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她说:“我们班的细田、细田和夏同学,在昨天晚上,因意外去世了。”
“谢谢你,萩原同学。”细田和夏在自己家的家门口,对着萩原研二深深鞠了一躬,“关于柠檬的事情,真的太麻烦你了。也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萩原研二笑着摆了摆手,“那明天见啦,小和夏。”
“明天见,萩原君,松田君。”细田和夏回答道。
“怎么教室里这么吵?”补觉起来的卷发少年语气之中透着纯粹的不耐烦。
“啊……你不知道吗?”好友的语气之中透着几分犹豫。
“知道什么?”
“就是……昨天的时候,有个学姐在天台跳楼自丨杀了……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半长发的少年垂下眼,语气并不轻快,带着几分遗憾,“真可惜啊。”
“死亡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啊,那个学姐叫什么?”
“好像是叫……香川未纪?”
香川未纪扬起了一道非常、非常灿烂的笑容,对着萩原研二深深鞠了一躬,“这段时间……真的太感谢你了,萩原君。”
“所以,很抱歉……我们,分手吧。”
“啊!真是的!不干了不干了!”松田阵平扛着拖把对着旁边犹疑的猫眼青年说道:“zero说是要等你自己说出来,所以我才顾虑你的,但是现在已经等不了了!”*
“你是在找杀了你爸妈的凶手对吧!”*
“所以你就尽管说吧,景老爷。我怎么会害你呢?”*
被字字句句推到了这个位置的诸伏景光总算是松了口气,对着房间的另外四个人开口说道:“明白了,我说吧。”
“距今十五年前……”
“必须要告诉诸伏这件事。”萩原研二扒拉着头发,“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比较好。”
“而且……那个外守一,看起来精神的确有问题。我们无权代替诸伏做出回应。”
“啧。你介意被人知道吗?萩。”
“当然介意啊。但是,如果‘看得见’可以帮他一把的话,我不介意。”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诶?”
“诸伏的宿舍不远,走!”松田阵平毫不犹豫拉着萩原研二,选择将真相告知了诸伏景光。
混乱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明明有许多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此刻却清晰地倒映在萩原研二的脑海之中。
电话对面的电流声太过鲜明,友人的呼吸声,心跳声,似乎都隔着小小的机械传递到了萩原研二的耳边。
爆丨炸不同于火灾,短短一瞬的冲击力轻易就叫人炸成碎片,连残躯都无法留下。
灼热刺目的白光在眼前闪现,侵蚀了世间的一切色彩,所有的画面在此刻,就如黑白素描画一般。
现在是倒计时。
眼神空白死寂的青年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手里的电话挂断——友人的判断和决定不容他质疑,那么他的选择,松田阵平也无权否决。
“拜托了,帮我找到他。”半长发的青年低喃道,他的话语甚至没有突破喉咙的阻线发出声音,可是所有原本僵持着犹如石雕的幽灵们突然都动了。
就好像听到了命令的番犬,无序只为自己执念而活的灵漂浮在半空,他们搜寻着,她们确认着,它们在地面奔跑着。
游乐园所有未曾离开的灵,此刻都成为了萩原研二的眼。
【昨天晚上,除了检查设备的工作人员,好像有看到一个男人在鬼鬼祟祟做着什么。】
【他长得好难看,就像是小丑。】
【别侮辱小丑的职业了!太可恶了,我最喜欢的摩天轮竟然被损坏了!】
【他长什么样?】
【头发有点长,鼻子很突,看起来阴险又可恶。】
【我好像见过他。】
【我最喜欢的摩天轮,呜呜……】
【那个警察好帅,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是他,不是他,也不是他——他跑哪里去了?】
没有受过训练的亡灵不擅于搜查,他们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简单说出口,将眼前看到的画面传递给此刻需要的那个人。
所以他们需要提示。
“哪里是观赏摩天轮最佳的位置?在所有人惊恐慌乱的时候,又有谁此刻在发笑?”
