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跟过来了,母亲要过来讽刺维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远远的看着人鱼不好么?
后悔、嫉恨、愤怒与不可置信搅缠在一起,旁边的母亲断续的低泣声与远处人群窃窃交谈的声音灌入他的脑袋。
那些声音低微却又嘈杂,在他头脑里轰隆作响。
尼克觉得他想吐。
维诺就算了,他从小就没给过这个“哥哥”好脸色,能甩出去的黑锅有一件算一件没少往维诺身上推,维诺记恨他,找到机会就想报复他,他还能理解。
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报复回去就是。
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父亲要把本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推给自己?!又不是他想要蹭维诺的军功的,难道凭借他自身的能力,以后就不能获取么!
父亲对着君上脱口而出是他的主意时,有思考过一秒钟他的感受和未来么?
今天的事就是一笔烂账,尼克勒斯被恶心得转身就走,不想再多看他父亲母亲一眼。
宋女士看见儿子走了,也擦了擦眼泪,昂首跟了出去。就算丢了脸,她从小就学起的贵族教育也不能让她丢掉最后的仪态尊严。
剩下的沃克将军也没什么好脸色,事已至此,他连看维诺一眼都不想看了,转身跟上老婆和儿子离去。
眼看尼克勒斯走的时候,那张脸都快没颜色了,他估计也没心思搞别的人鱼了。维诺放下了心,终于松了口气——来参加宴会的初衷完成了。
仔细算算,从他在医院中醒来开始,男主在原文中的发展路线已经被他砍下去一半了。
原本应在他死后入职第三军上尉的男主这会儿被分配到了第八军做了个少尉,开局由异母大哥免费赠送的人鱼也没有了。
现在好不容易混进了军部,男主的升职之路还未开启,就被停职查处。
即使这次真的躲过去了,这份查处的记录会永远留在男主的档案中,以后评级升职时,所有上级打开他的档案都会看到这份污点——涉及谎报战况的问题,尼克勒斯可以说是止步于这个职位了。
手掌间传来轻微触动,黑发少将扭脸看去,银发人鱼一脸关切,拉着他的手轻轻抚摸掌心。
见人看向他,人鱼灿金的眸子弯了起来,“维诺,”他小声叫道,“回家……”
直播间的人就见刚才还满身竖着无形尖刺的黑发少将柔和了眉眼,看向沃克一家冷漠眼神转为融融暖意,抬手摸了摸人鱼的发顶。
本来想着斯塔利能过来交两条人鱼朋友,结果吓得人家一群小人鱼不敢凑过来。
宴会后面还有的节目与活动维诺也不想参加了,他不想用斯塔利来赢得什么皇室承诺,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没看那边的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场了么,估计是给气得。
“好,”收了刺的冷清少将探身向前,努力环抱住人鱼,也不在意银发人鱼浑身的水沾湿衣服,将斯塔利从人鱼池中出来塞进人鱼车里,“我们回家。”
网友酸唧唧。
“这就要回去了么?我还没看够美人鱼呢呜呜呜……”
“快走吧快走吧,我又不知道酸谁好了。以及,我订的柠檬已经到了,真的好酸,眼泪从嘴里流出来了。”
“刚吃完瓜,现在看狗粮无感了。一jio踢翻这盆狗粮.jpg”
“刚看了一眼,离投票通道关闭还有不到一小时,W家的银发人鱼已经甩了第二名上千万票了……你们在这里聊得这么欢,什么时候偷偷背着我去投了票!”
“在他闪亮出场艳压全场的第一秒,我的票!就属于他了!我的心!也属于他了!”
