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冶攥住白缙的手腕,他低着头凝望他清艳的面容,这双眼睛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一个未知的虚无境地。
他的手指勾起白缙脖颈上的深蓝色绳子,将那工作牌提起来。翻转过来之后,在上面显露的,是一张规整俊丽的证件照,以及他的名字。
【徐翊】
声音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嘲讽之意,他说:“你现在又叫这个名字了?”他抬起眼睛来,凝望白缙已经回神的眼睛,“你到底是章清、林钊、还是这个徐翊。下一次见你,你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
白缙的眼睛淡然地凝望着宋星冶。
这一次见到宋星冶,他没有再装扮成那副小白花的模样,好像面对他的此时,他已经对伪装不感兴趣了。他只想迫切地得到一个答案,这个让他迷惘的问题,要让他无论如何都询问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你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你总是看起来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那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认识我吗?”
仿佛察觉到白缙的目光要躲避,他钳住白缙的下颌,让他永远直视着他。也希冀着在这张从始至终都看起来冷淡的面貌上,看出任何一点情绪与真相的泄露。这薄而美的嘴唇合拢着,仿佛不会说出任何一句话。
他不想说话,宋星冶却已经无法不将这些话说出来,他继续说:“你明明已经在我眼前死去了,为什么又以别的身份接近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有一种类似超自然的能力,就像规则一样的超自然能力。但是为什么选择来到我的身边,一次次。
“第一次,你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接近我,我一开始不过将你当作是笑话,但是看见你凝望我漆黑的眼睛,听到你与我说的话,与我坚持的根本所契合,我就期待,你重新将爱赋予我。第一次你死了,我相信你死了。
“第二次我见到你,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之前的记忆,想知道你到底还能不能够对我有几分关切。这关切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你的刻意扮演……”
他的眼睑垂落着,目光以一种审视的、侵略的方式描摹白缙的五官。
“你又死了。这一次是死在我的怀里,躯体在我的怀里变冷。我亲眼看见你的身体进入了停尸间,所有人都判定你已经死了,我也认为你死了。即便你真的能在那火海里逃生,可是你分明在我面前死去,那么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你,又到底是什么。”
他的另外一只手抚摸过来,顺着白缙带着温暖的脖颈。细腻光滑的触感,在指尖晕染而开,指腹所感受到的颈侧动脉的搏动,正也昭示着这一份生命的存在。鲜活、艳丽的生命依旧存在。这一张脸带着生命光彩,不像那时候已经满是苍白与冰冷。
“你是谁。”
他又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来。眼睛直直凝望着白缙。
白缙感受到宋星冶的手很凉,接触在他的体温上,带来寒冷悚然之意。他宛若野兽一般,不加以掩饰、不用虚假遮蔽的眼睛,带着森然的意味。这是最本真的宋星冶,伪装在乖顺无辜、谎言善良之下的宋星冶本人。
他早已经将白缙当成是一个意图不轨的人,不会再用那副柔软的表情来引诱别的人来信任他,供他捉弄。将白缙当成了一个未知的对立面。
白缙从始至终,都没有去回答他的话语。因为他正在等待剧情的新改写,当宋星冶说出一句话时,新改写就会跳出同样一句话。
等所有属于宋星冶的台词跳完了,他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台词跳出来。现在那省略号终于加载完毕——看了之后无厘头的剧情,白缙有点怀疑这剧情是AI写的……
但是想到照着演还是能够有功德值,于是白缙冷漠地开口:“我是你父亲。”
这句无厘头、无逻辑的话说出来,不仅是白缙自己不相信,显然对面的宋星冶也不相信。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上更是显露出一抹极为冷冽的嘲讽和冰寒,他有点生气了,原本那只是凌厉凝望着白缙的双眼,已然显露出几分怨愤与愤懑,那钳住白缙下颌的手,也轻轻握住了白缙的脖颈。
只是握住,并没有用力。明明如此生气,却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对白缙做任何伤害的事情,仿佛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种无人可知的希冀——希冀?
他在期待什么呢?
