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书生毛病很多,比如说,他对一切东西摆放都心中有数,特别讨厌别人打乱他的节奏,嬉命人有时候作死会这样干,平常还挺惜命的。
诡珠盒子与油灰盒子就是不一样,油灰盒子光是外表看上去就要粗糙不少,体积也要大上很多,装有诡珠的盒子更加内敛,颜色深沉,似乎是某种蕴含诡力的树木制成,盒子表面还雕刻出暗纹。
“嗯,这件事情贺四舅已经跟我说了。”叶禄点头,开口道,一边接过装有诡珠的盒子,打开,露出盒子里面青黄色的诡珠。
叶禄一感受到诡珠中蕴含的诡力,下意识的一挑眉,这是木属性,还有一点点的生机勃勃,作为泰山神子的本能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诡力的差别,贺四舅说的缩短诡植成熟周期还真的可以。
好东西。
叶禄合起木盒,正好将诡力关在盒子里面。
其实想一想也正常,稻草人本质上也是草,他们很可能是从草丛中诞生的一类诡异,他们被炼成的诡珠自然拥有丰富的木属性诡力。
“我准备先种下月桂种子。”叶禄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出心中打算,叶禄十分看重鬼书生与嬉命人的看法,他也希望能够得到他俩的建议。
叶禄不太确定鬼书生会不会同意,后者对于一切不确定可能伤害他们的行动都呈现一种审视的状态。
出乎预料的是鬼书生并没有反对,反而十分淡定。
“道爷您是想先让月桂种子生根发芽是吗?”鬼书生开口说道。
“您别这样看我。”鬼书生似乎看出叶禄有些惊讶,轻笑一声,开口道:“您刚刚觉醒天赋的时候,我就已经问过护卫队和贺七舅了,诡植种子刚刚种下的时候对于诡力与土地肥力要求并不高,也就是说咱们在车上种并无大碍。”
“只需在其蜕变成成株前种下,便不会伤害到主人。”鬼书生了解一切,自然不慌不忙,更是不会着急,再联想到诡珠的用处,鬼书生已经将叶禄的心思推敲个七成。
叶禄闻言,顿时有些惭愧,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鬼书生竟然打听的无比周全。
“况且我难道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吗?”鬼书生笑眯眯的开口,又像是在追忆往昔,道:“我好歹以前也是一地县令啊。”
叶禄表情瞬间干巴巴不少,对,你是县令不假,可老子怕的就是你拿出曾经当县令那个架势,疯疯癫癫,那一县的人到底怎么死的,你心里没点数?
“呵呵。”最后,叶禄只能回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天色不早,今天是准备在这安营扎寨了?”叶禄透过外面的车帘,看看外面的天色。昏黄无比,看不见太阳,依旧灼热的温度,天色真的不早了,逃荒队伍还没有启程,心中估算询问道。
“贺兰头领说先不走,明天走。”这句话是嬉命人开的口。
“诡珠,油灰都要人手忙,还有青糜子也要吸收油灰,都需要时间,起码今天是走不了。”鬼书生紧随其后解释道。
“不要急。”鬼书生安抚道:“咱们也走了大半个月,按照青牛的脚程咱们距离贺村起码有数百里,旱灾范围也慢慢减弱了。”
叶禄靠在背后车厢,捏捏酸涩的鼻梁,叹息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总是一跳一跳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另一边,远处的旱灾边界内。
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在路上步履蹒跚朝着远离旱灾边界的前方逃跑,瘦骨嶙峋的身体看上去十分可怕,枯黄的头发,干躁到出血的嘴唇,脏兮兮粘上泥土的脸颊,还有汗液混杂着泥土干在衣服上,更加狼狈不堪。
这一群村民显然相互之间有认识也有不认识的,大多数都是壮年,还有健壮的女人怀中抱着孩子,也有老人自己靠着双脚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村民们神情惊恐不安,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远处,昏黄色的地界,远远看去就让人有种口干舌燥的错觉,旱灾就像是弥漫在这片地界上的淡黄色薄雾。
