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岩石的缝隙中，亲王第一次看见了传说的中冷血战魔——夏铭钰，在人后的真实一面。
白发青年从糊着青黄色虫兽血液的机甲下来后，白着一张脸稳步走近嶙峋岩石群前。
查尔斯将视线从夏铭钰脸上移开，避免被察觉到他的存在。
然而很快，他就被外面的声音吸引，再次将视线投向一壁之外的青年。
第三军的将军正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吐到浑身颤抖都不肯扶一下岩壁。
他粉色的眼眸焦距涣散，氤氲着一层水雾，有一两缕被湿汗白发被微微打湿，连额头都坠满了汗珠。
青年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就剩下了干呕，眼眶和鼻头一片通红，生理性泪水不断溢出，但他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对这种痛苦习以为常了一样。
整个人一看就是撑到了强弩之末的状态，就连有人站在两人岩石背后的缝隙里都没发现。
空气中的气味并不好闻，但查尔斯没有挪动半步，也没有将视线移动半寸。
自此，这个传闻中冷漠如霜、暴戾不堪的第三军团将军，夏家行事乖张的小儿子，才真正入了亲王的眼。
帝星，维诺的别墅内。
此时被维诺牵挂的人鱼，正仰着头站在池边，伸手把从天窗送下来的快递包裹接下。
湿润的及腰银发服帖地垂在他身后，水珠承受不住地心引力，顺着发尾一颗颗落下，肌肤上的晶莹水珠也顺着肌肉纹理缓缓滑落，在男人脚边溅开大小不一的圆形水花。
阳光洒在他身上，被他皮肤上的水珠反射出细细光点，整个人像是洒满了星辉的俊美雕塑。
而这团闪亮亮的生物，此时正一丝不挂地站在池边。
谭遇拆开天上降下来的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叠面料柔软的黑色内衣，看着那一摞布料的厚度，他顿了顿后拎出来一翻，一共六条。
送货小机器人缓缓降低到收货人的脸前，弹出一块光屏，例行提问：“货物已送到，请问是否确认收货？”
谭遇沉默着按了确认：“……”并不是很想确认。
他确实是有提过一嘴让副官给他弄条贴身衣物，但……他是吃裤衩的么，时宴给他带这么多内裤干什么？
还有，内裤塞带了这么多条，却不知道给他找套衣服？
维诺的衣服要比他的身形窄一些，他穿不进去，化成人形的这段时间，他只能在身下围一条毛巾。
眼下也没有别的能穿的，他只能找块浴巾裹着当室内衣服穿了。
男人先给自己套了一条内裤，然后又把剩下的一摞同款裤衩拿出来，环顾四周看了看，顺手放进床边的小柜子里，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最里面，掩盖在柜内杂物里。
弹性布料贴身的感觉格外鲜明，他扯扯紧绷在腰间的内裤，终于感觉自己进入了人类社会。
经过这几个月一丝不挂的生活，谭遇已经习惯了身上没有一丝重量的轻松感，再次把身体裹进贴身布料里，他还有点不习惯。
但恢复成人形后一直在家挂空挡也很奇怪，所以还是穿着吧。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下意识把青年的住所称作“家”了。
谭遇忍着甩掉内裤的欲望，披上一块柔软宽大的浴袍，然后靠在水床上叠好的柔软被子上。
男人修长的腿从白色浴巾的下摆露出来，一腿曲起踩着水床，一腿肆意伸出去，大腿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了内敛的力量感，长腿横跨了大半张床，有缕几半湿的发丝从裹头的毛巾中落下来，垂落在他半敞的浴衣衣襟前，把润玉般的胸膛蹭上了一抹湿润。
平时穿衣都要扣紧胸口最上面一粒纽扣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胡乱蹭了一把胸口，抹掉那点冰凉的痒意，却无意间把敞开的衣襟拨弄得更加散乱。
他像一只慵懒地伸展身体的大型凶兽，长着一副美艳到危险的皮囊，在自己的领地里放松地舒展自己。
如果维诺在这里，这大概是一副会让他默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然后淡定蹭过去贴贴的场景。
谭遇从那个不大的快递盒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一只纯黑色的军用光脑。