用如此冰冷的语气,戳破了白缙的谎言,然而手中依旧轻柔的力道,却在表露他对此存有一种柔和的希冀。宋星冶说的是:“父亲?我根本就没有父亲,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现在不是你和我说笑的时候——”
下一句属于白缙的台词跳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将这台词说完,他说道:“对,在你的记忆里,你没有父亲。因为当你拥有记忆时,你已经处在那空无一人、寒冷昏暗的街头。”
宋星冶眼里任何的神色,都被一种震颤所取代,变得空洞、无神。一种强烈的震惊,已经使得他表露出这种神情,瞳孔的震动,正在昭示他心绪的极为不平静。
白缙将那握在自己颈项上的手拿开,感受到了宋星冶的手,竟然比刚才还要冰凉。像是全身的血液一时间坠入冰窖当中,顿时只剩下无尽寒冷。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宋星冶弄乱的衣襟,他继续按照台词说道:“你记忆的初始,是冬天寒冷漆黑的街道,你独自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任何的人。你没有任何的记忆,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你试图想要沿着街道,缓慢地回忆曾经的东西——回忆自己的脑海当中,是否有父母的面颜、是否有家庭的影像、是否有无论谁的名字。可是即便你已经走得饥肠辘辘,你也依旧想不起任何,包括你自己。像是突然诞生。”
那原本被强烈的震颤所导致的无神的眼眸,此时已然又恢复刚才的冷戾。他紧紧凝视着白缙,要等待白缙再说接下来的话。
但是这个时候,属于白缙的这句台词,他已经讲完了。他故意沉默了一瞬,让宋星冶那宛若利刃一般的视线,在他的身上进行一种无情的审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这句话。
但白缙知道,他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静。
只有白缙才是真正冷静的那一个,他依旧用这平静的语言说出来:“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语言处理,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睛凝视着宋星冶的面孔,“我是你的父亲。我创造了你。”
宋星冶死死凝望着他。死一般的沉寂蔓延在他们周围。
眼前这个现在叫徐翊的人的脸上,还是这种平静、漠然的神色。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仿佛置身事外,于是就显得如此凉薄。
这样一双黑沉的眼睛也是如此,说着这样的话语,却用如此冷淡的神色,好像也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宋星冶几乎进行了极为缓慢的呼吸,这种呼吸,是因为短暂的呼吸困难,也是情绪骤然崩溃,完全不知道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情绪面对,也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样的神态。
【创造】
这个词非同小可,一个更为可怕、深渊的秘密将会被揭开。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将会展现,只要继续深究这个【创造】,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往往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就意味着更为悚然的责任压在身上。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因为好奇打开,就会引发无法承受、无法推拒的使命和真相。
会问吗?白缙看着现在依旧在努力假装镇定的宋星冶。
因为没有看过这部小说的后面剧情,而且还没有更新完毕,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宋星冶的身世是什么。其实他也很好奇,现在台词还没跳出来,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宋星冶问出来,或许真相就会就此揭露。
那么,宋星冶会问吗?
“那么——”他终于听到宋星冶从咽喉里挤出艰涩的声音。
原本被白缙整理好的衣襟,又重新被宋星冶攥紧。他不让白缙逃脱,也要让自己更为靠近。他攥着这衣襟,凑近过来,几乎与白缙呼吸交融。
但是他的呼吸沉重、缓慢,他深深地凝望白缙的眼,两人几乎鼻尖相抵。
“按照你说的,你是我父亲。”宋星冶重复了刚才白缙说的话。说得很慢。
白缙点了点头。他在期待宋星冶能问,他也想知道关于宋星冶的身世。
“你现在频繁出现在我的身边,又是因为什么。”
“规则的降临。”
“是因为规则,才出现在我身边的是么?”
