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应泽向来不拘小节，已经拿起饭菜吃起来了，转身热情地对余思年说道：“快来吃，吃饱才有力气照顾他这个没良心的。”
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病房内，平添了几分居家的味道，但余思年没什么胃口，表情蔫蔫的，眼尾还微微泛红。
厉云霆的心脏瑟缩了一下，目不斜视地观察着余思年的表情，想说出些安慰的话，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宇轻拍了一下余思年的肩膀，劝道：“先吃点东西吧，你胃不好。”
上司生病了，他自然要承担起把人照看好的重任，不然等他恢复了，一定会找他们这些做小的算账的。
殊不知，厉云霆的眸光又锐利地落在顾宇那拍着余思年肩膀的手上，他还清晰的听到了一句“暧昧”的、关心的话。
接下来，他像是不甘示弱一般，把刚刚留下来的那两个饭盒取了过来，长桌就在他的面前，他轻而易举就拿到了。
“你过来这里吃。”厉云霆把视线投落在了余思年的眼睛上，那双晶亮的双眸似乎还蕴着雾气，让厉云霆开口的声音自然而然就软了下来。
大家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齐刷刷地看向了厉云霆。
但他不以为然，又向余思年招了招手，重复道：“该吃饭了，过来这里吃。”
这简短的一句话好似灵丹妙药，余思年心间的阴云又被驱赶了一大半，弯起眉眼走了过去。
他接过盒子，眼眶再一次酸涩了，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因为这两盒食物，都是他的喜好，他可不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即使男人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但刻在灵魂深处的爱意，是不会改变的。
厉云霆看到余思年笑了。
——他笑的样子也好可爱。
厉云霆当下只有这个念头，他似乎只想眼前这个人快乐。
余思年在一旁的塑料矮凳将就地坐了下来，却被厉云霆阻止了，把矛头指向杜应泽：“你起来。”
他让杜应泽把那张有靠背的、稍微高一点的凳子让出来，然后示意余思年坐在上面吃。
他曾经说过，坐矮凳吃饭容易积食，不能让余思年养成不好的饮食习惯。
余思年捧着两个盒子，眼泪“啪嗒”一滴滴落在了盖子上，他心里暖暖的，明明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和别人的事都是不耐和粗心的，偏偏对他的事如此细致。
厉云霆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没有烦躁，只有不解，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你怎么这么爱哭？”
余思年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用袖子赶紧把眼泪擦干净，话里还是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高兴……”
闻言，厉云霆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催促道：“快吃吧，凉了。”
其余几人暗暗感叹，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是可以刻在骨子里的。
两天后，厉云霆出院了，因为他实在接受不了病房的药水味道和压抑的气氛。
他也向来不是矜贵的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就不想被困在这里。
余思年担任起了帮他收拾物品的重任，他看着忙前忙完的人儿，突然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好像有了家的味道。
余思年一直站在厉云霆身侧，很想挽着他的手，却担心对方反感，不敢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他暗暗警告自己，就忍耐一周或者最多一个月，让厉云霆好好调养身体，不给他添麻烦。
厉云霆看着人儿纠结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辆加长版的宾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车上先下来了一个人，是俨乎其然的洪天程，他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仅仅只是不经意扫了余思年一眼，就让他遍体生寒，说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厉云霆条件反射般上前了一小步，直接用身体将余思年藏在了身后，对着洪天程欠了欠身：“洪先生。”
他忘了余思年的那部分记忆，自然将之前的恩怨都驱散了。
余思年偷偷瞥了一眼那部华贵的汽车，透过半掩的车门还看到了车上的另一个人——洪星然。
可他坐在车上没有下来，气势与之前那个乖张跋扈的形象完全不同，但余思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而洪天程带着明显的敌意，却因为车上洪星然的缘故，稍稍收敛了心中压抑的怒火。
