可叶青徐听着却很敞快,毕竟没人比他还要希望,有人能多爱小鱼一点。
蒋风花一口气说完,担心自己讲话惹得叶青徐不痛快,暗自观察一会,见人脸色良好这才松了口气。
她舀着粥,再开口时有点犹豫:“青徐啊……”
叶青徐回神:“您讲。”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也知道你为人大度才能让我看看孩子。过去的那些事儿是我糊涂,我做了,这是无法改变的。我也知道我做的再多也无法弥补你的痛苦……我也没旁的东西,就有些钱财,也都是留给小鱼的。我……”
她的话几度哽咽讲不出口,叶青徐都有所动容,万柯摇又怎会不难受?
“我没那个脸去奢求你的原谅,像如今这般能带带小鱼,给他做做饭,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青徐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我不会拦着你对小鱼好的,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蒋风花得了天赦般不住点头,眼里的泪落下来,她笑着拿手抹:“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这般失态。”
万柯摇眼眶泛红,清了清嗓子说:“那这儿留给你收拾了啊,我和青徐出门了。”
“好,好。你们回来多买些菜,晚饭由我来做。”
两人将要出门时,蒋风花顶着风雪送到院口,抬手遮住眉间落雪道:“青徐啊,再让我多嘴一句吧。”
叶青徐转身,听见她说:“你和阿摇把证领了吧,把小鱼的户口牵进去,咱们名正言顺的,孩子往后也自在,啊?”
万柯摇颇为紧张,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久久,大雪滚滚而落,在人身上将要化了,他听见他说:“不行。”
万柯摇如坠冰窖,浑身硬邦邦。他动了动发僵的手指,下意识地安慰自己没事,日子还长,总能争取到的。
便听他又说:“都没求婚就想领证?您让您儿子再努力努力吧。”
刹那间,蒋风花惊喜,万柯摇傻乐,叶青徐拉开车门,只盼着小孩平安到达工作地了。
江小鱼这一路不大好走,好在他行得早,将车停好时雪才将将下大。
他关上车门往行政大楼走,没出停车场就见前方一个身影脚步一歪就要摔倒。他两步上前将人扶住,听见她说:“谢……谢。”
是孙可馨,江小鱼松了手。
这么冷的天这人还穿着裙子,外头的羽绒服拉链也不拉,江小鱼将伞往她那边挪了一下,就见她的表情明显怔愣。
没两秒钟,她反应过来,脸上扬起一抹笑就要往江小鱼身上靠。
“你再靠近我就走了。”江小鱼的语气严肃表情认真,仿佛在讲她再靠近他就要报警了。
孙可馨抚了下披肩的头发,看不出来尴尬,倒是打趣说:“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见江小鱼不接话茬,她又问:“你怎么不问我冷不冷?”
江小鱼不懂她的脑回路:“你穿这样怎么可能不冷?”这般冷她都要如此穿,那定是有她要穿的理由,自己还多嘴问她冷不冷干什么?
孙可馨笑笑,将自己的伞撑开:“你是个很不错的人。”
见她撑伞站稳,江小鱼默默离她远一些,一起朝着行政大楼走。
一路无话,到了大楼处,一个要往刑侦处去一个要往办案处走,分道扬镳之际,孙可馨说:“江警官,对不起啊,之前我的心情不好,太过急躁,我不该那样骂你。”
不等江小鱼反应,她扭头进了刑侦处的大门。
孙可馨是个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是家里的女孩,很早以前她的父母就说,她的婚姻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你要攀上高枝,你弟需要你的帮扶。”
既然如此,那为自己谋一个好的人选,是她仅能争取的事。
一开始她瞄准陆挽晖,见陆挽晖不喜江小鱼,便也跟着针对他。几番作态,陆挽晖均对她无意,就此打住。
后来她瞄准江小鱼,可他们的开场过于丑陋,无法挽救,便也罢了。
“可惜了。”她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可惜自己没能得手还是可惜什么。
其实也不是太可惜的,毕竟像江小鱼这样不解风情的小瞎子,既单纯又直接,不适合她,和她那吃人的家。
办案处里的同事除了夜挽春外都是变形人,这也导致了天气一冷,整个办案处的气氛就是懒散而停滞的。
毕竟按照动物方面的习性,这个季节的大家都爱打盹。
张庞庞更甚,变成橘猫瘫在桌子上的猫窝里,捧着个馒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这只能啃窝窝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江小鱼抿嘴笑,将保温盒仔细放好,脱下大衣和他说:“我见你已经瘦了许多,稍微松口气也是可以的吧?”
