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腾也道,“你们是纯粹的战士,江普嘛......那家伙就是个神棍啦,战斗不是他的主场。”
几人说话的功夫,离席的观众们陆续回座,冠亚军之赛即将开始。
“有点不公平。”胡之腾嘀咕道,“江普刚刚苦战一场,此时再战,无论是灵力还是装备,都陷入了不利之地。”
朗星河道,“那没办法,规则如此,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总不能只许自己有好运气,不许旁人走好运吧。
锣鼓一响,全场一静,比斗双方上场,斗法大赛筑基级的终赛正式开赛。
江普刚刚经历一场苦战,衣襟上的血渍还未干涸就再一次站上了比斗台。他的对手是来自人族万法门的女修杨柳。
“杨柳的水平和我差不多吧,这局江普应该能赢。”说话的是青姝,她曾和杨柳同台竞技,两人都是女孩子,还都是冰属性,斗得不相上下,最终青姝惜败被淘汰。
见识了江普上一场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青姝对江普很有信心,“这一局我也押了江普赢。”上一局她们可没敢投注。
胡之腾咋舌,“江普这小子还真夺魁了啊!有面儿!”
众人对江普信心满满,甚至心里都琢磨起了比赛后要去哪里庆祝了。
比斗台上,江普心如鼓点,上一场他是抱着只要不要输太惨就算是赢的念头上场的,反而超长发挥。如今离夺魁只最后一哆嗦了,他反倒顾虑多了起来,手心里都是冷汗。
杨柳先手出击,一手持碧莲灯台,一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寒霜降临,凛冬袭来,比斗台上凝起了一层冰霜。
“那是法宝吧?!”胡之腾紧张的屁股离席,伸长脖子去瞧杨柳手中的东西。
朗星河点头,“应该是的。”大赛不限制使用法宝,江普能用,其他人自然也能用。
青姝抿唇,和自己比斗的时候,这人修可没使用法宝!
碧莲灯台的莲心里幽兰色的光芒跃动,温度骤降,哪怕比斗台周边有防御法阵可以隔绝台上的攻击法术,免得观众席的观众被法术误伤。可是此时现场的众人还是感受到了寒冷降临,如坠冰窟。
“不是灯台吗?里头是火,不该是炙热的么?”胡之腾身负业火,倒不惧这严寒,只是心生疑惑。
朗星河想起《万物书》上的记载,解释道,“可能是鬼火,传说中来自黄泉幽壤的火焰,世间至阴之物。”
黄泉幽壤是传话中所有死物集聚之地,诞生于此的鬼火,不似旁的火种炙热,反倒极其阴寒,冷入骨髓。
“那是我的业火厉害,还是她的鬼火厉害?”胡之腾忍不住比较起来。
朗星河道,“你的业火可以焚烧天下一切,包括阴魂、怨气等无形之物。鬼火同样如此,它可不仅仅是降温而已,应该还可以影响人的神魂。”——这个碧莲鬼火就是专克江普的!
便是一剑破万法的太阿宫剑修面对江普的神魂攻击也会陷入不利,只因作用于灵魂的攻击手段自来特别,甚至没有什么有效的抵抗之法。
杨柳是冰系法师,有了至阴鬼火的加持,对付起江普来恐怕事半功倍。
台上,江普感觉浑身冷嗖嗖的,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像是要通过毛孔钻进他骨头缝里去。
跺跺脚,江普没有坐以待毙,只见他并指回身,长袖一甩,八张火系符箓飞出,大喝,“丹凤鸣兮,与彼朝阳,敬请陵光神君!”
符纸无火自燃,朱砂绘制的符文脱离符纸,在空中汇聚成一只火凤,火凤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炙热的火龙喷涌而出,驱散阴寒。
这一招,还是学得徐乐风的。如今,徐乐风已经不再了。
陡然想起徐乐风,江普心中一窒,无端升起一股郁气——自己,可真是个害人精啊。其实,徐乐风人不差的,说到底,是自己误了他,将他推入了深渊。
“怎么回事?”观赛席上,胡之腾激动地站在席位上,撅着屁股、伸长脑袋去看台上的情形,大喊,“这家伙傻了?怎么不动了?!”
比斗台上,江普甩出火凤符便一动不动了。火凤散去,冰霜再度占据上风,灰白的凝霜顺着江普的腿盘旋而上,转瞬就将江普冻成了个冰人。
朗星河拉下胡之腾,让他别影响其他人呢观赛,猜测道,“应当是被鬼火惑乱了心神。”
“这要怎么办啊!”胡之腾暴躁地抓着头发,脑袋瞬时成了个乱鸟窝,恨不得自己这会儿上去替江普战斗。
“那个金钵咋没用了?”
