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杰正要回头去找，被虞今安揽住胳膊：“够了，我怎么感觉你比我们还紧张，程博亮不是在隔壁给你留了位置？”
“要我去给一群小祖宗当牛做马，他做梦呢。”拎着大包小包的西服男人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当牛做马。
池予从宋明杰手中接过包认真道：“谢谢。”
小乔也笑眯眯说谢谢。
刚还慌手忙脚的宋明杰眼圈突然一红，啐骂一声：“草，干嘛搞得这么正式，你们不嫌肉麻我还嫌肉麻。”
宁南洲看着宋明杰微微发红的眼眶，体会到了秦聿白被淘汰时的心情。
一开始他想拿冠军只是因为池予，可当他站在比赛台上一天又一天，望见台下扬起的黑蛇旗帜，忙成陀螺的宋明杰……有了更多不想辜负的人。
他拿着键盘鼠标走上车，在上车前的那刻回过头。
绘着FKW标志的训练大楼逆光伫立，仿佛望见夕阳下的帝国。
官方场馆啪嗒一声打开灯光，还未开启入场的场馆偌大而空荡，自上而下望去就像角斗场，亮蓝色的灯光如悬在上方的刀锋。
轰隆音响打开，Rulle的《Empires》响起。
Empires rise empires fall（帝国崛起，帝国没落）
We live or die to take the throne（生死抉择只为那最高权利）
Only one will stand at the end of it all（仅存的唯一将会是最后的主宰）
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不断跳动，像是起伏的心跳。
18……
第107章
VIP观众席上, 低调进场的阳惟老板目视前方，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问：“你确定今天FKW会输掉比赛吗？”
程博亮看着陆续上场的FKW队员，表情不再有犹豫。
“确定。”
今天现场解说是岑江涛和席英卓, 两个早年间不太对付，不过都是成熟解说了, 坐在比赛席上也言笑晏晏。
“岑老师看好哪支队伍呢？”席英卓偏头问。
岑江涛自然知道席英卓在给他挖坑：“席老师觉得呢？”
[听这两个人一口一个老师起鸡皮疙瘩了]
[还是喜欢以前桀骜不驯骂傻叉的日子]
[哪个人才想到把这俩放一块儿解说]
席英卓见岑江涛不上套, 也把话题饶了出去：“哪支队伍进世界赛我都没意见, 只是今年K1来势汹汹，考虑到和K1交手情况, GXT拿下头号种子可能说明更有希望。”
[家人们快来学什么叫委婉]
[笑死，席英卓老狮队粉了, 怎么可能支持FKW夺冠]
[但他说得也有道理, FKW打K1胜率不高吧, 如果作为头号种子进世界赛，今年LTL嘶……]
LTL观众里粉丝占比不小，不过更大比例是路人，尤其是将夺冠视作为国争光, 失败视为辱|华的铁血战狼。
比起粉丝坚定支持主队，他们更在意赛区荣誉。
[科普一下, FKW打K1胜率37.4%……]
[相当于打三场赢一场，进世界赛必被血虐]
[是华国人就支持GXT]
[？？？你看看GXT有几个韩国人呢]
[赢下K1他们就是华子]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 岑江涛推了推眼镜：“我倒觉得不一定。”
席英卓不喜欢岑江涛这个人, 可不得不承认岑江涛的话有道理。
虽然FKW对阵K1的胜率是37.4%，但那已经是常规赛的事了, 中间跨了一个大版本，现在对阵K1胜负尚未可分。
仅从季后赛表现来说，上中对换的FKW潜力很可怕, 今天这场比赛应该在伯仲之间。
第一把比赛证明了他的观点，从BP开始就各有千秋，GXT选了没见过的塔恩体系，FKW选了稳妥的王女，一局比赛打了五十多分钟，最后以GXT惜胜告终。
这么长的比赛对每个选手都是种消耗，哪怕是双方辅助比完赛神情都苍白了不少。
中场休息时间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过，选手从休息室返回赛场。
席英卓看向走上台的选手，South的气质尤为突出。
不仅是长相出挑，银白色的头发比刚打比赛时稍长了些，微微遮住氤氲的瞳孔，发梢投下根根分明的阴影，藏不住的少年意气。
他突然想到比赛前放出来的采访，当记者问少年如果赢不了会遗憾吗，这位全联盟年龄最小的选手坚定地看着镜头说我们不会输。
宛如看到了十九岁对着镜头说我会夺冠的池予。
而二十七岁的池予手握三冠藏起锋芒，只是温柔地注视少年。
少年似乎启唇说了什么，可目光接触到观众席那刻骤变——
摄像的机位往前，坐前排的几乎都是年轻观众，只有一张脸格格不入。
