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琞垂眼,拿过玉佩,抬手示意马车,低沉的声音缓慢开口,“大人,老夫人来了。”
马车里的林三春拉起披风,下了马车,看向站在角门的老夫人,微微拱手,“老夫人安好,打扰了,夤夜来访,有事相求。”
老夫人似乎有些疑惑,怔怔的看了眼萧琞,见萧琞不知何时站在了这个从马车下来的青年身后,而这个青年面容俊秀白皙,眉眼干净明亮,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你相求何事?”
“请老夫人动一动李家的力量,明日朝堂上,状告明家谋害平亲王一事!”
老夫人呆了呆,随即低声开口,“此事非同一般,老身为何要应许你?”
“为平亲王的命途平安,也是为李家未来平安。”林三春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薄薄的册子递给老妇人,“江州平亲王失踪一事,都在这里,老夫人细看,看后再做决定。”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接过,却是递给身后的老嬷嬷,然后上前一步,看了眼垂眼背负双手站着的萧琞,低声开口,“即便你没有说出任何理由,老身最后也会答应你。但……你的名字可否告诉老身?”
林三春眨眼,随即一笑,“浙州林三春。”说罢,林三春转身走向马车,萧琞紧随其后。
老夫人呆了呆,急急上前两步,“那,那你身后的这位?”
林三春站在马车上,笑着拍了拍萧琞的肩膀,“他是我的车夫呀。”
萧琞对着老夫人微微点头,跳上马车,驾车离去。这辆素朴的马车慢慢的溶入夜色之中。
车,车夫?老夫人惊异茫然,呆呆的看着马车消失不见,她身后的老嬷嬷上前,低声开口,“主子,您看……”
“传信,明日朝堂要有一场好戏。”
“是!”
*****
溶入夜色的马车慢慢的停在了一巷子里,左侧这户人家的庭院不够宽敞,角门紧闭。
林三春掀开帘子看了看,啧啧两声,对已经走到角门的萧琞说着,“要不是小红花查出来的,还有你那边的消息,我都不敢相信,同是明家的,怎么这堂堂户部侍郎明昌华是住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萧琞低声开口,“明昌华为人暴躁,执拗,偏又是明家会读书的人,他从科举入仕开始,就是靠着他自己,明家二房想助他一臂之力,被他臭骂了一顿,他是三房嫡系,与明正峰一脉关系比较亲近,他有野心,但是他极为厌恶明贵妃这一系的人。”
林三春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萧琞敲门,有门房出来,萧琞摸出手串放到门房手里,一言不发。
门房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躬身做礼,随后匆匆的进去。
“你放的是手串?”林三春跳下马车,眼睛亮亮的凑前问道。
萧琞低头,眉眼一片笑意,“大人聪慧,猜猜看?”
林三春哼了一声,正欲开口,角门开了。
一瘦削中年人匆匆出来,见萧琞,似乎呆了一下,眉眼有些激动,正欲上前,萧琞却是抬手拿过中年人手里的玉串,抬手示意林三春,低声开口,“先生,这是我家大人。”
林三春站直,笑着拱手,“先生安好,夤夜来访,打扰了。”
中年人——明昌华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三春,又看向已经一步退到林三春身后的萧琞,不解迟疑后,拱手,“不知这位公子是?”
“先生,在下浙州林三春,有事相求先生。”林三春拱手笑道。
“公子请说。”明昌华微微点头,目光再次疑惑的看向林三春身后的萧琞,萧琞背负双手,微微垂着眉眼,面具遮盖了他的脸。
“请先生于明日朝堂上发起对明家二房当年迫害明家正房的弹劾!”林三春说罢,摸出袖子里的薄薄的册子以及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这是明正峰当年留下的血书,以及辛苦搜集来的证据。”
林三春待明昌华接过,再次拱手,“做不做在于先生。告辞。”
林三春说罢,转身便上了马车。
萧琞对明昌华微微点头,转身便也上了马车,驾着马车慢慢离去。
明昌华捏紧了手里的册子和那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紧紧的抿着唇,看着远去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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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马车里,林三春坐在马车口,咬了一口软糕,就喂驾车的萧琞吃一口。
萧琞吃了两口,就微微摇头,低声说着,“大人自己吃。我不饿。”
“我知道,你快成仙了嘛。成仙了也得吃饭!”林三春说着,又拈起一块软糕喂到萧琞嘴边。
萧琞垂着眼,咬下,然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舔了一下林三春的手指。
林三春唰的一下脸红,随即恶狠狠的瞪了慢条斯理的吃着软糕的萧琞一眼。
萧琞眉眼泛着笑,慢慢的驾着马车前进。
“萧琞,接下来的是吏部尚书文鼎?”林三春翻着手里的纸,问着,“文家真的是很低调了,好像就一个文鼎做官?其他人呢?”