他哼了一声，睨了厉云霆一眼：“阿霆，要不是小然这个情况还念叨着要来见你，我是不可能原谅你！”
厉云霆因洪天程的话而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喜与他人尤其是洪天程争论，默默接受了他的指责。
“别杵着了，上车吧，”洪天程示意厉云霆坐上后座，陪着洪星然一起，又不屑地看了余思年一眼，示意顾宇，“你们先回去。”
厉云霆犹豫了几分钟，深深地看了余思年一眼，对方又露出了那种令自己揪心的表情，可他还是没有过于纠结，听从洪天程的指示上了那辆宾利。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看见人儿脸上的失落越来越重，内心的罪恶感就越来越强烈，但他选择性逃避了，把车窗摇了上去。
顾宇拉了一下余思年，对这一出插曲也有几分意想不到，语气淡淡的：“外面风大，先回家吧。”
在厉云霆恢复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保证余思年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余思年不会选择在这个非常时期添乱，神情淡漠地跟着顾宇上了车。
厉云霆坐上车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就连身边洪星然的异常，他都半点没有觉察到。
自他上车后，洪星然没有像以往一样，喋喋不休地说话，纠缠着自己，而是一直专心地玩弄着手上的一个小摆件，是厉云霆之前随手送给他的。
不过说送，倒不如说是洪星然死皮赖脸要的更加贴切。
洪天程坐在副驾驶上，一直没有出声，目光冷冽地划过后视镜一眼，看着厉云霆无关痛痒的表情，心口压抑的火气越来越猛烈。
但洪星然如今特别胆小，他轻易不敢动怒。
“阿霆，从坐上车之后你的心思半点都没在小然身上，他真的就让你这么厌恶吗！”
厉云霆是聪明人，听得出洪天程的口气加重，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洪星然身上。
“洪先生，我一向如此，您误会了。”
厉云霆这才发现洪星然的异样之处，他一直捏着手上的摆件，身体挨着车窗，看起来有些胆小，跟平时高调的他判若两人。
厉云霆皱起了眉头，问道：“洪先生，星然这是……”
洪天程听说厉云霆的病情了，厉云霆要是忘记那晚怎么样恐吓洪星然的事，也是正常，所以他没有选择说实话：“小然受了点伤，性格变得有些自闭，”洪天程顿了顿，要不是洪星然在得知厉云霆出事后情绪像发了疯一样，他不会选择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你，陪陪他吧。”
洪星然那晚回家之后，就开始生病，一直高烧不退，刚开始全家上下的佣人受过洪星然的提前警告，对当晚的事闭口不谈，后来洪星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时常呆滞地望着某处，会说出当晚发生的一些可怖场景，洪天程才去调查清楚了。
把他的宝贝害成这样，以洪天程的手段如何可能善罢甘休，于是，他让人一把火将余思年的工作地点烧了。
厉云霆作的恶，让他最宝贝的人来抵，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他只是没想到厉云霆也会差点出事。
厉云霆不能出事，因为他也是洪星然的命。
就是因为了解厉云霆在洪星然心目中的位置，洪天程再动怒，也没有选择对厉云霆下手。
可显然，厉云霆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不在乎洪星然怎么了，不在乎他任何琐碎。
只是洪天程发了命令，他就按照指令不那么冷漠罢了。
全程在车上没有交流一句话。
车子开回了厉云霆家里，顾宇他们已经到了一会儿。
顾宇把余思年劝进家里等，生怕他在外面吹风久了，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厉云霆进来时，洪星然拉着他的衣角跟随在身边，模样看上去胆怯极了。
余思年的目光一下子被他吸引了过去，联想起当晚的场面，止不住心疼起来。
可他同时也因为厉云霆和洪星然此番暧昧的举动而产生酸楚，心中的感受矛盾不已。
厉云霆看着余思年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有些担心，但洪天程在场，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到午饭钟点，佣人们开始在张罗饭菜了。
厉云霆喊来了顾宇，特地吩咐了几个菜式，还强调要炖一个补汤。
然而这些菜品，跟余思年受伤时的休养时期交代的一模一样。
连汤品都没有变换。
顾宇忍不住惊叹，但没有多嘴，沉默地接受了指示。
客厅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没有一个人出声。
此时此刻，余思年的立场最为尴尬，一直待在原地不敢乱动。
第117章 心脏是有记忆的:我一定很喜欢你，对不对
厉云霆也坐在了沙发上，离余思年有些距离，洪星然跟着坐在了他身边，一直用手紧紧抓着厉云霆的衣角。