橘猫苦着脸,爪子扒拉过一旁的芹菜汁喝毒药般咽下去,生无可恋地说:“不行,我是易胖体质,昨晚就多喝了口水,今早就重了二两多。”
夜挽春笑嘻嘻地手撑在桌上,想去戳橘猫的肚子:“胖胖哥,喝水不长胖,你怕不是水肿了吧?”
“是吗?……”
两人搁那讲着各种减肥技巧,江小鱼这个一直被家长烦恼长不胖的猫崽子默默掏出零食,在橘猫控诉的眼神里,往嘴里塞了一个。
“啊啊啊啊——江小鱼!我跟你拼了!”橘猫愤怒踹开馒头,扑上江小鱼的背就要去抢吃的。
几人笑闹间,金戈顶着一脑袋雪花钻了进来:“闹什么闹什么?像样子吗?”
他语气大,手上抢别人零食往嘴里塞的动作比张庞庞还要自然:“赶紧给我变回人形啊我告诉你们,待会有大领导视察,都清醒着点儿。”
“啥?又有大领导视察?这马上都要过年了,视察啥啊?”橘猫一口大碴子味嚷嚷。
金戈拽他耳朵:“管得着领导吗你?快点,去把衣服穿好!”
江小鱼入职至今,遇见过两次大领导视察。第一次是亱榆之,他让江小鱼喊他三哥;第二次是万千里,他让江小鱼喊他爷爷;第三次……是陆风烟……
陆大美人笑得好看:“瞧瞧,这是我的小外甥。”他指给江小鱼,对全体松市公安人的直属领导说。
老局长怎么也没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菜鸟警员,见习期都还没过,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家庭背景。
江小鱼站在人群中央,僵着脸不知该喊领导还是喊表姑父。
好在陆风烟只是来巡视一番,很快便跟着老局长往刑侦那边去了。
张庞庞破了戒,破罐子破摔又吃上了饼干:“哇,陆厅长长得真好看,他是陆挽晖的爸爸吧?怎么这么年轻?”
江小鱼说:“本身年纪也不大。”
“那倒是,才四十多岁就能坐到这个位子,真是厉害。”
大雪天也没外勤,江小鱼闷头梳理投毒案的细枝末节。到了午饭时间,金戈过来敲敲他的桌子:“走,吃饭了。”
江小鱼还想喊张庞庞和夜挽春,金戈拎起桌上的保温盒说:“不带他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江小鱼直觉他心里烦躁,有些奇怪地跟着他身后走。
没去食堂,而是去了大楼里的一处房间。推开门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来了?这怎么还拎着个保温盒呢?”陆风烟弯着眼睛去接金戈手上的东西。
金戈侧身挡了一下,回头对江小鱼言简意赅地说:“坐。”
陆风烟脸上一直挂笑,拉开座椅抬手道:“小外甥来,你坐这边。”
江小鱼觉得局促,坐在同样局促的陆挽晖身边。见两个领导出门端菜还是干吗了,他压低声音问:“这是你爸啊?”
陆挽晖看起来挺怕他老子,反手捏捏自己僵硬的脖子:“啊,才知道咱俩不仅是师兄弟,还是表兄弟呢。”
两人没能讲太多,就见金戈拎着两瓶啤酒回来了。陆风烟尾巴一样坠在后面:“是不是少了点?四个人就喝两瓶啤的?”
金戈讲话不客气:“领导,我们待会还要上班的,不像您拍拍屁股就能走。”
陆风烟不见尴尬,眼弯如月牙:“领导可以批准你休息半天。”
金戈冷笑,掏出罐牛奶放在江小鱼面前:“你喝这个。”
一顿饭吃的江小鱼食不知味,连蒋风花起早给他包的牛肉汤饺都没能吃出太大劲头。实在是……这桌上的气氛太怪了。
陆风烟一个劲找金戈搭话,又给人递烟又给人倒酒,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领导和长辈,而是像在给赌气儿子赔罪的老父亲。
而他真正的儿子陆挽晖,一个人呆呆吃饭喝酒,偶尔扭头跟江小鱼讲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