朗星河道,“金钵又不是触发型的防御法器,关键是江普这会儿没了战斗欲望!”
台上,江普俨然忘了自己正在参加斗法大赛。他来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身边鬼影幢幢的,耳边是呼号的大风,阴测测的。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江普在一片黑暗中走啊走,忽而一只修长的手拎住了他的后领肉,江普这才发现自己这会儿竟然是兽形。
“真是只可爱的小猫呢,才一点点小,好软。”一个声音说着。
江普问,“你是谁?”他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你不记得我了?”那声音桀桀怪笑起来,虽说是笑,可是没有半分笑意,反倒渗人得很。
“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你不记得我了?!”那人手上用力,江普挥舞着爪子要挣脱,谁知黑暗陡然退去,一个肉球球怼到了江普眼前。
“还我指头!”那肉球分明是一个手掌被齐齐断去指头的模样。
江普大骇,仰头望向眼前的人,正是徐乐风。
“我好惨!我为什么这么惨!都是因为你!”眼前的徐乐风状若厉鬼,两眼成了个黑窟窿,两行黑色的血泪从黑窟窿里淌出。
“我.....我.....”江普张口就要认罪,想说,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你,我该死,让我给你偿命吧。可是话到舌间,却被生生咽了下去——自己认罪赴死,朗星河怎么办?
一切的真相都掩埋在了深渊之海,自己倘若在此时认了,死则死矣,一了百了。可是小伙伴们怎么办?两族关系怎么办?人族借此发难怎么办?
“我....我....”江普咬碎牙龈,鲜血充斥了口腔,大喊道,“你该死!!”——我的确有错,可是你难道不该死吗?!
“既然死了,那就死得再彻底一些吧!”让所有的真相全部被掩埋,便是鬼魂也不得发声。
小猫崽子弓身暴起,一爪子挥向眼前的鬼影。以为没有眼睛我就没法发动瞳术了吗?我还有尖爪和利牙!
“怎么办啊!”观众席上,胡之腾急得满头大汗,台上的江普俨然被冻成了个冰疙瘩,这局要输啊。
朗星河摸摸衣襟,犹豫着要不要用小木鱼助攻,明净梵音可能可以克制鬼火的影响,可是这会不会被判犯规呢?
正犹豫着,“咔嚓”一声冰裂之声,台上的冰坨坨裂开了,江普挣脱而出。
“我才不要拖后腿呢!”江普大喝一声,手臂一抬,三只爆破弩箭破风而出,直逼杨柳面门。
没料到对手竟然能够挣脱的杨柳被打得措手不及,连退三步躲闪,却还是被击中了。
“我!江普!才不是扫把星!”——我没有连累同伴,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都是命运的指引。
日月为证,星辰为引,我之功过,于万世之后自有评论!
大叫着,江普祭出金钵,却没有用来防御,而是甩手投掷出去,直中杨柳手中的碧莲灯台——这种能够窥伺人心的东西还是和鬼影徐乐风一起消失吧!
金钵和碧莲灯台相撞发出金玉破裂之音,两件法宝竟是齐齐碎裂了。
“不!”杨柳骇然大叫,那可是门派至宝!竟然毁了。
杨柳要上前抢救法宝,江普却如战神附身,飞身上前,一掌挥出,心神一乱的杨柳竟然被一掌拍飞,直接跌落比斗台。
此战,妖族江普胜!
“赢啦!”裁判宣布胜利的一瞬, 江普大喊着跳下比斗台,飞身跃上观众席。
“有没有押我赢?”江普盘腿儿挂在朗星河身上,大喊大叫, “赢的灵石记得分我一半啊!”
“押了!押你赢了!”小伙伴们将江普团团围住,欢呼雀跃, 这一战他们都押了江普胜,各个赚得个盆满钵满。
“对了。”朗星河想起一事, 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江普撕下来, “你把金钵给砸碎了?”那是可是个宝贝,值不少灵石呢。
“对啊。”江普面目茫然,喃喃道, “舅舅总不会还要我赔吧?”说着伸长脖子往比斗台上张望, “要不把碎片捡回来,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比斗台上, 金钵和碧莲灯台同归于尽,都化作了碎片,碎成那样,估计是抢救不了了。
“碎了就碎了!”胡之腾拍拍胸口, 豪气道,“夫子要是索赔,这灵石我出了!”说着手臂勾住江普的脖子,大笑着, “你小子可以啊, 长脸了!”
