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还要轮廓描金与背景晕染造景……光一枚甲片,手速再快就要五小时,整套下来是个大工程,自然定价最贵,货量最少。
“绣、绣面……不是,美甲进化速度是不是有点太逆天啦?”
“我的天,这真的是画出来的吗?”
“呜呜呜是小曲老师做的诶,我的天,老师在每个赛道都强得可怕?”
“定价在哪里?购买链接又在哪里?老子这次必须allin!”
“做得就像工艺品似的,我怎么舍得戴啊!”
“不戴了,要是能抢到,以后这就是我的痛包C位!”
随着热度不断上涨,穆林这边挤牙膏似的新品消息无人在意。
被抢占了先机不要紧,还能用实力再吸引眼球拉回热度。
但穆林手底下的助手和学徒看着他准备的作品,又再看向宁知夏那边发布的成品,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天一个地,对比太过惨烈,用心设计还是单纯用于赚钱卖货,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一时间整个工作室被架在了火上烤,穆林气得不行,翻来覆去地把宁知夏的图文看了几遍,注意到配文里的“联名”二字,瞬间嗤笑了声。
不过是今年开业的小店,就算有点人脉又如何,博物馆这类非盈利的社会机构,背后还有政府文化局主导,是随便想联名就能联名的吗?
他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立马在评论区留言——
“款式做得不错,年轻人很有悟性,不过建议你提升自我认知,凡是都要有自知之明,不该蹭的别蹭,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懂?”
宁知夏盯着评论区一头雾水:“他说得是个啥意思嘛?”
曲半青也摇摇头:“好浓的GPT味儿。”
可是对方说了一大堆不回不太好,于是宁知夏为了照顾这位人机前辈的心情,斟酌着回复——
“[点赞][点赞][点赞]”
穆林等了半天,等来几个大拇指,顿时冷笑连连。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仗着有点本事还敢挑衅。
就在他噼里啪啦打字准备反击时,几个学徒忽然大叫了一声:“卧槽!真是联名!”
此时博物馆用官号发布了本次古墓三美的系列周边,除了冰箱贴和帆布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三款联名穿戴甲。
官号不仅转发了宁知夏的图文,甚至为此单独发了宣传视频。
视频里,几位手型肤色不相同的手模全方位展示,镜头将甲片细节展现得无比清晰,手模虽未露脸,但一旁配有流光溢彩的小字标注着对方的职业身份。
视频结尾发布众人最关心的价格信息,前两款定价为1999,缂丝扇款则是2999,每款限购一份,并且库存只有300份,进行分批发货。
高昂的价格大大超出文创产品比较热门的消费区间,然而看完视频的观众完全无法冷静,热情高涨得像是可以立马拿下。
“冲冲冲!我买爆!”
“天呐,太感动了!好多都是在纪录片里修补文物的老师!”
“这次宣传细节好评,每款穿戴甲还有服装穿搭建议!”
“等等我没看错吧,所以真的是和怪物美甲店的联名?”
“很正常吧,虽说是新店,完全当得起我心目中余城第一美甲店啦!”
“完犊子了,每款限量三百份我怎么抢得到!”
“以后会复刻吗?求求了,我真的很需要盘龙款,搭配黑色旗袍拍照真的超出片!”
这时不少人通过博物馆转发的图文,乐颠颠来到宁知夏的页面欣赏实物图时,瞬间瞧见了穆林留下来的一大串评论。
穆林这时再想删评已经来不及了,等他翻回页面一看,刚才的评论被顶至最高楼,无数路人和粉丝嬉皮笑脸来评论下方打卡合影。
“吃了几个爹啊?味儿那么重?”
“凡是都要有自知之明,不该蹭的别蹭,懂?”
“没想到吧,人家真的有资格和博物馆合作?气不气?”
“好耶,有一种我讨厌的人总算被人发现的快乐!”
“曾经的老粉都知道,就是没文化的二流子,学了点手艺自吹自擂,款式没做几个卖货营销搞得飞起,养了一堆助手又压榨学徒,你看看他亲手做的款式拿出来哪一个能打?”
“感谢学姐补充课件,现以加入穆学豪华文件夹,欢迎各位新生入学!”
“别的不说,咱们宁老师的大拇指真是越看越有灵性!”
穆林气急败坏地删除了评论,然而不少人的冷嘲热讽仿佛穿透屏幕像耳刮子似的,扇得他脸上又红又烫。
学徒和助手们若有若无的目光飘来,他恼怒地踹了一脚桌子,转身往工作室门口走,摸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哦他是在骂我呢!”