席英卓也随之看向观众席，看到那张和少年有几分相似的脸：“那应该是South的母亲吧，愿意来现场看比赛，很支持孩子了。”
岑江涛难得和席英卓观点一致：“新一代选手父母观念变了很多，以前将电竞视为洪水猛兽，打比赛看成不务正业。”
席英卓是真没想到电竞有这么一天，选手能坐在明亮偌大的场馆打游戏，而不是狭小拥挤的网吧，五个人凑不出一顿麻辣烫。
然而他看到台上的少年脸色骤然变了，池予也冰冷看向比赛席，隐隐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变故骤生。
FKW季后赛以来一直打中野，第二把BP选择下野。
弹幕已经开始骂了。
[？？？这个BP谁做的，不会是池神吧]
[打中野还有可能赢，中下绝对赢不了，也不看看对面是谁]
[好的我宣布FKW凉了，看能不能和KN竞争最后一张世界赛门票吧]
席英卓也不看好FKW这把的BP，FKW下路水平不差，但对面是世界级下路。
“看来程总的预测成真了呢。”观众席上阳惟老板意有所指说。
程博亮眼神有些闪躲，可听到接下来的一句期待合作，闪躲渐渐消失了，嘴里反复念叨着“他还年轻，他还年轻”，仿佛替自己购买了赎罪券。
第二把一开始GXT假装在河道布置视野，引诱FKW下路冒险走位拿下一血，这就是比赛打太多的弊端了，一举一动都会被分析透彻。
席英卓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乐观了，FKW的确和GXT不分伯仲，可FKW战术暴露太多了。
正如KN越不过GXT这座山，GXT对FKW而言就是不可逾越之物。
下路是最滚雪球的地方，拿的还是瑞恩这种英雄，开局两分钟被拿一血已经废了。
而中路的South也失误连连，打法变得很犹豫，明明凤凰需要打伤害，只顾闷头砸兵，反而是上路的虞今安挺住了。
打野在两线落后的情况下也变得极为被动，小龙坑完全没有视野，可又不能让GXT这么轻易拿到龙，双方在下路河道拉锯。
GXT上单率先开团，直插FKW中心！队长舒天紧接着沉默裴寂，Charon大招进场，亚瑟的炮|火在FKW身上洗礼。
FKW三死一残，唯一状态比较好的池予后撤，GXT打野和Charon追了上去，正当席英卓以为FKW要团灭时，池予的交闪向前。
Charon立即跟了上去，在跟上去那刻这位韩国AD脸上有了一丝犹豫，只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池予的梦魇施放技能暗影之刃，在打野冲来之时关灯！
所有人的屏幕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梦魇贴脸突袭。
接着是打野。
谁也没想到池予在劣势情况下还敢反打，甚至不放过赶来支援的舒天。
残血的虞今安伺机咬住GXT中上，梦魇暴力五杀。
[GXT打野买了？搁原地站着不动？？？]
[你仔细看Charon还没死，池神就朝打野扔了个E]
[卧槽！还真是]
岑江涛看得更清楚：“这波看起来是奇迹反打，看池神伤害就知道了，恰好清空GXT下野血量，少一丝自己都会暴毙，而且算出野辅技能真空期，听上去很好判断。”
“可他的判断时间只有一秒。”
岑江涛对池予印象深刻，当然所有解说都对池予印象深刻。
可他始终记得当FKW拿下第一个S冠，所有人欢欣鼓舞时，当时只有二十岁的池予平静表示对我而言并不是结束，于是开启了三冠王朝。
平时温和的一面太久，以至于让人忘了是怎样的对手。
带手伤的池予将比分扳到二比一，不过三场比赛对池予来说是极限了，镜头下都能看到忍疼颤抖的手。
第四场FKW换人。
时淮的上场为FKW增多了一丝不可预测性，可比起操作拉到极限的池予，依然不是GXT的对手。
所有人焦灼地看着比分，只有池予右手贴着止痛贴，望着少年的脸。
场馆外天气阴沉沉的, 似乎要下雨。
巨大的圆弧玻璃穹顶上云层倾颓，巨大的亚热带高气压盘旋在上空，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五把FKW压力很大啊。”岑江涛评价, “时淮比起池神还是太青涩了，哪怕前期团战赢了, 后期也容易被抓到破绽。”
“最后一把就看压箱底的功夫了。”席英卓扶了扶浅金色的眼镜, “不过——”
“如果还是上把的思路, 绝对赢不了GXT。”
[岑总还好，席哥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遗憾啊]
[谁看过前三场的池神, 都会遗憾FKW止步于此]
[今年大概最后一年了]
除了普通观众，也有选手坐在二楼贵宾室。
秦聿白望着舞台正中央的大屏幕, 也想看FKW能不能捧起第十一座联赛奖杯。
