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在李致知耳边嘟囔了句:“对不起啊,我告诉他了。”
结束完拍摄,李致知带着尼莫和徐冬河回了出租屋。
他拨开沙发上挤满的毛绒玩具,腾出地方让尼莫和徐冬河坐。然后又跑去冰箱里拿了两罐汽水。尼莫看着他手足无措地到处乱忙。忙了许久终于抱着那只大笨狗,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李致知低着头,不敢看徐冬河。三个人沉默了蛮久。徐冬河问:“这些玩具都是你自己买的啊?”
李致知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抬眼看了下徐冬河问:“你最近还好啊?”
徐冬河说:“蛮好的。学校刚考完试,现在寒假了。”
李致知笑说:“我也蛮好的。我现在赚挺多的。”
徐冬河摩挲着自己的手心,也点点头。他又问李致知大概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城市。李致知就简略地说了一下,包括开始在李宝珍的网店做模特开始,慢慢变成了专职平面模特。他和另一个好朋友柯德莉都签了一个小模特公司了。
徐冬河笑笑说:“很厉害。”他也简单说了下自己在复读学校上了一年学,认识了两个好朋友。他们三个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但是逢年过节都会聚在一起吃饭。
厅堂里的人沉默一阵聊一阵,说着些类似天气如何的寒暄话。尴尴尬尬地找着话题,像两个不太相熟的人勉强被拉到一起相聚。
他们又沉默下来。最后徐冬河看了会儿阳台上用布丁玻璃罐养起来的植物,转回头说:“我本来知道真是骗我的,其实有些生气,又生气又伤心。包括来的动车都还在生气。但是看见你好好活着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
徐冬河笑了笑。他拍拍尼莫,站起身说:“尼莫明天还要上课。我们买了晚上的动车赶回去...”
他和李致知说:“我就来看你一眼,没别的。就不打扰你了…”
徐冬河和尼莫背上包,朝门边走。李致知低头坐在沙发上,没有要送他们的意思。徐冬河和尼莫拉开门,李致知转过头,看着徐冬河背身,手抓着把手准备关上门。
李致知忽然慌乱站起身,哭着叫道:“哥,今天拍的,拍的衣服面料不好,我的手臂上都过敏了...”
徐冬河停住了。李致知浑身发着抖,站在沙发边,泣不成声地说:“真的...哥...”
徐冬河转过身,走了回去,抓过李致知的手臂。他碰到李致知的瞬间,也忽然哽咽了一声,失控般哭出了声。徐冬河抹了下眼泪,低头看着李致知起着粒粒红斑的手臂。他把李致知慢慢搂进了自己怀里,颤抖着说:“嗯...我去帮你买过敏药。”
李致知把头搁在徐冬河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尼莫轻轻掩上了门。
晚上,徐冬河用冰箱里仅有的食物做了两碗面。他们坐在餐桌边吃面,李致知哭饿了,狼吞虎咽地吸着面,端起面碗把汤也全喝掉了。
徐冬河就撑头坐在旁边看着他吃,过一会儿忽然伸手碰了碰李致知的脸。后来徐冬河都觉得,自己对“失而复得”的感觉会有非常深刻的理解,因为他经历过。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餐桌边聊了一整晚的天。李致知讲起自己策划吞药那件事到真的吞药,就是非常单纯地觉得解决掉自己这个麻烦,徐冬河会过得更好一些。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的胃部还有少量残余的药片,他神志不清地想着自己就要睡着了,明天早上醒来,要和徐冬河去吃楼下的鸡肉包。
但醒来之后,他已经躺在陌生的病房里。
这次他说的事情,李宝珍终于相信了。她非常非常自责和愧疚,所以才帮他撒了那么大一场谎。