宁知夏一直到晚上刷评论时才回过味儿来,又刷了会儿,忽然笑出声,把手机递到奥德罗面前嘚瑟,“瞧见没,帮我说话的粉丝骂了他几百楼!”
“喵……”
奥德罗还没说话,胖橘倒是仰着脑袋叫了一声。
它像个乖宝宝似的,趴在腿上给奥德罗当平板支架,谄媚讨好的模样看得宁知夏有些嫉妒,用手指头戳它脑袋:“到底谁是你主人啊?怎么就这么听他的?”
胖橘甩了甩尾巴,揣手打了个哈欠,藐视的态度引起宁知夏不满,欠欠地把手指戳它嘴里。
“喵喵!”胖橘不满地躲开,压在身上播放甜品教程的平板也跟着歪倒,被一只大手及时按住。
一分钟后。
宁知夏接替了胖橘的工作,怀里捧着平板,窝在奥德罗身边,任由对方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安静地观看视频。
这也没办法,最近又有瓷仙常来做客打游戏,电视机的归属权被宁知夏按时间段划分,好在有平板可以用,奥德罗还算遵守规则。
看完一集教程,奥德罗像是完全掌握技巧的尖子生,扭头问道:“吃蛋糕吗?”
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点想。
宁知夏点点头:“吃。”
奥德罗:“什么口味?”
宁知夏指着视频说道:“就和教程一样,奥利奥芝士可以吗?”
“可以。”
奥德罗偏头蹭了蹭青年的发顶,起身就往厨房去。
他买了不少材料随取随用,又是搅拌奶油奶酪,又是擀碎奥利奥,动作慢条斯理却弄得有模有样。
宁知夏守在门前,鼓掌夸夸:“小奥你好厉害!”
奥德罗有点开心,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嗯,当然。”
因为宁知夏急着想吃,奥德罗做了免烤箱版,双手贴着模具不到一秒,直接冷藏到位脱模可食。
奥德罗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在只可供两人落座的小方桌盖了蕾丝餐布,才把蛋糕和餐碟摆了过去。
宁知夏咂了咂嘴,眼巴巴地看着他慢悠悠地摆餐具,绕了两圈,有些蠢蠢欲动地伸出手指头。
奥德罗捏住他快戳进蛋糕的手指,微微眯起眼:“我去拿餐刀和甜酒,不许乱动。”
宁知夏立马背着手点头:“嗯嗯嗯,你放心吧,等你一起吃!”
得到青年的保证后,奥德罗又盯了他两秒,这才满意离开。
与此同时,曲半青和瓷仙玩得热火朝天。
瓷仙游戏天赋异禀,看着弱不禁风一口一个奴家好怕,结果拿着手柄咔咔乱杀,把打算装一波的曲半青衬得像个萌新。
又打通一关,曲半青兴奋地扇着小翅膀嗷嗷乱叫,翻找着另一款游戏准备再战。
瓷仙绕有兴致地听他介绍游戏规则,忽而余光有黑影闪过,她愣了愣,扭头朝窗前走去。
屋外黑沉沉一片,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来,猫着腰绕去小屋侧面。
刚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泼出去,窗户被人推开,冷不丁地探出一个脑袋,声音幽幽地问:“何人在此?”
两个混混本就被拂动的枝条弄得惴惴不安,闻声倏地抬头看去,瞧见月光里一张瓷化僵硬的脸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笑容。
“鬼啊!有鬼啊!”
两人一脸惊恐,瞬间吓得破音。
“什么鬼!都说了奴家不是鬼!”
瓷仙凄声大叫,谁料对方压根不听解释,她羞恼地扬起长袖一挥,连拉带拽地将混混从窗口揪进来。
胖橘咚的一声从沙发落地,伏低身子扑了过去,宁知夏大吃一惊:“卧槽你们谁啊!诶胖橘你别动别动!”
屋里顿时响起零碎混乱的脚步声,阴冷的布料拂过面容,还夹杂一丝香烛气息,几个混混愣了一瞬,扭头看见耳后扇动翅膀的曲半青,顿时吓得鬼哭狼嚎,不停扭动着身体作势要跑。
“起开吧你!”
小猫拱起身子喵喵尖叫,宁知夏急得去哄猫,毫不客气地踹了一人脚。
那人又扭头就跑,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慌乱之余撞到了同伴的后腰,同伴跟着往前一栽,挥手乱刨几下,猛地拽住了垂在桌角的餐布——
“哗啦——啪叽!”