“快,快些走,那些神怪又来追我们了。”一个瘦高,颧骨突出,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一个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这人仿佛看见什么恐怖景象,原本还算不错的面相也被他硬生生扭曲成狰狞。
“还有一段距离,旱灾弥漫也需要时间。”后面有一个神情更加温和的青年,他一副庄稼汉打扮,显然比瘦高男人年轻不少。
“那些神怪不会出旱灾的地界。”
“该死,那为什么就看中我们当祭品?”那瘦高男人忍不住低声咒骂,一边说话,
“咱们带的水也没了。”瘦高男人实在渴的难受,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壶,一打开,水壶一点水汽都没有,他倒了倒水壶,也没有,更加愤怒的将水壶收起来。
“娘……渴!”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哭声,这是从队伍中穿着青衣的健壮妇人怀中传出来的,定睛一看,乃是一个三四岁的女童。
“草儿,忍忍,等等就有水了。”健壮妇人咬咬牙,捏住小娃娃的嘴巴,一边不让她发出哭叫声,防止吸引来周围的诡异,她甚至连血都不敢放,有些诡异对于血气极为敏锐,很可能她刚一放血,诡异下一秒就嗅闻到。
那小女童被捂住嘴巴,也懂事,即使渴的难受到底也没有哭出来,只是窝在母亲怀抱中。
“再忍忍,这么多草,这周围肯定有水。”温和男人也算是健壮,他先是抬头看了看远方,一边催促着后面得人群紧跟他的脚步,一边低头看向地面,道:“地面上还有车辙痕迹,有逃荒队伍在前面,咱们只需要加把力就能追上,到时候也能祈求对方给点水。”
“咱们好歹也不会继续死人了。”
“这天太热了。”人群中还有几个男人擦了擦汗,抬头看天空,又不敢多看,生怕又看见那些恐怖的蛇人。
这一路上他们看见过很多次那些神出鬼没的蛇人是怎样将他们的同伴变成干尸又变成一尊尊僵硬的雕像沉入地下。
“闭嘴,快别说了,那旱灾地界又在慢慢扩大,快点跑。”其中在后面回看背后旱灾的男人毫不犹豫打断队伍中的谈话,特别是在看见那弥漫的旁人口干舌燥的泥土灰尘就像是有意识一般不断的追着他们,他甚至都可以看见在灰尘雾中漂浮的呼风换土的深黄色蛇人神怪,神情十分难看。
“跑!”
“追上前面的逃荒队伍。”
叶禄自然不知晓在他们身后发生的一切。
一夜好眠。
再次清醒的时候,他甚至都难得睡个好觉。
正当叶禄收拾好自己准备赶路的时候,今天轮到他架车,自然早早就得收拾,他刚准备喊沉睡的嬉命人准备起床。
鬼书生也已经醒来,正转过头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嬉命人。
鬼书生神情严肃,没有说话。
“……!”叶禄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十分干脆的走过去,只见嬉命人满脸冷汗,神情挣扎,似乎在做什么噩梦,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不安的转动。
“阿嬉,醒醒!”叶禄皱眉,先是推了一下,没醒,毫不犹豫又加大力气推了一下。
眉目深邃的男人被接连推了几下,猛的睁开眼睛,如梦初醒。
“你梦到什么了,怎么这幅模样?”叶禄一看见嬉命人冷汗满脸的模样,等到嬉命人气息平稳一些之后,这才开口询问道。
“有东西在靠近。”
“很干旱,很危险,很多,它们像是带着什么东西一直在追赶,我能感觉到它们像是寻找什么。”嬉命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听见叶禄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梦到的可怕画面说出来。
其实嬉命人说的话也十分抽象,他梦见的不是具体的画面而是他的感受。
比如说那一片危险是深黄色的灰尘,在一大片淡黄色的灰尘背后有一双巨大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这边。
还有灰尘薄雾给他的不安感。
叶禄一顿,沉默半响,他没想到自己昨天心生不妙,今天竟然真的灵验了。
该说不愧是本能吗?