就像是文档之中的筛选按钮,当萩原研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半的幽灵安静了,于是剩下的声音变得更明显了。
【看到他了!】
【找到他了!】
【我知道在哪!】
【看到了!】
【看见了!】
【抓住他了!】
【快跟我来!】
于是萩原研二动了。
就像是第一次学会奔跑的稚童,在医院躺了多年的植物人第一次站起来,半长发的青年在一开始抬起脚的时候差点因过于僵硬的肢体摔倒。
可是他却丝毫未曾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按照幽灵指引自己的方向,依靠自己看到的方向——没有任何迟疑,大步冲向那个终结到来的地点。
可以看到摩天轮的,亲眼看到警察死亡,感受警察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仿佛站在警察身上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的——那个位置。
卷发的友人此刻正坐在狭小的摩天轮座舱之中,摘下墨镜的面孔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额角滑落因专注拆弹而浮现的汗水。哪怕已经对答案有了概念,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一闪而过的既视感是否真实,而这一次……犯人又是否会选择同样的地点?
松田阵平不知道。萩原研二也不知道。
萩原研二只是看到了那张脸,在所有人都害怕紧张、从摩天轮逃跑的时候,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阴影打在脸上却无法掩藏那纯然恶意的笑容。
我见过他。
萩原研二想。
我认识这张脸。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浮现的画面却又在瞬息间充斥了他的思维。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位置。可是不同于这一次,上一次的萩原研二无人看见。
不论佐藤美和子如何阻拦,调职到搜查一课、只和她相处了一个星期的卷发警官还是毫不犹豫踏上了摩天轮座舱。
“这种事就交给专家吧。”他自信地说道。
随后,依旧是熟悉的那段讯息。
松田阵平同样念出了这段话:“这位警官真是勇气可嘉,我实在不得不赞美你的勇气。”*
这个炸丨弹对于松田阵平来说,三分钟就能解决,可是犯人的恶意却将他推到了无法逃离的角落。
[这样可不行啊。]飘在半空中的半长发青年皱着眉,眉眼间充斥着难以隐藏的焦虑和担忧。
[这里的炸丨弹,还有另一个地方的炸丨弹……万一犯人手里还是有遥控器……]友人的性命被掌握在罪犯的手中,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松田可没办法专注拆弹啊。]半长发的幽灵喃喃着,思索道:[这个犯人就是害死我的那个吧……每年的倒计时,还有这一次的……这是个对警察很有恶意的家伙,喜欢受到关注,对警察有仇恨,但是暗号什么的却又简单到让人发笑,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水平。]
[还有刚才几乎完美控制的时间……这个罪犯,绝对还在现场!]萩原研二眼睛一亮,几乎下意识地对正在盯着炸弹的友人说道:[小阵平,你继续拆弹,我去把犯人抓住!]
半透明的幽灵穿过摩天轮,他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地面上的人。
惊恐慌乱抱住孩子的母亲,害怕尖叫的情侣,想要逃离的普通居民。有人摔倒,有人因为害怕甚至无法迈开腿脚。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摩天轮,摩天轮的最佳观影位置?他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的……]半透明的幽灵喃喃自语,并且对着周围的幽灵们喊道:[请问你们昨天晚上有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吗?]
[哈?那是什么?]
[鬼鬼祟祟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这里是哪?]
[小哥,要一起玩吗?]
[拜托啦拜托啦,我现在很着急。]半长发的警官先生双手合十,下垂的紫色眼睛透着难以控制的担忧和恐惧,他说道:[帮帮我好吗?我的朋友还在上面,如果不赶紧找到犯人的话……]
[……]
[…………]
[昨天有谁路过摩天轮吗?]
[让我想想啊,好像是有看到什么人影……但是我没有注意诶?]
[有没有什么提示?这位小哥。]
[唔,那么你们知道哪里是看摩天轮最合适的位置,还有……能帮我注意,现在有谁在笑吗?]萩原研二拜托道。
[好啊好啊!]
[那我也来帮忙好了,你的朋友是警察对吧?]
[看他的打扮也知道这家伙也是警察了啊……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
[太感谢你们了!]萩原研二立刻说道。
在所有幽灵的帮助下,萩原研二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充满着恶意的犯人,他的手里藏在兜里,但是从衣服的口袋隐约可以看出里面放着用于遥控炸丨弹的手机。
[找到他了,你打算怎么做?警察小哥。]
[当然是阻止他啦!]萩原研二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在旁边跟随着的幽灵惊讶的目光之中,原本在衣兜下还亮着的遥控手机,突然失去了所有动静。
[好了!解决!]萩原研二摆摆手,可是对于幽灵来说本就苍白的面孔,在他做出这种事的时候,看起来变得更加糟糕,连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可是他满不在乎,并且笑道:[谢谢你们啦,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了!告诉他可以继续拆弹了!]