李致知差不多说完之后,踢踏着自己的拖鞋,跑进房间,从柜子里拖出自己买的笔记本电脑,自己买的名牌双肩包,自己赚钱买的游戏充值卡。之前假扮成南极企鹅鸭鸭送给他们庄园的积分卡都是他自己赚的。
徐冬河坐在餐桌边,看着他跟小动物搬家一样,一趟一趟把东西抱到餐桌上展示给他看。
徐冬河笑说:“知道现在吱吱哥很厉害了。”
李致知终于“炫耀”完了之后,坐回位置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说:“我现在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徐冬河一下子又没忍住自己的眼泪。过了好久,他才轻声说:“你这人真的,又笨又聪明的。”
第36章 2015,草莓B(四)
柯德莉病愈回去工作的时候,发现李致知多了个助理。助理待在摄影棚里陪李致知拍摄,拍完了,李致知带助理去吃好吃的,还硬要给助理买衣服。
徐冬河无奈地说:“我真的不要新的羽绒服,够穿了。”
李致知拿着外套在他身上比划,说着:“哥,你看这个多好看啊。你穿肯定好看。”
徐冬河看着他张罗来张罗去,怀疑到过年的时候,李致知甚至会给他包红包。
李致知把徐冬河介绍给柯德莉认识。他们一起去粤菜馆吃打边炉。徐冬河站起身去洗手的时候,柯德莉碰了碰李致知的肩膀,偷偷问:“这是那个,你小时候喜欢的人啊?”
李致知脸一下子红了。拿手掌扇了下风嘟囔:“我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说过了啊...你待会别乱说话。”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李致知说,他们现在重新见面之后,肢体接触都没以前那么自然了,变得有点陌生感。虽然那么久没见,是会这样。但是成长期的两个人,两三年没见,从面貌到习惯都有了蛮多变化。那些变化会令人感到不安的同时感到新鲜。
吃完饭之后,徐冬河蛮讶异地看着李致知也跟着他点了支烟。他们三个人靠在粤菜馆外面,看着对面街热闹的冬日集市。徐冬河好奇地盯着李致知抽烟。李致知朝他脸上呼了口烟,狡辩道:“柯德莉带坏我的。”
柯德莉翻了下白眼,夹着烟告状道:“李致知现在酒都很能喝了,上次我们去酒吧...” 李致知捂住她的嘴,叫起来:“谁去那种又乱又臭的地方过了。你别乱说话。”
徐冬河忍不住笑了。
晚上他们回家,徐冬河在柜子里找到很多酒。李致知统一说辞:“是柯德莉放在这里的。”
他们拿了几瓶出来,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碰了碰酒瓶。李致知怀里抱着他的大笨狗,喝了一口。徐冬河笑说,没想过有天会和李致知坐着喝酒。
李致知抓了几颗怪味豆吃。
他们靠在沙发边,看着寂寞的深夜综艺节目,各自喝着杯子里的酒。李致知还是说话多一点,徐冬河基本就听着。柯德莉说得没错,李致知的酒量也变得很好。他们喝光了拿出来的酒,李致知又去冰箱里摸了几瓶冰啤酒过来。
徐冬河手里捏着啤酒罐,撑在茶几上看着李致知说:“除夕前我就走了。我得赶回家和外公外婆过年...”
李致知咬着玻璃杯,也看着他。他们都喝得有点多了。徐冬河伸手摸了摸李致知太阳穴边那块胎记。他觉得蛮神奇的,长大之后,李致知的胎记甚至都淡了下去,所以拍摄前用粉底能轻松盖住。李致知拿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又靠过去,环住徐冬河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脖颈边。从很早之前,李致知就觉得徐冬河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冬天晴暖的天气里在外面晒了一整个午后的厚棉被会散发的气味。徐冬河摸着他的头发,慢慢手滑下去,捏了下李致知的后脖颈。李致知抬起了头,在落地灯一点点光亮底下,看着徐冬河的脸。他问徐冬河:“你要不要亲我?”
