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作者:云依石  录入:12-07

这是十六最大的让步了,秋华年不能让栖梧青君一起承担风险,只能选择相信十六。
他不知道十六要用什么方法离开皇城,去天津找自己,十六只是让他等待。
秋华年再次叹息,他看得出,十六并不是在敷衍和欺骗自己,他应该有自己的计划。
秋华年只希望,团聚的日子来得更快一点,更轻松安全一点。
去天津上任的日子非常赶,秋华年前脚派人去天津府收拾官邸,后脚自己便也要出发了。天津距离京城很近,人和必要的行李先过去,其他的东西可以等之后再慢慢取。
需要收拾的行李中,最要紧的是谷谷和秧秧用的东西。两个孩子已经七个月大了,身体非常健康,没那么容易早夭了,但还是需要非常小心。
毕竟两个小团子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自家的花园,这次却要在路上走一天时间去另一座府城。
谷谷和秧秧的奶娘家住在南城,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天津,奶娘来找秋华年辞行,秋华年大方地给她加了奖金,又包了许多家里人不穿的丝绸衣服、布匹和药丸,奶娘鼓足勇气,说还想给自己女儿讨一件县主赏的嫁妆。
奶娘这么做,是想给女儿一个日后嫁人的底气,齐黍县主的名号在普通百姓家中极其好用。
秋华年想了想,送了她一套包括两部算学浅要在内的蒙书,又送了一套之前收礼收到的白玉首饰,成色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但也不至于特别名贵,对奶娘的女儿来说刚刚好。
奶娘辞行,葡萄阿叔上个月也走了,京城的宅子需要人留守,家里出现了用人缺口。
好在天津府的官邸中有专门的官奴,不需要重新采买人。
秋华年走前问过庄子上的丙七丙八和卫栎,他们在庄子上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先不去天津,过些日子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说。
丙七见秋华年时,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秋华年太过忙碌,没有把这个小异常多放在心上。
他发现卫栎和丙七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丙七花了几年时间慢慢等,终于等到了小蜗牛一样的哥儿悄悄探出了头。
秋华年看了眼丙七,又看了眼卫栎,眼神含笑,“下次见面,希望我能听到好消息。”
丙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坚毅深邃的脸瞬间红了,卫栎已经扭过身去,假装自己正在非常认真地检查庄子上给县主准备的带去天津的东西。
六月十五日清晨,收拾好行装的秋华年和杜云瑟带着家人离开了熟悉的京城,前往新的天地。
县主和三品大员的车驾都非常宽大,为了舒适,车厢内部是用软绵和皮毛包裹住的,车窗则用轻纱糊着,方便通风透气。
今年的夏天不算很热,车上有孩子,秋华年没有让人准备冰盆,只是把衣服穿得更轻薄了些。
他的马车里一半位置改装成了一张带着围栏的婴儿床,谷谷和秧秧在床上爬来爬去,一点都不害怕,听着马车行驶的声音,有时还会拍着手笑。
秋华年和杜云瑟坐在旁边看孩子们,车里空间有限,没有让其他人伺候。
秧秧爬了一会儿就不动了,趴在床上像一只短手短脚的小乌龟,嘴巴一张一张地吐泡泡,萌得不得了,谷谷爬过去想把弟弟拉起来陪自己玩,没有拉动,反而让自己朝后摔了个屁股蹲。
秋华年没忍住笑了起来,谷谷懵懵地看向笑得前仰后合的爹爹,一时忘了张嘴哭。
杜云瑟把两个孩子都抱起来,靠着床围排排坐,给他们喂吃的。
宝宝们每天要吃很多顿饭,不能像成人一样一日三餐就够了。
哥儿虽然在生产后会暂时性二次发育,产出乳汁,但总归没有女子那么多,秋华年生产完七个月了,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平常样子,乳汁几近于无。
好在七个月的宝宝已经能吃辅食了,秋华年让人把羊奶浓缩晒干成粉,加入米粉,做成婴儿奶粉,又把各种果蔬泥和蛋黄混合起来烤成松软的手指饼干,让宝宝们自己抓着吃。
谷谷和秧秧吃饭都很乖,不需要大人操心,喝完奶粉后,便一人抱着一根饼干去吃了。他们只长出了下面两颗门牙,白白的像两颗小笋,一根饼干需要磨很久才能吃完。
中午马车已经进入新设的天津府的地界,一行人停下休整了一番,许多乡绅和官员想要拜见杜知府与齐黍县主,其中不乏准备了重礼的,为了专心赶路,杜云瑟和秋华年全回绝了。
