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轻慢地在克兰脖颈处的伤痕处抚摸,这个位置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这是上次咬破他的颈项而致使的。这个带着沟壑的伤疤,在白缙的指尖下轻轻抚摸,让这个青年的身躯震。
“你在想什么,克兰。你在想我和地狱恶魔会发生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你不会觉得可怕吗?”
克兰的目光紧紧凝视着白缙,他说:“不。并不。”他低下头来,亲吻白缙的指尖,他说:“无论您做什么,就是对的。不管对于世人来说,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在我的眼里,您做的任何事情多是对的。”
这就是克兰给白缙的答案。白缙就知道,在杀死大祭司这件事上,真的完全不能够交给克兰了。克兰已经盲目地敬爱他、仰慕他。
但在这个混乱的王国,一旦大祭司的名誉受损、声望遗失,就一定会造成混乱。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其实只用静候反叛者闯入就行了。
只是这克兰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所有反叛者弄死的模样,白缙觉得有必要牵制一下克兰。当然能够牵制克兰的,就是本来就要让克兰崩溃的谢景初。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克兰对白缙有着顽固的爱恋,让他不会对大祭司的任何举动失望。原著中克兰的崩溃,本来就有着对大祭司的厌恨和失望,并且遭受大祭司和地狱恶魔非人的折磨——这样的事情,谢景初一直都在做。
不过好像一旦见到白缙,无论什么痛苦都会瞬间湮灭。于是要让这个家伙不搞破坏,就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他们全身心爱着白缙,不愿意白缙受到任何伤害,要成功在这些面前死去,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白缙一直都在苦恼的事情。对此,元修给出的办法是:“只要他们相互牵制就好啦,比如谢景初和克兰,凯利斯和秦昭。他们不是刚好四个人吗?”
他一副献计的精明模样,还一脸谄媚地出现在白缙面前。
这样的办法,白缙当然能够想到,只是问题就是:“你要怎么让他们相互牵制呢?”
“这当然就更简单啦。你要两头都骗,告诉他们,对方想要伤害你。那么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紧紧盯着对方,不让对方接近你一步了。这样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他们哪里还有时间管你呢。”
影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缙笑了。这是一抹极为轻快、轻松的笑。他朝元修所在的位置招了招手,让元修过来。元修也就一副讨赏的表情凑过来,白缙也如了他的愿,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枚显得轻柔的吻印上去,元修的脸上骤然出现一抹甜蜜而又开心的笑容。不过他说:“我明明把你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那么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我甘愿去做一个坏人,怎么就不多给我一点呢?”
白缙知道他又在搞怪,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去。没用太大的力气,但已经足够了。他也说:“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元修。”
看着元修这凝望自己故作委屈的表情,他又朝身后的影随意勾了勾手指,影从他的身后低头过来,白缙转头,就将这个吻落在影的唇角上。
元修立即说:“他根本就没有献计,为什么?”
白缙说:“因为看你不爽,很有趣。”
正是因为元修将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也就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好像那个所谓的欺骗者,就真的不是他了。那么在面对凯利斯的这一刻,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着假话。
自从上次做了那件事之后,凯利斯已经完全上瘾了,如果一开始真的是因为思念想要在自己的身躯上留滞下属于白缙烙印上去的痕迹,那么现在他完全就是极为喜欢这种感觉了。