叶禄不可能不相信嬉命人的天赋,目前为止,嬉命人的天赋一次都没出错过。
“先走!”叶禄开口道:“告诉贺兰头领,咱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叶禄当机立断就站起身,准备去通知护卫队的头领贺兰。
第24章 贺家人的护短。
叶禄与贺兰头领说了这件事情, 主要是说嬉命人的特殊反应,叶禄没说他的本能预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也不想给别人知道他们家有两人有这样的特殊天赋。
贺兰头领表情凝重, 道:“你是说有东西追过来了?”
车厢里面人众多,今天早上叶禄过来敲门的时候,大家都齐聚一堂,一位贺术师,贺四舅, 还有钱村长, 还有两位叶禄有些眼熟的护卫队员, 叶禄听见声音掀开帘子的时候, 刚好就对上众人目光。
钱八寸神情慌张, 道:“会不会是旱灾?难道说那些旱灾中有东西?”
车厢内一片寂静。
这种猜测真的可能性很大。
众人还来不及庆幸他们幸亏听了当初阿嬉娃娃的预感,毫不犹豫的逃荒,否则现在他们还怎么样,到底两说。
“走!”贺兰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此话一出, 护卫队运转加速。
叶禄回了车厢。
逃荒队伍真正加快速度的时候, 叶禄三人就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人速度有多快,只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原本还在安营扎寨的队伍已经快速整理好,跟上前面的牛车,缓缓前进。
“快点,跟上前面的车队,不要在意外面的动静,铜镜娘娘会庇护着咱们的。”车队下面,护卫队员们在四周大声呼喊, 不停催促着驾车的人加快速度,在他们脚底下,黑狗们也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的头环顾四周,似乎在警惕什么。
也许是护卫队员们的催促。
也许是队伍中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整个逃荒队伍中的村民们没有丝毫异议,也听话的加快速度,时不时还有人家车厢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钱八寸一直都待在为首的车厢,他连自己家都没回,一直都看着前面,驾车的还是贺四,贺四的天赋在战系,并不算辅系,然而贺四经验丰富,有时候靠着他的经验也能绕过不少危险。
钱八寸掀开帘子看了看前面,昏黄的天空,不知道时不时他感觉错误,他总感觉天也越来越热了,那昏黄的天空就好像是沉沉的云端,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天边坠落,看得人心底压得慌。
钱八寸放下帘子,不敢继续看了,一边扯了扯自己袍子,开口道:“兰头领,你干啥不让我留下禄娃子,现在这么紧急,要是禄娃子动用天赋咱们不知道得少多少危险!”
“胡闹!”贺兰还没开口,贺术师就一脸严肃的打断前八村的话。
“禄娃子的天赋哪里能随意动用?”贺术师表情认真,直直的盯住钱八寸,目光好似能够看透人心。
贺兰没来得及说,贺术师就已经说了钱八寸,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放过钱八寸这个傻子,她翻个白眼,开口道:“你说动就动?你没看见上次带我们指路完,禄娃子直接累瘫在地上,睡了好一会儿。”
“这种事情你还让他这样干,你想干什么?你想让他透支天赋?他不止是贺村人还是咱们贺家的娃,我跟你讲,姓钱的,你看禄娃子没爹娘就想欺负他不成?我们这些姑姑舅舅还没死绝呢!”贺兰头领语气不爽道。
钱八寸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举手示意自己认错,开口道:“不是,不是,咱不是这个意思,禄娃子再怎么说也是我贺村的娃,当初我可是跟你们一起小叶村将这小娃娃带回来的,我怎么可能欺负他。”
“那可不一定。”贺兰头领冷笑一声,开口道:“要是禄娃子亲爹娘还在咱们贺村呢?特别是禄娃子他娘在,你还敢说这话吗?”