这个时候，余思年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外人了，他想起身离开，却被洪天程的气场震慑得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厉云霆察觉到他苍白单薄的身影，心又狠狠被扎了一下，下意识挡开了洪星然的手，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佣人们端来了参茶放在茶几上，厉云霆却全然不顾洪星然的状态，从不会主动照看他，他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嚣张的姿态早已荡然无存，却还是从骨子里透出对厉云霆的喜欢。
余思年不讨厌他，准确来说，他讨厌不起任何人，他更可怜洪星然。
但就算心里的怜悯之意再深，也不代表这人和自己深爱的人有亲密的互动时，自己能够无动于衷。
胃里翻山倒海，余思年的脸色更差了，眉心就差挤到一起了。
他饿肚子会胃痛，情绪一紧张也会。
厉云霆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却拿出了手机，给顾宇发了条消息：【带他回房间休息】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晚饭也让他在房间吃】
不到半分钟，顾宇就过来把余思年领走了。
望着那人孱弱的背影，厉云霆的神情错杂，不知为何，他坚硬冰冷的心脏竟然会有艰涩的痛感。
余思年依依不舍地挪走脚步跟随在顾宇身后，三步一回头，看了看客厅三人的身影，突然胆怯了起来。
假如厉云霆的情况不会好转，那么，他会不会觉得，洪星然才是最合适他的人。
顾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只能用苍白无力的文字宽慰一下他的心：“你别伤心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再怎么说，厉先生对你始终是不一样的。”
余思年虚虚地应了一声，眼睛里黯淡无光，悄无声息地跟在顾宇后面。
顾宇把他送回房间后才得知余思年胃病犯了，紧张的心情无法掩饰：“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在医院休息不好吃不好？”
厉云霆之前让人定了一个方子，明明调理得有明显的成效，余思年的胃病没再听说犯了，怎么突然又这样。
一想到那些惊心动魄的记忆，顾宇在心中暗暗祈祷，余思年可别在这个情况下再出事了。
余思年无精打采地坐在房里的沙发上，喝了顾宇给他冲调的养胃粉，终于舒服一些了。
后知后觉发现，顾宇把他带到了厉云霆的房间，他着急地站了起来：“云霆哥哥现在不记得我了，待在他的房间不合适。”
顾宇拦住了他，成竹在胸笃定道：“放心，厉先生不会赶你走的，他只是暂时没想起你来，又不代表他不爱你了，你信我。”
余思年筋疲力尽，木讷地点点头，安分地坐在原位置：“我明白的，我不会给云霆哥哥添乱的。”
顾宇看着他怏怏的样子也有一点心酸，叹了口气：“你休息一下，等会儿晚饭给你端上来这里吃。”
顾宇交代完后，余思年过了五分钟，就撑着沙发扶手闭着眼睛睡着了。
而楼下客厅，洪天程并没有体恤厉云霆是一个刚出院的病人，没有主动开口让他去休息。
因为他的宝贝儿子待在厉云霆身边的时候，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
洪星然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身为父亲的洪天程一眼就洞悉出来了。
几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吃了晚饭。
可是，厉云霆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还隐隐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不耐，洪天程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说穿，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愿意奢望和插手太多了，自从洪星然出事之后，他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强求来的感情是不能让洪星然一生幸福的。
自从大儿子意外去世后，洪天程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希望洪星然平坦、快乐度过往后的生活。
显然，这些东西，是厉云霆给不了的。
洪天程苦笑地摇了摇头，闷声不吭地喝了一杯烈酒。
厉云霆神情凝重，劝道：“洪先生，注意身体。”
洪天程摆了摆手，慈爱地看着一旁正在专心吃炒饭的洪星然，拍了拍厉云霆的背：“我老了，只希望小然能够找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代替我好好照顾他……”
厉云霆不动声色，他了解，洪天程口中所说的这个人，永远不会是他。
吃完饭后，洪天程因为一时意动喝了酒，导致有几分倦意，看到洪星然的状态好了不少，才提出回去。
洪星然不吵不闹，只是临上车都还恋恋不舍地盯着厉云霆看。
洪天程心疼地揽着他：“小然舍不得云霆哥哥对不对？”
洪星然小脸一红，羞怯地承认了。
“那明天我们再来玩，好么？”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洪星然沉默了许久，捏了捏手上的摆件：“不要了，云霆哥哥想见的人不是小然……”
洪天程一瞬愕然，原来洪星然都明白的。
洪天程想安慰他几句，正好手机响了——是严凛，是他一个交好的儿子，和洪星然从小一起长大。