“文家本是武事传家,但在三十年前,文家一门七子战死东洲,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婴儿,后来文家人就不再习武,只准读书,但在十年前,文家人中还是有人走上了沙场,但他们怕被文家族老知晓,就变易姓名,如今这几人有的在东洲,有的在北地,有的在神策军中。”说到此处,萧琞顿了一下,“神策军的一营中就有文家人。”
林三春恍然,“所以,今晚你说最容易的便是文鼎,就是这个意思?”
“文鼎为人精明,隐忍,他是当年文家二房嫡子,文家正房嫡系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是他抚养长大,也是他暗中教他习武,支持他弃笔从戎。他自己的几个儿子除了最小的一个,其他的如今也都在各处战场中。”
说话间已经到了,角门处,萧琞依然是摸出身上的东西,林三春趴在窗口看着,这次还是手串?
很快,一老者匆匆出来了,见萧琞,便很激动的要跪下,但萧琞抬手拦住,随后朝已经下了马车的林三春示意,“老先生,这是我家大人。”
老者——文鼎有些错愕,看向笑吟吟的林三春,拱手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老先生安好,夤夜来访,打扰了,在下浙州林三春。有事相求。”林三春直接开口说道。
文鼎一怔,随即见萧琞退后一步在林三春身后,背负双手淡然而立,便拱手说道,“公子请说。”
“明日朝堂上,请老先生提一提吏部往年的点墨金一事。”林三春拱手说道。
文鼎愣了一下,又下意识的看向林三春身后的萧琞,见萧琞垂眼而立,便低声开口,带着几分迟疑,“公子,可这是为何?”
“明家抓走了我的下属冯典,冯典是明正峰嫡外孙,不论是从道义,还是从我这个上峰而言,我都不能坐视不管,明日朝堂会很精彩,老先生只需说该说的话便是!其他的无需多管。”林三春说罢,再次拱手,便转身上了马车。
文鼎一听,忙急急开口,“那,那冯典,冯典要怎么救?公子,也许我可以帮忙?”
“老先生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林三春一笑,在马车上拱手说道。
林三春说罢,便转身进了马车,萧琞驾驶着马车缓缓走入夜色之中,文鼎看着那素朴简单的马车融入夜色,攥紧了拳头,神色慢慢的坚定了起来。
马车继续行进。
马车里的林三春翻着手里的最后两张纸,一边皱眉开口,“萧琞,剩下两个人,我们是先去皇陵那边,还是先去郊区?一个东,一个西哎。”
“去皇陵。”驾着马车的萧琞低声说着,此时夜色更加深沉,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即便上京从不宵禁,但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人了。
林三春便将两张纸收入袖子里,看了眼窗帘被风吹起后露出的外头的景象,很安静……然后这一路,他们基本都没有遇到巡视的?
“萧琞,你对上京的巡防路线很熟悉嘛。”林三春小声说着。
“嗯。”萧琞应了一声,没有告诉他家大人的是,今晚,还有影乙等人在上京各处弄了一些有趣的“麻烦”,一来转移视线,二来也是趁机布局。
马车行进的速度平稳又快,林三春偷偷打了一个呵欠,这个时间点他早就该睡了。
萧琞侧头看向马车,低声开口,“大人,不若最后两个人我来?”
“不用!”林三春喝了一口药茶,提提神,一边笑说着,“你得继续保持神秘!你可是我的大杀器!”