好在白缙时常会拒绝他的请求,要不然这家伙或许就不会有一块完好的肌肤——这种不良嗜好,白缙觉得,是时候该制止一下。
正是要实行这个计划,白缙才答应这次的凌虐,这一次他将自己绑了起来,以一个赤/裸的模样出现在白缙面前。
因为知道凯利斯的这种癖好,白缙对此已经不感觉到惊奇了。他拿着手中的这根细棍,最顶端绑着羽毛,轻轻地摩挲在凯利斯的肌肤上。他让自己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在凯利斯呼吸变得沉重时,又骤然停顿了下来。
一开始凯利斯还会寂静地等待白缙回神,到后面他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反反复复的感觉,近乎将他憋得浑身都通红了。他有些气喘地询问白缙:“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缙等待的就是这句话。这样的方法百试百灵。
面对秦昭,对他的目光总是无视、总是用一种寂寥的眼神凝望床边;面对谢景初,总是对他的求欢与倚靠视而不见,一副为什么事情而思虑的模样;面对克兰,不再表现得柔和了,而是显得孤僻寂静,好像心事重重。
然后白缙就会告诉他们一个同样的答案。从他的言语中,这显然只是一个猜测,一个推断,但是言语中的忧思与担心,已经足够了。足够让这些家伙们愿意为白缙排忧解难。听到他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言语,白缙也用同样的方式抚摸他们的脑袋,也以同样的谎言面对他们。
不久之后,白缙就能够不受任何阻拦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第170章
强烈的火光照射在白缙的脸上,炽热的温度铺射过来,仿佛要将肌肤彻底焚烧。他冷淡的眼睛凝望不远处人们愤怒的双眼,还有那举在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
天际已经一片血一般的红色,宛如这一场戏剧背后垂落的幕布。这位美丽圣洁的大祭司,终有一日出现在这里,被人绑在罗马柱上,被人们一一细数一条条罪证。然而即便如此,这位大祭司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明亮的火光照拂在他的面孔上,就让这清丽的面孔呈现一片火一样的明艳。
人声嘈杂、火焰喧嚣,他听见在这无尽的糟乱当中元修的声音从意识而来。他说:“影在看着他们。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打得过影的,更何况克兰根本就没有变化出怪物的模样……”停顿了一下,他说,“不过如果凯利斯、秦昭、克兰都一起变成怪物的形态,影恐怕很难招架。我们需要快一点。”
一切都按计划实行,但来到反叛军冲进祭司宫殿的这一步,原本相互制衡的四个人,不会再注意那些,而是打算一致对外了。这四个家伙都不是一般人,倘若其中三位副本主角被刺激得怪物化,即便反叛军数量之多,也依旧会被怪物形态的他们击退。
为了能顺利逃离这个世界,白缙让影和元修看着他们。
现在听到元修这样和他说,他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要更快一点更好。但事实上,我已经被绑在这里,毫无抵抗之力,为什么这些人没有着急地杀害我。而是将我所谓的罪证一条条说出来。却迟迟不动手。”
到了现在,这些吵闹的人群,总算将自己的话语停了下来。整个地方也显得寂静,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几乎能够听闻得清楚,他们全都沉默,凝望着在火焰照拂之下依旧这样美丽的大祭司。
好像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人做的,看见他被无力反抗地被绑缚在这柱子上,眼神依旧平淡无波、寂静安宁,就有某些人会忍不住想道:他这么美,美丽得如此高贵圣洁,那些事情是他做的,那又怎么样呢?——于是这些人就不约而同地静静凝望着白缙。
白缙也凝望着他们。在等待他们动手。
毕竟他知道,一旦那些家伙们冲破影的囚困,或者被刺激得出现怪物化,那么想要逃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即便早就欺骗过秦昭,让秦昭明白,其他那三位一直对他有极为恶劣可怕的想法,也告诉秦昭,他们会用极为温善的表皮掩藏。希望以他为主,不要轻信他们的胡言乱语等等之类的话语。
可是已经都嘱咐过这些,也不能保证到时候白缙真的面临死亡,秦昭还会不会听他的话。如果秦昭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无论怎么样都要救他。那么就真的离开不了这个地方了……
于是白缙忽然对元修说:“你来杀我。”
“啊?”元修显然懵了,他说:“我?”
