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没有察觉旭烈格尔的异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就当我是在威胁你吧。反正你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真要是死了,那我……”
那我就随你一起去死。
这誓言的后半句被男人给咬断了,林昭昭希恩仰着脖子,微弱的声音被吞没在男人喉咙里。
“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男人声音低沉。
林昭昭喘息着:“我……没和你开玩笑……不信你大可试试,我说到做到……”
生死相随啊,还不把这蛮子感动死。
他这应该算是表达心意了吧……但林昭昭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感人的话自己说出来会那样像放狠话。
“你——”旭烈格尔望着面前的人,他想说什么,但被林昭昭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又感觉说什么好像都没有太多用处了。
他的洛初就是这样,向来是不听他的话的。
如果总是乖顺听话,那也就不是他喜欢的洛初了。
“起来吧,水都冷了。”像是认负了,旭烈格尔先错开了眼神。
“你先答应我。”林昭昭说。
“我答应你。”旭烈格尔低声说。
林昭昭终于放心了,因为他知道只要是旭烈格尔答应的事,就绝对不会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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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步入春日,地上的积雪融化了。阳光普照乌拉大草原。
经过了一整个冬日的鏖战,大夏的军队也终于将科列奇部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边境。
由于勇陵上报朝廷,旭烈格尔主动请缨,与大夏军队一起第二次征讨科列奇部。
旭烈格尔骑在黑色马背上,抽出了他的首领弯刀,早已集结的部众们乌泱泱地围绕在他的身边。
“血狄的勇士们,我要带领你们攻占曾经草原最强盛的部落科列奇部的王庭!”
“旭烈格尔!”
“旭烈格尔!”
“旭烈格尔!”
勇士们高呼着旭烈格尔的名字,声音如滔天的海浪,震撼整个草原。
“虽然已经与大夏缠斗了整整四个月,但我们也不能因此轻视了这只草原上最大的老虎。受长圣天庇护,我们手里还有充足的粮草,辅以一路游猎,完全能支持我们一路奔袭科列奇部。”
“此外我们还有着哈萨德约和黑勒木两位将军的帮助,他们了解科列奇部的一切,会为我们指明击溃科列奇部的道路。”
“因为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我们部落里加入了许多远道而来的兄弟,如今以有上万人的队伍,所以我决定重新编排军队,打破原本种族和家族的界限。”
“十户选一十户长,百户选一百户长,千户选一千户长。千户长需要听从与五大将军的调令,游猎作战都要听从他们指挥。”
“另外每次作战都会组成一支百人的先锋军,凡是自愿加入先锋军的门户奴隶都会得到一次晋升的机会。”
“整理编排好队伍后,全军祭旗出发!”
林昭昭坐于马车里,听着男人坚定不移、铿锵有力的声音。如今的血狄早已不是那支只有八百人的小队伍了。这套军队编法是林昭昭请教刘夫子修缮的,其实本质上就是中原编军的那一套方法。
神女萨日莎与信徒们一起挥舞着鼓面为血狄的勇士们祈福送行。
旱蛮族和黑戎族都灭亡了。旭烈格尔已经用行动向整个草原宣告,任何胆敢轻视挑衅血狄的部族都会走向灭亡。而他接下来要复仇的对象正是曾经草原最大的霸主科列奇部。
“真是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蠢货!看我们一直在躲避大夏的军队,那小小的血狄族居然敢一路奔袭向我们复仇!”王汗坐在马背上向身边的将领们嘲笑起敌人的自大狂妄,“听说这次旭烈格尔还带着自己的夫人一同前来,还真是给我省了麻烦了。等我将他的女人俘虏来,让你们都开开眼,看看这大夏的第一美女到底能有多么漂亮!”
漂亮的女人总是容易令人兴奋。听闻王汗的话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有人调笑道:“王汗,光看看多不过瘾啊,您能不能将旭烈格尔的女人赐予我们啊!”