众人说说笑笑着,商议着要去哪里庆祝。
“回院子吧。”朗星河建议, “让人采买些吃食回来,我们就在自家院子里庆祝, 免得扰了别人。”
“正是。”朗宸点头复议,“江普赢了比赛,如今正打眼呢,低调些没错。”
其他人也没意见,在中容城呆了一月有余,好吃的、好玩儿的、好逛的,他们一个没落都体验了,却是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如回院子,放开了玩儿。
“再买点酒!”胡之腾提议,“庆祝,没了酒就没气氛。”
“买酒!买酒!”众人跟着起哄。
一行人闹哄哄地回了小院,朗星河打发管事的去采买酒水点心回来,叮嘱道,“别买烈酒,买点果酒、甜酒。”
这话被胡之腾给听见了,嚷嚷道,“果酒喝了没意思,就要烈酒,最烈的酒!”他不是没喝过酒,往年在永昼城时,他们可没上山掏猴儿酒,只是猴儿酒是果子酿的,喝起来甜滋滋的,像小孩儿喝的糖水。
胡之腾觉着自己如今也大了,不该喝小孩儿喝的玩意儿了。
管事的得了两条南辕北辙的指令,为难住了,不知该听谁的,最终还是朗星河发话,令他将各种酒都采买些回来。
天色即暗,华灯初上,小院里张灯结彩,四张大方桌摆成一条长龙,桌上摆满了各色吃食,精美的点心,新鲜的水果,冒着热气的烤肉串。
这是朗星河的主意,将庆祝宴会搞成自助餐的模式,大家不拘座位,可以满场乱窜,走哪儿吃哪儿。
然而,大家此时对吃食都不感兴趣,只因小院儿管事从外头采买了七八十坛的各色酒水,真正将朗星河“各种都买些”的指令给落实到位了。
“哇哦!”胡之腾欢呼起哄,大喊,“今夜不醉不归!”说罢,举起酒杯朝江普道,“让我先来敬一敬我们全族的希望,勇夺魁首的江普!”
江普一巴掌拍开举到自己鼻子底下的酒杯,嫌弃道,“拿开,臭死了,我才不要喝酒!”
胡之腾不恼,笑嘻嘻道,“那我喝喽,这酒可贵啦!”说罢,杯子一翻,仰头灌下,想象中的琼浆甘露没有到来......
“噗~~”胡之腾一口喷出,哇哇大喊,“这是买到假酒了吧!好难喝,要命了!”
一旁的朗星河赶紧给他递上一杯果汁,胡之腾咕咕干掉两杯果汁,才缓过神来,揉揉胸口道,“妈哎,像一团火,要把我烧着了。”
小院的管事上前,竖着指头对龙神大人发誓自己没买假酒,“这可是小少爷您点名要的烈酒,名唤烧刀子,遇火能燃!”
“遇火能燃?”胡之腾惊得跳起,心道,我可浑身都是火,这酒进了肚子,还不烧起来啊。
想想着,胡之腾觉着自己浑身燥热,像是要烧起来了,扒拉住朗星河大喊,“不得了了,小狼,我别把我自己给烧了吧?!”
看着胡之腾的跳脚模样,众人哄堂大笑。
“酒好喝?”朗星河斜眼望着胡之腾,心道,让你小子装大人,装社会,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胡之腾撇嘴,“难喝死了,怎么还那么多人喜欢喝?我还以为是个好东西呢。”
朗星河道,“谁知道啊。”上辈子他也不理解,酒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东西,为什么能让爸爸喝完就像变了一个人。
“要我说,还没冰可乐好喝。”朗星河嘀咕。
“冰可乐是什么?”胡之腾敏锐捕捉到关键词。
朗星河解释,“一种气泡饮料,快乐水~~~”说着吧砸一下嘴巴,有点想念了。
“喝喝这个,好喝。”熊有渔手里举着两杯淡红色的液体给两个小伙伴。
朗星河探头嗅嗅,是果子的甜香味,又有丝丝的酒味儿,问道,“这是什么啊?”
熊有渔道,“石榴汁混着白酒。”
朗星河抿了一口,入口甜滋滋不腻人,咽下去后尾巴上又带着丁点的辛辣,口感丰富,味道不错,“我觉得能放咱们家酒楼的酒水单上去。”这不相当于鸡尾酒么,味道新奇,会受欢迎。
“真?”金不换从后头探出脑袋,两眼亮晶晶。只见她两手各捧着两个琉璃杯,杯子里花五花六的,不知道混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我兑的,好喝吗?”金不换下巴一扬,指向朗星河手里的石榴果汁酒。
“好喝。”朗星河点头,又道,“要不要加些冰块儿再试一试?”