维诺带着人鱼提前退场,回家后就把斯塔利带到水床边,将人鱼放了上去,随后他自己也爬上去,将脸埋在斯塔利怀里不愿出来。
把渣爹和继母撕到没屁放的时候他觉得很爽,把男主父子俩搞到父子相互捅刀的时候他也很爽,但回到家中,在这个只有人鱼和他的私人空间时,心底那股空洞的疲惫感才泛上来。
“斯塔利……”维诺压在人鱼身上,嘴唇贴在对方透白色的衬衣上,含含糊糊地低声念人鱼的名字。
维诺就感觉自己被身下的人鱼环住脊背,头上被轻轻地抚摸了。温热的掌心一下,两下,落在他头顶,顺着发丝滑到脖颈,像他以前抚摸满脸伤疤的斯塔利一样,充满耐心与温和。
维诺爹不疼“娘”早死,一个人野蛮生长了许多年,终于滚了一身刺的高调归来,把以前欺负过他的坏人都扎了个遍。正当他一个人背着刺疲惫地休息时,忽然有人温柔地抱住了他,无言的给他安抚。
眼看着母父停止呼吸的时候他没哭,被抢了遗物十二岁离家时他没哭,次次受伤、游走在死亡线上时他没哭,发现这是一本小说、而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时他也没哭……
而现在,被人鱼温柔地抱着时,他突然就忍不住心底的酸涩了。
冰冷的生活不能撼动他的脊梁,丑恶的人心不能刺穿他的铠甲,只有单纯温暖的爱意才会越过层层壁垒、触碰到被他保护在最深处的心。
维诺突然就眼睛一热,紧闭的双眼溢出些许液体,在人鱼胸前的衣料上留下一小点湿痕。他将脸埋在对方的胸膛里,用力抓着斯塔利的衬衣,揪出大片褶皱,指骨都褪去血色泛了白。
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救命浮木一般用力,但他却很小心的没有抓到斯塔利的皮肉。
湿润温暖的雪松气息将他包围,维诺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轻叹。
“宝贝……快点长大吧。”
人鱼垂下眼帘,看着埋首在胸前的发顶,搂着人轻轻安抚——他幼时情绪低落的时候,母父就是这样安抚他的。
他不喜欢看维诺这幅低落的样子。
心脏的地方,有点闷,有点疼,连呼吸都无法带走心口的压抑。
人鱼此时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难受是什么,但不久之后,他大概就会知道。
这种感觉,是心疼。
第57章 那你还要尝几次?
壁灯自动转换为夜间的暖光灯,暖橘色的灯光温柔地照亮人鱼房,笼罩住水床上的两人。
身材欣长消瘦的黑发年轻人压在仰躺着的人鱼身上,卸下撑在外表良久的淡定与从容,像受伤后钻回母兽怀中的小兽一般,以一种脆弱依靠的姿势埋在人鱼怀中,汲取温暖。
而躺在下方环抱着青年的人鱼,银发披散,温柔的橘光从他纤长的睫毛落下,在眼睑处打下一小片扇形阴影。
维诺深呼吸几次,将自己突然崩溃的情绪收拾好,悄悄地在斯塔利胸前的衣料上蹭了蹭,把眼角多余的泪珠抹下去。
只要他不当着斯塔利的面掉眼泪,他就没有哭。
人鱼抚在柔软黑发上的大手顿住,抱着人一个翻身把偷偷在他衣服上抹泪的青年压在身下。
“哎?”骤然颠倒了位置,维诺低声轻呼,一脸怔然地抬眼。
人鱼贴在青年身上,长尾轻挪,挤进身下人的腿间,将自己下移到与可以与维诺的视线持平的地方,双臂撑在青年两侧从上往下看着他。
青年第一次在他面前红了眼眶,纤长浓密的眼睫被泪水打湿,粘结成细缕,在睫毛根部闪着点点水光。泪水浸润过的眼珠盛着温暖的橘光,黑眸表面映着一层光亮,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小尾巴的兽崽,虽惊讶却对他没有分毫防备。
那双眼睛……人鱼莫名想起了他今晚抓住的那颗黑珍珠。
拇指大的圆珠,温润而光滑,被他手上的水沾染过后,就裹上了晶莹的水膜,瞬间反射出头顶投影出的绚丽星光。
让人无端生出珍藏的心思。
人鱼背着光,维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有冰凉的长发滑落在在他耳边。湿润的发尾贴着他的脸颊,弄得他有点痒。
他伸手拨开湿发,细白的手指顺势抚到上方的斯塔利脸颊上,而后整只手掌都贴上了人鱼的侧颊,“这么看我干什么?再看我就亲你了啊。”他忍不住笑了。
每次跟斯塔利相处,维诺都觉得很愉快。他可以卸下对外的所有面具,只做自己——反正他的人鱼又不会嫌弃他。
有本事你就亲。人鱼不说话,就这么把人困在身下看着维诺,鎏金眼眸缓缓眨动,像是要把青年的每一秒都无限放慢,印刻进自己的眼中。
维诺被人鱼这么看着,心跳又开始乱了。
小色批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面对这样一张美艳纯然的脸,维诺滚了滚喉结,没什么底气地小声威胁,“警告你,再这么看我,小心你贞操不保,三年生俩。”
而他此时哭红的眼眶还没褪去泪光,眼尾悄悄在苍白的肌肤上开出一小片淡红色的眼晕,像是斜生出的一丛春海棠。这幅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威胁力度。
三年生俩?