洪天程挂了电话之后，露出欣慰的神情，和洪星然说：“你严凛哥哥明天回来了，小然不会无聊了。”
这或许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厉云霆吃完饭后待在客厅消了消食，却感觉自己分分秒秒都心神不定的。
顾宇经过时，他才明白了为什么。
厉云霆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怎么样了？”
他面上依旧游刃有余，可内心却波动得令自己陌生。
顾宇如实反馈：“刚刚看了一下，睡着了，没有喊醒他吃晚饭。”
闻言，厉云霆惯性地往口袋里摸索，却扑了个空，让他那对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拿包烟来……”
顾宇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厉云霆目光沉沉地望向顾宇。
顾宇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怕事，解释道：“您答应过余思年要戒烟的，已经有一阵子没抽了。”
顾宇的话让厉云霆一顿讶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们都说自己很爱余思年，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的，毕竟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好像有记忆一般，每次见到那人，频率就会发生异常。
可脑中没有记忆，他如何去适应这个事实。
但厉云霆也没有执着于让顾宇拿烟过来，而是起身上了楼。
厉云霆靠近房间时，房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余思年的位置，他正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摇摇欲坠的身子，毫无血色的小脸，让厉云霆的心咯噔了一下。
正如顾宇说的，他看到余思年睡在他的房里，并没有任何怒意，仿佛从心底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
厉云霆轻声推门进去，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动作娴熟地把余思年塞在了自己那张床上。
余思年刚刚中途醒来吃了止疼片，这会儿药效发作，睡得异常沉稳，没有醒来的迹象。
厉云霆没有着急去休息，而是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巴掌大的小脸，轻盈蓬松的羽绒被密不透风地将他的身体裹住了，只露出那张秀气的脸。
“连睡着的时候都这么乖……”厉云霆自言自语道，忍不住伸手去理了理余思年垂在额前的碎发，然后顺着往下，触摸了一遍富有弹性的脸颊，其实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有冲动要这么做了。
可就轻轻碰了一下，余思年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一样，身子轻轻一抖，稍稍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厉云霆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连翻个身都可爱到没边。
——我一定很喜欢你，对吧。
厉云霆在心里暗暗想着。
但到了夜晚，他并没有留下来跟余思年同睡一张床，他去了客卧，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会这么随意，这是厉云霆的原则。
夜里，阴冷的宁城下起了雨，声势过于浩荡，余思年被吵醒了。
止疼片的药效过了，他醒了之后，因为没吃晚饭的缘故，胃部又空又胀，他起身想喝水，一股不适感猛烈袭来，让他趴在脚边的垃圾桶吐出了酸水。
夜深人静的缘故，余思年吐完之后，心里的难受也接踵而至，瘫坐在地上悄悄地抹着眼泪。
他因为担心厉云霆的情况，特地跟余沫打了招呼，最近不能在家里陪她。
可是，一切似乎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厉云霆或许根本不需要他。
当时火灾的时候，余沫一个人在家吓坏了，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她心疼她的哥哥，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人三番五次要遭受这些磨难。
可余思年一心扑在厉云霆身上，平时胆小怕事的他，完全忘了火灾时的阴影，这会儿想起来才有些后怕。
余思年醒了之后就不敢继续回床上睡了，他误以为刚刚是自己迷迷糊糊藏进了被窝，而在房间里，找不到厉云霆的身影。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生气了。
他无力地挨靠着床沿，把难过往喉咙里咽，却被一股火热灼烧了一下喉咙，让他又反胃地趴在垃圾桶上面干呕。
这时，房间门被推了进来。
第118章 傻宝贝，怎么躲在这里哭
余思年一觉察到动静，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就吓得哭不出来了。
只是脸上的泪花还没彻底抹干净，这会儿看起来又无助又可怜。