“不是你家娃子不心疼?”
叶禄他娘虽然没天赋,实力却还可以,天生力气大,也是,她算是贺家这一辈的老小,活泼开朗,看见上面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哥哥姐姐的叫,嘴巴又甜,从小就得宠爱,特别是贺四贺七还有贺兰,这三人宠得厉害。
实在是这个世界,不管男女性格都朝着彪悍一往无前的狂奔,遇到个甜甜蜜蜜的小姑娘,谁都喜欢,否则也不可能钱八寸刚说让叶禄动用天赋,车厢中姓贺的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不同意,特别是贺兰这种脾气暴躁的干脆就开始反问你到底是不是想要欺负她家娃娃?
叶禄他娘性格也因此变的小娇蛮,还特别传贺家的代,贺家的传统是什么?护短!
特别护短!
你钱八寸现在敢说让她娃娃透支天赋,下一刻,她巴掌没扇你脸上都算是这车厢太大,她迷路了。
“没没没,姐,你别瞎说吧,我就是单纯没想那么多!”钱八寸一想到叶禄他娘,忍不住打个寒颤,随后又听见贺兰摁过来的罪名,渐连连摆手,苦着脸说道:“可没敢欺负禄娃子啊!”
钱八寸也冤枉啊,他是真的没看见禄娃子当初累瘫的模样。
逃荒队伍到达新地方,他作为村长可不就是得安排?什么人家住哪里?谁家与谁家有些不睦,那就不能一起住,还有挑水,谁先挑谁后挑,钱八寸自己都快忙累瘫了,怎么可能还有精神注意到这块。
“你最好没有!”贺兰冷哼一声,算是信了钱八寸的话,也就没有穷追猛打,想想钱八寸的事情,他应该的确没注意到禄娃子。
可也不能怪贺家人反应这么大。
当初叶禄展现出天赋的时候,贺四全部都看在眼中,沉吟片刻,他转过头毫不犹豫回家告诉了贺三舅公,当夜,贺三舅公就召集了在村中说得上话的贺家人,齐聚他家车厢,开口说话。
只有一件事情,不能继续让禄娃子这么动用他的天赋。
“小娃娃不知道天赋珍贵,随意动用,万一透支了怎么办?还有村里人,禄娃子没有爹娘在有些人眼中就是可以让的,你让一让怎么了?万一禄娃子拒绝他们虽然不说话,心底到底会犯嘀咕。”
“所以咱们贺家人必须要摆出态度。”
这也就导致现在贺家人的态度这样,他家娃娃的天赋不能随意透支,钱八寸算是运气不好,撞枪口上了。
贺家人担忧也没错,起码叶禄亲爹娘要是在的话,钱八寸估计连这种话都不敢说,他就是单纯没想那么多,叶禄他娘在车厢里,他钱八寸没想这么多也得多想想怎么开口。
贺兰也没准备继续挂着钱八寸让他下不来台,她就是给村里人摆出个态度,禄娃子亲爹娘走了,他娘舅家人可还都活着呢。
钱八寸一听见贺兰的冷哼声,脸上的苦意更甚了,恨死自己刚刚的嘴快了,也庆幸贺四在前面驾车,没时间过来,否则他可不是就这么挂上一会儿就能了的。
“前路我去看吧。”钱八寸也不好继续在车厢里待,主要是被贺兰他们一说,他也想起当初进小叶村时候看见禄娃子的模样,小小的一团,看见诡异都惊恐万分,让这样的娃娃面对危险,他心里也不好受。
钱八寸心底叹口气,还是出去自己去看危险了。
这都什么世道啊。
刚出车厢,驾车旁是贺四,贺四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然而钱八寸看见后者下巴绷紧,一看心情就不好,应该是也听见车厢中对话了,只是在驾车没法开口。
“……”钱八寸没敢继续跟贺四说话,他怕惹贺四生气,一脚把他踹下车,这事贺四真干得出来,反正钱八寸他觉醒天赋了,踹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钱八寸心底又忍不住叹口气,不搭话,转而从车厢前方往后面看,禄娃子刚刚说了,阿嬉娃娃是梦见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钱八寸怀疑是从旱灾地界中的诡异,可他又不知道是什么什么诡异,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结果,他就忍不住往回看,阿嬉娃娃的天赋,钱八寸还是信的。
钱八寸眯着眼睛看车队后面的天空。
天是昏黄的,逃荒这么久,他都已经习惯这种颜色了,燥热,干旱,汗水缓缓流下最后干在衣服上的酸涩感,唯一可能的是这天好像比他往常看到的更黄一点。
一种很昏暗的深黄色,就像是干旱过的泥土?
