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想, 下一刻他手里就出现了一盏手提灯。
纪恂很是惊奇!
但他发现灯光照不出半米远,光亮好像被深深的黑暗吞噬掉了。
他提着灯, 摸黑走动两步,随即就听到了一些水的声响。
是从脚下传来的。
纪恂站住。
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巨大的熟悉感!
当时是白天,他蹲下来,脚底下是像水面又像镜子的东西,里面映出了另一个世界的画面。
难道当时那个不是他自己的精神领域。
而是傅书行的?
纪恂突然陷入了混乱。
而他手里起不上什么作用的灯盏突然显眼的忽明忽暗闪烁起来!
现实中。
纪母看到儿子额头上轻轻冒起汗,她不由伸手握住了纪恂的手。
纪恂混乱中注意到了手里明明灭灭的提灯,他举高了看,看到粗粗的灯芯,透明的灯罩,甚至顶端镶嵌着的金属上的花纹……
等意识到这一点,纪恂才发现周围黑暗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退去。
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无声的。
从微亮,到大亮。
纪恂才发现自己四周全空。
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通天阶梯。
只有楼梯还能怎么办?
纪恂顺着阶梯往上走。
他走了很久,越走越累,那阶梯仿佛无尽长,根本走不到头。
他感觉双腿发酸发麻,呼吸也渐渐的困难。
纪恂回头一看,眼前一阵阵晕。
他这是恐高了?
再看上面,依然是阶梯,别无他物。
这种情况一看就不对。
纪恂沮丧。
他打算放弃了。
纪母看了高明远一眼,见儿子冒虚汗又很吃力的样子,悄然把精神力送了进去。
纪恂咬咬牙。
万一呢?万一再走几步就到了呢?
他狠狠心,继续往上。
但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耳边有无数的嗡嗡声,那种声音传到了心脏,好像要把心脏敲得炸开,下一步踩空,他重重摔在了阶梯上。
纪恂本能的伸手想抓住什么,阶梯突然全部消失不见。
他抓了个空,直接往下跌坠!
目之所及是一级一级不断消失的阶梯。
在纪恂陷入黑暗前,他恍惚看到了什么,尽头有个黄褐色的世界,一条茂盛葳蕤的绿植带像保护栏一样,围着房子。
纪恂冷汗密布,嘴唇发白,喘气声很急。
过了很久,纪恂才听到有很大的争吵声。
是傅书行的声音。
纪恂想问怎么了,却开不了口,再听两句,发现傅书行是在跟傅叔叔吵架,不是在单方面的发脾气。
他指尖轻轻一动,睁开眼来。
纪母看见,紧张的心情终于一松,问儿子:“恂恂,感觉怎么样?”
纪恂有点虚弱的回答:“想吐。”
“有点想吐是紊乱的症状,正常的,先喝口水?”
“嗯……”
纪恂连抬手接杯子的力气都没有,就着纪母的手喝了小半杯。
他感觉自己低个头都头晕。
纪恂坐在沙发上休息。
傅家整个大厅都很安静。
纪恂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所以稍微不那么难受之后,就向几位大人道歉:“对不起,我好像没进到行哥的精神领域,一直都在爬楼梯。”
虽然纪恂从来没进过别人的精神领域。
但他也知道,精神领域具体且细致,就像他第一次进的自己卧室。
傅书行那么厉害。
构建出来的精神领域只会更厉害、更完善和真实。
不该是一望无际的楼梯。
“没关系,不用道歉。”纪母安慰,“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
纪恂看着妈妈不由噘了下嘴。
纪母微笑,抚摸他的脑袋,很温柔的说:“真的,妈妈不骗你,恂恂很勇敢已经很了不起了。”
傅书行也早停下了跟父亲的争执,快步走到纪恂边上。
看着小向导苍白的脸,一脸虚弱可怜的样子,傅书行内心的生气和心痛都无处发泄,他很想责备一句为什么第一时间不退出来非要逞强,可最后全咽回肚子。
化作他脸上更冷的表情。
高明远一脸内疚。
他在儿子的精神领域里布施了很多精神触须,以防纪恂出现意外,但竟然还有没顾及到的地方。
傅慎见爱人情绪低落,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肩膀。
高明远让傅慎先上楼去,免得待会儿又跟儿子吵起来,然后自己走到纪恂身边,道歉:“小恂,对不起,这次是叔叔疏忽,没保护好你。”
“不不不,是我自己逞强。”
高明远温和的安抚:“幸好只是精神力紊乱,回去睡一觉就能恢复。”
他又问:“小恂,刚刚那么久,你只在走楼梯吗?”