第二把GXT先Ban魔术师、女巫、狞猫, FKW则是幻影、幽鬼、亚瑟。
“FKW三Ban AD, 看来GXT下路的确给FKW带来很多压力。”岑江涛点评。
“South今天状态不太好，但GXT也两Ban中单，决胜局大家打得都很谨慎。”席英卓担忧地看向位置上皮肤接近透明的少年，薄得能看到侧颈细细的血管。
“GXT这手狞猫有意思。”岑江涛眯了眯眼, “女巫克制莫伽尔，狞猫克制笨重型英雄, 难道GXT想打虚空阵容？”
虚空阵容以湮灭者莫伽尔和虚空蠕虫卡塞为核心，这套阵容的特点就是前后均高爆发, 缺陷是虚空蠕虫太笨重, 前期很容易被秒，因此季后赛没出现过。
“虚空阵容太激进了吧。”席英卓不赞同岑江涛的看法, “GXT本就重运营，第五把决胜局不可能选这么高风险的阵容。”
[Cane风格一向求稳，当年S赛总决赛都能放弃苍狼选机械领主]
[虚空阵容太好猜到了吧, Cane这种把BP玩出花的不会选]
[会不会是莫伽尔和星辉？狮队打玄机用过这套还不错]
第一轮Ban人后是第一轮Pick，双方轮流选择三名英雄。
先手选英雄能拿到版本强势英雄，但也容易被针对和暴露阵容方向，后手选英雄能反制，但也可能丢失强势英雄和阵容受限。
如果说赛场上的较量是血雨腥风短兵相接，BP上的较量则是看不见血的刀光剑影，有时候BP结束比赛就结束了。
第一手Pick看不出什么，往往选择版本强势英雄，GXT不出意料拿下莫伽尔，FKW先选打野狂野之爪。
“GXT作为蓝色方二抢荆棘使徒，荆棘使徒季后赛胜率是62.1％，无愧为版本强势英雄。”席英卓看着大屏幕侃侃而谈，可在下一秒静止了——
因为选定的英雄开始跳动，不断跳出不同英雄的头像，最后在倒计时只剩三秒时改选虚空蠕虫！
[卧槽！Cane真敢选啊，我排位都不敢这么选]
[排位这么选要被队友骂死]
[阵容这么极端，辅助选啥？硬辅？]
不止观众，席英卓眼里透出浓浓的惊愕，可紧接着变为平静。
能在第五局拿出虚空阵容，GXT一定想到后手了。
可这个后手会是什么呢？
轮到FKW选人，过去站在选手身后的分析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黑色队服的池予。
漆黑长发的青年手上缠着绷带，仔细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那是肌肉过度使用的表现，这位掌控比赛的神已经显露出颓态。
可他依然站在FKW身后。
他轻声俯在选手耳边说了什么，FKW选定第一个英雄。
——荒野游侠。
荒野游侠是版本强势AD，W技能可标记敌人增加普攻伤害，且大招致命追猎可获得攻击移速加成，克制虚空蠕虫的笨重。
不过还是不够。
席英卓直觉GXT这个阵容的核心是辅助，如果FKW不能锁定对方辅助，GXT将取得难以想象的优势。
一直到第二轮Pick，FKW最关键的中单位和GXT最关键的辅助位都没出。
第二轮Pick开始换了背景音乐，不再是激烈刺激的鼓点，而是女声空灵的吟唱，宛如中世纪的幽灵飘荡在场馆上方。
“你觉得GXT辅助会选什么？”岑江涛很随意问他。
席英卓不愿意被岑江涛看低，几乎是绞尽脑汁思索：“GXT能先手拿虚空阵容，一定不担心FKW会抢辅助，这个英雄应该没怎么在比赛场上出现过，或者Cane知道FKW不会选这个英雄。”
赛外的人总是比赛场上的人看得更清楚，席英卓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英雄，当看到GXT四楼拿下风暴骑士后电光火石想到——
“卡兰！”
卡兰是一个几乎没在这两年赛场登场的辅助，拥有辅助里最强的盾，没上场的原因无他，移动速度太低了。
如果一块盾牌跑得比AD还慢，自然难以承担在团战里保护后排的责任。
可季后赛版本提高道具影步靴的移速，可以让卡兰弥补移速慢的致命缺陷，而拥有卡兰之盾保护的虚空阵容将展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站在GXT队员身后的Cane一头微黄的卷毛，皮肤白，看着比选手更年轻，在选定卡兰那刻，脸上露出一个韩国人特有的谦逊的笑容。
[我靠！]
[不愧是冠军教练，国内教练学着点]
[国内教练只会买烟点外卖，韩国BP这方面真没话说，S3的狮队不比韩国人差，硬生生被BP搞输了]
席英卓也不得不佩服Cane，同时为FKW可惜。
有了卡兰加入的虚空阵容几乎毫无短板，无论前后期爆发力都是极强，如果提前Ban掉卡兰还好。
可比赛没有如果。
红方最后一手Pick还没有结束，玻璃穹顶上的天空几乎全黑，乌云遮顶下电闪雷鸣，雷霆下的池予发尾被风吹起，少许遮住右眼下极淡的泪痣。
其他人听不到他说话，只能看到他平静注视屏幕。