精心制作的蛋糕非常精准地砸落下来,把人砸得又发出几声哀嚎,奥德罗拿着餐刀出来时,恰好见证了这一幕。
这时,宁知夏总算抓到了被吓坏的胖橘,刚一起身,见到奥德罗面色冷如冰霜,站在一地狼藉中把玩着餐刀。
他与胖橘同时咽了咽唾沫,吸着气缓缓挪到了墙角。
啊,完、完蛋了……
屋内气温骤降, 就像西伯利亚冷空气大肆入侵,冻得叫人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那个叫穆林的卖课博主有点关系,找了这两个毛贼捣乱并对瓷仙进行额……仙格侮辱, 从而引发了一系列混乱事件……”
曲半青冻得哆嗦,强保持镇定立在沙发旁, 像个狗腿子师爷描述案件经过。
瓷仙垂着水袖哭哭啼啼,两个黄毛混混魂不守舍瘫坐在地, 窗口的吊兰卷着两桶红油漆进来放下,张牙舞爪地挥舞枝条充当刑具, 啪的一下甩在混混背脊,吓得对方想叫不敢叫。
看着眼前三堂会审的景象, 宁知夏摸不清自己拿了个什么角色,茫然无措地在原地愣了愣。
随着一道视线扫来,他放下猫, 无师自通地捏起小拳头, 很有节奏地在对方肩头敲敲捶捶。
奥德罗面无表情, 盯着只剩下残骸的受害者小蛋糕, 心中自有一杆秤,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把玩的餐刀像斩立决般丢出去——
“通通杀掉!”
众人吸气, 好一个青天大老爷!
“别杀、别杀我,大人饶命啊!大人!”
两个混混不觉得面前的封建场面有哪里不对,痛哭流涕地趴地上咚咚磕头。
他们不哭还好, 一哭起来奥德罗面色更加阴沉, 曲师爷很有眼力见儿地拍了拍手,几根藤蔓瞬间缠住两人的四肢, 一鞭又一鞭地开始行刑。
宁知夏看得嘶嘶吸气,压低声音提醒别真的搞出人命。
奥德罗冷冷道:“我的蛋糕。”
宁知夏赶紧开口:“咱们再做一个, 我帮你一起做!”
奥德罗神色一顿,竟然沉默了两秒,随后有些迟疑地回道:“……再、再说吧。”
宁知夏:“???”
可恶!我的手艺就那么招人嫌弃吗!
两个混混挨了八十大板趴倒在地唉唉低嚎,奥德罗给小蛋糕报仇,这才指挥藤蔓收手,缓缓朝他们走去。
在满目惊恐的神色中,他手中有白光闪过,很快失去一段记忆的混混们靠在墙壁,傻呵呵地流口水。
“噫!”宁知夏发出嫌弃的声音,直接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直接将他们和那些油漆带会警局,宁知夏也跟去做了笔录。
到了警局,众人看见满身狼狈的混混,诧异道:“他们身上的伤是……”
“翻墙掉进了我院子里的花圃。”宁知夏垂眼道,“我种了不少玫瑰和三角梅,估计把人弄伤了……”
两个混混应和:“啊对对对……”
青年神色清澈坦然,说话时还有些受惊后的强行镇定,让不少警察都心生怜悯。
他与博物馆合作的热度可是让余城最近出尽风头,真是树大招风引来无妄之灾。
警察们听完大致原因,有些同情地安慰面前一看就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没被吓着吧,之后游客多起来,每个街区会安置巡警台,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宁知夏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因为人赃俱获无从抵赖,没一会儿就在各位民警的关切声里开开心心地回来了。
混混供出穆林是幕后指使,很快,这人进局子的消息传了出来。
就在吃瓜群众讨论真假时,警方效率飞快地发布了通告。
“我去,这出圈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好粗暴的商战!他脑子怎么想的啊?怎么不偷砂糖橘?”
“笑死,你们还嫌宁老师不够倒霉吗?”
“人家的顾客富婆明星一大堆,又是博物馆主动邀约的手艺人,你说你惹他干嘛?”
“我可怜的宁老师,一定被吓坏了吧!”
此时,被粉丝和网友们同情的宁老师正窝在沙发,美滋滋地享用一块慕斯蛋糕。
而做蛋糕的人却有些慵懒地靠坐在一旁,面容困顿地闭目养神。
小猫们被推得远远的,他不受打扰躺得很舒服,甚至呼吸平缓到让人忍不住想试探鼻息。
这太不正常了,连小蛋糕都不吃了。
“小奥你不吃吗?”宁知夏皱起眉,刚推了推他,手腕倏地被人攥紧。
奥德罗偏过头,那双瞳孔此时变成如冷血动物般的竖瞳,平静地映照出青年茫然的面容。
冰凉的触感让他颤了一下,但对方没有松开的意思,宁知夏忍不住磕磕绊绊道:“怎、怎么了嘛?”
