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途虽然没有当面见过宿琅，但海报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宿琅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他敛眸捂住胸口，但情绪平稳后，礼貌对顾途道：“抱歉，我刚才情绪不太对。”
顾途摇头：“没关系，宿老师不要放在心上。”
宿琅深呼吸，望着顾途的发梢，尽可能温柔道：“顾途，A大大二学生，几个月前向上提交了一份文档是吧？
我看过了，非常好，所以来溪柳村想和你具体讨论。”
顾途惊喜抬头：“谢谢宿老师！”
一对亮晶晶的桃花眼映入宿琅眼底，熟悉的双眼与十几年的那双眼睛渐渐重合。
宿琅指尖颤了颤，笑了出来：“不用客气。”
吴冉在一旁目睹了经过，眼神呆滞。
老师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佛千回见状便笑着请他们三人去驿站做客。
宿琅客气颔首，佛千回在前面带路，宿琅上下扫过佛千回的背影，挪回视线，表情变得冷淡。
佛千回背对所有人，无声冷哼。
路上，宿琅打量路两边的兰花，好奇地问顾途：“为什么溪柳村有这么多兰花呢？”
顾途弯了弯眼睛：“是我让人种的！”
宿琅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继续问：“你哪儿来的种子？”
顾途也没有隐瞒，眼睛亮亮看着宿琅：“是我妈妈送给我的！”
宿琅的心脏似乎被攥紧，不自觉念了出来：“妈妈？”
“对！”顾途一提到妈妈，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我妈妈说，这是特意为我培育的，希望我今后长寿永康。”
长寿永康……永康兰。
宿琅恍惚。
记忆中，女子虽然明媚，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他从未想过顾学姐会有恋人、会结婚。
直至顾学姐的死讯传来，他也从来没听过顾学姐有过爱情的消息。
可现在，十几年快二十年了，突然有个姓顾的成年人告诉他，他的妈妈很可能是顾学姐。
不仅如此，他还得到了顾学姐的永康兰，他是顾学姐最爱最在乎的人。
宿琅很难相信，却在顾途回头看他的那一瞬间，那张脸有七成像。
宿琅又不能不信，他们太像了，像到不用做亲子鉴定。
他们来到驿站，宿琅抬头打量里面的摆设。
顾途脱下外套，佛千回拿着干净的外套递给顾途。
宿琅拧眉盯着这两个人，眼神愈发怪异。
顾途洗完手说自己要做饭。
宿琅问：“你会做饭？”
顾途笑容如春日朝阳：“我当然会，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妈妈一起做饭。”
宿琅语塞。
记忆里，顾学姐总是很忙碌，她喜欢很多事物，却对每件事物分摊的时间很少。
他知道顾学姐会做饭，但他别说是闻一下顾学姐的菜肴，就连见也很难见到。
顾途系上围裙，顺口道：“小时候，妈妈总会在每周抽出一天时间陪我做饭，从早上到晚上，妈妈每做好一块美食就会切开放在我盘子里，那时我都撑得吃不下了。”
宿琅：……
顾途去做菜了, 宿琅便在大堂转了一会儿。
黄迎婉知道这是老板的贵客，便尊敬道：“如果您无聊的话，我们顾老板这儿刚好有一些书, 书在公共阅览柜那边, 要我为您取过来吗？”
宿琅点头：“麻烦了。”
吴冉伸长脖子？
书？是什么好看的吗？
黄迎婉抱着一打专业书过来，抱歉道：“我们这里没有娱乐的书，都是我们顾老板的专业课本。”
吴冉暗暗失落，他瞅了一眼封面, 这专业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宿琅却平缓道：“没关系。”
他接过专业书, 从第一页开始便是整齐的笔记，笔记大多都是课本内容的延伸，上面还有顾途画的思维导图。
他对顾途好感越来越高了。
宿琅从看到顾途的字迹时, 脑海便涌现出一股熟悉感。
是顾老的风格。
顾老是顾学姐的父亲，也是曾经的书法协会主席, 顾学姐的母亲是国画大师, 顾家是妥妥的书香门第。
宿琅瞥见吴冉无精打采, 眸色冷了下来。
他翻着书页，语气重了些：“小顾记性比你好太多了, 也从来不在学习上偷懒，你呢？我记得我要你课本上, 你拿来了以后书连折痕都没有。
吴冉一抖, 连忙低头：“老师，我错了。”
宿琅看到吴冉心烦，便挥手让他先离开。
