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循环的,只要停止摄入有?毒物质,并?且能活得够久,有?一部分毒素是能够通过人体循环排出体外的——也有?毒物是无法通过正常循环排出的。
敖昱过去给?孩子诊脉:“她已经?排清毒素了。”
“可是……”
“为什么她没好?你被?割了一刀,刀子拿开了,你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吗?滚水烫在皮肤上,停止浇水,皮肤会完好无缺吗?毒之所?以为害,便是因为其在人体内过境,她只是个孩子,又不是内功护体的大人。你找的大夫,没告诉你要带着孩子,好好养着吗?”
解毒了人就变得活蹦乱跳了?怎么可能?解毒只是中止毒的危害,不会让已经?造成的危害消失。人大病了一场,还得休息一阵儿才能缓过元气。
本来极其坚强冷静的郑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的脸色比女儿的还要难看。
这样子还有?谁不明白的,该是孩子蔫头耷脑萎靡虚弱的模样,让她误会了。
将大夫说的类似“回去好好养着”的话,误解成了“没几年好活了,好好养着吧”。
该好好养着的孩子,被?她带着四处奔波,可不就是每况愈下?吗?
孙老虎和赵九都忍不住看向了郑妔母女,面带同情?。
“我?……我?的孩儿……若好好养着……”
“你把她带回去,好好养着,倒是还能活到二十七、八。但她会是个脑袋痴傻,行走不便之人。这倒不是你的错,乌头的毒本就是这个效果。她中毒还不轻。”
众人:“……”敖昱这话,可真是让人的心?情?,七上八下?的。
小月亮挑了一下?眉毛,那就不是郑妔误会了大夫,大夫确实是那么个意思,但不是因为中毒未解,是根本没法治了。
“呜!呜呜!您……我?若是不把她带走……”
“其实你也算歪打正着,你若不带着她来找我?,她也不可能还有?一线机会,成为一个健全人。记得我?们药王谷有?药人的传说吗?那是真的。你愿意替她答应吗?”
“……”郑妔脸上刚露出的一丝笑容,就被?恐惧代替。药人这个词儿,可不好听。
“你也能带她走。一年之内再来找我?,我?都会收下?你们——她现在的状态,我?很感兴趣。还要提醒你一下?,我?治疗中毒,用的是蛊虫。”
极其严重?的中毒后遗症,这孩子经?脉俱损,五脏皆伤,脑子还出问题了,彻底是个废人了。
蛊虫的效果,除了毒之外,就是附身了。在场的大人孩子,都已中蛊,但目前附身蛊的效果还仅止于“随想随死”,没有?强化作用。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是最好的素材。
敖昱抬手,一只几乎与他手指一样长?的蜂子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嚣张跋扈地挥舞着前爪。
郑妔下?意识就将女儿抱了起来:“我?……一年之后,对她的恢复可有?影响?”
“不知?道,毕竟我?只给?她把了一下?脉。”
郑妔嘴唇嚅动,她十分想让敖昱多看两眼。可敖昱已经?将双手揣了起来。
郑妔咬紧了嘴唇,这两人的做派,孙老虎已经?与他们说清了。且这次除了她与赵九,另有?十几名以轻功出名,或善于隐匿追踪的好手,也一起进入了山林,现在那些人还都在地上,受虫豸啃咬,一个个脸肿成了猪头。
那些虫不一定是蛊虫,但这位显然不讲究什么江湖同道的慈善心?。想想还有?一年之期,她更不敢过分索求,坏了对方的印象,到时候若需要回来救命,她受苛待倒是还无妨,万一对方在给?女儿治疗的时候不上心?,可就坏了。
“多谢祭司厚恩,我?……我?还是要带着孩儿离开一阵子。”
当药人还是太可怕了些,或许,外头的大夫还有?救呢?即使她之前已经?把附近的大夫都转过来了,可心?里总想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身体里的蛊虫我?就不取了,它?们的寿命恰好是一年,记住,若是超过三百六十天,便不要来了,你们可能会被?毒死在半路上。”
“是。”
郑妔吓得一个激灵,犹豫了一下?,没敢再将女儿背在背上,就这么一路抱着离开了。
听了半天的小月亮,在两人离开后,问:“什么叫立杆?拔地又是什么?鹰爪孙?”
孙老虎昨天还有?几分江湖豪客的傲气,今天被?小月亮一问,立刻老老实实站了起来,低头弯腰,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腿前,倒像是个正经?的仆人了:“禀圣子,立杆原来说的是卖艺的,立个杆挂个旗,表示这块地方占住了。后来,但凡是在一块儿地方有?了家业,站住脚了,就都叫立杆。
拔地是说一队正四处搬家的卖艺的,但也说是过路的江湖客。江湖上的规矩,别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是没仇的,有?过路的朋友,都得多少招待些。
鹰爪孙讲的就是朝廷中人,双刀凤刚说的,该是抓了个仵作。这些都是江湖上的黑话,切口,故意不让外人听明白的。您若想知?道,我?还知?道许多。”
无声?无息在数里地之外取人性命,这谁受得了?
“那与我?讲讲。”
“是!是!”