“哎,那可不行。我已经答应国后了,要让旭烈格尔的女人做她的奴婢了。”
“这样的美女做奴婢也太可惜了吧,王汗您不如娶她做个妃子吧。”
“你这话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看见自己的父亲真的陷入了沉思,里瓦德太子只能在后面唉声叹气。
“里瓦德太子,你怎么就像那报丧的鸟,刚刚出兵就再这里唉声叹气呢?”王汗的小儿子开始数落起自己的哥哥。
“我们现在该讨论的是怎么应对来势汹汹的敌人,而不是去讨论怎么分配别人的女人。”里瓦德太子皱着眉头说,“就这样草率迎敌,到时候就是别人来瓜分你们的女人了。”
“身为太子,你怎么老是诅咒自己人?”王汗听到这话十分不悦,“我们科列奇部可是草原最庞大的部落。因为一直避战,我们的人马并没有损失太多,与血狄族相比,我们兵强马壮,还以逸待劳,就算那旭烈格尔真是草原上的魔鬼,长着两个脑袋,六条手臂,他也不可能战胜我们!”
“哈萨德约和黑勒木都已经投奔旭烈格尔了,光是他们带过去的都已有上千人了。你怎么还将血狄族当成以前几百人的小部族看待?”
“哥哥你还真是胆小啊!就算多了两个叛徒帮忙又怎么样?我们这次可是集结了几万人的兵马!”王汗的小儿子笑着说,“我看啊,父亲说得对,今日就是旭烈格尔的死期!”
“你和你母亲一样明白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意!”
看着眼前或者是“父慈子孝”,或者是“兄友弟恭”的画面,里瓦德太子突然很感激自己的母亲,没有将自己生得如此愚昧迟钝。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像是看见科列奇部衰亡的命运,心里已经打算为自己的人马找一条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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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血狄族的大军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了。旭烈格尔和将军们在王帐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首领,科列奇部人马众多。我们远道而来,盲目出击恐怕会落下风啊。”胡尔汗向旭烈格尔献上谏言,“我想今晚最好让士兵们休憩整顿,等养足精神才好作战啊。”
“胡尔汗说得对,但是只怕科列奇部未必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啊。”达日巴特说。
“我倒是有一个方法。”沙拉里格忽然开口。
“什么办法?”
“之前林楚……首领夫人曾经和我讲过中原一个很有名的计谋,叫作树上开花。”沙拉里格说,“意思是树上本来没有花,但可以装作树上开了花,将彩色的绢布捆上,彩绢与树枝交相辉映,远处的人就发现不了。”
“等到了晚上,我们可以虚设三倍的篝火,让王汗以为我们人马众多,不敢轻举妄动。”
“这方法……王汗会相信吗?”胡尔汗问。
“他会相信的。”旭烈格尔说,“一个遇见强敌就只敢躲避的人,只要能用假象暂时吓唬住他,他便失去了最后的那点勇气。”
“我赞同虚设篝火的主意。”哈萨德约说,“王汗不知我部人马多少,必定惊慌失措,退不敢退,进不敢进,到时候我们兵分几路,造势而攻,必定能将这群乌合之众吓得溃散而逃。”
“就这么办。”旭烈格尔点头,吩咐众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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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山坡之下,血狄营地里的篝火多如星辰,看得山破上的王汗等人,目瞪口呆,面色如铁。
一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王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冒了一身虚汗,“这真的是血狄族的营地,而不是大夏的营地吗?”
“父汗,这就是血狄的营地啊!那血狄的旗帜都挂在那里呢!”里瓦德太子冷哼一声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就是一个十几年前差点被覆灭的小部族,怎么如今居然能够聚集出这样多的兵马?”王汗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
“王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杀下去吗?”有将领问。
“不,不,不。”王汗咽了咽口水说,“军情有变,不可妄动,回去再议,回去再议!”
科列奇部王帐内寂静无声,一想到血狄族营地内人山人海,人马却还在不断增多,主位上王汗就像屁股扎了刺,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弄得其他将领们也是心神不宁。
“你们之中谁与旭烈格尔交过手?”王汗高声询问。
无人应声。
“之前从赤儿思那儿投靠来的那几个人呢?里瓦德太子,你快去问问他们,旭烈格尔作战究竟如何?这个草原魔鬼当真没有两个脑袋和六条手臂吗?”
里瓦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不显。他没有退下,直接让人将之前投靠来的黑戎人带进了王帐。
“你们几个快些回答我,旭烈格尔真的有传言里那样可怕吗?”
一人低垂着头说:“回王汗的话,旭烈格尔的人马就像草原上不死的鬼魂,他们的马跑得像箭镞一样快,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的马蹄已经踏过我们的毡包了。”
另一个人也颤着声说:“王汗,您一定要小心啊。这些血狄人根本就不像人,看见弯刀砍来也不会害怕躲闪,眼里只有敌人的头颅。弯刀就像他们多出来的手臂,战马就像他多出来的两条腿。他们杀人看起来比宰杀牛羊还要轻松啊!”