徐冬河没回答,直接低头亲住了他的嘴唇。他们复习着曾经学习过的接吻方法,缠着对方的舌头,吮吸着对方的体液。徐冬河舔了一下李致知的上嘴唇,亲他的下巴。他们两个人亲一阵停下来一阵,又陷进沙发里抱在一起接吻。李致知搂着徐冬河不肯放。他们就在沙发上抱着睡了小半晚。
第二天, 李致知酒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抱进房间里,放在了床上。徐冬河已经起床了。李致知想起昨晚的吻,把脸埋在枕头上脸红红地埋了好久。他们都已经长大了,知道那样子的吻代表什么意涵。
他白天再看见徐冬河都有点不敢看徐冬河的脸。徐冬河送他去拍摄现场。李致知换衣服的时候在晃神、化妆的时候在晃神、拍摄的时候也晃神。后来摄影师叫停,让他先去一边休息下。
徐冬河去楼下给他买了杯比较解酒的热饮。李致知小口喝着热饮,徐冬河把外套披在他身上。他跟了李致知几天就大致知道,其实做职业模特并不轻松。但李致知做这行还算擅长,有表现力,各方面条件也不错。
他很为李致知高兴。
临近除夕,徐冬河准备要坐飞机回家过年。李宝珍一家会过来和李致知一起过年。徐冬河要走的时候,李致知果真掏了个红包出来给他。徐冬河又好笑又无奈地接过来,捏了下李致知的脸说:“谢谢吱吱哥。”
他们两个亲过之后,身体像立刻找回了过去的亲昵感。徐冬河要出门坐机场大巴的时候,李致知抱着他晃来晃去,像只小猫一样蹭着徐冬河的脸。徐冬河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说:“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李致知说:“你坐上机场大巴就给我打电话。”
徐冬河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他们分开十五分钟后,就开始互相打电话,一直打到徐冬河登机。等徐冬河下了机,他第一时间也发讯息告诉了李致知。
除夕夜那天,他们坐在各自的沙发上捏着手机不停回着对方的消息。李宝珍说李致知,打字打得再快点就能钻木取火成功了。
“林乐乐全球粉丝后援会”的群友因为被冷落,@了金鱼A半天,他缓缓地回了一个表情,又消失了。
临近零点的时候,徐冬河挂着耳机跑回了自己房间。他关上门等着和李致知一起倒数。
李致知趴在阳台仰头看着外面的烟花。他说:“今年不能和许愿伯伯许愿了。”
徐冬河问他有什么愿望。李致知撑头想了想,说:“赚更多的钱。”
徐冬河没有笑话他。他是世界上最理解李致知那份焦虑的人。说到底他们过去的困境,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了。但是他们当时没钱。
李致知捂着一只耳朵,问徐冬河:“你呢?”
徐冬河坐在自己的床沿边,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声。李致知嘟囔道:“你傻笑什么..”
徐冬河说:“因为我突然想起,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去年我那两个好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应该早点问...”
他问:“李致知,你要不要跟我谈对象?”
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清早,李致知就一个电话把柯德莉叫醒了,非常得意地宣布,他有男朋友了。他要开始谈人生中第一场恋爱了。
柯德莉满脸头发地坐起来,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不满地骂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李致知说:“我昨晚没睡啊。和我男朋友聊了一通宵天,刚挂断电话就打给你了,感不感动?”
柯德莉狠狠挂断了他的电话,摔回床上。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两个热恋期的笨蛋,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第37章 2015,草莓B(五)
徐冬河因为想赶在开学前再和李致知待几天,于是拜了没几天年,又拎着行李箱飞去找李致知了。李致知打开门,拉开徐冬河的棉服外套,把自己裹进去吸了半天徐冬河身上的味道。
他们又像连体婴一样,片刻不离地要黏在一起。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李致知翻着手机上的恋爱宝典,指着某行某条和徐冬河说:“恋爱中的人,叫对方要叫得亲昵一点。比如说,可以叫‘宝宝’。”
徐冬河脸红了一下,还是很听话地叫李致知:“宝宝。”
李致知脸也唰一下红了,玩着徐冬河的手指扭扭捏捏地说:“有点肉麻。但是,可能叫多了就习惯了...”