钱八寸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觉醒人的五感要比常人敏锐很多,钱八寸看一会儿深黄色的天就发现不对劲,忍不住直起上半身,眯着眼睛看向天边,他刚刚好像看见几个黑点。
“贺兰,你快出来,那天边是不是有东西在动?”钱八寸忙不迭开口喊人。
“哪儿?”车厢内贺兰的声音传出来,她这是干脆从车厢后门往外看。
果不其然,只见天边的深黄色似乎更深了,远处天边出现几个隐隐绰绰的黑点,黑点一直在快速移动。
然后停一会儿,后面又好像看见什么,速度加快冲着这边过来。
“钱八寸你个蠢才,那是人!”贺兰眼力要比钱八寸好上太多,毕竟是护卫队长,她立刻就看清楚黑点的身份,乃是一群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逃荒人。
贺兰忍不住开口低骂钱八寸的乌鸦嘴。
因为,她不止看见这群逃荒人。
贺兰更看见紧紧追在那群逃荒人身后风起云涌的巨大风浪,那些深黄色的狂风中也隐隐约约露出几头诡异的身影。
蛇身,人首,样貌古怪,四肢细长,上身佝偻,虎视眈眈。
蛇人神怪。
更让贺兰心惊肉跳的是这些蛇人神怪似乎远远看见这边的逃荒队伍,毫不犹豫转换目标,已经朝着这边驭使狂风过来。
下一刻。
清脆的铜镜声响彻队伍。
诡异偷袭!
天是深黄色的。
蛇人神怪们驾驭的深黄色狂风就像是一道道旱灾, 无声无息的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原本半青不黄的草丛,还在微微喘息的树木, 偶尔能冒出水的水井, 在这些深黄色的风灾席卷而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干涸,干旱。
泥土变成一种极为特殊的沙土。
逃荒队伍刚刚停下,护卫队员在听见铜镜的那一刻就已经组织好人手, 严阵以待这群神怪。
因为距离的并不远, 那些逃荒人早在看见这群车队的时候就松口气, 随后拼了命的冲过来, 他们不想死。
“求求你们, 救救我们吧。”那一到铜镜娘娘范围内的逃荒人就再也坚持不下去瘫倒在地上,嘴唇干出血,头发枯黄,邋遢不堪, 一路上都是靠着一股心气撑到现在的。
“给口水吧!”那健壮妇人到底还是逃出来了, 可是她还坚持着没有倒下,到达这靠近铜镜娘娘范围也没有继续靠近,反而有些哀求的说道,她神色还有些焦虑的看了看怀中的女童,她家娃娃自从前不久哭完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她知道有些娃子哭着哭着就没了的。
只能寄希望面前这个车队有水。
这健壮妇人看得十分清楚,这伙车队什么都有,那车厢前面驾着的牛都比她记忆中的牛大上不少,那牛角锋利的可以,还有车队周围巡视的人, 一看就是有天赋的诡士。这个天赋很可能是有诡植的村子。
这种有等级的村子往往都很罕见,可一旦出现就代表很强。
他们肯定有水,他们甚至能够早早预知到不对劲逃了。
钱八寸看着这群围在不远处铜镜娘娘结界外面瘫着的人群,这些逃荒人一看就是力竭,连站都站不稳,他皱起眉头,更看了眼不远处紧随而来的风灾,风灾中的诡怪,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另一旁的贺术师与贺兰。
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皆是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首先铜镜娘娘的结界是绝对不能破的,风灾在即,结界一破他们也危险,可这群逃荒人也不能不救,这都是活生生地人啊。