“是。”
于是,白缙在宋星冶的脸上,看见一抹凝滞的神态。似乎因为什么而陷入思绪的空白,他似乎在想什么。
下一秒,白缙听到他说:“因为规则——呵。”
他冷笑起来,脸上的神态变得有些狰狞、扭曲,有什么东西好像要挣脱他外在这一层无辜温顺的皮囊。
看起来真像是凯利斯要变异成怪物的前兆。有点吓人。
白缙赶紧看了一眼现在剧情改写的,宋星冶此时的心理活动。
【我的父亲?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资格来称作我的父亲,因为创造了我——不管是怎么创造了我,就这样简单地认为是我的父亲?用一种自以为是的亲情想要绑缚我。甚至以‘创造’来描述,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属于人类之间的生育亲情关系。所谓父亲的称呼就更像是一个笑话了。
那么除了‘创造’这件事,他还尽到了某种父亲的职责吗?比如关切、爱护,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对待过我,我以这样柔软的人类躯体,用可怜的外在才能够换取别人的同情,从而让自己不再饥肠辘辘。
用这一副柔软、无用、恶心的表情才能够得到别人的爱怜和同情——那么这个所谓的父亲呢?在哪。即便现在频繁来到我的身边,也只是因为‘规则’。
不想再听了,不想知道那久远的、几乎没有出现过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该打扰我。这样冰冷地看着我,哪里会是所谓‘父亲’的眼神呢?只是将我当作一个简单的物件、东西、作品,在冷静地视察我,观测我。那么所有之前对待我的关切,其实就是检验而扮演我的,而我竟然开始渴望——】
他的心理活动跳得太快,白缙就只能匆匆扫了一眼,大概知道其中内容。也知道现在宋星冶的那扭曲怨愤的心灵疯狂活跃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湮灭。
白缙总觉得,宋星冶像是要杀了他似的。
然而下一秒,原本攥住白缙衣襟的手,直接用了力道,狠狠地将白缙再拉向他。于是属于宋星冶的吻就落了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在白缙的嘴唇上。
他懵了。不知道明明一副恨不得毁灭他的宋星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凝视着那依旧不断跳动地改写剧情的心理描写,窥视他内心的同时,几乎忘记了反抗。
【章清、林钊都是他。都是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家伙。在取笑我、戏弄我。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在审视我,或许看见我贪恋他一份爱的回馈时,还觉得我恶心。
既然以父亲自称,那么以人类最为激烈的情绪侵袭他,是不是会在这张冷静的面庞上看见惊诧、厌恶。他活该、他活该,无论怎么抗拒,也必须承受我那让他恶心的吻。他活该、他活该,因为他用爱来欺骗我、以爱来囚禁我。让我一生都在追求靠近心灵的……】
这种心理描写,其实更像是宋星冶情绪的具象化。这些跳动出来的文字,和原先的剧情内容格格不入,而现在逐步荒唐的剧情发展,已经让白缙惊愕不已。
在短暂的几秒将他内心情绪的具象化扫视了一遍后,他已经察觉到宋星冶的舌头长驱直入。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个吻里赋予多少温,情,而是不断展示他的存在、他的侵占。想要让白缙彻底产生一种恶心、厌烦,却又无法抗拒、无法推脱的感觉。
但白缙觉得还好,就感觉即便是吻得这么凶,也没有在心间多么厌恶。而是察觉到了宋星冶那可怜悲切的情愫。
只是剧情好荒谬。好荒谬的发展。真的像研发不完全的AI写的,莫名其妙的开展、莫名其妙的疯狂。
白缙有些晕沉地想。
那塞进他口腔里的舌头,几乎往更深处而去。那隐秘的、湿热的咽喉也尽数被侵占。勾起他软嫩的舌头,进行残暴而又猛烈的吮吸,像是要把白缙吃了,以此来毁灭他——白缙忽然想明白了,这对于这所谓的“父亲”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毁灭吗?对高地位、冷性情的毁灭。
他已经有些呼吸不过来,从未感受过这样强烈的亲吻。迫使着他将口腔打开,承受他的吻。
却感受到宋星冶手指的颤抖,他的手抖得很可怜。一种强烈自卑、可怜、绝望的情绪传递给了白缙。
【你对我的爱是假的。从未对我有过爱。从来没有给过我真心实意的关切。你在戏弄我。但是我还是渴望你的爱,渴望你爱我。渴望你爱护我,抱抱我、摸摸我。将我从那无人之地捡回来,回到你温暖的怀抱当中。可是你抛弃我、无视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渴望爱,却以这样的方式接近我。请你爱我、求求你,给我一点真切的爱护。一点点都可以。】
这些情绪一股脑地塞进白缙的脑子里,让他的脑海里充溢了这昏黑可怕的阴翳,他每一次的掠夺,也就好像在说:【请你还给我失去的、迟到的爱护,哪怕一点点。】
白缙看见剧情让他拥抱宋星冶。
他忽然明白这剧情不对劲,从刚才就不对劲。
第143章
所有人都是在贪恋他表演出来的那副柔弱无能的表情,才会给予一丝怜悯与同情,才会给予一点好意。那么展露出最根本的神态来,会将眼前这个人直接推拒吗?