他们两个的恋爱实践真的就是笨蛋图鉴。年后,快递恢复的时候,李致知买了很多情侣挂坠、情侣卫衣。社交网络的头像也换了情侣头像。徐冬河回校上课的时候,行李箱里被迫塞了一堆奇怪的东西。
李致知一开始隔半个月就要飞去找一趟徐冬河。一般也只能待一天。两个人也不去逛什么,就在学校附近的宾馆里猫一天,抱着聊会儿天,聊到一半接会儿吻。
李致知有次和柯德莉做好妆发,靠在化妆间的沙发上玩手机。李致知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该进行下一步?”
柯德莉边在手机上看着相机测评视频,边问:“下一步什么?”
李致知凑到她耳边说了下。柯德莉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道:“那我怎么知道!”
她还是极负责任地担任军师的角色,和李致知探讨了一下这件事。下一次,李致知去找徐冬河之前,自己窝起来做了半天功课。
他把自己带的工具从包里翻出来放在宾馆床上,和徐冬河两个又像做学问一样研究起了那些东西的用法。李致知洗完澡之后,就蛮紧张地坐在床上等徐冬河洗好澡出来。
他站起身拉开窗帘看一会儿,又关上窗帘。徐冬河走到他背后,搂着他的腰,把他放到了床上。李致知眼神飘忽地看着天花板。徐冬河上身干脆就没穿衣服了,身上还带着点水汽贴着李致知。李致知紧张地搂住了徐冬河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喉结。徐冬河俯下身和他接吻。他慢慢从李致知的腰间摸到大腿上。李致知当模特这些年,为了吃这碗饭,身材一直维持得很好。
徐冬河分开他的腿,手从李致知的内裤间伸进去。李致知好像吓了一跳,抖了一下。徐冬河抚摸他的时候,李致知仰着头,脸上慢慢泛起了红丝。
徐冬河把他的内裤拉到了小腿上,准备给他扩张。刚进去几下,李致知只是觉得有异物感。徐冬河安慰般地亲吻他。等真的慢慢扩张开来的时候,李致知已经觉得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了。
徐冬河咬了下他的耳垂,小声说:“宝宝,放松点。”
李致知咬着牙说:“你现在学会叫‘宝宝’了。”徐冬河笑起来,非常耐心地做着动作。
那天就是,明明是李致知急乎乎带着一大堆东西献身来了,等徐冬河真要放进去的时候,李致知忽然猛地翻了个身,准备逃跑。徐冬河抓着他的腰又把他拖了回来。李致知大叫:“我给你吸,哥,今天我给你吸行吗?”
徐冬河把他又翻了过来,强行把他的腿顶开了。李致知忽然眼睛一红,眼泪从眼角滑下去说:“那你轻点...”
徐冬河放进李致知体内,向内探勘的时候,神思恍惚间想起小时候见过爸爸留在家里的矿工工安手册。上边写:每下潜十五公尺如喝下一杯纯马丁尼。他和李致知在那天晚上彼此勘采着对方的身体,在黑暗湿润的矿洞里,嗅闻着宝藏。徐冬河笨拙地横冲直撞,不知道已经下潜多深,但那感觉确实像是喝了一升装的马丁尼。
李致知后来和柯德莉总结是说,男人到了床上都一个样。连徐冬河那么疼他那么温柔的人,到了晚上就是个禽兽。
第一次,李致知除了痛,没其他感觉。他都怀疑自己已经像手撕鸡一样被撕成两半。徐冬河把他大腿都捏得红肿了,连肚子上都有牙印。
李致知嗓子哑哑地躺在床上,指挥徐冬河给他拿温水,买宵夜。徐冬河抱着他进卫生间洗了遍澡,把他放回床上,亲了亲李致知的头发,说下去给他买好吃的。
李致知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虽然感觉没那么好,但是又升腾起某种奇怪的满足感。他仰面看着天花板,有点恍恍然地想,他真的和徐冬河做了那件事。他们共同开发完成了对方年轻的身体。
徐冬河气喘吁吁地拎着一大袋宵夜赶回来。李致知忽然想起,09年的暑假差遣徐冬河去给他买汉堡的时候。徐冬河永远会很实心眼地买好汉堡,再帮他带一罐汽水。现在徐冬河也刷开房门,拿冰汽水贴了贴李致知潮红还未褪去的脸颊,问:“还好吗?”