维诺就看人鱼笑了,缓缓拉开唇角,背光时偏向暗金色的眼眸中划过可见的笑意。不同于平时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维诺莫名觉得斯塔利这会儿完全懂他在说什么色批狂言,并且站在高一层的地方包容地对他笑。
不会真听懂了吧?心里好像被人轻轻拱了一下,维诺有点慌,目光紧紧追着斯塔利的眼神,打算从中找出傻鱼长大了的证据来。
万一真能听懂了,他以后可就不能这么满嘴跑火车了。孩子成长期间还是受点和谐教育比较好,比如跟着那只白鸭子学学说话、学学这个世界基础的历史和地理知识。
维诺提前打算得很好,不和谐的内容,等斯塔利内心成长到足够的地步后,他会亲自教导的。虽然他只是个理论上的老司机,教教什么都不懂的菜鱼应该是可以的……吧?
想起之前人鱼把他亲到腰软的那几次,他又有点不那么肯定了。
嗨,那几次只是意外,只是亲吻技高一筹而已,不碍什么事!更加深入的东西还得他来。
给自己打了一番气,维诺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维诺……”人鱼俯身低头,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大部分压在床上,小部分压在这人身上,将维诺控制在自己双臂间,感觉青年的唇色又淡了,“亲。”
“慢着,”维诺心底一慌,刚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土崩瓦解,抬手捂住人鱼的嘴,“今天已经亲了三次了,用完次数了,不可以亲了哦。”
开玩笑,这种场景,这种姿势,万一着起火来,到时候傻鱼问他为什么裤兜里带棍子,他就可以冲进池子里给人鱼买的那个假山下自闭一晚上了。
人鱼眨了眨眼,抬手拉下他的手腕,以一种温柔却不能挣脱的力道将维诺的手腕按到了床上,低声诱惑维诺的耳朵,“尝星星……”
就你个机灵鬼会钻空子,维诺滚了滚喉结,心底的小鹿又开始对着外面的漂亮人鱼猛冲。
他尽量忽略听到人鱼的声音后耳根窜过的一股麻意,稳住自己的意志力,“今天不是已经尝过了么。”
“没尝出来,”斯塔利困惑地看着维诺,眼里是一股执着的探究意味,“再尝尝。”
维诺:“……”真让你尝出来就怪了。
几乎是刚说完,没等维诺反驳,红唇就压上了那双淡色薄唇。
终于将勾得他心痒的唇瓣含入嘴中,人鱼闭着眼细细吮吻,像是小时候舔糖球似的,含在嘴里怕咬碎了,又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啄磨,企图从糖球上刮下一层甜水儿。刮下甜水儿后又心疼嘴里的糖球,便只用舌尖细细舔过,将那颗小球绕在自己舌尖,不断吞咽着溢出的甜蜜汁液。
维诺在下方被吻得喘不过气,手腕被扣着按在床上,丝毫没有抵抗之力,他感觉自己魂儿都要被这条鱼吸过去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该死,怎么这么会?居然比他这个小色批还厉害。他真的有办法压了这条人鱼么?
感觉自己快窒息的时候,人鱼终于放开了维诺,他张着唇轻轻喘息,眼前被泪光蒙上,一片模糊。那条色批人鱼就贴着他唇边一下下轻吻,“维诺……星星,藏得好深……”
“唔……咽下去了。”维诺喃喃道,闭着眼叹息,“尝不到了。”放过他吧,他认输。
“不,”人鱼低声撒娇,凑下来蹭着维诺的脸颊,冰凉银丝与柔顺黑发交缠,“多尝尝,就尝到了……”
这是多尝几次的事么?人鱼就是把他整个吞下去都尝不到星星的味道。
但维诺又不忍心打破大美人对漂亮星星的憧憬。
明明直接拒绝就可以的事情,他就是好奇人鱼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顺着斯塔利的话问下去,“那你还要尝几次?”