可是已经死亡的幽灵对于时间的流逝概念远不如活着的人类,当萩原研二想要回到摩天轮的时候,远远的隔着摩天轮的玻璃窗,就看到了友人释然又温和的笑容。
恐惧感在一瞬间汹涌地袭来,萩原研二惊恐地张开手,只期望自己的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行,不可以!松田阵平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无形的电流滋滋透出白光,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失去了色彩的原画稿,只余下一片黑白。
摩天轮下慌乱地警察,暗处躲避偷窥的罪犯,坐在摩天轮之中释然微笑地松田阵平——所有的一切都卡顿在了此时此刻。
“怎么回事?!”
“我的手机!”
“啊!我的车!”
就像是大型的跳闸活动,所有余光可以见到的电子设备,在这一瞬间,全都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就像是被炸丨弹的余波攻击。而比静电要强一些的触感,让在场的他们,下意识丢出了自己手中、怀里放置着的所有电器。
萩原研二的手死死落在了那张令人厌恶的丑恶的脸上,鸭舌帽被甩开,犯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哀嚎。
用于遥控炸丨弹的手机也在这时摔落地面,失去所有动静。
……就是这样一个人?松田阵平会死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开什么玩笑!!
那双无机质的紫色眼瞳沉浸在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噩梦之中,过于激烈的情绪超过了人体可承受的阈值。萩原研二空白着一张脸,只用剩余的理智死死抓住了这个罪犯的衣领。
……凭什么?
挣扎着的罪犯就如死亡边缘搁浅的鱼,想要开口求饶时,却对上了眼前男人身后、身上蔓延的黑色怨气。
好奇的、恶意的、无聊的——一双双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祂们述说着什么,调笑着什么,低喃着什么,这是人类无法感知的语言。
想要求饶的炸丨弹犯发出神经质的哀嚎尖叫,却又对上了最中央,死死盯着他的紫色眼瞳。
那双眼睛甚至没有倒映出他的脸,只有纯粹空白的寂静,就好像邀请他前往虚无,也为他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炸丨弹犯就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一样突然僵住,他意识到了,现在,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简单的结局。
被迫停在半空之中的摩天轮的松田阵平,眼前的炸丨弹用一种他相当熟悉的状态失去动静。松田阵平盯着炸丨弹看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没有多少电快自动关机的手机,直接拨打了友人的电话。
佐藤。关机。
白鸟。关机。
目暮。关机。
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拨打了高桥警官的电话,打断了对方的询问,直接说道:“快点派遣直升机过来!要不然炸丨弹犯就要死了!”
高桥警官:“啊?”
高桥警官:“啊???”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啊松田!前后逻辑在哪里啊?!
第94章
“长话短说, 我手机快没电了。”松田阵平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混乱,“是四年前的那个犯人, 萩已经控制住他了,这里的炸丨弹交给我们。然后让桥本小队前往米花中央医院, 那边也有这个爆丨炸狂安装的炸丨弹,现在立刻联系就近的警察先安排人员疏散。就这样,挂了。”
说完这句话, 松田阵平的手机是真的快要自动关机了,只是电池还在努力保持着危险的红线。
卷发的警官重新看向那个已经失灵的炸丨弹,垂下的眉眼透着少见的温和。他刚才和高桥警官说的话显然是夸张说法, 他并不觉得友人真的会将事情转变到这种结局。
毕竟,萩原研二是在炸丨弹上的讯息更新了讯息之后, 才让炸丨弹连带着周围的电器一起失灵的。甚至还保留了他的手机可以联系高桥——嗯,至少在这个时候,萩还是有理智的。
但, 如果高桥再慢一点,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现在他下不去,也就只能暂时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松田阵平重新蹲下身,把已经损坏的炸丨弹继续进行拆除处理。
虽然之后也能解释是炸丨弹犯手艺不精,但是这种损坏模式如果被人注意到, 感觉之后解释也很麻烦。
至于现在下面的多起电器事故……说起来萩四年前也遇到过一次吧!连续两次都变成这样,那肯定是炸丨弹犯搞的事情啊!谁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种事应该是去问炸丨弹犯而不是问他们拆弹警察吧!