有过一次,下一次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李致知某次下了班,穿着条背带垮裤,一件宽宽大大的薄开衫跑上楼,看到徐冬河背着书包等在他家门口。徐冬河事先没和李致知说,他是周五的课突然空了出来,一冲动直接买票飞了过来。
李致知跳到他身上,跟小狗抖水珠一样转着头在徐冬河脸上贴来贴去。徐冬河抱着他进了房间。两个人扑到毛绒玩具中间亲亲。
李致知跨坐到徐冬河身上开始脱自己的背带裤。他忙乱地脱了半天,两个人都咯咯笑起来。李致知边笑边踢掉自己的裤子,穿着内裤蹭徐冬河下面。徐冬河捏了下他的屁股,说:“你不要撩完又想逃跑...”
李致知脱下了徐冬河身上的长袖衫套到自己身上,和徐冬河两个人贴在一起玩着下面。过一会儿,两个人又忙乱地到处找工具在哪里。
他们在淋浴间里湿漉漉地舔吻着彼此。李致知仰着脖子小声说:“我明天还要开工,别咬我脖子。”
徐冬河应了声,咬了口他胸前的小樱桃。他首先喜欢永远天真古怪的李致知,继而喜欢着李致知每寸身体。他像吃里头挤满奶油的长条形泡芙一样耐心地吃掉李致知甜美的身体。
这个身体几个月后在徐冬河大学所在的市中心商厦电子大屏上穿着当季的黑白运动套装,和其他几个模特一起半仰头俯看着底下的人潮。李致知脸上还画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爱心。徐冬河站在人群中间,抬头看着他。
徐冬河觉得以前的自己不管再怎么有想象力都想不到,他和李致知会被命运带到此地,成为现在的他们。包括海报上的人此时正好打电话过来找他。徐冬河就说看到他的平面广告了,非常帅气。
李致知说:“这次赚挺多的哦...”他后半句话声音忽然低下去,如蚊蝇般小声说:“而且我存了一笔开房费。”
徐冬河没听清,站在熙攘的街口问:“你说什么?”
李致知脸红红地嚷嚷道:“我特意攒了一笔开房费啊!”