“爸!”
傅书行隐忍着怒意打断:“纪恂都这样了你还问?你就不能等明天?!”
已经转身要上楼的傅慎回头怒斥儿子:“傅书行你给老子闭嘴!你在用什么态度跟你爸说话!”
纪恂吓一跳!
他可不想他们因为自己再吵架,忙对傅书行说:“没关系行哥,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然后再看向高明远,跟他详细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漆黑的空间。
看不到头的阶梯。
还有最后看见的被绿植围着的明黄色世界。
高明远一下就明白了,难怪自己察觉不到,原来纪恂在傅书行精神领域的最外围就遭受到了精神压迫。
以另一种形式直接被“劝退”了。
他从没想过傅书行的精神领域会排斥纪恂的进入。
他儿子不是挺喜欢纪恂的?
高明远不动声色,面上微笑,“好了,高叔叔知道了,小恂跟爸爸妈妈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嗯!”
纪母搀扶纪恂。
纪恂把她给推开,说:“没事妈妈!我自己能走!”
纪母就松开了手。
一家三人走出客厅,纪恂经过傅书行的时候,轻轻扯了一下站着一动不动的傅书行的袖子,抬眼看他,“行哥,你送我一下?”
傅书行不吭声,抬动步子往外走。
停在傅家大门口,纪恂让他爸爸妈妈先回去。
等他们走后,纪恂才跟傅书行说:“行哥,你别跟叔叔吵架,今晚的事是我自愿的,我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精神力耗尽,大晚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又是什么。”
傅书行不说话。
纪恂说:“现在失败了,至少证明一件事,我不可能进入你的精神领域,梦里我进到的空间,也不是你的精神领域。”
傅书行声音硬邦邦,“也可能因为你不在梦里。你之前连将军在我精神领域里的叫声都能听见。”
纪恂很少看到傅书行这么固执己见讲不通的样子。
他感到有点头痛。
他尝试解释:“你知道吗?我妈妈没嫁给我爸爸之前,她去相亲,也一天到晚能听到我爸精神体食月的叫声。当然,我不是说我跟你的关系是我妈妈跟我爸爸的关系,但意思是一个意思,因为我们感情很深厚,毕竟都认识十年了,还从小玩到大,有一些心有灵犀啊,感官互通啊很正常!跟精神领域没关系。”
傅书行不想跟纪恂说了。
纪恂却继续给傅书行分析:“我想来想去,觉得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到救你的那天,刚好你手受伤了、又很长时间没有做情绪疏导,我心里担心,慢慢的情绪成了心理暗示,导致晚上做梦。”
傅书行板着脸,显然很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纪恂看他的脸色一眼,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无奈的叹一口气,“你要是实在不信,我还可以跟你说一个事。”
傅书行终于重开金口,吐出一个字:“说。”
“我在家门口睡着的那晚,你不是问我做了什么梦吗?我后来没肯跟你说,不是忘了,是因为我做的梦有点离谱。我梦到自己走在一个镜面上,镜子里有一个奇怪的世界。”
傅书行看着纪恂,听他讲。
纪恂说:“在那个世界里我已经长大了,你也长大了,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呃,玩。”
“然后,那个你变成了柏唤辰。”
傅书行乍一下听到某个名字,瞬间不悦的抿紧了唇。
纪恂没有察觉,说完抬头看他,“你能说这是你精神领域里的东西吗?”
傅书行双手抄兜,声音冷得渗人,“我不知道我精神领域里是什么东西,我没办法进到我自己的精神领域。”
言下之意,不能证明是,但也不能证明不是。
纪恂听出来了,他提高了一点声音,“可那个梦超级离谱的!我一开始以为是我自己的精神领域,后来想,我、我应该也不会梦到那么离谱的画面吧……”
傅书行凉飕飕,“怎么就离谱了?不就是跟朋友在房间里玩?”
纪恂:“……”
纪恂纠结了一下,问题是这个“玩”不是那个“玩”啊!