还是他根本就已经明白他的内里,所以说出这些话、露出这种表情,都没让对方的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说明他将自己丢弃,长时间都在窥视他,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被当作试验品一样。
那么就以亲吻来告知他,他并不是作品与实验,要让他知道,他是一个确确实实的人,他拥有人类的躯体、人类的心绪,也像人类那样渴望得到真切的爱。
宋星冶近乎忘我地亲吻他。
原本所有暴虐、粗鲁的心思,却在接触他温暖唇瓣的那瞬间,像是融化了的尖冰,柔滑地滑入他的唇齿间去。只不断不断地在这口腔里索取那温暖与湿热,以这样的方式寻求慰藉。
他扣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逃离自己的怀抱。心中所有的情绪,变成一团乌黑的浓云,只不断地在想:为什么创造我,又抛弃我。为什么不能从我足够小的时候,就给予我渴望的爱。
他的吻就变得悲切而又小心,暴戾的亲吻近乎与他呼吸的频率一同颤抖。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完全泄露了,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对方的神态,然而却感觉指尖的温暖流逝而去,唇舌所能包裹的,也渐次消失。
宋星冶猛然睁开眼睛,周围已经不再是那静谧无人的校园小径,而是冰冷空旷的停尸间。站在身边的人,是林钊的同事、朋友、家人。躺在那里的,是林钊的尸体。
好像刚才所触及的、听闻到的,就是一场属于他自己的幻觉。可是唇舌所还能够感受到的那种湿滑温暖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这种感受是真切的。
宋星冶看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对死去的林钊进行尊敬悲伤的缅怀。和他记忆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包括轮到自己的顺序。
他走上前去,看见这张已经死去的美丽的面容,可是不久之前,这张脸还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还在残暴地亲吻他的唇瓣。然而此时他却僵硬冰冷地躺在这里。
宋星冶沉寂地按照记忆来做事,他对死去的林钊鞠躬。
不像上次,宋星冶还站在那里面一直凝望那死去的面容,而是默然地从那充满死亡与冰冷、悲切与忧郁的地方走出来。
不同于上一次他心里也翻涌起惆怅,这一次他心间没有任何情绪。或许是有的,不过是被他压抑在心,不让其影响他自己分毫。
他抬起头来,仰望这熟悉而又碧蓝的天际。林钊被火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空。
宋星冶的内心里充满了一种无端的平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他看来还是在干着和平常没有异常的事情。演出、上学、生活——他在等待自己遗忘林钊的那一天。
他已经发现,一旦那个人死去,他的面容就会在自己的记忆里渐渐消散,只大概记得曾经与他发生过什么,却又想不起细节。
但是心灵间情绪的剧烈动荡,让他依旧能够想起这个人的身影。他的面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无论是章清,还是林钊都是如此。
出现在林钊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年轻英朗的青年,但是宋星冶却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他,周围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甚至让他认为是自己的记忆出错。那张根本想不起来的模糊的脸,仿佛就是他自己的臆想。
可是这一次,宋星冶还记得他的脸。
他记得他亲吻了他的唇瓣、逼问自己的身世、渴望他的拥抱。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像是世界忽然重启,将他带回了还没有遇见徐翊的前几天。宋星冶看了看时间,距离考试只有一天,他会以同样的状态见到他吗——?如果真的是如此,那确实说明,世界在重启。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只有那个不知道名字、总是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所有的真相。但是那重要吗?