“血狄人居然如此刚硬?连死都不怕吗?”王汗咽了咽口水,听了这些话他原本就僵硬的脸上,更是没了一点颜色。
“全军后撤……”王汗的心里产生了退意。
“哪有刚出兵就退兵的!”里瓦德太子走了出来,每当他感觉自己父亲已经够荒唐的时候,对方总能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来。
“这不是退兵!这是应敌的计策!我们边退边打,且战且走,等敌军深入,我们再突然袭击,打旭烈格尔一个措手不及!”
“且战且走?再让他们深入,他们就要打进我们的王庭了!到时候还打什么!”里瓦德太子忍无可忍地怒喝道,“你这么害怕怎么不把自己的王冠直接摘下来拱手送给旭烈格尔,兴许他还会封你个贵族让在血狄的领地上颐养天年!”
“你在胡说些什么?”王汗瞪着一双老眼,死死盯着里瓦德太子,“你不听我的话,明日肯定会吃大亏!”
“我胡说还是你在胡说!才看见了敌人的篝火就被吓破了胆!你如果只有这些勇气,还出来应什么战,还统帅什么军队,早早滚回王庭去,缩在你那国后的怀里吃奶去!”
“里瓦德!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能对你的父亲这么放肆!”王汗也是气得脸上涨红,“你如此说真当我不敢去战场上与旭烈格尔拼死一战吗?”
“你的善变软弱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你明日就老老实实待在王帐里哪也别去就行!”里瓦德也是懒得再废话,以前他还要在乎他这王汗的脸色,如今到了部落存亡之际,他没空再惯着这老东西。
里瓦德走出王帐,吩咐自己的亲兵。
“把大帐给我围起来,保护好王汗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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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昭昭端了一碗肉汤去了王帐找旭烈格尔。
“原来这虚设篝火的方法是沙拉里格想出来的。”
“他说是你之前讲的兵法故事给了他启发。”旭烈格尔喝着肉汤。
“那也是他自己学以致用,我和他说的都不是什么高深的知识。”林昭昭可不敢说这是自己的功劳,他同沙拉里格讲的那些也只不过是很多中原人都听过的《三十六计》而已。
“沙拉里格在用兵打仗上确实很有天赋。”旭烈格尔看向林昭昭,发现对方没有迟迟没有离开去休息,“怎么了?”
“这个给你。”林昭昭摘下了脖子上的梅花玉,递到了旭烈格尔的手里。
“什么意思?”旭烈格尔问。他记得这玉是林昭昭极为珍惜之物,之前他想拿下来看看,对方都不愿意给他。
“这是我从小就佩戴在身上的东西。中原一种说法,戴在身上越久的东西会沾染主人的灵性。”林昭昭轻声说,“你将它戴在身上,兴许它能庇护你。”
旭烈格尔望着手心里还没有他手指大的玉石。
他从不相信什么民间传言,也不相信什么神明在世,更不相信这手里小小的玉石能庇护他。
但这是林昭昭给他的,那对他来说,一切都意义非凡了。
“别忘了,打完仗回来要还给我的。”林昭昭的手揽了旭烈格尔的发辫,手臂绕过男人的脖子为其佩戴。
两人贴着很近却无旖旎之意。旭烈格尔微微阖眼,闻到了林昭昭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他的洛初心果然都是放在他身上的。
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忽然想能被人这样记挂这,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嗯。”
两人的手上下叠着,直到有将军前来议事,林昭昭才从王帐退了出去。
“母亲,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帮我庇护他吧。”林昭昭仰头望向黑夜里的星月,低声说着。
今晚注定是一场难眠之夜。因为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血狄族与科列奇部之间的战争将会是一触即发的。
成王败寇。这注定是改变草原历史的一场决战,他们之间活下来的那一个将会成为草原众望所归的王者。
五九天,决战日。
两军阵前相对,随着旭烈格尔的一声“冲击”,血狄的勇士们手举弯刀,骑着战马冲向敌人。
尘土奔腾,咆哮如潮。旭烈格尔的军队宛如排山倒海从四面八方扑击而来,中间手握长旗的队伍又像一把锋利的符头长驱直入,劈向中军。
王汗的军队在山坡上严阵以待,血狄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让他后背发凉,冷声直冒。
“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是什么人?”王汗问。
“回王汗,那是血狄的五大将军和四大先锋,是旭烈格尔用无数人命鲜血喂养出来的恶犬!他们每一个都是经历过无数厮杀的虎将,额如铜,心如铁,挥舞弯刀犹如草原的疾风,战争时以砍杀敌人为乐啊!”