他们贺村从来没有说看着人活生生去死的。
除非救不了。
钱八寸心下微定,高声道:“你们先往旁边避风处挪一挪,等会儿自然会有人送水过去,这之后还有蛇人神怪过来,可别让他们将你们抓了,那到时候求天不应,求地不灵。”
“也原谅咱们不能将你们放进来,咱们家的铜镜娘娘与诡植都看村,不熟悉的气息进来会攻击嘞。”
钱八寸说得清清楚楚,在他说完的时候,有机灵的护卫队员已经在一个远离护卫车队边角的地方停下,冲着这群逃荒人招手。
这个位置刚刚好,既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进入车队范围,也不会让他们第一时间遇上风灾,其他还有护卫队员已经去接水了,也幸好他们才离开不久,车队里面的水都还挺足,挨家挨户出一点,也用不了多少。
再加几个竹杯,更是花不了什么功夫。
“大姐,您先喝着,可不能靠近啊,这结界会攻击外来人嘞。”护卫队员先是将竹杯轻轻往外一推,正好推离结界外,示意周围的瘫倒在地的逃荒人过来喝,一边还忍不住劝阻被挤得差点靠近结界的人。
他们钱村长说得真没错,他们铜镜娘娘可不喜欢外村人,每次商队过来的时候,铜镜娘娘都要生好几次气。
一听到水这群逃荒人挣扎着起来接过竹杯争先恐后的喝下去,一直到从快要渴死的范围中出来,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这护卫队小哥送出来的不止是水,还有一些苞米面干粮,他们喝完水才有力气慢慢啃。
被提醒的村人忙不迭的让开结界,又听见护卫队的解释,下意识的看向面前的结界,神情难掩羡慕。
有诡器有诡植的村子啊,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这得多好。
做完这些事情,贺村人就顾不上看这些逃荒人了,他们更注意那狂风中的蛇人诡怪。
数不清的深黄色的风在慢慢的升腾,枯黄色就像是一场无所不在的瘟疫,逐渐弥漫开来,草是枯黄的,地是沙土,即使隔着铜镜娘娘的结界他们都能感觉到一种口干舌燥。
钱八寸神情凝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见这些蛇人诡怪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这群诡怪从一开始想要找的就是他们,只是他们逃的太快,逃得太远,一时间找不到,这才在中途找上了这群逃荒人。
否则这群蛇人神怪不可能在看见的那一刻毫不犹豫转换了目标。
蛇人神怪的果断让他意识到他们也许才是真正的猎物。
“旱蛇人?”身后车厢中的人已经走出来,贺术师一直凝视着那些蛇人神怪,片刻之后,他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是大旱母手底下的诡神子。”紧随其后的石术师当机立断的反驳,语气肯定:“旱蛇人虽然与诡神子极为相似,所到之处也会引发旱灾,也都会驾驭旱风,可这么大的旱风是也且只能是那群蛇人神怪。”
“还是一只起码血怨级的大旱母。”石术师甚至都能分辨出在遥远的另一头,那只诡神的诡力等级,车厢中铜镜娘娘与诡植不能没人,可是外面战斗也需要术师,贺四的实力刚刚好,被他们派过去守护铜镜娘娘与诡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