宋星冶背着书包,缓慢地朝那所学校走过去。朝阳照射过去,让门口的金属反射出刺目的光。
既然创造我、丢弃我。
他在同一个角度、同一个位置,看见那站立在特警身边的这次叫做徐翊的人。还是同样的面貌。美丽、冷漠、昳丽。然而这一次却不像上次那样,眉眼含笑,而是微微蹙了眉。
他似乎发现了宋星冶的到来,上次他并没有发现,这次他看向了宋星冶。而宋星冶这一次,也直接对他展露出一抹冷寂、诡谲的笑容。
那就需要用爱来偿还我。
察觉到世界剧情不对劲的下一秒,他忽然就出现在了意识空间。出现在这里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一脸茫然的元修。他还是一副学生打扮,看起来又茫然又无措,他问:“我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
白缙非常冷静地说了一声:“不知道。”这个冷静,其实是经历了大事件之后,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而导致的。使得他只能先这样强使自己平静了。
元修消失了,他只给白缙留了一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查一查。”
想起自己上一秒在和宋星冶干什么,白缙忽然有点担心被元修查到。要是被元修知道他和宋星冶在亲吻,那家伙恐怕会直接炸了,会像之前那样说一些欠揍的话,像是在调侃,其实是在破防阴阳怪气。
不过——他想着这个,将手指触摸在自己的嘴唇上。仿佛宋星冶的唇舌还在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他。
那种浓厚、激烈的,寻求爱的心绪,被他所感知。让白缙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被震撼。
那种疯狂的渴望,近乎将白缙淹没了,仿佛他终其一生,在寻求的就是一抹对待没有伪装的他、最真实的他一份真心的爱。大概,或许,就算不真心也没关系,让这位【创造者】怜爱他就让他满足了。哪怕只是假装的、施舍给他的,他都愿意接受。
那么浓烈的渴求——是对他的吗?是对他白缙的吗?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在扮演角色,所谓创造者这个身份,也是剧情让他说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察觉到,这种爱就是对他的。他不是在扮演角色,而是在重新——回溯。
这个发现让他惊呆了。他不敢与元修说明这件事,因为元修明显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好像也被笼罩在一层浓雾当中,被支使、被欺瞒。所以换世界的申请同意迟迟下不来。
元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说:“世界崩溃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崩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呀。而且我向上面申请直接舍弃这个世界,他们迟迟不给我回复。”
听到元修的这句话,白缙的心中浮现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穿梭这种崩溃的世界是很危险的,所有事情都不可预见,危险重重。甚至你在这个世界里赚取的功德值也全部清零了,到底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回复!我生气了,真的!”
白缙说:“算了吧,元修。”
他心里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得到回复的。
元修以之前小光团的形态出现了,他轻轻地落在白缙的肩上。他说:“太不务正业了吧,半天都不给我答复。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感觉是世界崩了,把我们这些外来者都给排斥了出来。”
白缙问他:“那我现在能不能去其他的世界?”
元修静静地待在白缙的肩膀上。光团的亮光稍微显得虚弱了一点,像是又下线去查了。过了不久,光亮强烈了一些,元修说:“能的。我们还可以去其他三个世界。”
白缙想了想,还是先将这个世界自主放弃,然而他心里才出现放弃这个想法,就有一股极为强烈的拉力,将白缙的灵魂拖拽着,直接堕入无尽的昏黑当中。
等他回神过来,自己又站在了卫生间门口,正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副姿态。工作牌上,显示的依旧是【监考员】、【徐翊】这两个字。
他冷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按照之前的做法,去校门口去找影。按照记忆,他会在这里见到影,也会见到元修。
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校门口进来,也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他像是重新被拉回这个世界,重新开启剧情,也像是世界的强制修复。
影先转身过来,他平静的目光看着白缙。
他先转身这件事,和之前不一样,就说明了影存有上一次的记忆。
白缙走上前去,那边元修就快步跑过来了。他跑得有些气喘,他说:“好奇怪——”他喘不过气来,只能这样断断续续地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发现已经出不去这个世界了,其他的通道都被关闭,我们被困在其中。”
当元修将这个消息告诉白缙时,他微微皱起了眉。也听到元修还在说:“明明只要刚才上面同意舍弃这个世界,是能够及时离开的,我们就不会被困在了。但是我一直得不到消息……”
此时,一道炙热而又阴郁的目光留滞在了白缙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