“你藏在人群当中,用弓箭射中我的心脏,直接让我死去。”
“可是……”元修显得有点扭扭捏捏。
“干不了就滚。
“嘤嘤嘤。”发出一声故作矫揉造作的声音,元修的声音暂时消失了。
白缙的目光穿透这重重人群,眺望过去,所见到的不仅是火红的天际,还有在这一片红霞之下站立在人群末的元修。
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大祭司,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凭靠出现在人群末的、疑似是大祭司贴身侍者的元修。这家伙不久之前扭扭捏捏说干不了这个、干不了那个,他站在那里,手中已经拿上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的,白缙所说的弓箭。
白缙这看起来空茫无神的眼睛,就是穿透人群去看他。并且给他一个点头的示意。
无论元修的射出来的箭到底能不能够射中白缙的心脏,只要有了这个过程,就可以立即判断他已经完全了死亡结局,可以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元修架起弓箭来。他的神态显得很严肃,这一抹正经严冷之感,笼罩在元修的躯体上,竟然让这个平时淘气顽皮的元修,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淡蓝色的眼眸倒映着白缙的模样,也倒影那一片火红的光与那随风飘摇白色的绸缎袍。
白缙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他都没有动静。他的眉眼情不自禁往下压了一点,显出几分皱眉的神态。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白缙,这个皱眉的神态也被他们看清,于是就让他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一些另外的事。白缙对他们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继续凝望着元修,并且在脑海里询问他:“你怎么还不动手,不要浪费时间。”
元修说:“我、我不想杀你呜呜呜呜。”
他的眉眼开始往下耷拉着,一副要哭的表情看着白缙。
白缙沉默地盯着他。他身后血红的夕阳已经逐渐往下沉落,山麓的一边呈现深黑的颜色,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哪边涌过来。白缙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那团天际的昏黑里到底是什么……
“来了。”白缙这样对元修说。他的眼睛紧紧凝视着那一团黑影,清晰地看见一些那奔跑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的躯体开始呈现异化,不属于人类的结构在他们的身躯上浮泛,在阳光之下勾勒出可怕的形状。
“瞄好我的身体,不管你到底能不能射中心脏。闭眼,松手。在接下来的两秒内,让我脱离这个世界。”白缙冷静地说完这件事。
元修也在白缙的语气听出了这件事的急迫,他顺着白缙的目光往身后看了一眼,于是就看见那奔跑过来的开始逐渐非人化的身影。
他重新架起自己手中的弓箭,面对这面颜和眼睛多么不舍不忍,最终还是闭上眼睛,迅疾地将这件事完成。
于是那朝这边飞奔过来的所有怪物,就看见了白缙死亡的过程。
箭镞射穿了他的心脏,鲜血迸溅而出,让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惊骇不已。血红的夕阳已经完全沉落到山麓底下去,黑夜侵袭了整个地界。他们手中的火把的光色更加明亮,将周围的昏暗驱散,将最中间的那个被鲜血浸染的人彻底照亮,处于最为明亮的中心。也将这张苍白而又明艳、却已经死去的面庞展露在世人面前。
类似野兽一样的嚎叫从远方而来,这些反叛者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些非人的怪物出现在视野之内。他们不是人,是比人更为强大、健硕、可怕的非人类。大祭司死去之后,似乎世界陷入一片漆黑,非人类倾巢而出,巨大的恐慌笼罩了整个世界……
“幸好你还是按计划做事。”白缙冷漠地眼睛斜睨着元修。
元修讪讪地低着头不敢看白缙,他小声地解释:“我是真的——真的做不到,我无法做出伤害你的事……”
白缙转头过去,他依旧用同样的姿势坐在影的手臂上,看见影的面颊上出现的伤痕,用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伤痕并不轻,看得出来那些家伙们下了死手,然而当手抚摸在他的脸上时,影没有表露出任何疼痛的神色。
影凝望着白缙,看见他的眼睫轻微颤抖了一下。他说:“我没事主人。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是想要见你,想要保护你。我明白这种感受。”
——这当然是影一直都在庆幸的事,他之前也一直徘徊在恐惧与悲伤当中。他庆幸自己能够得到白缙的青睐,跟随在白缙的身边,并且将白缙的所有事情都开始逐渐明晰,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他这么真切柔和的目光就完全地倾注在白缙的面容上。
白缙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影颧骨处的瘀青上吻了一下。转头果然看见元修巴巴地看着他。
他只是摸了一下元修的脑袋,告诉他:“既然世界通道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们就抓紧去下个世界吧。只有最后一个世界了。我们暂停世界穿梭,再想办法与你那个所谓的上司联系上,你现在还能够联系到你的上司吗?”