这种简易的炸丨弹花费不了松田阵平多久, 两分钟之后, 卷发的警官靠坐在座舱上,盯着手里的工具,看起来有些走神。
这样的小动作对于松田阵平来说是相当少见的。
等他从摩天轮上下来, 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这种罪犯的恶劣行动会收到总局的关注,调动直升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在松田阵平的催促和高桥警官的配合下,行动力才能这么迅速。
“萩呢?”一下直升机,还没有站稳,松田阵平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佐藤美和子原本张嘴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松田阵平有点不好的预感:“什么情况?”
“抱歉,我们没有找到萩原警官和被他控制的罪犯。”佐藤美和子这么回答道。
因为大家的手机不约而同一起坏了,所以现场联系变得非常困难,组织疏散游客都变得更加麻烦。
在联系不上萩原研二、且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具体行动路线的时候,是很难找到他的。
“监控呢?”松田阵平又问。
“……监控也损坏了。”
在这种情况下,松田阵平不像佐藤美和子猜测的那样变得急躁,反而是冷着一张脸扫了眼周围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往着一个方向大步跑去。
佐藤美和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这几天的搭档生活让她多少也习惯了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所以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然后跑了不到三分钟,佐藤美和子的神情从迷茫化为了震惊,“等等?!萩原警官竟然就在这?我们刚刚明明搜查过这边的!”
……因为萩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对啊!松田阵平的脚步不自觉放缓了一些,但只一瞬,他就再度大步奔跑过去,隔着衣服牢牢抓住了萩原研二还要继续出拳的那只手腕,“萩原!冷静一点!”
但是每一次都能被他的声音吸引注意的好友,这一刻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他的拳头被阻止了,便这么将膝盖抵在犯人的腹部,垂着头低着脑袋,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
萩原研二那头偏长的头发,此刻也成为了一种遮掩的道具。松田阵平将人从昏迷的犯人身上拽开,十几年学习拳击、多年警察的经历让他一眼就看出了犯人身上多处挫伤骨折,脸部……大概不去做个整容可能也无法恢复的状态。
但是现在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喂,萩原?萩原研二——你听得见吗?萩!”松田阵平捧起友人一直低垂着的脸,完全不在意那张脸滑落的血珠沾染自己的手指。
他现在只注意到了手下的温度到底是如何的冰冷,又是如何僵硬得像是尸体。
那张惨白的脸叫人不敢靠近,那双涣散的紫色眼睛没有将任何事物映入其中。还未靠近的佐藤美和子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迟疑说道:“需要帮忙吗?松田警官。”
“呼吸——你这个笨蛋!呼吸!”松田阵平慌乱地捏着那张脸,用力地做着口型,试图让眼前的这具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拿稳到可以拆除任何炸丨弹的手,此刻被细密的颤抖控制。
萩原研二,他的友人自小就有特殊的力量,所以总容易牵扯到危险的事情。松田阵平每一次都会试着抓住他,但这一次,他却感觉非常糟糕,不好的预感完全笼罩了他。
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吸引了眼前男人的注意,又或者是脸上的热度让他有了些微的反应。玻璃珠一样的紫色眼球转动了一下,然后对上了松田阵平着急的正脸。
他在说什么?
呼、吸……?
死人还需要呼吸吗?
他在喊什么?
“萩原——!”
【萩原——!】
大脑似乎未曾理解这些音节的含义,但是当松田阵平站在他的面前,引起他的注意时,身体就自觉地做出了对方希望的行动。
空气终于又一次从鼻腔之中涌入,当身体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那一瞬间,求生的欲丨望超过了一切。
原本僵硬住的男人突然喘不过气了。
半长发的男人无意识地推开了面前的卷发友人,手指搭在脖颈前,像是想要禁锢脖颈的前奏,但最终只是死死抓住了衣领的布料。
他大口的呼吸着所需要的氧气,一次吸气的深度甚至到了让身体产生干呕的欲丨望,呼吸短促,频率加快。血液再度流动起来,心脏跳动加快,仿若干涸的眼眶之中溢出生理性的眼泪。就像是为自己的新生庆贺。
大滴大滴的眼泪埋藏于地面,深色的水滴印记在地面层叠,可是透过模糊的视野,看到眼前的卷发男人,一种说不清的窒息感再度涌上了。
那是无法控制、无法摆脱的痛苦、怀念、恐惧。
为什么他在每一次爆发时,所造成的后果都是周围的电器失效?