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不知道他的副官是怎么想的，本来就不大的快递盒，居然把几乎所有空间都用来装内裤了。
如果时宴在这里，一定会为老大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感到冤枉。
当谭遇提出让他帮忙带条内衣的要求时，他就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他家将军现在不方便在人前现身，通用点账户肯定也是不能动用的，衣服还好说，但让结契对象——第三军的维诺少将帮忙买这种私人贴身衣物，老大会不好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老大肯定是缺裤衩了，他多搞几条寄过去准没错。计划通.jpg
谭遇用指纹激活了副官给他送来的新光脑，打开光脑投屏，虚拟投屏上开始自动显示副官发给他的预留信息。
“老大，我带着分入第三军的小队去M3驻星了，维诺少将身边的叛徒已经被他发现并清除。另：他军团下技术部部长好像对我有意思，最近总以各种借口来找我。”
谭遇：“……”一段话里有一半都是他不想知道的废话。
他敷衍的表示已阅：“行。”
对面秒回：“老大，你终于又上线了，你还好么？”
“我现在在M3星球上带着小队巡逻，这颗星球经常会有零星的虫兽过来，得及时清除。”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维诺少将应该都跟你说了，我就不赘述了。”
“……好。”倒是可以赘述一下，维诺几乎什么都没跟他说，毕竟他只是条心眼有点多的人鱼。
只是有时候维诺回来时会很疲惫的钻进他怀里静静趴一会儿，那时候谭遇才能窥见一些青年外露的情绪。
没等他回复，对面又连珠炮似的弹过来几句话。
“这几天少将在抓之前逃跑的几个犯人，已经抓到三个了，剩下俩一个在帝星，第三军的夏将军在处理，还有一个正在逃逸中。”
“抓完这俩犯人，维诺少将应该就能回去一段时间了。”
谭遇简短回复：“好。”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顿了几秒，还是按上了虚拟屏幕，多问了一句：“他最近还好么。”
自从这人出去，他给维诺打通讯视频的时候，青年永远都是一副他很好不用担心的样子，谭遇不确定维诺到底是真的没事还是在逞强。
两个人隔着屏幕拥抱不到彼此，通讯越多，也只是愈加加深这份思念罢了。
时宴这会儿正驾驶着机甲，一粒子刀挥过去把藏在岩石底下装死的一只虫兽削死，听到留言自动转语音的声音，没忍住诧异地挑挑眉。
这是什么新的秀恩爱方式么？这俩夫夫平时自己交流不就行了么，还得多方面通过别人了解？
他开口道：“少将最近气色还好，就是总抱着光脑看你们那条人鱼的照片，别说，是挺好看的。”
光脑自动识别语音，并转成文字发送出去。
说完后时宴才发现自己嘴快了。
不该多说后半句的，这不是显得维诺少将只在乎那条人鱼，不在乎他们老大么！
都怪这系统，识别完语音后直接就发送出去了，都不给人留点修改的时间。
时宴舔舔干涩的嘴唇，操控着手中的离子光刀在空中挽了个花圈，刀尖指向一个方向，示意小队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
光刃移动的轨迹在昏暗的环境中延迟显现，像是一丛冰蓝的焰绒从焰心游弋开来一样，对虫兽来说，这种光很美，也很致命。
时宴干巴巴地开口，试图弥补：“少将也看你的照片来着，他看起俩挺想你们的。”
这话就很假，维诺都没见过他人形的样子，而且谭遇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都是带着面具的，维诺要怎么才能有他的照片？
不过这不是大问题。
谭遇看着副官的上一句话，唇角不自觉的弯起，金眸中慢慢溢出温柔的欢喜，那句“少将总抱着光脑看人鱼”被他捏在心里反复品味，硬生生品出了一丝丝的甜味。
原来，维诺也趁他不注意偷拍他了么？
想他就直接告诉他啊，一边偷偷看他照片，一边跟他视频通讯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小骗子。
一向办事快速高效，不愿浪费一秒不必要时间的第八军将军一个人坐在软乎乎的水床上发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要找副官的原因。
他发送留言：“可以开始查沃克了，从他揪出大鱼。”