现在他们无疑已经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通天梯和金大腿,越是这样,秋华年和杜云瑟越谨慎,只有如此才能走得更远。
夕阳西落时,一行车马终于来到了曾经的河间府,如今的天津府城门前。
府城城门上方悬挂的牌匾已经换了,气势不凡的“天津”二字为昭新帝亲笔所书,天津的“天”是天子的“天”,以此为名,可见刚登基的帝王对这座新设的直隶府的期待与看重。
知晓新任知府今日抵达,天津府大小官员全部在城门外迎接,秋华年隔着纱窗朝外看,从他们的神态上判断,这些人应该早上起就在这里站着了。
这些人的心态很好推断。
新来的上官谁都不了解具体脾性,对方少年成名,连中六元,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大员,深得帝王器重,还娶了声名赫赫的齐黍县主,换了谁有这样的条件都会横着走,没人想在新官上任第一天就得罪了他。
秋华年笑了一声,这些人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捧杀呢?很可惜,杜云瑟要让他们“失望”了,小杜大人绝不是会被人哄着玩的愣头青,小瞧他的人一定会自讨苦吃。
杜云瑟整理衣襟走下马车,与城门外迎接的官员们见了一面,态度不冷不热,只在和王引智说话时神情亲近了几分。
之后他推拒了所有邀请与示好,只说三日后升堂办事,就让众人全部散去,径直进城了。
秋华年坐在车里看着这样的杜云瑟,唇角不自觉勾起,杜云瑟的气质越来越成熟强大,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
杜云瑟回到车上,秋华年的目光还未收起,他愣了一下,突然俯下头来,在秋华年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秋华年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转头,婴儿床上的谷谷秧秧已经睡着了,两只小团子面对面趴着,肉乎乎的小脸被压出一个让人很想捏一捏的弧度。

第204章 提亲【加更】
天津府知府官衙是由原河间府官衙改建的,因为时间紧凑,大体上没有动什么,只是新换了门窗上的纱,重绘了级别更高的门楣花纹。
全余提前带着几个人来收拾,把主家们惯用的衣食住行器皿添置在了合适的位置,秋华年等人到时,所有东西都是齐全的,可以直接吃饭休息。
知府官衙占地近百亩,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面是知府及其家人起居的地方。
整座官衙坐北朝南而建,大门开在中轴线上,正前方先是一座巨大的石雕龙虎照壁,绕过照壁是两只大石狮子,中央是官衙正门。
进入巍峨气派的官衙正门,第一进和第二进大院都是办公区域,中间的正房分别是传说中的大堂和二堂,二堂后有一扇独立的大门,为内宅门,进去后才是住人的地方。
前公后寝,非常典型的古代官衙布局。
第一次到来,秋华年等人直接从官衙正门进入,跟随摸清路线的全余的指引,一路走过审理案件的大堂和日常办公的二堂,进入了内宅。
内宅区域呈长方形,虽然没有单独的小院子,但面积不小,正中间是面阔五间的堂屋,左右连着东西配房,两侧竖着的是同样五间大小的东西厢房。
这些主体建筑的左边是厨房、马厩和下人房,右边则是几个轩馆,可以接待客人。
内宅再往后走,则是知府官衙的后花园,天已经要黑了,秋华年没有去参观。
秋华年在京城时就拿到了内宅的平面图,分好了几处房屋。
他和杜云瑟自然住在正房,东配房做成婴儿房,西配房做成书房,九九和春生则住在东西厢房。
银川是和全余一起提前到的,算着时间在厨房做好了符合主家口味的饭菜,人一进门饭就摆了上来。
秋华年吃惯了银川的手艺,吃饭的时候,他夹了口锅塌里脊放入嘴中,轻轻挑了下眉。
这道菜火候和调味都非常到位,里脊裹着鸡蛋经过油煎,又在加了水淀粉的高汤中煨了很久,极为软烂入味,做菜的人还专门多加了一些秋华年几人都爱吃的糖提鲜。
这菜不是银川做的,主厨应该是内宅厨房原本的厨子,有这个水平,恐怕是厨房负责人,但全余和银川方才上菜时完全没有提起。
秋华年暗暗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代常见的职场斗争在古代同样屡见不鲜。
全余和银川不想让官衙原本的下人露脸,但这位厨子也有自己的点子,想办法打探到新主家的喜好,不着痕迹地露了一手。
秋华年并不反对正常竞争,良性竞争可以促进双方进步,提高办事效率,不过如果竞争过了头,变得不择手段,他一定会出手管的。
到了新的地方,必然会出现新的矛盾和事务。