“喵~喵喵~”三只小猫见到店里进陌生人了，迈着四条小短腿“噔噔噔”跑了过来。
“喵~”橘猫和布偶蹭着宿琅的腿。
小奶牛则扒着宿琅的裤子趴到了宿琅的膝盖上，再蹭着宿琅的上衣颤颤巍巍来到了宿琅手边。
“喵！”小奶牛一巴掌拍到了书上，恰好压住了宿琅正看的部分。
宿琅面色如常, 淡定地拎着小奶牛的白爪子放到一边。
“喵！”小奶牛不乐意了，又趴到了书上。
宿琅拎着小奶牛的后颈，将其放在大腿上。
“喵喵！”小奶牛感觉自己的威严收到了侵犯，便抱着宿琅的手指咬了上去。
宿琅连眉头都没动，小奶牛咬了半天连皮都没咬开。
顾途端着碟子出来时，恰好看到了耀武扬威的小奶牛。
顾途皱眉，来到宿琅身边，微微躬身：“抱歉了，宿老师。”
宿琅扶起金丝眼镜框，冷静道：“没关系。”
他让顾途将小奶牛拎走。
顾途拎着小奶牛的后颈来到花园，微声警告：“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凶客人了。”
小奶牛缩了缩脖子，似乎认识到了不对。
顾途清理完三只小猫，看宿琅在他的专业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宿老师对这方面知识也有研究吗？”
宿琅翻完最后一页，将书页合上，抬眸，镜片映着光。
“都有研究，我也很喜欢这些课程。”
顾途胆子大了起来：“如果宿老师喜欢，为什么您当初要报生物类专业呢？”
宿琅将书籍放在桌子上，有条不絮：“因为生物是我最差的学科。”
宿琅以为顾途还会再问，哪知顾途愉快道：“我也是！生物是我最喜欢也是学得最好的学科，所以我特意没有报生物！”
宿琅诧异地瞥了顾途一眼。
吃饭时，众人夹了一口菜。
宿琅尝到味道，默了默，没有说话。
吴冉尝了一口，轻声嘀咕：“是不是忘记放调料了？”
宿琅侧视吴冉，眉头拧死，有些怀疑自己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愚蠢的学生的。
佛千回淡淡指了几盘菜：“这盘是酸的、这盘是咸的、这盘是辣的。如果尝不到味道，建议及时去看，小心延误了时间就治不好了。”
吴冉：……
晋灵栩好奇地看着佛千回，这位阴阳怪气真有一手，是个人才。
她吃了一口凉拌黄瓜，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既没有掩盖黄瓜的清爽，又放着恰到好处的调料，她太喜欢了。
顾途考虑到自己的秘密，桌上只有炸肉丸这一道荤菜。
好在众人都很满意，晋灵栩还微笑道：“顾老板破费了。”
一盘肉丸里，就宿琅夹得最多。
吴冉疑惑地看着老师，他记得末世前老师不喜欢油炸物。
难不成是末世贫瘠惯了，老师也就破例什么都吃了？
佛千回眼皮抬了抬，也没有跟宿琅挣。
他给顾途夹了两个肉丸，自己吃了不少素菜。
天色越来越暗了。
顾途便和宿琅一行约定好第二天去看花，同时他安排了三间空房让黄迎婉带着众人住下。
晚上，顾途鬼鬼祟祟拿出了好几盘荤菜放在他们房间的桌子上，让佛千回赶紧吃。
佛千回眼眸动了动，弯了弯唇角，显然心情不错。
顾途还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蜂蜜水，他的嘴里被塞了一个肉丸。
“唔？”顾途鼓起腮帮子，眼睛圆圆的。
佛千回放下公筷，声音轻柔：“青椒鱼丸，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顾途眼睛立马弯成月牙。
吃完夜宵，佛千回让顾途将餐盘收进空间，明天他来洗。
顾途突然想起，楼下放着零嘴的储物柜还没有关。
于是他穿着拖鞋，瞬移到了花园附近。
“喵呜喵呜~喵！”
顾途听到小猫们吞咽的声音，疑惑地朝花园走去。
忽然，他撞见了一个黑影。
映着月光，顾途认出来那人是宿琅。
“宿老师？”顾途惊讶又疑惑。
宿琅咳了一声，低声道：“晚上睡不着，我出来看看。”
“嗷嗷！”顾途见宿琅要离开，赶忙让路。
待宿琅身影消失，顾途耳边“喵呜”声仍旧不断。
他低头一看，三只小猫正在那里叼着炸肉丸。
顾途：？？
天亮了，早饭是佛千回做的鱼肉粥。
众人的碗里都飘着一两块指甲盖大小的鱼肉。
佛千回浅笑道：“粥是随机舀的，鱼肉有可能不均，请大家不要介意。”
晋灵栩用勺子搅了搅粥，热气冒了出来，看到碗底的三四块鱼肉笑道：“怎么可能介意？早餐已经够丰盛了。”
宿琅用勺子在碗中划了一下，一共四块鱼肉。