大杀器?萧琞弯弯嘴角。
萧琞加快速度,然后,马车终于稳稳停在皇陵的角门。
萧琞下了马车,看了眼四周,抬头看向角门上空,林三春好奇的掀开马车帘子,看着萧琞摸出玉佩就这么的朝角门上空抛去。
林三春睁大了眼睛,看着虚空中的玉佩被一人握住,这人黑衣蒙面,接住玉佩后,便落地,朝萧琞跪地伏首磕头,随后又拱手,转身瞬间消失了。
“天鹰卫的暗卫一支,直属于萧氏宗族族长,只听从族长号令。”萧琞转身对林三春低声解释着。
“他们对你很恭敬。”林三春小声说着。
“大概吧。”萧琞漫不经心的说着,拉了拉林三春的披风,拉紧,又将兜帽拉了上来,好好的盖住。
林三春仰头,疑惑,刚刚见其他人的时候也没有拉兜帽啊。但林三春也没有问,萧琞的浓墨一样的眼睛里细细的一圈暗红,幽深暗沉得很,眉眼间透着专注。
而,角门传来匆匆的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随后一披头散发的老者拄着拐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先是目光急切的看了看林三春,又看了看长身玉立的萧琞,最后,目光紧紧的盯着萧琞,上前,哑声开口,“你,你……”
萧琞伸手抽走了老者手里紧紧攥着的玉佩,抬手示意林三春,“这是我家大人。”
老者愣愣的看着萧琞,眼神迟疑又茫然,随后慢慢的看向林三春。
林三春上前一步,萧琞退后一步,负手而立站在林三春的身后。
林三春拱手,“老人家,夤夜来访,打扰了,有事相求。”
老者又看了看萧琞,慢慢的看向林三春,暗淡浑浊的目光慢慢的锐利了起来,哑声开口,“你是何人?”
“浙州林三春,烦请老人家明日上朝堂,以萧氏宗亲族长的身份,为平亲王被谋害一案主持公道!”林三春直接拱手说道。
老者一怔,随即眯了眯眼,看着林三春,兜帽遮住了眼前青年人的脸,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青年的说话的声音,好听温润,且最重要的是,青年背后站着的这个人……
“你的目的?”老者哑声问着,神色平缓了下来,“我答应你,但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明家抓走了我的下属冯典,身为上峰,我必须为我的下属出头,为朋友,我不能眼见我的朋友落难而无作为,为道义,我不能让当年平定北地的明正峰老将军唯一的血脉就此消失!”林三春说道,微微拱手,“老先生,多谢了。”
说罢,林三春转身上了马车。
萧琞随即也跟着上了马车。
老者呆了呆,随即忙急急的伸出手,紧紧的抓住萧琞的手腕,带着几分急切哽咽,“殿,殿下……”
萧琞沉默的一点点的掰开老者的手,随后驾着马车消失于夜色之中。
老者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马车,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
身后有人轻步上前,低声开口,“老族长,这是好事啊……殿下他还活着,他还好好的……”
老者擦了擦眼眶,慢慢点头,哑声开口,“准备准备,明日,我上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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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到西,横穿上京。
而此时夜色早已深沉,上京的大街空荡荡的,唯有他们的马车塔塔塔的声音。
马车里,林三春喝了一杯药茶,就摸出枣子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提神也勉强可以了,还差最后一个人了。
林三春摸出枣子,开口唤了一声,“萧琞!”
驾车的萧琞侧头,就被塞了一个枣子,萧琞眉眼泛起无奈的笑,慢慢的嚼着,是裴家老太太的手艺?他吃不出味道,但这个软硬程度,应只有裴家老太太了。
“刚刚那位,喊你殿下?他认出你了。”林三春说着,带着几分不解,“萧氏宗亲族长不就是一个摆设,他明日上朝有用?”
“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暗卫,萧氏宗亲族长一辈子都只能住在皇陵中,守护祖祠,若无事关萧氏生死存亡的事,他们不能离开皇陵。”萧琞淡淡的说着,“他是高宗帝的亲弟弟,弱冠成年后,就自请入皇陵,此后极少出来,我来皇陵祭拜,常常与他喝茶聊天。”
“你出事的时候,他有没有出来帮你?”林三春小声问道。
“那自然是没有的,他劝我理解。”萧琞说着,一手驾着马车,一手拉了一下林三春的披风,一边眉梢微微拧着,“大人,进去,风大了。”
林三春哦了一声,看了看外头的夜空,越是暗沉,星星就越亮。
“萧琞……”
“嗯?”
“最后就是明家的那位老祖宗了。有时候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大人,进去。风大!”
“萧琞呀,下次要是有人劝你理解,你就劝他去死!”
“……好。”
*****
郊区的竹林屋子里,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有一高大的头发乱糟糟的老者走了出来。
“何人?”
“浙州林三春!”林三春站在马车上拱手,“夤夜到此,有事告知!”
“说!”
“明正峰嫡外孙冯典被抓入明家祖祠后屋,还请老先生搭救一二!”
高大的老者眼睛微微睁大,双眼锐利如刀的盯着林三春,“你为何知道?你是明正峰什么人?”