第38章 2015,草莓B(六)
2015年的上半年,就是这样,徐冬河和李致知边忙着工作学习边谈起了自己的初恋。徐冬河上完早课,骑着自行车赶往下一堂课的教室的时候,李致知刚从床上坐起身,打着哈欠,抓抓自己的头发,走进卫生间洗漱。徐冬河下了课,在图书馆整理课堂笔记、完成作业的时候,李致知正换上当季春款薄衫,化妆师在他的头发上喷发胶,点上星星闪片。徐冬河在做课堂展示,李致知慵懒地躺在道具台阶上,望向相机镜头。
午后,徐冬河收好书包,出校门坐地铁去机场。李致知拍摄完回家洗漱,把头上的闪片洗掉,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又匆匆跑回卧室换了件新买的灰色短夹克。徐冬河到达机场大厅,打了辆车去市区。李致知站在甜品店玻璃窗边拨着自己的头发,他朝后退了半步,撞进了徐冬河怀里。
李致知转头。徐冬河揽过他,笑说:“特别帅。”
那天他们要去看新的出租房。李宝珍帮李致知租的房子合约到期,他想自己找间更小但是地段更方便的出租屋。徐冬河陪他看完房,半个月后又赶过来陪他搬家。
之前的房子因为李宝珍也住过一段时间,是个蛮大的两居室。李致知这次自己付房租,找了个干净的一居室。客厅蛮小的。他和徐冬河去家具店挑了张看起来厚厚软软像颗果冻一样的绿色沙发。李致知还买了块超级大的格纹地毯铺在客厅中央。一般他也不坐在沙发上,就和他的玩偶一起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拿投影屏看电影。
投影屏兀自放着一部轻喜剧,李致知趴在地毯上记着自己的开销。现在房租也要自己负责了,还有日常三餐、交通...他咬了下原子笔笔杆,又记上去一笔,他和徐冬河一起的生活费。
徐冬河现在也把这间房当家一样,隔半个月就从学校回家一趟。他拎着生鲜超市的袋子,按开密码锁,进屋去厨房准备晚餐。电饭锅咕嘟咕嘟煮饭的空档,徐冬河把客厅地板上、椅子上乱搭着的衣物收起来放进了阳台上的脏衣娄,然后转回客厅,把李致知的玩偶家人们再整整齐齐排在沙发上。
李致知每次回家,推开门,就先往地板上一躺。徐冬河在厨房里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拦腰把他抱起来,回收到沙发上。李致知搂着他的脖子不放,闭着眼睛絮絮叨叨:“我们今天去山林里拍片。好多小虫子飞来飞去。拍到一半,我觉得脖子凉凉的,哇抓了下一看,一条小蜈蚣...”
他睁开眼睛。徐冬河抚了抚他额前的乱发,小声问:“那先去洗个澡?我帮你好好擦下背。”
李致知胡乱脱掉衣服冲澡的时候,继续絮叨地和徐冬河说工作上的其他事。徐冬河抓着他的手臂,给他背上打着肥皂。李致知转回头,甩了他一脸肥皂泡。徐冬河吐着嘴里的泡泡,在他屁股蛋上打了一下,说:“快点洗啊,要感冒了。”
李致知哈哈笑起来。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窝在沙发的玩具堆里做着各自的事。徐冬河戴了眼镜,拿笔电看课堂作业。李致知靠在他身边浏览着白天刚拍的成片。余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李致知已经半个身子滑到地毯上去。徐冬河晃了晃他的手机屏幕,说:“是余姐。你想接吗?”
上几次余姐打电话来的时候,徐冬河已经大致和她说了,他不仅找到了李致知,也和李致知谈起了恋爱。李致知犹豫片刻,还是拿过了徐冬河的手机。他按下接听键,有点紧张地朝那头说:“嫦娥姐姐,我啊。”
他们在电话两端沉默了一阵。余姐突然开口说起,眼镜仔那个家伙,让他买公主贴纸总是买错。三十七岁的眼镜仔蹲在儿童文创店里,挠头分辨着每一位迪士尼公主,分辨了半天,最后还是买错了余姐心爱的公主。
李致知摔了下他的大笨狗,叫道:“真是不可饶恕,这都能错。”余姐嘟囔道:“是吧。我就知道你懂事情的严重性。”
李致知说:“我给你买,还给你买最新款的公主抱枕和喝水杯。”余姐笑起来。
李致知走到了阳台上,趴在那里吹着风,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半颗月亮,小声说:“对不起...姐姐,所有的事,都对不起。”
余姐坐在护士身边,握着听筒,过一会儿才说:“如果真有什么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余诚,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住进来就好...”她捂住听筒,低头大口喘起气来。护士拍着她的背,问:“要回去休息吗?”
余姐静了一会儿,又把听筒放到了耳边,和李致知说:“哎想想还是好气啊,我等了半天,他送过来的是花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