他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只有吴冉，任他再怎么搅，一块鱼肉都找不到，甚至粥都是稀的。
吴冉：……
真的是随机吗？为什么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顾途也以为是随机的，可当他随便一搅，几十块鱼肉飘了上来。
他吓得赶忙低头将鱼肉压下去。
好在他的碗沿比较高，没人看到。
顾途趁人不注意，将鱼肉混着粥舀起塞进嘴里。
他费了好大一番工夫，眼看鱼肉终于快吃完了，粥也越来越浅。
顾途松了口气，又舀了一勺。
谁曾想，两大块青椒鱼肉冒了出来。
顾途：……
鱼肉太沉了, 因而贴着碗底，顾途才没有发现。
顾途偷偷挖着鱼肉，听宿琅问他：“你一直说你妈妈, 那你爸爸呢？”
宿琅夹着菜望向桌面的纹路, 他很想知道什么人竟可以和近乎完美的顾学姐有一个孩子。
顾途睫毛卷翘，无声嚼着鱼肉，嘟囔道：“我爸爸去世了。”
宿琅一顿，轻声道：“节哀。”
吃完早饭, 顾途与宿琅等四人离开, 留下佛千回看店。
佛千回坐在柜台后，五指攥着洁白的毛巾轻轻擦拭银算盘。
黄迎婉气喘吁吁地拖着大厅。
她虽然从早忙到晚，但却有了一个稳定工作, 不但顿顿能吃饱，还能攒下一点重明币存起来, 有空还能撸猫, 最近她都胖了三四斤。
佛千回擦完算盘, 突然抬手揉着太阳穴，推着轮椅离开柜台, 对黄迎婉道：“我先出去一会儿，你留下来看店。”
“好！”黄迎婉擦去额头的汗, 笑着回应。
溪柳村。
顾途带着宿琅看了一遍花, 一路上他对宿琅讲着他这段时间的研究结果，期间吴冉想说什却插不进话。
宿琅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垂在身侧的指尖晃了晃。
顾途说了近一个小时，宿琅只是“嗯”声或者时不时问两句话。
吴冉跟在宿琅身后感到不可思议，他跟着老师两年了，老师的脾气一点都不好。
老师厌蠢, 无论是他，还是同门师兄弟，哪怕有一点没说完全，老师都不耐烦。按照频率，他们汇报时最多说五分钟老师就会皱眉打断！
而现在，都一个小时了，老师还没有制止这个顾途！
吴冉侥幸想，很可能因为顾途不是老师的学生，老师不方便骂。
顾途说着口干舌燥，宿琅见状还将手里没有拆封的水递了过去，低眉柔声道：“辛苦了，慢慢说，不急。”
吴冉：？？
宿琅见吴冉神色怪异，也不厚此薄彼，顺便问了吴冉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这……”吴冉犹豫，半天回答不上来。
宿琅呼吸不畅，好不容易从顾途这儿补来的阳寿又被吴冉气折了。
他让吴冉站在原地反思，自己带着另外两人离开。
他们寻到了一处凉亭坐下，宿琅突然问：“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和我回去做研究吗？”
顾途怔愣，站起来吞吐：“抱歉，宿老师。我……我还想继续当村长。”
宿琅抿唇，低声“嗯”了声，抬手让顾途为他采集最好的兰花样本。
顾途答应，转身时，宿琅凝视着顾途的双眼，眼眸晃了晃。
等顾途离开，一旁正在玩手机的晋灵栩笑道：“宿教授还挺喜欢桃花眼的。”
“是吗？”宿琅扶了扶眼镜。
“当然是。”晋灵栩按动开关，手机黑屏后抬头：“您会对长着桃花眼的人温和几分，基地人的是，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也是。包括吴冉，您会对他比常人多一份耐心。但是……”
宿琅微笑：“但是从昨天起，我对吴冉的态度就变了，我也不再对他有耐心。”
晋灵栩：“是。”
宿琅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准确来说，我今后不会再对任何生了桃花眼的人提供特殊待遇。”
晋灵栩一边给脸上涂防晒，一边漫不经心问：“包括顾途吗？虽然他很优秀，也值得被特殊对待。”
“你也认为他优秀？”宿琅戴上眼镜：“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他两年前入学，我会想办法将他拉入生科院，这样说不定他能提前当上我的学生。”
晋灵栩：……
转移话题是吧？
顾途摘来兰花和宿琅一起讨论。
他们讨论了一早上，思路渐渐清晰明了。
根据宿琅的说法，当初曙光城的双层茉莉能对丧尸有那么的作用的原因是，双层茉莉本质是个容器，可以吸收丧尸病毒。
这也就涉及到丧尸的升级原理。
丧尸和人类升级本质是一样的，都是吸收丧尸病毒，而病毒又不能称为病毒，那是一种无法破解的暗物质。