“我们还是离这些魔鬼一样的人远些吧!”王汗心里发虚,转身离开。
两军厮杀于一起,顿时杀得人仰马翻。
王汗带领手边人马转移到另一坡上,只见还有一支人马冲杀而来,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无人可挡。
“这、这又是什么人?”
“王汗,那就是您的宿敌旭烈格尔啊!”
“旭烈格尔?他在哪儿?”
“那个骑着白鬃黑马的。”
“他不是血狄首领吗?为什么会如先锋一样冲在最前面?”王汗喃喃地说,“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王汗,旭烈格尔生来就在战场上,于他而言,战场上厮杀就像食肉饮水一样。这都是他生下来就有的本事啊!”
“真是野蛮又血腥的一群罪人。快告诉里瓦德太子一定要顶住旭烈格尔。”王汗心虚不已,“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再换个地方吧。”
厮杀冲锋仍在继续。
“我们剩下的人马呢!为何迟迟不出!”里瓦德太子高呵,“我那些手握铁枪的科列奇勇士都去哪了!”
“太子,王汗让您先顶住……他带着铁力金皇子还有剩下的人退回王庭了!”
里瓦德太子暴怒,他还没敌军所伤,却差点被自己的父亲气到吐血。
“这个胆小如鼠的老混蛋!跑吧,跑吧,我看他最后能将自己的坟墓迁移去哪里?”里瓦德太子怒目狰狞,一想到自己的人还在前面浴血奋战,自己的父亲却已经带着小儿子悄悄溜走了。
他那颗火热的心最终还是被冰冷的水浇灭了。
想让他的人马替他们送死?凭什么?
“所有人跟我走。同我一起厮杀出去!”里瓦德太子勒住了马绳,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他拼死相搏的人了。既然他的父亲如此自私凉薄,那他也要为自己另寻一条出路了。
科列奇部犹如被大水冲散的蚁群。旭烈格尔身上沾满了敌人的血,他挥舞着弯刀,一个个科列奇人陆续倒在他的马下。
“所有人跟我杀过去!不要让王汗跑了!”
“攻下科列奇部的王庭!”
就这样从白天厮杀到夜晚,由从夜晚厮杀了破晓,科列奇部一再后退,旭烈格尔带着血狄勇士们在后面穷追不舍。
终于在这一日,他们还是打到了科列奇部的王庭,王汗的老家。没有退路的科列奇部人又想起了反抗,然而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当血狄的旗帜插入土中,科列奇部的灭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王庭毁了。
地上人的尸体和马的尸体遍地都是。
“哈萨德约,你来认一认这些都是什么人?”清扫战场的时候,旭烈格尔喊来哈萨德约和黑勒木的人来辨认地上的尸体。
“这个是科列奇部的老将军,是跟随王汗的父亲出生入死的老臣。”
“这个是王汗比较疼爱的小儿子铁力金,就是和赤儿思称兄道弟的那个。”
“将他的尸体剁碎了扔出去,不许掩埋。”旭烈格尔冷声说,只要与赤儿思有关的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哦!那个是王汗!”在地上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勒木快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旭烈格尔首领!王汗……他身体有些僵但没有完全死……应该是还有一点气息……”
“没有死吗?那正好。”旭烈格尔看向巴根,“去把胡尔汗叫来。当年王汗砍了他的一条手臂,现在是他复仇的时候了,是想要砍手,还是砍腿都任凭他处置。”
“我这就去叫胡尔汗!”巴根很快就将胡尔汗带了过来。
胡尔汗望着地上昏死的老者,手捏着弯刀却迟迟难以下手。
“首领,我无法对一个闭着眼的人挥刀。”胡尔汗摇了摇头,他神色动摇,实在是下不了狠手。
“下不去手,那我帮你。”旭烈格尔眼色一凌,嗜血弯刀落下,一条手臂就飞了出去。
“这王汗居然如此刚毅?被割断了手臂都一声不吭?”巴根奇怪地问。
“他已经死了。”黑勒木又伸手探了探。
“刚刚不是还活着的吗?怎么刀还没落下呢他就先一步死了?”