话音刚落,青姝就探了过来,指间冒出一缕寒气,朗星河手中的琉璃杯身瞬时爬上了霜寒。
“给我也来些。”胡之腾高举酒杯。
“爽!”众人有学有样,端着冰果酒,喝得舒畅开怀。
欢腾的人群中,朗星河瞧见江普游离在外,手里拿着一根烤黄鱼,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看着情绪不高的样子。
“怎么了?累啦?”朗星河在江普身旁坐下,以为他是今日比赛累着了。
“不累。”江普摇头,自嘲道,“都是靠法宝取胜的。”
朗星河不赞成道,“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们呢?”江普虽然使用了法器,但是自身实力也不差。且最后的决赛中,他是靠自己的力量挣脱了碧莲鬼火的影响。
见朗星河面容严肃,江普忙道,“不是,我就随口一说,唉.....”说着重重叹气,肩背一塌,哪里有冠军的意气风发。
见状,朗星河知道江普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了,回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朗星河将怀疑的时间段缩短到了最后一场比赛中,“是鬼火的影响?”
江普诧异,“你还真什么都知道啊!”
朗星河不解释,只问,“需要倾诉?我可以听着。”
两人说着话,不远处的胡之腾吆喝众人玩游戏,“狼人杀,玩儿不玩儿?”那是他们小时夜宿朗府的时候常玩的游戏。掐指一算,他们竟是好几年没玩过了。
“不玩儿!歇会儿!”朗星河站起来扬声回答胡之腾,复又在江普身旁坐下,给他兑了一杯五彩斑斓的果汁酒。
“喝看看,鸡尾酒,我准备在我们家酒楼推广。”
江普瞧着花里胡哨的果酒,笑道,“是挺像山鸡尾巴的。”小抿一口,立刻皱巴了脸。
“呸!苦的!”
这么一打岔,江普心中的郁气总算去了些,说起比赛的事情,“我看到徐乐风了,他找我索命。”
原来如此,朗星河明了,原来江普心中始终存了个心结,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说,他都觉得深渊海中的悲剧都源自他的一时贪念。
朗星河张嘴,却被江普挥手打断了,“你不用劝我,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江普点点自己的胸口,“我就是跨不去这道坎。”
“跨不去就跨不去吧。”朗星河能理解江普的感受,人一辈子就是有很多跨不去的坎,许多在旁人眼中无足轻重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就重逾千斤。
“那.....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吗?”朗星河又问。
江普摇头,露出一个笑来,“我自己呆一会儿就好了,我自己想想,说不定就想通了。”
朗星河也明白,很多事情靠别人开解是没有的,只能等自己悟明白。
“喂!你们两个家伙,歇好没有,一起来玩儿啊!”胡之腾从后头扑上,一手揽着朗星河,一手揽着江普,拉着他们一起玩游戏去。
“江普,别傻坐着,你可是今天的主角。”胡之腾扒拉着江普。
朗星河道,“你喝不喝冰可乐?”
“喝!”胡之腾果然被转移走注意力,将江普丢到了一边儿。
“快快快,那个快乐水到底要怎么做!”胡之腾嚷嚷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嗯.....”朗星河回忆一会儿道,“空气知道吧,就是我们呼吸的气。”
“知道,可是这和快乐水有什么关系?!”胡之腾急性子。
朗星河比划着解释,“空气是一种混合气体,里面有氧气、二氧化碳、氮气....大部分是氮气,把二氧化碳加压进饮料里,就是气泡水啦!”
“怎么复杂?”胡之腾挠头,“气要怎么搞到水里头去啊?”
朗星河:“加压啊。”
“加压怎么加?”
“呃......”朗星河绞尽脑汁想出个形容来,“就是一箱子的气体,把箱子不停的缩小缩小,箱子里的压强就大了。”
“咦.....”司北柯若有所思,他的能力是控风,“风的形成,是不是就是压强大处的气流向了压强小处,就像河水从高处往地处流,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推动着它们?”
“对对对!”朗星河疯狂点头,竖起大拇指。
“别说这些,我要快乐水!”胡之腾听不懂。
众人吵吵嚷嚷,一场庆功宴演变成了快乐水研究会,你一言我一语,又很快歪楼变成了法术绝招开发会。
江普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举着烤鱼,听着小伙伴们的吵吵闹闹,奇异的,长了乱麻草一样的心绪渐渐就平静了。就像是夏夜的风拂过草原,风吹草动,簌簌作响,却一点儿也不烦人。
我会铭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然后继续往前走。江普这般想着。
一夜狂欢, 众人倒头睡到第二天傍晚,等到起床洗漱完毕,太阳都落山了。
朗星河嘴里叼着牙刷, 抬头望天,夕阳的余晖印染得天边橘红一片, “这一天就没了啊?”只觉有一种被世界遗忘的孤寂感。
“啊....”胡之腾挤到朗星河身旁,顺着朗星河的视线望去, 感叹道, “想吃咸蛋黄了.....”