秋华年打算先观察几天,瞧瞧官衙中原本的下人都是什么情况,再看看他们带来的人是什么表现。
说不定全余和乌达这两个两眼一睁就是卷的“对头”会联手呢。
来到天津府后,秋华年和杜云瑟根本没时间多休息一会儿,立即便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杜云瑟这边,他要整理出两个府合并后的税收、财政、人口、仓储,要清查一遍全府所有吃俸的官员和小吏的名单,要见一见身居要位的下属,保证政令通达,还要兼顾海港建设,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秋华年,在内宅住了两天稍加休整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跑去自己的封地蓟县了。
秋华年离开京城,最不舍的人里一定有闵乐逸,他在京中的朋友本就不多,秋华年一家人离开后,便更少了。
闵乐逸坐在房间里,盯着桌子上的锦囊运气。
锦囊是送行时秋华年递给他的,很小巧的一个,根据触感判断,里面应该装着纸条。
秋华年当时笑着说这是他的“锦囊妙计”,让闵乐逸回去后再打开,保证一计解君忧。
闵乐逸回想他调侃打趣的样子,心想锦囊中八成没什么“好话”,但是不打开又觉得心痒痒。
“哥儿,您就打开看看吧。”虎符从他身后走过来,“县主是顶聪明的人,您不看他给您出的主意,还能找谁帮忙呢?您自己又想不明白。”
闵乐逸没什么气势地瞪了虎符一眼,“谁说我想不明白的!”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锦囊,心一狠把纸条取出来展开。
秋华年的字迹温润圆如中带着一丝生机,非常好认,闵乐逸看他写道——
“已经写信给闵山长做媒了,回信应该今日到,不用谢。”
“……”
闵乐逸抬头啊了一声,满脸通红,不知是该羞愤还是该松一口气。
虎符凑过头一看,啊呀一声,“早上是有老爷的信从襄平府送来,县主算得真准!”
闵乐逸警觉,“那信在哪里?”
“大公子收了,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闵乐逸一个激灵站起来,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后,继续坐回去装死。
能装多久装多久,他才不要一个人去给兄嫂解释呢,希望吴深快点来,越快越好!
闵乐逸脸上的笑意根本掩盖不住,突然笑出了声。
在将军府上和母亲说话的吴深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纳闷谁在念叨自己。
吴夫人清了清嗓子,把走神的儿子唤回来。
“深儿,你看聘礼单子上的这对玉如意,是福字纹的更好,还是葡萄纹的更好?”
吴夫人非常纠结,吴深完全不懂这究竟有什么区别,心直口快道,“要不都送?”
吴夫人瞪他,“玉如意本就是一对,象征同心同德,哪有送两对的道理,这是给你聘夫郎,你能不能正经点?”
吴深小声说,“我看送上十匹宝马,再送一车神兵他才高兴。”
“你说什么?”吴夫人提高声音。
吴深不敢惹亲娘生气,赶紧抬高双手保证,“什么都没有,娘您继续,我听着呢!”
吴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指望吴深能给出什么精彩的意见了。她就这一个儿子,一辈子只准备一次聘礼单子,必须准备到完美才行!
吴夫人摸着下巴,正在想家具是用黄花梨木好还是紫檀木好,突然听见管家来禀报。
“夫人,小将军,咱们府外有两拨人闹在一处了,吵吵嚷嚷的劝不走,您看怎么办?”
吴深挑眉,“谁敢来将军府外闹事?直接赶走。”
管家为难道,“有位是闵家大哥的夫人,还有一位郁氏前光禄寺卿的夫人,毕竟是女眷,众目睽睽,我们不好做得太难看。”

第205章 郁大夫人
午后阳光热烈,任夙音穿着窄袖布衣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身边跟着两个衣着寒酸、面色蜡黄的孩子。
两个孩子看容貌是一对兄妹,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八九岁,神情和姿态既防备又恐惧,像两只消瘦的流浪猫。
任夙音半挡着他们,以保护者的姿态,皱着眉和对面的一群人对峙。
那群人以坐在马车里的贵夫人为首,丫鬟和小厮加起来足有十来个,人多势众,让任夙音这边显得更加单薄。
饶是如此,任夙音也没有半分相让的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欺辱百姓,强捉民子,你们以为京城里没有王法吗?”