“冯典是我下属,是我友人!话已至此,老先生救与不救自己考量,可莫要再次后悔才是!”林三春说罢,转身欲入马车。
可高大的老者猛然怒吼一声,就疾驰而来,一掌就要拍下林三春,但还坐着的萧琞已经抬手挡下,同时一掌劈下!
高大的老者狼狈的摔倒在地,抬头惊恐的看向萧琞,“你是何人?!”
“老先生,他是我车夫。”林三春慢悠悠的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摔倒在地的高大老者,“看来老先生不信我的话了,无妨,那就随你!”
林三春说罢,转身入了马车。
而萧琞淡淡的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高大的老者,便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开。
马车里,林三春坐在马车的车门旁,靠着马车壁,打了一个呵欠,叹气说道,“找这个什么明家老祖宗,看来没啥用啊。”
驾车的萧琞开口,“明正德在明家地位超然,他是族长,但他不入仕途,武技高超,但他不教授明家人,他没有成家,他的这一脉,在他之后就算绝后了,而他不要过继,他暴躁,固执,但他对大周极为忠诚,对明家极为爱护,他必然是会出面的。他很清楚,如今的明家二房已经将明家带入歧途了,明正峰是明家的希望。冯典绝不可死去。”
林三春叹气,“也不知道影乙和澜澜有没有找到冯典啊。唉。冯典也真是倒霉。”
“大人,无碍的。睡吧。”萧琞侧头说着,一手拉拉林三春的披风。
林三春缩了缩,打了一个呵欠,在萧琞拉高披风后,习惯性的蹭了一下萧琞的手。
萧琞顿住了手,眼眸一下深幽了,看着林三春蹭完后就沉沉入睡,眉眼间的疲乏困倦一览无遗,萧琞轻叹一声,心头有些窒闷疼惜,手指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眉,随后拉了拉帘子,不让风吹入,慢慢的驾着马车朝金顶山进发。
从幽山出来的时候,他召来了被大人说是叫麒麟的暗兽,速度犹如闪电般疾驰的暗兽,走黑林,穿金顶山,花了大半日的功夫,带着他和大人来到了上京附近,随后坐上了影九提前安排好的马车,带着装好了药茶的水葫芦和几盒糕点,在入夜后就进入了上京。
上京附近的金顶山,延绵不断,与黑林有些许接壤。
来到金顶山山下,萧琞跳下马车,前方已经有几人恭候,见萧琞,恭敬跪地伏首。
“留意今日朝堂上的消息。若是冯典救出,立即散发三皇子流连月下坊的消息!”
“是!”
随后萧琞挥手,看向密林,沉声唤了一句,“麒麟!”
一声低吼,一只庞然大物跃出。黑漆漆的,长相很像麒麟。
马车里的林三春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萧琞……”
“嗯,我在,大人,睡吧。”萧琞轻轻拉起兜帽盖住林三春的脸,打横抱起林三春,大步走向已经乖乖伏下的暗兽麒麟,一边对还跪着的几人说道,“退下。”
“是!”
林三春迷迷糊糊的又睡去,被拉高兜帽的他也没有睁开眼,抱着他的人是他最熟悉的安心的萧琞,比任何人都让他觉得安心,又舒服的怀抱,嗯……味道也是淡淡墨香……于是他沉沉睡去。
林三春不知道,此时萧琞抱着他上了黑麒麟,而巨大的黑麒麟如同一阵风瞬间消失,带给萧琞的那几个下属是怎样的震撼:
“影九!影九!主子,主子他果然是和林大人是天上的神君下凡了吧!”
“对对对,影九,影九,林大人的画中事画过的,天上的神,下凡历劫,最后飞天了啊啊啊!”
“……闭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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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上京,明家祖祠后屋。
林澜悄悄的掀开瓦片看了看,确定里头没有人,只有被吊在屋顶的浑身血污的冯典后,就转头示意身后的影乙,影乙点头,两人一跃而下,从窗户口跃入,轻巧无声。
“冯典!”林澜一边低声唤了一声,一边疾步上前,就要解下绳索!