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体内的暗物质越多，能力便越强。当暗物质到达桎梏时，二者都会升级。
而人类和丧尸不同的是，没有异能的丧尸也可以升级，但普通人不能。
为此，宿琅带领整个团队做了大量实验，最后也总结出了原因。
因为异能者体内也有着可以存储暗物质的晶核，所以可以避免暗物质流入血肉。一旦暗物质与血肉混合，人类就会变成丧尸。
一种属性异能者体内有着对应的一枚晶核。同理，多系异能者身体里就有多枚晶核。
这也是异能者格外吸引丧尸的原因。
丧尸之所以喜欢攻击人类，还有一种原因是当人体破开失去生命，暗物质会疯狂涌入人体，人体则会成为一个承装着暗物质的餐具，供丧尸食用。
本质来说，丧尸沉迷的不是人类，而是暗物质，这也是它们会残杀同类的原因。
丧尸的晶核血肉都是暗物质，只是晶核的暗物质浓度更高些。
对于异能丧尸，它们的晶核比血肉质量更好，晶核可以承载更多暗物质，这也是晶核可以帮助异能者更快升级的原因。
对于双层茉莉，其实它们就像是巨型晶核，可以容纳非常多的暗物质。
在它们生长期间，它们会吸取土壤、空气里的暗物质。
丧尸自然不愿意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一来有双层茉莉的地方暗物质浓度非常低，二来若是不慎，它们体内的暗物质被吸走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双层茉莉前期是对外界有益，可它们的身体太脆弱了，越是生长，身体越是包裹不住磅礴的暗物质。
待到外表破开那一日，它们会快速枯萎，体内暗物质喷涌而出，吸引附近所有丧尸前来吸食。
即便顾途已经猜到，可当听到宿琅确认时，还是避免不了怔然。
照这样说，只要他们栽满这种花，再在破开前去除，是不是就可以还世界安宁？
宿琅知道顾途的想法，沉稳道：“理论上是这么说，但危险性极大。你也知道，只要有一朵花破开，必将经历丧尸围城，无数人死亡。”
顾途一想也是，但这个问题并不难。
宿琅道：“我等会儿会把结论汇报上去，就看上面会出个什么章程。”
顾途点头。
中午了，众人肚子都饿了，顾途便请众人回去吃午饭。
宿琅让顾途先走，他留到兰花丛里再看一看。
顾途浅笑点头：“好！那我先回去做饭，宿老师记得早点回来。”
宿琅：“嗯。”
宿琅目送顾途远去，自己一个人走到大树下拨了一个号码。
那边有些忙，宿琅打了三次才拨通。
“喂？”那边声音低沉。
宿琅道：“我是宿琅。”
“嗯，宿教授你好。”
宿琅：“我现在在溪柳村。”
那边沉默片刻，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宿琅：“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顾途。”
那边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
“你有什么事大可以自己去问。”
宿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无法问，这是人家的伤心事。”
那边人似乎皱起了眉：“伤心事，什么问题？”
“我想查一下他的父亲是谁。”
“那他怎么说。”
宿琅：“去世了。”
那边半晌无声。
最后, 那边回应了几句，顺便问了兰花的进展便挂了电话。
宿琅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又好像没问。
他回到顾回驿站, 顾途也把饭做好了。
顾途的手艺不错, 饶是重明没有亏待宿琅，宿琅也不得不承认这是难得的美味。
他恋恋不舍用纸巾擦拭嘴角，对顾途道：“兰花我也采到了，也感谢你保存了最后一片双层茉莉花瓣, 并在机缘巧合下培育出了变异兰花。
回去后, 我会报告给上级，将这些写到你的履历里，这样你的仕途也会顺利一些。”
顾途心脏一沉, 失落问：“宿老师要走了吗？”
宿琅摇头，盯着顾途的表情笑了：“我暂时不会离开, 但溪柳村没有实验室, 最近的实验室也在城区附近, 我会先将样本拿到实验室，等有结果了再来溪柳村。
溪柳村种满了永康兰, 再加上有你，它的将来绝不普通。”
佛千回瞅了瞅顾途, 又瞅了瞅宿琅, 浅浅一笑。
他和黄迎婉将碗碟端到了厨房，黄迎婉带上门离开后，佛千回的脸拉了下来。
他若有所思洗着碗碟，只听“咔嚓”一声，佛千回低头，发现碟子被他掰碎了。