小傻子。
“嗯……”人鱼埋在黑发青年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干净红润的耳垂,忍不住勾唇,“一天三次,尝到为止。”
说完又侧头封住了那双被他吮出淡红色的唇。
维诺:“唔……”我有合理证据怀疑你在故意骗吻。
沃克将军别墅内。
往日这个家中温馨欢喜的气氛没有了,客厅内,金发的青年翘着二郎腿环抱双臂靠在沙发里,目光发直;红裙夫人面上没了前一天身穿礼服时的愉悦,红着眼眶把脖颈上的银链摘下来甩在茶几上,高跟鞋被她随意地脱下扔在沙发边,眼里满是恨意。
下人们尽量躲在角落,竭力扮演一个个没有生命的人型装饰品——他们在家也看了今晚的宫廷宴,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想在这时候去触沃克一家子的霉头。
沃克将军最后一个到家——他老婆和儿子先开着一起来时的飞行器走了,他不得不叫了出租飞行器送他回来。
尽管做好了回家会有点头疼的准备,他也没想到刚进客厅,就有一只火红色的高跟鞋照脸甩过来的待遇。
塞切尔利落侧身避开,对上妻子闪着泪光的眼睛,心底刚升起的那点火又熄灭了。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客厅的下人们都出去,朝妻子走了过去。
“黎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维诺胡搅蛮缠了一些东西,我才那么说的。”沃克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做到红裙夫人身边,伸手去搂她的肩膀。
宋黎玥这会儿没心情像以前那样温柔地靠进丈夫怀里嘤嘤哭泣了,她懒得做那副姿态给这个男人看了,“我就问你,三千万通用点你给没给他。”
“不是我愿意给的,是……”沃克将军叹了口气,张嘴准备解释说是维诺讹诈了他。
但没等他说完,宋黎玥就打断了他,哭过的娇声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怒意,“给了,还是没给,直接给我答案。”
“……给了。”沃克将军看妻子气成这样,也不敢多嘴解释了,索性就给了答案。
“舅舅上次向你借通用点,几百万你都没给。”宋黎玥点点头,毫无情绪地叙述道。
她生气的时候,声音都轻了下来,淡淡地问,“给尼克蹭军功的事,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沃克将军一阵憋屈,但又不敢反抗妻子,毕竟他上次确实是因为手头的通用点都给维诺了,一时间没有东西能借出去,“是,但是……”
“够了,别说了。”宋黎玥的眼泪又下来了。这么多年了,原来她还是看错这个人了。
偷偷给死去的人鱼的孩子大笔通用点,丝毫没让她们母子知道过;给儿子蹭个军功被发现后也要躲躲闪闪把问题推给儿子——这个人吃里扒外,胆小懦弱,她当时怎么就看上他了?
“既然是你的主意,你为什么要推倒尼克身上!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他么!”她终究是心疼孩子,三千万的事情稍后再解决,这件戳心窝子的事她现在必须问清楚!
“是啊,我也想知道呢,父亲。”
旁边木着脸一言不发的金发青年,突然看向沃克将军,低声道。
“你们以为我想么!”
身为将军的塞切尔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质问过了,内心冒出的不愉压过了之前的些许愧疚。
他收回试图搂住妻子肩膀的手臂,坐到旁边皱起眉沉声道:“我当然是考虑了对尼克最好的方式才这么说的,不然我干脆揽到自己身上就行了。”
尼克勒斯垂眼不语,他看不明白这怎么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了。
——现在所有看过直播的人都知道,他这么大了还在用不光彩的手段惦记着异母兄弟的军功,想要踩着牺牲者的性命上位。
倒是宋黎玥忍着气,咬了咬牙根问他,“尼克现在被停职查处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倒是说说哪里好了?”
塞切尔一噎,这其实是他没想到的结果,谁知道君上在这种国宴的日子也毫不留情,他以为君上最多口头教训几句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是他太想当然了,当着直播向全星际的观众,帝国的皇帝当然得展示出他对军部职权滥用问题的严厉态度,怎么可能把这种被捅到表面的丑闻轻轻带过。
但依靠在沙发靠背的中年人面上仍旧从容,好似一切都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中,湛蓝的双眼凝视妻子,“他刚入职没多久,只是个低级军官,以后的路还长。人的记忆这东西最为短暂,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只要我的职位还稳固,我在军部一天,就不难让他往上升。”
“如果我利索承认是自己滥用权职,涉嫌谎报战况,军部最多给我革职。这些年我攒下的家底也够我们安稳度过下半生。”
“而尼克呢?他父亲因为滥用权职下台了,你以为尼克一个少尉在军中会受到什么样的眼光和待遇?”
宋黎玥张了张口,想说别人才不管尼克的爹是谁呢,她儿子自身的优秀足以让他顺利往上走。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也是因为父亲的身份关系,才能在一众青年才俊中任意挑选。
当然,沃克将军不是她最开始看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为了一条只有张脸的蠢人鱼拒绝了她,之后过了几年她才又看中了沃克将军——而塞切尔就很懂得谁才比较珍贵。
她沉默下来,不能否认沃克将军说的有一点还算对。
长辈的地位与形象是会多少影响到孩子的资源与人脉的。
包括今晚一开始带着尼克去见的那些军部的人,他们都是看在沃克将军的面子上,才对尼克笑颜有加的。
看着妻子沉默了,塞切尔知道自己已经说服妻子了,“没人在他头上给他撑着,还有个职位比他高、跟他关系不对付的大哥,谁知道维诺那个疯子会不会使劲针对尼克。”
中年男人看了同样若有所思的小儿子一眼,心下稳了一些,继续道:“就看今晚维诺那个见谁刺谁的疯劲儿,之后肯定不欺负尼克就不会罢休的。”
“那时候尼克倒是身上没有污点,但他在军部的路能有多顺?”