……因为,这就是他在意识还存在时,最后的执念。
炸丨弹不能爆丨炸,要在炸丨弹之中救下松田。所以他的无意识总是在影响着周围的电子设备。
也因为,是作为电子设备的手机,连接了他的死亡。连接了……那生死相别的两界世界。
萩原研二无法控制自己此刻的身体,过于沉重的情感穿透了那身体防御机制的阈值,他就像是在暴风雨之中支撑的独木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不被海浪卷入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一封封的简讯,一次次的呼唤。
每一次的回复,每一声的回应。
但是这一切都是无声的。
无声的、寂寞的、分割了生与死的……松田阵平的世界。
太残忍了。
萩原研二此刻的视野只能看到模糊的世界,死者的世界和生者是不一样的,他只能看到黑白的一切。
友人的身影就像是黑白世界之中最沉重的笔墨,深黑色的西装,卷发和墨镜也是纯粹的黑,他就好像是黑和白组成的人一般,好像和亡灵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走在人世间的亡者,行走着的墓碑。
有一个人的死亡带走了他的生机。而这个人……
就是萩原研二。
四年的简讯,四年的丧服,四年的思念。隔着那小小的手机,友人试图将消息传递到另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我接收到了,每一封简讯,每一次呼唤,我都收到了。
可是我的回应,你却听不见。
松田阵平扶着撑不住身体往下滑的好友,注意到了他张合的唇丨瓣似乎是在说什么。
卷发的青年试着解读了一下,然后他愣住了。
那双涣散而模糊的眼瞳对不准焦,但是松田阵平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他也知道,这句话是对着他的。
萩原研二在说:
【松田、阵平。】
他在呼唤他的名字。
所以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回应了:“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他回应着这句呼唤,认真地同样喊出了那个名字。
“萩原研二。”
啊啊——
终于收到了,我的回应。
炸丨弹犯疯了。
因为现场电子设备交接不及时, 在大家都无法及时获得消息的情况下,炸丨弹犯身上暴力导致的伤口硬是拖了许久才开始治疗。
与此同时,萩原研二因为力竭昏迷过去, 在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医院。
松田阵平手机电量用尽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联系医生。
结果谁知道, 萩原研二还没有醒来,顽强的炸丨弹犯先有了意识。
在佐藤美和子和松田阵平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相应罪供的时候,恢复了意识的炸丨弹犯却尖叫着指着佐藤美和子, 说她要杀自己,她开枪了!
虽然配备着警枪,但是这一次任务碰都没有碰过的佐藤美和子:?
她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炸丨弹犯!
出于对犯人的人道主义, 目暮警官还特地检查了佐藤美和子的配枪,一枚子丨弹都没有减少。炸丨弹犯不是在说谎, 就是脑子不正常,幻想了这个画面。
哪怕她真的开枪了,就炸丨弹犯这个态度, 也让佐藤美和子的一众护花使者对这个炸丨弹犯产生了强烈的恶意。
然后,松田阵平试着让炸丨弹犯说实话,结果炸丨弹犯又指着松田阵平又笑又哭,疯狂地说明明你已经死了,愚蠢的警察死在我的炸丨弹下了!
松田阵平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 尤其是当炸丨弹犯说四年前他成功杀死了当时现场拆弹的警察之后,松田阵平的怒火根本无法再控制。在一众警察的叫好声(咳)之中, 松田阵平狠狠用他多年拳击的锻炼, 给了炸丨弹犯一拳,给他牙齿都打掉了之后,才被一群慢悠悠涌上来的同事拦住。
佐藤美和子是搜查一课的警花, 本就受到关注。而四年前的11月7日,现场拆弹的人,现在可全是现在萩原小队的队员。他们的萩原队长还昏迷着呢,这个犯人就在幻想他们队长死了?哪来的精神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