他觉得有自爆嫌疑。
前面才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就说亲嘴什么的也太丢脸了。
纪恂红着脸捏了捏耳垂。
挣扎过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梦到……我跟柏唤辰亲嘴了。但你跟柏唤辰都不认……”
“你说什么?”
傅书行不可置信的打断纪恂的话。
顷刻间,傅书行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纪恂:“我……”
“你知道柏唤辰是什么人吗??”傅书行已经勃然大怒,声音较之前也骤然拔高,“而且你才多大,你就开始想那些?!”
纪恂吓一跳,不禁后退一步,没想到傅书行这么大反应,“怎,怎么了嘛,他是什么人?”
傅书行沉默一晌,恢复了冷静,冷冷说:“柏家的私生子。”
“…………噢。”纪恂心想也就是私生子嘛,私生子怎么了,没见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但转念一想。
柏唤辰是觉醒者,那他家长也是觉醒者。
那就是……
哨兵出轨?
天哪!哨兵出轨?!!!
就在纪恂震惊哨兵竟然会出轨的时候,傅书行抓了一下他的手,冷着个脸问:“你在想什么?”
“没。”纪恂,“嘶,行哥你松手,抓痛我了!”
傅书行松开手,强硬的说:“谁都行,他不可以。”
纪恂先是下意识应了一声哦,然后又反应过来,不懂他什么意思,“什么‘谁都行,他不可以’?”
傅书行语气硬邦邦,“你自己心里清楚。”
纪恂怎么可能清楚,甚至更一头雾水了,“我为什么心里清楚什么?”
傅书行生气了,“纪恂,你要不要点脸?”
纪恂也来气了,“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他自问一直好声好气,是傅书行自己跟吃了炸药一样。
纪恂说:“你像个谜语人一样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让别人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猜得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笨,随你爱说不说吧!我反正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再!见!”
纪恂生气的转身就走。
傅书行站在原地,看着纪恂离去的身影,他感觉有一股无名火在胸口冲撞,一双脚却像被钉子扎在了地上。
直到纪恂推开纪家庭院的大门。
傅书行突然几步上前,一把抓过纪恂的手腕,他立刻放轻了力量,但说的话却仍像带几分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不可以跟柏唤辰在一起。”
纪恂看傅书行,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他是私生子就要被看不起吗?犯错的是大人,又不是他!”
纪恂现在明白为什么柏唤辰在那种宴会上还穿圣所的制服了,也明白柏唤辰偶尔的失落是为什么而来,以及他说的那句“很难过”是什么意思。
柏唤辰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没有精神体,还因为是私生子。
可能那里所有人都戴有色眼镜看他。
让他处境艰难。
纪恂一想到傅书行也是这样的人,就很生气。
因为柏唤辰是私生子,就不准他跟柏唤辰在一起玩,怎么着,私生子是病毒还会传染吗??
傅书行看纪恂顶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愤怒到顶点,“你!!”
“我。我怎么了?”纪恂难得看傅书行说不上来话,哼了一声,心想果然有理走遍天下,哪怕傅书行也没话讲,用力甩开傅书行的手他进自己院子里。
只是甩的时候幅度有点大,他头都又晕了下。
傅书行被纪恂甩开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铁青,难看到不行。
而纪恂回到家,喝了他妈妈刚煮好的调理精神力的汤。
一碗下肚,神清气爽。
简直就跟注射了精神力补充剂一样。
纪恂说妈妈我上楼了啊~
纪母拉住儿子,不放心的又进他精神领域里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高明远梳理的很好,才彻底放心下来,说:“别想太多,晚上好好睡一觉。”
“好!”
纪恂回卧室,简单的冲了个澡就躺到床上。
他翘着个二郎腿,抱着大王蛋给它念书。
认真执行着每晚的蛋教。
但念到一半,纪恂破天荒的自己看进去了。
精神领域原来分为外围和内围,外围几乎无限大,但只要进不去内围,就毫无作用,毕竟精神疏导是要在内围进行的。
精神力越高的觉醒者精神领域越难进入。
基于隐私和本能,觉醒者会抵触旁人的“窥视”。
他们只对自己信任的人开放精神领域。
这种开放又分为完全开放和半开放。
就像一栋房子,会有地下室或者暗室一样,极少部分精神力强大的觉醒者会拥有两个精神领域。
是在不同情绪下构建出的截然不同的精神领域。
开放和半开放,不由觉醒者自己控制,由觉醒者用以构建精神领域的精神力自动识别。
也就是说,由最深层次意识里决定。
纪恂把这一页书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边摸着大王蛋,一边自言自语:“所以,今晚的情况是,傅书行连半开放都没给我,直接把我拒之精神领域外面了?”