女声吟唱进行到最激烈的部分，管弦乐拉得如泣如诉，大屏幕上的英雄头像不断切换，像是悠扬又揪心的琴声，突然吟唱停了下来，场馆骤然沉寂。
FKW选出最后一个中单位。
——凤凰。
弹幕安静了片刻，连席英卓都有瞬间呵气。
“这个阵容……”席英卓调整着用词，“凤凰明火的确可以穿透卡兰的盾，狂野之爪能中下野联动，FKW应该不是没想到GXT拿虚空阵容——”
一旁的岑江涛补充：“而是故意放出虚空阵容。”
此时GXT教练Cane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可还是勉力拍了拍选手的肩。
[这手凤凰头皮发麻了]
[池神转教练好像也很强]
[不过GXT拿到的阵容也不差，凤凰很吃前期积累，South今天能行吗？]
这是落在所有人心上的问题。
这位年轻骄傲的选手赛季伊始就展现了惊人的潜力和实力，在二十五岁粉丝还未来可期的联盟，如一颗璀璨的流星，今天这颗流星要划落了吗？
所有人都能看出少年状态更差了，可少年还是戴上耳机，一如既往进入比赛。
小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队长说要多关注少年状态，比赛开始前他担忧问。
“需不需要申请暂停比赛？”
皮肤毫无血色的少年摇摇头。
小乔只能压住担忧进入比赛。
他无法安慰队友，只能打得更好一点，替队伍拿下世界赛门票。
“FKW下路打挺猛啊。”岑江涛眼里透出一丝意外。
FKW并不是一个主打下路的队伍，也不像GXT是全面的银河战舰，下路更多时候是稳住就好，可今天的下路不仅稳住GXT的攻势，还隐隐有超越。
对线是一件需要高度集中且枯燥的事，可GXT比赛席的Charon仿佛透过漫长而繁杂的兵线，看到比赛席另一端的年轻AD。
令他意外的不仅是FKW下路，嘴唇苍白的少年差点单杀对位。
所有人都看出South在撑着比赛，单薄的身形拢不住衣服，就如一只飘在天上被细线牵着的纸风筝，不知什么时候窄窄的线就会断。
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尽管BP上取得优势，可GXT对FKW来说就像大型绞肉机，前期运营后期步步紧逼，让他们发挥不出任何力气。
最关键的远古龙团时淮的狂野之爪就像条疯狗，然而GXT的配合太绵密了。
卡兰开团莫伽尔进场开大，接着虚空蠕虫收割残血，哪怕狂野之爪迎面冲击，阵型丝毫不乱，疯狂吧绝望吧，就像不可逾越的冰冷战舰。
一寸寸碾压血肉。
接下来就像一场屠杀，裴寂的荒野游侠将蠕虫打到残血后被绞杀，虞今安试图掩护狂野之爪被灭，凤凰拼着半死之躯击破降临最强之盾。
少年握着鼠标的右手指节几乎泛出死一般的青，苍白的脸上浮出薄薄细汗，好像那条悬而未决的细线终于要断了，很多观众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可依然倒在虚空中。
黑色庞大的虚空蠕虫扬起头颅吐出黑焰，狂野之爪倒下，FKW失去战斗力。
这场龙团以GXT胜利告终，远古龙不仅能提供斩杀效果，当敌人生命值低于一定比例时可直接斩杀，如果团队多次击杀元素龙，还能进一步强化龙魂增益效果，说决定胜负也不为过。
FKW的冠军之路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曾在夏日创造淘汰组全胜的奇迹，打败难以战胜的ASG，如同那支穿着破旧队服的KN，倒在了不可逾越的银河战舰前。
“让我们恭喜GXT获得——”席英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止住了。
因为灰烬中少年爬了起来。
“不可能！”席英卓惊得差点站起来，哪怕凤凰金身叠到十层，根本抵不住三千点的黑焰伤害。
岑江涛深深看向屏幕：“他叠了四十层。”
凤凰金身叠到十层已经可怕了，可South在强撑的情况下叠了四十层。
程博亮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不是说South看到父母会情绪失控吗？
没人预料到凤凰能在虚空中活下来，包括场上的GXT，凤凰的金身在一片黑暗中展开，如同凤凰在灰烬中涅槃。
下一刻明火燃烧。
场馆外下起淋漓大雨，一颗一颗砸在玻璃穹顶上，比赛里汹涌烈火燃烧，三千明火映亮观众席。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汹涌明火，灼热得像要融化肌肤，烈火中心是耀眼的凤凰。
操纵它的人是摇摇欲坠的少年，可队服下羸弱的身躯依然挺直。
说不出哪里变了，好像那个站在池予身边的少年，真真正正变成了一只凤凰。