元修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联系不上我的上司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担忧而又悲伤的眼睛看着白缙。
“没有在怪你。”白缙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们开始往最后一个世界过去。
白缙坐在影宽阔健壮的手臂上,元修跟随在他们身后。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渐次隐没在漆黑当中。显得异常和谐安宁。
然而就在他们没有注意到时,他们的身后骤然有几只手伸出来,从这漆黑的世界通道里延伸出来,似乎是要挽留抓住什么东西。最后却又悄无声息地又被漆黑吞没。
逐渐远去的元修对这件事还是有点担心,他说:“要是他们发现真相了怎么办。这个谎言很容易就会被识破的,他们四个一通气就知道你是在骗他们的。他们肯定会生气。甚至秦昭也不一定会听你的话,不会帮你守候着。”
“所以下一个世界只有陆亦乘,我们尽快解决他就好。并且树精死亡的结局很简单,我们要速战速决,元修。”白缙的声音依旧听起来无情、冷淡、平静。
陆亦乘。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白缙的目光眺望远方依旧碧蓝无瑕的天空。
整层塔的风景已经被强制固定,不会发生很大的改变,那么这里就只会一直呈现这样的景象。树叶茵绿、溪水潺潺。变成鸟的元修飞到白缙的肩膀上,他叽叽喳喳地在他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白缙对他说:“说人话。”
元修才说:“我们现在的剧情发展得很顺利,只要等会儿有人准备杀你就好了。你要不要再假装逃跑几次?”
这个世界的这个角色非常简单,几乎没有台词,只是一个被误认为是BOSS的NPC,最终结局就是被死魂误杀。反正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通向死亡结局,与扮演已经没有半分关系。
如果还要按照剧情再逃跑几次,显然就是浪费时间之举。所以此时,白缙对元修说:“不等了,直接杀。”
以蛇的模样趴在他身边的影抬起头来看着白缙。白缙伸出手来,在影的脑袋上摸了摸,他对影说:“只有这最后一次了。没关系。”
“是死魂塔让您一次次死去。”影说。
白缙转头看向他。现在是蛇模样的他,很难在这样的面颜上看出任何神采了。在一双兽的竖瞳宁静地看着白缙,其中暗含着某种悲伤和不甘。不甘——?白缙有些出神地想到,为什么影会突然有这样的神色。
明明在很早之前,他就告诉过影,这一切并不是死魂塔的本意。是他本身就是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世界。于是现在白缙对影说:“影,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变得更为强大。我也知道,你在忌惮那些人来寻找你,我察觉到,他们会一步步逐渐变得更为强悍,如果要保护主人,我就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
“更为强大是——”
“死魂塔。”
白缙忽然明白影在说什么。他依旧抱有那种要取代死魂塔的信念,这种信念来源于之前他在死魂塔里一次次死去。他的死亡,是剧情使然,也是死魂塔使然。他一直存有这种想法,大约也是合理的。
“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前,我想要做到这件事。”
白缙凝望和影,他说:“你能做到吗?”
“从上次你被食骨花侵蚀死亡之后,其实……”
“其实?”
“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死魂塔的秘密。”
这是影告诉白缙的。
在原著中,陆亦乘最终能逃离死魂塔、摧毁死魂塔,就是因为在和死魂塔的对峙中发现了死魂塔的秘密,从而利用这个秘密,将死魂塔击溃,也让这些死魂能够统一对死魂塔发动起攻击。陆亦乘最终不仅逃离了死魂塔,还偷走了死魂塔一些非自然能力。
现在这个秘密,居然早一步就被影知道了。
他的手轻轻触摸在影的脑袋上,感受手心里有些冰冷坚硬的属于蛇的鳞片,他对影说:“如果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不是特别困难,或者你还能够活着回来见我,你就去做吧。影。”
将这个吻落在影的鳞片之上,他又告诉他这句话:“活着回来见我,影。不要让我等待你太久,也不要让我失望。”
元修趴在白缙的肩膀上,他看着影的身影逐渐隐匿在深林当中。他说:“他就真的这么走了?”他语气当中暗含着一点失落。
虽然一开始元修确实不爽白缙将宠爱再多分给别人一份,但影和他们已经经历过好几个世界,近乎让他们三个人形影不离了。于是也就习惯了,在白缙的身边,永远会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缙依旧坐在这里,没有转身凝望离去的影,但是这时候的他显得异常沉默。白缙已经在这万千世界的穿梭当中,磨砺得更为沉稳、冷然、平静,也越来越明白要怎么掌控现在局势的发展,有时候脸上也会让人看不出情绪来,现在也是这样。