影乙拦住,“不可,主子和大人都说过,现在不能救人。”
林澜抿了抿唇,看向已经微微睁开眼睛的冯典,“冯典……”
冯典声音有些嘶哑,“听,听大人的……”
影乙已经从身上摸出药瓶,倒出药丸子,示意林澜帮忙,让冯典服下,一边低声开口,“冯典,你听着,今晚大人和主子都来了上京,他们已经开始谋划救你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会有人来,让你光明正大的离开,我们今晚都会留在这里陪着你。你现在先别说话,好好的保存体力,这是孙大夫给的药丸,能够保你心脉,这水是药汤,锁村食堂老张师傅煮的,下了孙大夫给的药草,对你有好处,你多喝些。”
冯典慢慢的点头,喝了一大半药汤,甜甜的,很好喝。
“……烦劳转告大人,我,我是冯典……就是冯典……”冯典的声音沙哑,但却很坚定。
林澜有些茫然,啊,什么意思?
影乙却是听懂了,眼底有些复杂,随即长叹一声,安抚的开口,“我会转达。你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
冯典慢慢点头,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但幽山暗谷路径上,范显等人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萧琞抱着林三春轻巧落地,一边低声开口,“无事了,今日冯典必会归来。都散去,范老,你这几日辛苦了,荆棘镇的事需由你处置。”
范显恭敬躬身拱手应下,“宗主,此是老朽分内之事,不敢担辛苦二字。”顿了顿,有些担心的看向萧琞怀里紧紧抱着的林三春,压低声音问道,“只是大人现在如何?”
“无碍,困的。”萧琞说罢,看向林大福,“去唤孙大夫来一下司监所。”
林大福恭敬应下。
随后众人散去,范显和沈平之要去荆棘镇,便和萧琞一路同行。
“李太妃的精神还好,看来她已经知晓平亲王在江州无碍了,文鼎和明昌华,以及明正德,今日可以好好的看一看,若是明正德今日没有去讲冯典带去,晚些,就让影乙直接去救人。平之,告诉林元财,今日起幽山的巡视防卫进入红色方案。”
“是。”沈平之恭敬应下,随后低声开口,“宗主,今日阿财护卫来寻我,已经有不少灾民潜入了黑林中。”
“我知晓,昨晚和大人出行的时候见过了。”萧琞低声说着,低头看了眼怀里沉睡的林三春,“大人不忍心,罢了,告诉林元财,先暂且别驱逐,静观其变先。”
“是!”
范显一旁低声开口,“宗主,岔路贸易那边可否开启?”
“可,今晚开启。告知林元财,让他寻四名机敏的看守来岔路巡视。”
“是!”
*****
林三春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
用了点鸡丝药膳粥,还好,不是很难吃,他就出来溜溜达达了。
萧琞去了训练场,说是要调整方案,孔单不在,他就得亲自去盯着了。阿福被他使唤去了长春镇,澜澜还在上京,阿财在训练场,所以,他的身后就跟着范显和沈平之了。
范显在处置荆棘镇的事,在司监所附近出没是常事,沈平之就是专门来问税赋方面的事。
然后溜达的林三春就在幽山路口蹲着了,和范显,沈平之三人蹲着一边磕着瓜子,聊着天。
“……当初,明正德和明正峰,是明家最为出名的人物了,两个人都性子暴躁,但明正德最为精明,明正峰除了打仗厉害,其他事情上真的是处理得一摊糊涂,明正德不是正房的,但他也不想争什么明家的嫡系位置,他自请去做了族长,不娶妻不成家,也不入仕,但他在明家说话,一句话能抵得上明正峰一百句!”范显说着,叹了口气,摘下腰间的水葫芦喝了一口。
“……不过,真没有想到啊,冯文书是明将军的外孙……”沈平之说着,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冯文书的脾气温和,人也瘦弱得很……”
——明家的,都是气势强硬,身形高大,要不就是很修长有力量的那种,冯文书一点武技都没有,而且,人看着温和可亲,虽然没有参加过科考,但是读的书也不少呀,能与他们这些人纵横古今,论谈三天三夜的……
“他说他是冯典,他就是冯典。”林三春磕着瓜子,一边认真说着,“你们且记住了,他回来后也不要提了。”
范显点头,又叹息,“若是明正峰回来的话,他定是要认回冯文书的。”
“萧琞说明正峰输了明家争斗后,就有点半疯了,除了打仗带兵还记得,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我和萧琞说好了,冯典不愿意,就不要去提。”林三春说着,塞给范显一把瓜子,“就算要认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就不说了。”
“大人说的是……大人,你刚刚说萧氏宗亲的族长,那位肃亲王?”范显吃着瓜子,一边说着,“那位的确是很特别的人,当年他没有出现过,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但是听闻,那位是有些奇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