谭遇有种预感，沃克将军，就是那个揪出幕后大鱼的关键。
沃克将军看大儿子不顺眼很多年，经常给维诺派一些没人愿意接的任务，但他不至于在知道大儿子几乎战死宇宙时，第一反应是安排小儿子蹭军功。
按照沃克将军的性格，他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在大众面前装悲痛，将这份丧子之痛利益最大化么。
但没有，沃克将军对大儿子生死不明的消息没有做任何公告表示，他只是很迅速地安排了维诺的副官编篡战后报告。
这明显就是早知道维诺会发生什么。
有人在他的背后对他授意。而且很可能，维诺这颗“棋子”就是沃克将军亲自推出去的，所以用起来毫不可惜。
男人的眼神冷了下来，没了青年在一旁，他也不需要做过多掩饰，周身暴戾的气息久违地翻滚上来。
谁也不知道这位面无表亲的俊男心底在想什么恶毒想法：干脆把“岳父”也给悄悄一锅端了吧。
在无人的房间内，除了人鱼池内莫名僵住一瞬后惊慌乱窜的小金鱼，没有别的生物被这份威亚震慑到。
“没问题。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查到线索后。”谭遇补充了一句，“你小心点。”
“好，我尽快。对了，最近那谁，维诺少将他便宜弟弟，听说在咱们驻星表现还行，被皇帝敲打一顿变得挺老实的，杀虫挺积极，也有点真本事。”
“他前几天请了探亲假回去了，老大你跟维诺少将说一下，让他最近小心点，不知道那一家子凑到一起后会不会又出什么坏主意。”
“知道了。”谭遇回复，他倒不是很在意那个尼克勒斯，被皇帝降职后，可以说他以后的晋升道路会非常艰难，除非是皇帝本人再次提拔他，否则军团的晋升渠道基本是不会对他敞开了。
那小子现在会老实点也正常，不过就算那一家子再凑在一起，目前也不会对维诺造成什么影响了。
因为皇帝真正想敲打的人——沃克将军，近半年内是不敢有什么明显的小动作的。
此时的谭将军还不知道，之后正是这个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小子，维诺的便宜弟弟，闹出了一波大动静。
结束了和副官的通讯，谭遇想了想，打开了一个论坛。
他记得上次他看见过维诺在这里发帖，还发了一些他很喜欢的话。
心底有一丝期待。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帖子——帖子就飘在论坛前五位，很难找不到。
这个帖子已经被盖了五千多楼，似乎很多人在追的样子。
谭遇不想看那些盘观者的废话，他点开“只关注贴主”，从头开始看维诺的话。
只看贴主的话，其实并不多，只有一百多楼的样子。
有点一本正经的可爱，谭遇边看边想。
原来维诺以为自己想杀他么？谭遇感到好笑。
把他拉下水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随着本能，想让人离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
近到在水下融为一体，分享每一口气息。
但那样亲近似乎还是不能让他满足，身体还是会本能的纠缠住青年，渴望进一步的靠近。
要怎么样，才能更亲密呢？
谭遇看着维诺在贴中的回复，似乎网友的回复中有他想要的答案？
他舔了舔唇，解除了“只看贴主”的设置。
被折叠的楼层自动展开，一条留言留在了屏幕正中央。
【楼主不行！是男人就该把老婆上到嘤嘤哭泣！没你不行！背着老婆偷偷看照片是什么小学鸡操作！】
谭遇盯着那一行话，眼神凝固了。
那一刻，新世界的大门在他眼前被推开了。
这就是应该对伴侣做的事么？
男人把帖子拉到最开头，慢慢往下滑动，目光随着青年曾经留下的字句，陷入了沉思。
谭遇是帝国第八军团的将军，皇帝手下最亲近的直属军官。
身为一条在复杂的人类社会长大的人鱼，因为身份问题，他从小要在有外人的场合叫自己的父亲为养父。他深知人心狡诈，从不轻易相信他人，即使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副官，他也保持着自己真实身份的保密性——时宴连他的脸都没见过。
身为皇帝最锋利的刀刃，表面上他是皇帝手下拥有特权的鹰犬，而暗地中他见过太多的黑暗之事，皇帝需要借他的手去割除一些不得不祛除的毒瘤。
他从不吝于在事情发生前，就考虑有可能发生的最坏后果。他善用一切道德的不道德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他永远会给自己留一步退路。
有些必须拉灯才能发生的事，他不是不懂，身为人鱼会经历什么，没人比他更懂了。