待他看清些，才发现黑夜中的这个光影，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那人心急地进来，脚步急促地走到床前，伸手打开了房里的灯光。
余思年一时没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堂，不适地闭了闭眼。
继而，他觉察到男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用那双温暖的手掌捧住了自己的脸，浑厚的嗓音在深夜里愈发醉人：“傻宝贝，怎么躲在这里哭……”
男人还温柔地亲了亲他，让余思年以为自己在稀里糊涂中产生了幻觉。
“地上凉，到床上去睡。”男人微拧着眉头，心疼的情绪毫不掩饰地从脸上泄露出来。
余思年直到被实实在在地抱起时，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木然地看着男人温柔的神情发愣。
厉云霆把他抱了起来，但没急着塞进被喃凮子里，依然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用真实的温度告诉他——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不用害怕了。
厉云霆时不时亲着他的发顶，抱着还在轻颤的身子，内疚之意汹涌而来：“对不起，是我不好……”
余思年的骨骼又硌人得厉害，紧紧只是一周的时间，他又瘦了一圈。
届时，余思年才反应过来，厉云霆记忆上的问题似乎恢复了。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后知后觉喜极而泣，将脸埋在厉云霆胸前失声痛哭了起来。
雨过天晴了，他的云霆哥哥没事了就好。
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像从前一样。
厉云霆心里格外难受，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周时间，就让他的宝贝伤心成这样，幸好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酿成大错。
他环着余思年的双手紧了紧，艰难地启唇：“乖宝宝，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乖，接下来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余思年闷闷地回应着，紧紧搂着厉云霆的腰，不舍得松开。
可胃部又一阵反酸，他难受地干呕了一下。
厉云霆面色沉重，他刚刚在睡梦中看到了无数个场景，醒来后一秒也不敢耽搁就来到余思年身边。
果然还是折腾病了。
厉云霆心里阵阵难受，低头又亲了亲余思年，不舍地把他放在床上：“我让卫医生来看看。”
可余思年不愿意这么晚还让卫医生过来，这点不适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刚刚只是因为厉云霆的态度让他伤感罢了。
在余思年的坚持下，厉云霆只好去给他煮了碗面条，再喂他吃了药，等疼痛缓解了才哄着他睡觉。
身体上的病痛有时候和心理上的息息相关，余思年当晚趴在厉云霆怀里，安稳地睡了一觉。
次日醒转，厉云霆一夜没能心安，一早就约了卫医生在家里等了。
余思年醒来后，被安排做了一个全身体检，幸好最近有按时服用药物，身体状况还算不错。
“不过这胃病的话……一时半会儿很难根治，一定要注意饮食，三餐要规律。”卫医生叮嘱道。
现在反而是被小病小痛折磨。
毕竟余思年的身体还是不够健壮，一不留神就容易头疼感冒。
卫医生又开了几副药物作为调理，然后淡淡提醒道：“厉先生，上回您说的出国，已经可以安排了，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是可以坐飞机的。”
“好，那你跟那边的熟人也联系一下，让他们准备好。”
余思年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厉云霆拿了杯温水给余思年喝，溺爱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带年年出国找权威的医疗机构再检查和调理一下身体，嗯？”
毕竟，当初伤得惨不忍睹，即使现在状况稳定，厉云霆也不可能就这样安心度日，余思年一天没有真正康复，他一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余思年一向听厉云霆的，他如今百分百相信，这个男人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一周后，厉云霆和余思年坐上了去米国的飞机。
出门前，担心小人儿紧张，厉云霆还特地给他买了一份“畔月湾”的蛋糕。
这份带着回忆的蛋糕，果然让余思年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上了飞机不久，就挨在厉云霆的肩膀上睡着了。
飞行时常长达十个小时，一路上，厉云霆都未敢放松一刻。
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总是要时时刻刻看着身边这个宝贝，才能稍稍放心。
“宝宝，飞机准备降落了，醒醒。”厉云霆提前喊了余思年睁眼醒神，看着对方睡得晕晕乎乎，他就于心不忍，止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