好在这碟子是待客用的, 不是他和顾途的专属，佛千回一点也不心疼地将碎碟扔进了垃圾桶里。
吴冉和晋灵栩在门外候着，宿琅从上衣口袋摸出了一支钢笔给顾途。
“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只有一支旧钢笔，希望你不要嫌弃。”
顾途怎会嫌弃？钢笔越旧用的时间越长，以宿老师身价不至于买不起一支钢笔，很可能这支钢笔对宿老师有特殊意义。
顾途猜得没错，这支钢笔的确对宿琅意义非凡。
宿琅用了这支快二十年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它是在颁奖典礼上。
奖项是顾学姐设立的，最高奖除了证书外便是一支钢笔，钢笔是私人定制，据说价值五位数。
这些年来，宿琅别说用它，就是打开盖子写一个字都要小心翼翼。
宿琅俯视钢笔，轻声问：“你会珍惜它吗？”
顾途感觉到了钢笔对宿老师的重要，他本想将钢笔还给宿老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舍不得。
他将钢笔压在心口，点了点头：“我会珍惜的。”
宿琅笑了，鼓起勇气摸了摸顾途的脑袋，递给了顾途一张通行证。
“重明基地永远欢迎你来。”
宿琅离开后，顾途让黄迎婉帮他做一个裱框，他要把钢笔裱起来。
休息室里，顾途正在往墙上砸钉子，佛千回进来后看到了那支钢笔。
顾途本想解释，佛千回摆了摆手，仰望道：“我知道，A大附中的最高奖项，很多年的传统了，我也有一支，可惜被我弟弟抢走弄丢了。”
A大附中？
顾途转过头，眼眸中有光芒在晃动：“为什么最高奖项是一支钢笔？”
佛千回回忆道：“我入学时，这个奖项已经成立好几年了。它的奖品虽然只有一支钢笔，但钢笔是私人定制价值不菲，有的人甚至出六位数价钱想要买这支钢笔。”
“对了。”佛千回敛眸：“这个奖项的所有资金是我们一位杰出校友捐赠的，她是我们学姐，姓……”
佛千回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声。
顾途将裱框拿了下来，拧开笔盖，透过光在笔盖里面看到了一株永康兰的简笔。
佛千回为顾途掩好了被角，离开了驿站。
水库旁站着二十多个人，他们背包里、车上装满了粮食。
他们全都是异能者，等级最少也是一级。
几人站在这里心绪不宁，为首的火系异能者走来走去，愈发紧张。
寂静的夜里，再小的声音都被放大了，除了风声，众人隐隐听到了轮椅的声音。
远处多了几道身影，丧尸推着轮椅缓缓走近。
众人不敢吭声，佛千回也不着急。
他坐在轮椅上抬手捻起了一小片飞叶轻轻把玩，叶子被他揪下一片，众人紧张地躬身。
火系异能者正是佛千回之前在曙光城救的卫广白。
卫广白颤着声：“您白天让我们找来的粮食我们找来了，只是它们被污染了。”
佛千回抬了抬手指，众人感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看向粮食，发现粮食的色泽鲜艳了许多。
佛千回简洁问：“够吃多久了？”
卫广白弯腰：“够吃一两月了。”
佛千回垂眸片刻，抬起眼皮：“两个月，我要建立一座不少于百人的基地难吗？”
卫广白：“不难，不难！”
佛千回虽然坐着，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卫广白愈发紧张。
两个月的确不难。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精锐，在各大危险地方挑挑拣拣，选了二十个人作为他们的骨干，这也才花费了两个月。
况且他还抽空考核，调察这群人的过往。
这群人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什么苦他们没吃过？
如今他们团队扩大，两个月再征集百人，没有任何难度，只要掌握到方法，哪怕是征集两百人、三百人都是易如反掌。
队伍中，一名断臂的男人盯着佛千回。
佛千回挪过视线，男人赶忙低下头，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嗡声问：“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营地，而且独自招揽一百人以上，我能不能做副首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