但身体的深入交流，这是最后一道防线。
他对无法交流的人鱼升不起欲望，只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切感，他又不能真的和人类发生关系，因为他毕竟不是人类。
就好像世界是一块漆黑的平面，平面上的物种被划分成大大小小的圆，而他独独立在其中，踩着脚下孤独的一个点，哪个圆都进不去。
因为这该死的人鱼身体，一旦受到情热影响，就会恢复成人鱼模样。
——曾经第一次动用五指兄弟的青年谭遇，在自家卧室的床上直接把自己撸出了鱼尾巴，差点没把他吓萎。
后来又试了几次，次次都会变回人鱼状态。
他便知道，以后他最好跟所有人都保持友人以下的关系。
没有人会接纳他这样隐藏身份的人鱼作为伴侣。
不然他的身份一旦泄露，不但他自己要完蛋，他父亲也会有大麻烦。
因为帝国不允许公民同时拥有两条及以上人鱼，到时候谭元帅违反了帝国人鱼安置法不说，还要被扣上欺君之罪。
但他从开没有后悔过被父亲留下。
他宁愿清醒的在这个不算美好的世界，用自己的双眼去探索世界，去看星辰大海，驾驶星舰去到宇宙尽头，在那里凝望广袤无垠、触手可及的星海，也不愿混混沌沌，被人当做物件一般随意摆弄，在无明中了却此生。
孤独的清醒，胜过热闹的无明。
他把后续的生命旅程看得很清晰，只是没有想到过，会出现维诺这个变数。
他可以和人尔虞我诈，玩弄阴谋，而在感情的领域中，他只是毫无经验的胆小鬼。
连承认喜欢对方，都要龟缩在一层虚假身份里，把对方观察得淋漓尽致、能彻底放心后，才敢向对方吐露一点心意。
他的身体渴望能和青年更加亲密，难道他的心就不想么？
不是的。
在身体有所察觉之前，他的心早就把对方拥进去舔吻很久了，连清晨时沉睡的维诺睫毛上沾染的尘埃颗粒，他都觉得可爱，要凑过去亲亲。
只是理智一直拒绝这种可以随时让自己跌进深坑下“危险”冲动。
而青年留下的这些文字，再次砰砰敲击着他心内的高墙堡垒，温柔而不可阻拦，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壁垒碎得不堪一击。
被锁在壁垒中的心，彻底飞奔了出去。
“砰砰——”，“砰砰——”，心脏在欢欣鼓动，敲击着血管里的血液，在浑身的血脉中传递着再也无法阻拦的欣喜。
【988L（楼主）：出差第一天：
一个人坐在船舷下看他的照片。
窗外的星海很亮，大风车座在宇宙中旋转拖出的星子痕迹，很像他的尾鳍在水中飘逸的样子。
想他了。】
【989L：想他就回去上他！看照片算什么英雄好汉！别说你要出差我不管！我不听我不听.jpg】
【999L：楼主不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都坐下，别见怪。别打击楼主，让楼主好好写。我在人鱼论坛追恋爱日志也是挺奇妙的。】
【1045L（楼主）：出差第三天：
我大部分工作都在处理别人留下的烂摊子，离谱。希望早点处理完回家。
打扰人家谈恋爱会被驴啃脸的。如果有驴的话，希望能啃一下那些打扰我回家的人。
星星今天给我打视频通讯了。
他给我看他在池子里发现的一个小贝壳，上面有个五角星的图案。
他以为我在看贝壳。
其实我在看他。】
【1046L：前排撒花~星星可爱！以及，驴是什么？】
【1047L：“他以为我在看贝壳，其实我在看他”？可恶，楼主有点深情。我也想要个这种对象，楼主还缺结契人么？人鱼不人鱼的不重要，重点是我看上楼主了。】
【1048L：前面的别妄想了，楼主在我床上睡呢。顺便科普：驴是一种生存在古兰星时代的草食性哺乳动物，偶尔会在人类躺在草地中熟睡时，吃草吃到人脸上。】
【1049L：日常表白可爱星星。看不出来楼主这老老实实的小青年，还会希望人被食草动物啃脸！】
【1556L（楼主）：出差第四天：
今天星星没有给我打通讯，快乐，没有了。
再看看偷存的照片吧，是他趁我不注意往假山后面藏我衣服的样子，他以为我没看见。
说起来，我想起以前发现星星偷拍我晨起的样子，被我抓住了还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承认。
其实他拍的很好，我都不敢认那是我。
从那时起，我才相信，原来“拍摄者在用镜头捕捉他所看到的世界”这种说法，是真的。
他眼中的我好温柔啊。
乖孩子。】
【2133L（楼主）：出差第六天：
突然发现这个帖子被置顶了，来了好多人啊。看到很多人让我发星星的照片，这里说明一下，我不会发的。
其实星星有很明显的标志性外貌特点，说了你们就解码了。
休想解。
那些说无图无真相的，我在这里发贴又不是为了说明真相，只是表达自己的情绪罢了，你爱信不信。