奥德罗握住他的手凑近,微微伏低头颅,挺翘的鼻尖轻轻地顺着青色血管滑动,随后顶.弄至掌心。
由始至终,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直到他面容浮现一丝淡淡的粉色——
“宁知夏!你怎么又不叠被子!”
曲半青暴躁的吼声穿透力极强,从楼上隔着房门传来。
宁知夏吓得一耸,指尖忽然传来一丝刺痛,贴合着尖牙,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奥德罗松开唇齿,又恢复了平常淡漠慵懒的模样,看了呆愣愣的青年一眼,起身回了自己的储物间。
什、什么个意思,宁知夏低头又抬头,难以理解地看向已经关拢的房门,气闷地想着自己又不是小蛋糕,怎么还一口又一口!
“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宁知夏被人拍了拍肩,扭头茫然道:“啊?”
“我叫你好多声都不答应。”曲半青抱着脏衣篓,大拇指朝身后一指,“这两天日头好,去把屋里的四件套换了,被芯正好拿去阳台晒晒。”
“噢噢……”
宁知夏连忙点头,蜷缩着手指,不停搓着指腹的牙印就要起身,但他的小动作很快就被曲半青眼尖地发现了。
曲半青表情不自然地凝固起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朝紧闭的储物间看了一眼,连忙将人叫住:“啰啰啊!”
宁知夏:“嗯?”
曲半青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几天不管晚上听见什么都别出门。”
宁知夏一愣,立马问道:“是屋子里又有脏东西了吗?”
有,好大一条。
可惜曲半青还是委婉道:“入秋了天气干燥,奥德罗的种族不喜欢这种天气,很容易克制不住他们的本能。”
宁知夏呆呆道:“什么本能?”
对方的表情实在太过纯洁茫然,曲半青一时变得有些神情复杂,抖着嘴唇半天也没说出口,只是摸摸他脑袋叹气:“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你记得我刚说的话就行。”
“好哦……”宁知夏乖乖应下。
晚上不出门而已,这还不简单!
奥德罗回房后一直没有出来,最开心的还是晚上来做客的狐狸崽。
没有人抢遥控器,舒舒服服地窝在宁知夏怀里,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听他讲西格大陆皮皮大战魔物蜥蜴的故事,临走前还嚷着下次要和使魔小狼比划比划。
“我家里可没有给你们闹腾的地盘,最多打打游戏。”宁知夏弹了弹他们的耳朵尖,把一群叽叽喳喳的崽子送出门。
联名穿戴甲还需要赶工,就算有波波库拉帮忙也足够他们忙活一通,直到深夜,宁知夏才伸了个懒腰进屋洗漱睡觉。
他累坏了,几乎一沾枕头就秒睡,房间陷入安静的夜色,墙壁钟摆一下一下走动的声响格外清晰。
很快,时针与分针刚好重合,带有某种魅力的歌声恍若天籁,如烟如雾萦绕耳畔,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
“咔哒。”
房门打开了,极轻的脚步声落在地毯。
宁知夏走得晃晃悠悠,从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地小猫旁路过,又扶着楼梯下楼,目标明确地停在了储物间的门前,脑袋“咚”的一声撞上门板。
缥缈的歌声微妙地顿了顿,而后又重新响起。
宁知夏神情恍惚,捂着撞红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严重的眩晕感袭来,他整个人都趴在随波逐流的木板,四周翻涌着漆黑不见底的海水,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进去。
引诱人心的歌声越来越近,无数漩涡与暗流之间,巨大的礁石宛如夜色里格外浓厚的墨珠,隐隐绰绰浮在海面。
宁知夏没有力气思考,海面中央为什么会有奇怪的礁石出现,因为他失去焦距的瞳孔里映照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冰冷咸湿的水珠哗啦溅起,银色的鱼尾没入浪花,那道歌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宁知夏慌神地四处张望,却不想越来越大的黑影轮廓贴近木板。
下一秒,木板徒然翻动!