一顿话下来,母子俩没人再说话了。
沃克将军又放软了声音,凑过去搂住红着鼻尖不语的夫人,轻声哄道:“别气了,我也是想让孩子的路尽量走得轻松些,这次停职查处真的不算什么。我认识监察部那边的人,跟他们说一下就没事了,连尼克的档案上都不会留下痕迹。”
宋黎玥轻轻吸鼻子,鼻音还带着哭腔,“真的么?”
“那当然,你还不信我。”沃克将军安抚地冲她笑笑,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哄好了。
尼克勒斯在听着父亲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他在心底淡淡嘲讽,这些话父亲自己信么?
监察部接过了皇帝的指令来查他,还有人敢听他父亲的话,说给他抹掉查处记录就抹掉?他父亲是觉得自己的话比君上的指令还管用么?
这些话骗骗久在家中的母亲还行,他却是一个字不信的。
但他不想这时候反驳出声,就让母亲先安心一会儿吧。
尼克勒斯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另一种面向,那种一瞬间被最亲近的人排斥开、成为外人、被无故扎了一身刺的感受让他感觉格外疲惫。
他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是被父亲拉来挡木仓了。
并且在他听了父亲说了这么多后,尼克勒斯只听明白了一件事——他父亲已经坚定了让他背锅的决心了,并且还想让母亲和自己真心实意地接受这种安排。
“那你私自给维诺三千万的事怎么解释?时候还不跟我们说,如果不是这次被抖落出来,你还打算瞒多久?”宋夫人冷不丁地问,眼神冷冷的。
真是没完了,沃克将军松开妻子,重重地呼了口气,他靠到沙发背上,心底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但他不想解释说是被维诺骗了三千万,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能。
“如果你在维诺小的时候对他能稍微不那么刻薄,让他连饭都吃不饱、自此记恨上我们,我也不用在他大了以后给他三千万了。省小钱丢大钱,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怎么样?”
“给他这笔钱还不是因为想给尼克铺铺路,让维诺在军中以后能帮扶他点就帮扶点。”
“尼克也是,本来我们去打个招呼就完事的事情,你非得跟过去多嘴一句去招惹他。有主的人鱼就那么好?勾得你屁股坐不稳椅子?”
他冷冷道,声音中并没有怒意,但却无端显露出指责的意味。
被当面指责私人癖好,尼克勒斯手指一僵,低垂的眼帘下逐渐翻滚起阴云戾气,父亲这是在指责他的喜好么?他的个人喜好跟这次事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父亲自己要过去跟维诺打招呼,他们这会儿还安稳呆在宴会上呢。
“你在责怪我?”听出了丈夫话中责怪的意思,宋黎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丈夫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竟然因为维诺那个小杂种说她当年“刻薄”?
也不想想是谁让那个搅事精出生的!
宋黎玥立刻翻起了旧账,把她从宴会上维诺那里受的气一起发泄了出来,“你觉得我当年刻薄?如果你那时候的工资能再翻个十倍,我也不用刻薄了,每月给维诺三万我都舍得。”
她冷笑一声,像是受到冒犯后竖起刺准备进攻的毛刺兽似的,勾起的红唇血一般冰冷。
“谁让我当时对你太自信了,跟我父亲说什么嫁过来后就不用要家里一个通用点了,结果呢?一个家里除了有条傻人鱼和个拖油瓶,其余就是个空壳!”
“明明没钱还学别人养人鱼,养了个傻子还不算,还要多生一张嘴出来吃饭。这一下就是两张嘴。”
“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请什么下人,你有没有算过为了装门面你在家里和外面浪费了多少钱?那我能怎么办,手里通用点不够,我只能精打细算了!”
“没把那个拖油瓶饿死都算我当初心善!”
沃克将军这下也沉下脸来,他最讨厌别人提起自己曾经身份地位还低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过多回想。
“翻旧账?今天一下把维诺点燃的人是你吧?知道那个黑珍珠是维诺母父的遗物,你还非得带上它去刺激维诺,你故意这么做有意思么?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