继续工作去了。】
【2134L：好啊，看我抓住了什么？一只上班摸鱼的楼主！有小情绪的楼主也很可爱哦。】
【2135L：揉揉认真的楼主，不用发照片哈哈，我就喜欢看你的文字，你要是真发一张照片，结果照片里的人鱼没有我想象中的好看，那才叫我难受呢。】
【2136L：排楼上。楼主不用管那些嚷嚷着假故事的人。就算这只是个故事，我也看的很高兴，有种体会到纯纯恋爱的感觉。】
【3218L（楼主）出差第九天：
凌晨四点，刚出完一个小任务，睡不着。
今天星星还没给我打视频，他应该还没起。有很多朋友都表示喜欢听我说闲话，那就来说点闲话吧。
感觉一晃眼，日子就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时间明明应该过得很快的，但这九天感觉比我过完的这么多年还要漫长。
我其实不算感情丰富的人，也习惯了无人陪伴的每一天，能交出去的情感很少。
有时候我会想，这样对星星是不是不太公平。我占有了他全部的时间、心绪和爱，能给出去却不多，只有很匮乏的那一点点。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只能在我有时间陪他的时候，帮他梳洗头发，护养鳞片，在他朝我看过来的时候，给他一个微笑。
他从不要求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需要吃什么高端的人鱼营养餐，他也不会哭闹吵我，甚至我不高兴的时候，他还会来抱住我，给我安慰。
看，我只付出了这么点少少的东西，就能获得一条人鱼全部的爱，多到让我不知所措。
我曾经并不喜欢这个世界。
但我喜欢这个世界里的他。
等价代换，我觉得这个世界也开始顺眼了不少。虽然还有一些碍眼的东西，但我愿意为了他，去扫平那些东西。】
【3219L：楼主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发表恋爱感言……看得我也想和人鱼谈恋爱了。然而看了看我家两眼无神的人鱼，又放弃了。】
【3220L：要不是我的生活缴费软件上还有我没养人鱼以前的水电缴费记录，我就真信了楼主的鬼话，什么养人鱼一本万利……都是通用点堆起来的好么。】
【3221L：回楼上，都是养得起人鱼的条件了，谁还在意那点水电支出？我觉得楼主说得挺对的。】
【3222L：这些天一遍追楼主的帖子，我对我的人鱼变得耐心不少。我发现，我的人鱼真的有改变！
说不太清楚，反正最直观的改变，就是他最近不乱哭闹了，也不害怕我的靠近了，有事的话就只叫几声引起我的注意。而且我觉得我好像能明白他的很多意思了……很奇妙的感受，总之，谢谢楼主，我现在看我的人鱼也觉得他可爱多了。】
谭遇没有再往下看去。
心中升腾起来一团轻飘飘的情绪，除了喜悦，似乎还有别的东西……那是名为“幸福”的滋味么？
他还没好好品味这其中的区别，就被一些细碎的声音打断了。
人鱼房外，那只安安静静的机器人管家发出了滴滴的警告声。
“滴滴——发现错误。您没有入宅权限，请立刻退出大门。”
“嘭——滋——”金属被踢到远处，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谭遇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立刻迅速而轻巧的藏匿起手中的光脑，瞬间化成人鱼投入池中。
第104章 宝贝，我在这里，过来啊
“滴滴滴——警告，警告，请立即退出大门，否则我将依据帝国公民安全隐私法案对您执行强制驱逐……”
屋外的机器人管家虽然型号老旧，但毕竟是金属做的，维诺有时间也会给零一换零件做保养，所以那一脚并没有彻底遏制机器人的行动能力。
没等小机器人说完他的警告，“嘭”的一声，粒子枪击穿金属皮的闷声响起。
“驱……驱逐……报，报警……离开……呲……呲啦……”小机器人的发声功能受到损坏，电子音断断续续的，最后只剩沙沙电流声，在陡然安静下来的室内，虚弱地嘶鸣着。
像是无力的在玻璃上划过的手，徒劳地在光滑的玻璃面挠过，声音吱呀刺耳，却抓不住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
“呵，烦人的狗东西，你再叫啊。”一个略微清澈的男声响起，带着浓浓的恶意与嘲讽，还有不知道哪儿来的得意。
为什么得意？因为成功击中了一个没有武力攻击能力的家用机器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