“老缪叔,等会儿吃咸蛋配白米粥成不!”胡之腾扬声大喊,说罢扭头冲朗星河道, “昨天吃撑了, 今天得吃清淡些。”
朗星河:......心里升起的丁点儿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晚餐时间,众人又聚到一处, 一人面前一碗白米粥。
朗星河干完一碗白粥,说起自己的行程计划,“我准备今晚就启程去九紫城了,你们呢?”九紫城是南国人族的皇都, 金丹级的斗法大赛就那儿举行。
中容城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朗星河和熊有渔几个一商量,准备连夜启程,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了。
朗宸道, “我这边.....可能要晚几天过去, 有点事情要处理。”说着微叹一声,面露无奈。
众人看她烦恼的模样都是一乐, 揶揄道,“是那个姓陈的?”姓陈的自然是指来自朝云城的人修陈不弃, 因着朗宸误喝了他的血,他便赖上了朗宸,成了朗宸的跟屁虫。
“姐,要我说,你把他揍一顿赶走就是了!”朗曜不满道。
朗宸挑眉,“你当我没揍过?可这家伙根本不还手,揍了好没劲儿!”
“我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有所图谋!”朗宸分析道,“我得想个办法甩开他,就先不和你们一道行动了。”朗宸准备出门溜一溜,趁机摆脱了那烦人的家伙。
看着不开窍的朗宸,朗星河觉得好玩儿,但是转念一想,妖族的成长期本就漫长,朗宸这年纪换算成人族,还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呢。
“那你要注意安全。”朗星河叮嘱。
“安心。”朗宸道,“我们人多,不怕他的。”
一顿白米粥吃完,众人兵分几路,朗星河四人往九紫城去,朗宸六人准备回永昼城一趟,金不换、青姝几人则准备回一趟书院,等金丹级的斗法赛开赛了再去九紫城汇合。
夜色浓重,酣睡一整个白日的四人各个眼睛炯炯有神,亮得像灯泡。
“唉,我都发誓再也不出门了,结果还是东奔西走的。”胡之腾翘着二郎腿歪躺着,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
朗星河道,“等比赛结束,我们回山里闭关去。”
熊有渔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
江普也感叹,“我都好久没观星了。”
[闭关?]许久不冒头的烛龙忍不住插话,心道,你闭关去,我的复兴大业怎么办?!
朗星河:倒把这个祖宗给忘了!
朗星河只得嘴硬解释,[云明大人,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哼。]烛龙冷哼一声,并不争辩,一次次被晃点忽悠,他已然看透了这狡猾的小崽子,要实现理想抱负,还得要靠自己!
朗星河不知烛龙心中所想,擦擦额角的冷汗,心中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不影响公众治安的前提下令烛龙大人满意呢?
唉,反正自己先尽量赢了比赛,也算有个交代,用阶段性的胜利先堵住老祖宗的嘴。
朗星河一行人抵达九紫城的时候,封离和苏玉安已经先一步到了。一行人在郊外一处别院落脚,当天便进了城。
朗星河对人皇治下的城池很是好奇,一个对血脉子孙都如此冷酷无情的皇者,他能是一个好皇帝吗?
进城后,看到的却不是想像中凄风苦雨的场景。宽敞洁净的道路,行人如织,车马喧嚣。热闹繁华的集市,摊贩吆喝,琳琅满目。
朗星河挑开马车窗帘,观察着来往行人,看他们的衣着,看他们的神色。细细看来许久,不得不承认,九紫城的居民百姓们看起来似乎过得很不错。
“他们都说,他是个好皇帝.....”封离哑着嗓子。
自从知道自己上的离谱事,封离就开始关注其人族皇族的事情来。以前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丐,后来又去了北国,封离对人族的政治高层、国家统治阶级还真不怎么了解。
“你知道的....”封离和朗星河说着话,“我以为他是个坏家伙,一个糟糕的皇帝,谁知道.....”
轻徭薄税,改善民生,重农治河,兴修水利......关于历代人皇的美赞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可是,我听说凡人百姓们过得并不好啊,不然怎么来的许多乞儿去中容城赚灵石?”朗星河不解。
封离解释,“凡人的日子比之以前,已经好上千万了。”在千百年前,凡人之命贱如蝼蚁。修士斗法动辄移山镇海,谁管凡人的死活?死了便是死了,还要给什么说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