“不会是因为刚才听到首领要砍他的手被活活吓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了一片嘲笑声。
旭烈格尔有些无语。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视为强敌的人居然就是这样一个没种又没脑的老头。
战场有身着长袍者昏沉沉地醒来,他推开身上死人,想要趁乱逃跑,却很快就被一群清扫战场的血狄勇士给发现了。
“站住!”
“这个人是谁?”旭烈格尔见这人穿着独特,询问黑勒木。
“是马保罗啊。”
“中原人?”
“不,不。他是科列奇部很有名的商人,倒卖金银、丝绸、貂皮,马保罗是他在中原做生意时用的名字。”哈萨德约解释,“他是个有本事的人,王汗能在王庭过得这么舒服多亏了他。”
旭烈格尔看着这人,抬了抬手,示意战士放下弯刀,将其扣押下来。
“首领,我们没有找到瓦德里太子的尸体!”
“继续追击。”旭烈格尔命令,“只要身上流着王室血液的格杀勿论。”
“是!”
“首领,夫人来找您了。”达日巴特赶来通知。
“走。”听到林昭昭来了,男人的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
林昭昭被领入了科列奇的王帐,一进来他就被这其中的繁华富裕吸引住了双眼。
不愧是历史悠久富贵多年的大部落,和王汗的王帐相比,他和旭烈格尔住的地方只能被称为寒酸了。
知道林昭昭过来,他特意将自己身上清洗干净,梳理好发辫,然后换上了一套刚缴获到赤金色衣袍。
他站在金碧辉煌的王帐中央,像君王一样朝林昭昭伸出了手。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林昭昭看着眼前人的微微有些恍惚。
“你这是什么打扮啊。”他走了过去。
旭烈格尔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肩膀,微微俯身,两人额头相抵,看着像是在亲密温存。
“好看吗?我的国后。”男人在他耳边问。
“说什么呢?”林昭昭脸上一热,“都是上万人部落的大首领了,还没个正经样子。”
“天天装模作样的多累人,在洛初面前,我还正经什么呢。”旭烈格尔搂着怀里的人,微微阖眼,安宁平静的模样就仿佛迷失的狂徒找回了自己的灵魂。
“哼,你在我面前装也没用。”林昭昭的脸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那如鼓点般有力的心跳声。无论嘴上说成什么样,心里的担心挂念都是无法遮掩的。
终是忍不住,他抬起双手,也紧紧回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看样子洛初也是想我的。”旭烈格尔眼帘垂下,微微笑了笑。
“这不是废话吗?”林昭昭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说得理直气壮。反正此时他缩在怀里,旭烈格尔也瞧不见他脸上的羞涩依恋。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就好像这世上只剩下彼此一样。
“过来坐。”旭烈格尔牵着林昭昭的手,走到了那镶嵌着无数珠宝的王座边。
“这是王汗坐的王位吧。”林昭昭停下脚步。
“应该是吧。”旭烈格尔倒不是很在意。
“我还是不坐这了吧。”这样尊贵的位置可不是随便坐的,林昭昭摇了摇头。
“你是嫌脏吗?我让人打水再来擦拭一遍?”旭烈格尔有些后知后觉,还以为林昭昭是嫌弃这里是老头坐过的地方。
“……这不是我该坐的位置。”林昭昭心里还是在意分寸的,“你坐吧,我坐旁边就好。”
“为什么?这王座不好看吗?你不是喜欢这些珍奇的石头吗?”旭烈格尔不由蹙眉,当他第一眼瞧见这王座的时候,心里就想着林昭昭肯定会喜欢。
“怎么会不好看呢?但这是王座啊。”林昭昭有些无奈,虽然他与旭烈格尔之间的羁绊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就算他是个女人,这种时候他想自己也该是要避嫌的。
“那又怎么了呢?”一个位置而已,旭烈格尔不知道林昭昭在纠结犹豫什么。
“王座,王座,顾名思义,那是王才能坐的地方。”林昭昭轻声说,“你坐吧,我坐不合适。”
在他心里,这样华贵威严的王座也只有旭烈格尔才配得上了。
见林昭昭想走,旭烈格尔手上轻轻用力就将人又拽了回来。
“坐吧,我想让你坐在这儿。”他低声哄着。
林昭昭想叹气,“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听懂了。”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林昭昭,“本王命令你坐,你还敢不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