那边的仆役回骂道,“哪里来的贫民野妇,敢打扰我们的事,知道我们家主人是谁吗?!”
为了办事方便穿着普通衣物的任夙音闻言笑了一声,冲那边扬起下巴。
“你们家主人?不就是卷入谋逆大案被抄了家,家主已经被斩首了的辽州郁氏吗?”
这群人没想到打扮普通的任夙音能一语道破他们的身份,一时不知怎么回应,郁氏积累上百年的家底已经被抄干净了,只剩下宗祠和祭田,勉强够他们拿出来打肿脸充胖子,骨子里的底气早就没了。
马车里的贵妇人脸含怒意仔细打量了任夙音几眼,神情突然一变。
“你是闵家……”贵夫人顿了顿,努力把难听的话咽下去,“我教训自己的家奴,闵夫人为何要管?”
“家奴?”任夙音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孩子,没信对方的话。
年长的男孩咬了下牙,鼓足勇气说,“我们曾经是郁氏的奴才,但之前已经被消了奴籍放出来了!”
小女孩跟着快速补充,“可以去官府查!”
任夙音点了下头,安抚过他们后看向对面,“那就去官府吧,直接去大理寺查一查,将违法犯罪之人按律处置。”
贵夫人脸色一变,不想低头认输,却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卖郁氏的面子,反而许多人都想踩一脚,如果真去了大理寺绝对会吃亏。
郁氏的下人还没有完全适应地位的转换,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上前把任夙音三人围起来,任夙音的手不动声色摸向自己腰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距离冲突双方十几步外,一座高大的府邸的正门突然打开,挺拔矫健的人影出内走出,脚步飞快,两下就到了近前。
“小将军!”吴府的管家跟在后面,擦着汗苦笑。
吴深像疾风一样刮到两拨人身前,先顿了一顿,清清嗓子后向任夙音行了个礼。
“久仰闵夫人大名,初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了。”
任夙音愣了一下,先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又想起早上公爹送来的信,两厢一合对,表情一下子一言难尽。
吴深呵呵笑了两声,揉了下鼻子,看向对面变了脸色。
“这位不是被斩首示众的罪人郁闻的夫人吗?”
吴深掏了下耳朵,“听说你娘家解氏的人都被没为奴籍了,你的兄弟和婶母们去找你求助,你连面都没见,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你、你!”郁大夫人被揭穿心底最深处的丑恶,一时气急,浑身都在发抖。
她已经不再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她的丈夫是被斩首的罪人,她的父母兄弟都是低劣的官奴!
吴深轻飘飘挑明了郁大夫人拼命想假装不存在的事实,郁大夫人却没有任何底气回击。
如果让她排列最不想在京城遇到的人,和她在上元节撕破了脸,风头正盛的吴深绝对排在头几个。
这栋宅子是昭新帝最近赏给吴深的,郁大夫人现在消息闭塞,完全不知道旁边是吴府,否则她根本不会来这里找事!
吴深不在丧家之犬般的郁大夫人身上浪费时间,几句揭穿她强撑起的气势,又转向任夙音。
“闵夫人遇到什么事了,可需要我帮忙?”
任夙音看了眼笑容灿烂的吴深,“……我在查之前那些拐卖案的尾端,不麻烦小将军了。”
江南迟氏被抄家斩首后,持续了几十年的罪恶终于曝光在阳光下,刑部和大理寺收到了几十车证据与线索,这些日子为了处理它们,相关官吏们的头发都掉了不少。
任夙音擅长探案,想出一份力,以官员家属的身份打了申请,自告奋勇追查那些证据里和京城有关的大大小小的拐卖案的后续,能找回一个被拐的孩子算一个。
吴深被任夙音拒绝,也不生气,继续笑道,“夫人高义,吴某佩服。夫人可要进去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府上有圣上早上赏的岭南贡品荔枝,夫人可以尝尝。”
任夙音的脸色愈发古怪,盯着吴深瞧了两眼,不知想到什么,从鼻子里出了声气,“不必了,多谢小将军解围,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吴深跟着殷切点头,“那我让人把荔枝送到夫人府上,听说夫人的家人很爱吃荔枝,希望他们喜欢。”
“……”任夙音觉得,这位吴小将军的脸皮当真是厚到了一定程度。
他们家喜欢吃荔枝的,就只有乐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几步之外,看着两人互动的郁大夫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猛地抓住了一个想法。
“你、你们?”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又咬牙切齿,“你想娶闵乐逸?!”