涌动的海浪里探出了一双手,将坠海的猎物紧紧搂入怀里,悠长动听的歌声再次响起。
如月华般的鱼尾扬起完美的弧度,哗啦一声带出大片水花。
宁知夏无济于事地用手向着天空乱抓了下,水花穿过指缝,随后被一股大力扯往更深处。
耳畔缥缈的歌声被充满欢愉的轻笑替代,仿佛冰凉滑腻的鱼群划过皮肤,窒息掠夺热肺里最后一丝氧。
下坠……下坠……
快要失去焦距的瞳孔里,银灰色的长发随水波拂过面容,宁知夏无声地张了张嘴,缓慢艰难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咳、咳咳咳咳……”
还带着凉意的空气就像气泡水喷出的气体,一股脑地蹿进鼻腔。
宁知夏猛地一个激灵,骤然惊醒,捂着鼻子翻身坐起来咳得面色涨红。
他呼吸急促而粗重,环顾四周是自己房间熟悉的陈设,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吗?”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宁知夏倏地睁眼看去,发现奥德罗长腿交叠,慵懒地坐在飘窗,半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表情。
仿佛还没回过神,宁知夏搓了搓脸,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奥德罗起身坐到床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梦游进了我房间,然后我又把你送回来了。”
活了二十多年,平白无故在今日确诊了梦游的毛病,宁知夏木着一张脸点点头,也没说信不信,就定定地瞅着奥德罗不说话。
奥德罗笑了一声,伸指拨开他额头散乱的发丝:“怎么了?”
宁知夏幽幽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嗯。”奥德罗挑起眉,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梦见了什么?”
宁知夏鼓起勇气道:“掉海里,差点被你溺死。”
抚摸在脸颊的手指一顿,良久的沉默之后,奥德罗亲昵地偏头和他蹭了蹭,贴在耳边如安慰般说道:“你说了,只是梦。”
宁知夏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冰凉的手指划过嘴唇,随后毫无预兆地分开牙齿。
宁知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温暖潮湿的口腔任由那根手指长驱直入,就像炎炎夏日探入喉咙的冰棍,唾液源源不断溢出,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不用吸。”
奥德罗像是变了一个人,语气轻柔又平静,很耐心地对羞耻得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青年说道,“我为白天的事道歉,所以——”
“你可以咬回来,或者,怎样都行。”他贴向青年通红的耳廓,如同吐出爱语般呢喃。
第49章 本能.下
那根作恶多端指节, 很不客气地被留下一点泛白的痕迹,奥德罗只是挑了挑眉,抽出手指时, 指尖与水光潋滟的唇瓣拉出一条银线。
冰凉的触感残存在舌尖,划过上膛如电流蹿过的痒麻还未消散, 清楚地提醒着自己在对方快要望入灵魂的视线里做了什么。
宁知夏从床头刷刷抽了几张纸丢过去,连与那双浅色眼瞳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直接像颗皮球似的团进被窝。
片刻后,房门打开又合拢, 优雅从容的步调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都不是人,言语举止难道也能纳入人类关于“性”的划定范畴?
涨红着脸的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 仿佛这样就能为刚才羞耻的行为,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不断默念着这只是一场“以牙还牙”过于直白的道歉方式,他兔子蹬鹰似的在床上扑腾两下, 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哟, 今天起得还挺早!”曲半青准备来叫人吃早饭, 卧室门咔哒一声打开, 宁知夏抓着乱蓬蓬的头发出来了。
“嗯嗯,早上吃啥呀?”
“鱼香肉丝面。”
“哇!”
宁知夏朦胧的睡意瞬间清醒, 笑眯眯地从曲半青身边经过,拉着他就要下楼嗦面。
残余的气息随风飘过,曲半青抽着鼻子嗅了嗅, 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宁知夏人还没走到楼梯口, 后领一紧,被人逮回浴室, 用毛巾给他哼哧哼哧地旋风洗脸。
十分钟后——
“哎呀,哎呀, 你手也太重了吧……”
宁知夏觉得自己快被擦掉一场皮,嗦两口面就要停下来,耷拉着眼皮搓搓脸。
曲半青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他朝沙发的方向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端着碗嘀咕:“某些生物为什么不能改掉乱标气味的毛病,一点礼貌都没有。”
“什么?流浪狗吗?”
宁知夏从碗里抬起头,嚼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它们通过信息素宣告自己的领地不可侵犯,比如——”
“吃你的面!”曲半青敲敲他的脑袋,很意外没有听见水声,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端着碗离开。
宁知夏目瞪口呆,疑惑地看向蹲坐在窗台的小猫们:“你们谁惹他了?”
胖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睡回笼觉,还是小三花贴心,撅起屁股蹦到宁知夏肩头,亲昵地蹭了蹭脑袋。
夏天虽然结束,还有短期回热的秋老虎笼罩整个余城。
奥德罗大约是真的厌恶最近干燥的天气,除了偶尔出来看海绵宝宝,整天大多时间都缩在储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