“这还不是他自己控制的,也就是说,他从内心深处就不相信我,排斥我。”
说完这个结果,纪恂嘶了一声,恨恨道:“果然是个王八蛋!但凡他稍微配合一点,我都不至于这么惨这么丢人!”
所以这不全是他的问题。
傅书行占比很大!
亏他晚上还说了什么兄弟情深的话,在傅书行眼里就是星际笑话吧!
纪恂想到郁闷,摸了摸大王蛋,心想大王蛋啊大王蛋,你可快点出来吧,傅书行心肠那么歹毒邪恶,单纯的我根本就不是对手!
特别是刚刚他好心好意去劝。
傅书行还莫名其妙的凶他。
真的……
离谱!!!
傅家二楼,傅书行在床上翻了个身。
黑暗里他眉头紧锁。
睡不着。
起身看到对面窗帘紧闭,傅书行吐出一口气,去机房玩了几局歼游,然后回卧室拿上外套下楼跑圈。
围着政府大院跑满五圈。
傅书行回到家门口。
本来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没一会儿也就平复了。
哨兵体能太好也不见得全是好事。
傅书行扭头看一眼纪家。
二楼灯已经关了。
乌漆嘛黑。
傅书行扶了下额头,眼里鲜明的红光一闪而过。
冲了个澡,傅书行重新躺下。
只一秒,傅书行就陷入了梦境。
他梦回那场晚宴,纪恂跟蓝眼哨兵相谈甚欢,两人并肩而行,走着走着牵起了手,纪恂甚至变得害羞起来,两人一路走到自己面前。
纪恂害羞开心的说:“行哥,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柏唤辰。”
白虎突然咆哮一声!
躺在床上的傅书行却一动不动,完全没听见般。
同时,纪家二楼卧室。
已经入睡的纪恂也觉得呼吸困难!
整个世界都好热。
纪恂感觉脚下的地砖都被烤红了。
他心里大喊不是吧!又做这种奇怪的梦??
掐了掐自己,没感觉到痛。
他只能四下看着往前走,突然像是听见平地而起一声虎啸。
纪恂心里一凛,是将军!
纪恂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白虎焦虑的踱步,时不时吼出一声虎啸!
而它面前,直直躺着一个人。
纪恂跑近一看,是傅书行!!
不得了,不得了!!
纪恂顾不上是不是做梦,大步跑过去扶起了傅书行,“行哥,行哥?”
和上次梦里傅书行已经精神暴乱不一样,这次他像已经安静的睡着,完全一动不动。
任凭纪恂怎么喊都喊不应。
纪恂内心越发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声喊:“行哥!!”
这一声傅书行醒没醒不知道,纪恂把自己喊醒了。
睁开眼就是自己的卧室天花板。
纪恂顾不得多想,立刻下床跑去看,他打开窗,看到对面傅书行家里黑着灯。
纪恂抬手吹了一声口哨。
不一会儿,窗户就被一点点的推开了。
是一只大大的、白色的虎爪。
纪恂顿时松了口气,拿起望远镜看。
镜头里白虎看上去一点儿事没有,人立在窗前,一双发着幽光的眼眸眨动,十分无辜和惬意的样子,张开嘴嗷呜一声,也很是懒洋洋和舒适。
纪恂彻底放下心来。
他就说嘛,梦就是梦。
什么精神领域啊,都是假的……
纪恂给白虎打了个手势让它关上窗户睡觉。
白虎却还趴在窗台前看。
纪恂只好先关上窗户,把窗帘也拉上。
过了会儿,他悄悄撩开窗帘的一个角偷看,看见将军也在用虎爪把窗户一点点的扒拉上。
纪恂嘿嘿笑起来,虽然傅书行这个家伙很讨人厌。
但将军还是很可爱的!