不过对白缙如此熟悉的元修,其实是知道白缙还是有些不舍的。元修抬起头来,用鸟的喙亲吻了一下白缙的脸颊,他轻声说:“我们都知道,影是执拗的。谁都不能劝说他。”
白缙说:“我知道。”
“他始终对保护你有着很浓厚的执着,他也怨恨死魂塔。”
听到元修的话,白缙没有再说话。手指抚摸上去,触摸元修这毛茸茸的绒毛。
他凝望空阔的草地,看见不远处的桂花树飘落下细细密密的花朵,风中飘扬过来桂花的香气。这种浓郁的香味,逐渐将那因为遭受铁树惩戒而出现的血腥味掩盖。
影才离开了一会儿,白缙第一次感受到思念的感觉。
这种感觉侵入心灵深处,想要让他迫不及待与他见面。即便这个人只是在不久之前离开而已。好像此时,他也骤然明白,他无情地抛弃他们、欺骗他们,他们所产生的感受是什么了——思念。
白缙第一次尝试到思念的感觉——不,或许不是第一次。白缙出神地想着。在那个不知道姓名、不知道身份的男人彻底从他的少年时期消失之后,他那时候其实已经有了思念的感受了。
准确来说,是被抛弃的感受。
毕竟在那时,他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白缙的身边,对他展露了关爱、亲切,给予了温暖与柔和。可是突然这样一言不发地消失,难道就不是一种抛弃了吗?
少年时期的白缙发现那个人彻底消失之后,就已经被思念这种情感所侵蚀了。为了让自己不被情绪所影响,他迫使自己忘记那个男人,忘记那种思念的情感,于是也就忘记了,那时候就对他存有的——喜欢。
在这胡思乱想当中,白缙忽然又想起他来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即便此时认真回忆他的面容,却依旧只是模糊一团。
“小白……”白缙听到元修轻柔惆怅的声音。
他简单地应答了一声。
元修说:“要不我还是把影找回来吧。”
白缙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带来一丝水意。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元修刚才会那样说话,原来元修将的这抹神伤当成了对影暂时离别的不舍和伤痛。
其实他不过是在怀念一个早已经想不起名字、面容的人。即便他已经在以前努力忘记得一干二净,到现在在这些世界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想起那个消失的人来。
于是就忍不住也回忆起来幼年时所产生的感受,这种情感就情不自禁映射到现在的白缙身上。其实他感觉现在一切都很好了,有元修,有影。就算前路未知,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爱护、关心着他,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那个男人——
“你……”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白缙转眸过去,看见了出现在这里的陆亦乘。
他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神色有些怔愣。所凝望到的,就是这极为美丽的面颜上出现的极为罕见的神色,像是悲伤、怅惘,却又不是那么浓厚阴郁。
但正是这样淡薄的神伤出现在美丽的容颜上,还那抹在脸上逐渐淡去的晶莹引得人怅惘,更是让人说不出任何话语来了。陆亦乘就是这样凝望着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本来寻觅过来,想要说的任何言语,就这样堵塞在他咽喉里。那么就忍不住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样淡薄冷情的人,展露这样的神采呢?能让这位表露出这种神色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事物与人物吧……
“为什么……”当白缙的目光看向他时,陆亦乘干涩的咽喉里终于挤出这样的声音,他说:“为什么你不愿意给予我任何一丝怜悯。”
他好像已经彻底认识到,自己完全逃脱不了死魂塔。被死魂塔像狗一样地戏耍着,做不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已经有了绝望的念头,甚至不再认真去破除塔层,而是执拗地寻觅白缙,想要再从他的嘴里询问出答案,可是所有的问话,在面对白缙时,其实就变成了对他的情感的渴求。
陆亦乘说:“倘若你给我一丝怜悯,给予我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我就能够得到解脱,可是你一直都不愿意。那么,那个在你心灵里能够得到你情感馈赠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悲伤的眼神看着白缙,往前行进了一步。白缙与元修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有什么你喜欢的地方,我也可以让自己拥有那些特点。”
他竟然开始用这样的方式,而不是那种强硬的,要与死魂塔敌对到底的态度,无望地乞求他的怜悯了。
只是他求错了人,白缙从始至终都不是死魂塔。可是这样可怜、可悲的眼睛凝望着白缙,让他想起来之前他们也是这样凝望自己,他就对陆亦乘说:“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