连席英卓也动容了，望着少年单薄瘦削的身躯，念出那句被封神的解说词。
“可能世界上有不可战胜之物，但总有少年愿意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他们无需抬头仰望星辰，因为他们便是满天星辰。
第109章
FKW拿下第十一座联赛奖杯, 也是第一次在池予没上全程的情况下拿下奖杯，比赛台上的焰火陡然而起。
台下是无数观众的欢呼，伴随着滔天大雨, 整座场馆成为雨和火的盛宴，哪怕站在场馆外, 都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FKW。
这支曾创下三冠记录的队伍从淘汰组打上冠军, 用胜利证明了极高的韧性。
光荣属于他们。
荣耀也属于他们。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 宁南洲一下比赛席就直奔休息室。
强烈的干呕从喉咙里泛出来，他关上门, 死死咬住手背。
牙齿深深嵌入血肉中，当看到比赛席下的齐以丹, 那种恐慌的感觉又浮上来了, 像有人按住他的头, 把他溺到冰冷的水里。
牙齿刺破血肉。
殷红的血液缓缓淌下手背，和苍白到透明的肌肤对比尤为触目惊心，可少年浑然不觉般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安静的休息室只有鲜血蔓延的声音。
耳边似乎也听不到沸腾的欢呼,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门外仿佛有人在敲门，可他用力堵住门, 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没有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视角慢慢升高, 从俯视整座场馆到俯视整个高空, 他在挣扎他在呼喊，可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啪嗒——
更大的血珠绽放到大理石地砖, 像不断交叠的红梅。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门外响起很轻的一声：“宁宁是我。”
他单薄的脊背依然抵在门上，可茫然的眼神因为这个声音有了些微神采, 稍稍给门开了条缝。
他缥缈的思绪因为池予的进入扯了回来，哪怕嗓子干哑，他跌跌撞撞解释：“我看到齐以丹情绪不太好，也可能是比赛前水喝多了，我水喝多了就容易反应变慢，世界赛一定不会出问题，我保证——”
他焦急而迫切解释，与其说给池予听，不如说给自己。
不可以出问题。
不可以失败。
不可以让大家失望。
不要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他认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认为自己坚不可摧，可池予温柔抱住他：“从始至终我一直相信你。”
“我相信我的宁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宁南洲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听到这句我一直相信你仿佛被笃定又轻柔地触碰灵魂上的伤疤。
和勋章。
从未示人的情绪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少年的嗓音第一次带了哭腔。
而小乔他们匆匆追到休息室门口，被紧闭的门挡在外面，门外是潮水般的欢呼声，无数人在高呼South的名字，祈求神灵的露面，门内是压抑的哭声。
那个看上去张扬骄傲的少年在哭，而男人轻轻拍着他的背。
比赛还未结束，输掉总决赛的GXT要和败者组队伍角逐最后一张世界赛门票。
可VIP观众席上的程博亮如坐针毡，他身边的阳惟老板已经离开了，他脑子里不停盘旋比赛结束那刻池予投向他的眼神。
冰冷，失望。
他直觉感到危险，又不住安慰自己怎么会呢，毕竟在战队经营不下去他绝望的时候，青年那么温和地说不要工资。
哪怕池予对他下手，可FKW呢？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伴随FKW夺冠，赛前采访视频登上热搜。
有人奇怪GXT都是在训练室采访，为什么FKW在会客室采访，紧接着有经常看直播的人质疑淘汰赛以来就没看到训练室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