纪恂回床上抱着大王蛋放放心心的继续睡。
另一边傅家却刚消停。
傅慎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近期的精神状态不是一直都挺好?”
高明远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远儿。”傅慎伸手揽过他,“你在想什么?”
“没。”高明远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却渐渐的皱起眉。
傅慎见状,直接问:“是不是在儿子精神领域里看到了什么?”
高明远再次回过神,摇了摇头,但又说:“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通过做梦进入别人精神领域,包括我。”
傅慎:“记得,怎么了?”
高明远低声说:“刚刚在儿子的精神领域里,好像看到小恂了。”
傅慎:“怎么可能?!”
高明远也百思不得其解,说:“我明天得去主星一趟。”
纪母在床上翻身。
躺在一旁的纪父虽然闭着眼睛, 却对妻子的动静一清二楚,他略有些无奈,开口说:“就这么睡不着吗, 马上天都要亮了。”
“我想不明白。”纪母说:“如果恂恂没办法进小行的精神领域, 也没强行闯过傅家的屏障偷听了几句话,他好好的怎么会精神力耗尽?还有, 他那些精神力又是哪里来的?”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纪父翻身,把老婆抱进怀里, 困困的念经:“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纪母推搡了他一把, “感情好那不是你儿子!”
纪父睁眼看她,带着几分委屈, “你看看,只要一说话就上升定性,那我能怎么办?连明远都想不通, 人家还是联邦向导协会的副会长,懂得不比你我多?赶明儿我再去问问。”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做父母的,自己的孩子出事, 哪还能一五一十的讲道理。
心里翻来覆去的担心,根本睡不了安稳觉。
纪母说:“明远忙, 我们也不要一直麻烦他。”
纪父不同意,“麻烦什么?搞得这事跟他们儿子没关系似得,我看八成问题还是出在傅家那小子身上!我们小恂皮归皮,从来老实,没犯什么事儿, 反倒是傅家那小子,从小到大主意多。”
“嘿。”纪母好奇劲儿上来, “怎么现在一会儿‘他们儿子’,一会儿‘傅家那小子’了,你不是从小喜欢小行,恨不得当第二个儿子来养吗?”
纪父不吭声了。
纪母主动去搂丈夫,“说,你瞒我什么了?老实交代。”
纪父在黑暗里看着妻子,要不怎么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他说:“小孩长大了脾气也大了,嫌咱们儿子没精神体呗。”
“你说小行?”纪母听了,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他跟咱们恂恂多好啊。”
“‘好’,那都是表面的。哨兵骨子里都好强。”
纪母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看到的,她认为傅书行对纪恂的关心不像作假。
“我还是认为小行不是那样的人。”
纪父:“你们这就是短见。”
“行吧,我短见。”纪母直接松开手,转过身背对丈夫,“别跟我这个短见的女人睡一屋,你自己睡书房去。”
纪父:“……”
纪父凑上去,讨好说:“我刚刚有说你短见吗?我分明说的高见,你听错了。”
纪母扒开他的手,“别碰我。”
纪父:“…………我错了老婆。”
过了一会儿,纪母才重新说:“后天周休,我打算带恂恂去王倩那做个检查。”
“好。”纪父巴不得事情赶紧有个定论,顺着妻子说:“早该这样了,快睡吧快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用早饭的时候,胡月柏就把去医院这事跟儿子说了。
纪恂一边吃着剔了骨的虎皮凤爪,一边回答说:“我没事了啊,昨晚睡一觉,早上醒来的确就好多了。”
纪母说:“那你就当陪妈妈去做个检查。”
纪恂立刻担心的问:“妈妈,你身体哪里舒服?”
纪母只好说:“这几天总睡不好。”
纪恂当即:“行!我陪你去!”
纪母见说动了儿子,松口气,再看他背着的书包,随口的问起:“你那个鸵鸟蛋,还没孵出来呢?”
纪恂一听,眼神立刻心虚的飘开。
他低着头含糊说:“哪那么快,不过没事,做事情贵在坚持,我很有耐心的……”
“有耐心那是好事。”
纪母也坐下来吃,想起深夜丈夫跟自己说的事,虽然说是不信,但也忍不住试探道:“我看这几天,你都不去找小行玩了?”
“不啊,我们差不多都一起上学放学,除了他加训忙。”纪恂说:“我不还常常给他带早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