任夙音和吴深的脸色瞬间都变了,任夙音满脸怒意,而吴深的脸色冰冷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战场上一将功成万骨枯历练出的煊赫气势,毫无保留地碾压向对方,让郁大夫人瞬间面色惨白。
“你在说什么?”吴深盯着她。
郁大夫人猛地回神,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半疯半癫道,“不可能!凭什么,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吴家怎么可能同意,你父母怎么可能同意?”
任夙音一把抓住马车车壁,狠狠来了一拳,“郁大夫人,再乱说我家弟弟,别以为我真能忍你!”
她手里转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蝴蝶刀,刀身闪着银光,令人眼花缭乱,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去戳在人身上。
郁大夫人本能地往后躲,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吴深的声音,吓得僵硬在原地。
吴深在马车另一侧笑了一声,声音里不带温度。
“闵小公子天真烂漫,赤子心肠,深得我父母喜爱,不日圣上就会赐婚,不劳烦你这种人惦记。”
“郁大夫人的心思还是放在算下次当多少祭田,才能维持得住自己的开销吧。”
吴深挥了挥手,从府里出来的亲兵围住郁大夫人的马车,强行把他们拉走了。
吴深的目光看向街角,施施然抱住胳膊。
街角方向,一个听清方才所有争执的白衣书生身体晃了晃,神情恍惚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206章 蓟县
蓟县位于天津府北部,整体地理位置和秋华年上辈子时空的蓟州区大差不差,只是更小一点。
整个县的人口在十万左右,下面有八个镇子,四十多个村落。
蓟县虽然不靠海,但有几条河流流过,还有一座大湖,水资源非常丰富,这里的百姓主要靠捕鱼和种植为生,毕竟在京畿地区,离京城很近,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个不错,是和古代普通百姓平均生活水平相比的,有蔽体的衣物和遮风挡雨的房子,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娶得起亲养得活孩子,日子过得就在平均水平之上了。
秋华年带着星觅轻装简从来到蓟县,受到了县令的热烈接待。
蓟县的县令贾因源是个妙人,今年三十多岁,中坚年纪,是元化十九年的同进士出身,当年殿试的排名不怎么样,但能在靠近京城的县任县令,本人是有几把刷子的。
贾因源身形略胖,腰带紧紧束着腹部突出的衣服,留着三缕胡须,五官浓眉大眼,是很典型的官老爷像。
此时他笑眯眯地站在秋华年三步外,神情热络却不谄媚,殷切地给秋华年介绍蓟县的情况。
因为秋华年提前传了话,说想在蓟县实地看一看,所以贾因源直接安排他来蓟县县城最热闹的渔阳胡同游逛。
渔阳胡同在县城刚进城门一拐的地方,算是一个大集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蓟县十里八乡的百姓进城买卖东西、招工做活、找车局、送信都在这一块,因为人流量大,还衍生出了一串一串的小吃摊子。
十六当初挑的一队暗卫彻底归属于秋华年,围在四周,试图把他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隔开,秋华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星觅本来想拿起县主贴身侍从的派头,不给秋华年丢脸,见秋华年没有讲究的意思,很快便本性暴露,东投西窜地长见识去了。
星觅是家生的奴才,自记事起便跟着父母在前主人府上为奴,他又是个不那么方便出门的哥儿,如果不是跟了秋华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来这种县城市集看一看。
“县主你看!这里卖好大的麻花!”
“还有煎饼!煎饼!我早就听说这边的煎饼好吃了!”
“哥儿,我想吃这个大包子,不对,你想不想吃这个包子?这包子比我的拳头还大,和府里的完全不一样,绝对好吃!”
秋华年笑着跟在咋咋呼呼的星觅旁边看,百姓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从气度和打扮上推断出他非富即贵,所以态度比较热络和敬重,试图让他花钱买自己的东西。
秋华年的注意力不像星觅那样完全黏在小吃上,他还在暗暗观察别的事情。
走过一段路后,秋华年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眼前的场景不是刻意提前安排过的“领导视察特供版”,而是真正的蓟县日常。
贾因源没有做什么“聪明人”,看懂了他信里的意思,没耍类似野无遗贤的小手段。
另一方面,让他直接看渔阳胡同的真实模样,也能体现出贾因源的自信,他确信自己把蓟县治理得不错,不怕县主挑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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