赵九:“……”
虽然丢脸,但是,想想昨天夜里那场面,赵九只是斜了孙老虎两眼,没敢开口奚落他。
况且,孙老虎昨夜里说得也对,神拳庄为了江湖名声?是不敢宰了他们这些助拳之人的,若日后神拳庄胜了,他们只说被?毒蛊逼迫,也能保命。
——虽然这想法委实有?些太美,神拳庄真想把他们宰了,也是无声?无息的。但是,神拳庄总归是比眼前这二位有?底线吧?他们这些小虾米可禁不住无声?无息的蛊虫。
敖昱当夜又让两人出去捡人,告诉他们捡散客,不要捡有?门派有?家业的。
小月亮:“他们若是不听话呢?”
“不听就不听吧。”敖昱道,“只是麻烦一点点罢了。”
不过,孙老虎和赵九都很惜命的,新捡回来的四个都是江湖散客,且都很老实。
敖昱看着他们,想着:但凡有?些年纪的独行侠,都不会是愣头青。看来,江湖也是个风险颇大的地方。
“祭司,这两位兄弟这一回给?您带来了神拳庄三庄主的口信。”孙老虎硬着头皮上前,“神拳庄老庄主与二庄主都是沉稳踏实之人,就只有?这个三庄主刘擎天,人称炭里烧,最是火爆的脾气。但凡神拳庄出了什么大事,十件里有?八件得是和他有?关的。”
这明摆着是个做脏活的,孙老虎头一次提到三庄主可不是这么说的,老江湖果然总少不了藏着掖着。
“说吧。”敖昱也不以为意,即便有?蛊虫,但一两天就俘获一个人的忠心?,那才是神迹。
“禀祭司,三庄主说……夭族上下?一百零七口,如今都在村子里押着。他自后日起开始计时,您与祭司若是不现身,他便开始杀人,头一日杀一人,第二日杀两人,第三日杀四人,直至全部杀完。”
小月亮听着这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没查出大长?老中了毒,且被?震断了心?脉?”他就说觉得那天有?什么怪怪的,可一直没想到,“我?们将他都杀了,你们还如何拿剩下?的夭族,威胁我?们?”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敖昱。
传话的男人一愣:“大长?老不是死于急病?”
敖昱握住了小月亮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敖昱已经?开始研究非毒之毒——从他和小月亮的能力就能看出,这世界的毒物划分过于草率。意识到的一瞬间,敖昱便知?道,能从这件事上做文章。
大长?老中的毒,可使他的心?跳加速,血脉沸腾,这本是救命之药,但超量对健康人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人老体衰的大长?老?便是修仙世界,要查出这种药物,都十分困难,这也是对林通郡武林药物水平的一次试探了。
只有?如此才能继续以夭族为饵,否则就如小月亮说的,他们把大长?老都杀了,还用剩下?的夭族威胁他们?
但是小月亮……好像误会了,他看大长?老的样子,便确定大长?老中毒了,这才一掌震断他的心?脉。他不想让敖昱承担杀死大长?老的罪名,敖昱不会武,能做出这种事的,就只有?他这个圣子了。
可那天出来,敖昱见?大长?老的死状,便知?道了小月亮的温柔,小月亮不想他来承担大长?老的死。
他后来很快把心?思放到了别的牵挂上,显然现在意识到不对劲,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敖昱:“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布置?”
“没事儿,我?命虫子用山楂的蛛丝将大长?老的心?脉缝上了,看来缝得不错。”所?以当时山楂才没跟着一块儿来。
小月亮:“……”这个祭司很坏,偷偷干了一堆“坏事”,什么都不说。
基本上(自认为?)摸清了?这两个少年人想法的孙老虎开口了?:“禀二位主人, 小人在路上问?过了?。大长老一死,您和?圣子就离开了?村落。他们也?没在大长老的身上找到毒物。所以,三庄主认为?, 是夭族大长老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 这才在临死之前, 让你们二人离开。”
这也?正是敖昱要?达到的效果,可?险些未成。
小月亮郁闷:“你当时怎么没提醒我?”
“给?你一个小教训,以后有事儿都要?跟我说。”
小月亮瘪嘴:“好……”
敖昱安慰了?一会儿小月亮, 转头问?:“你们用什么试毒?”
“银针。”
敖昱等了?半天:“没了??”
“有些仵作有独门的法子, 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银针不是只能试砒.霜吗?”
孙老虎眼?神也?很迷茫:“只能试砒.霜?”
赵九:“我们都拿银针试的……虽然确实经常试不出来,但提前吃点避毒丹也?就是了?。”
新人四人组也?或恍然, 或怀疑。
敖昱:“……”
修仙界的散修,再不济也?完成了?修仙界的基础教育,江湖这边的显然不太行。
至于?避毒丹,其实是一类药物的统称。孙老虎初来, 敖昱和?小月亮便询问?过了?。江湖中没有处于?绝对统治地位的避毒丹, 每家药铺都有自己的避毒丹, 用料也?各不相同有贵贱之分。
如孙老虎最常用的避毒丹, 其实更贴近清热去火丹,以黄连和?绿豆粉为?主材。此外还有以催吐、下泻为?主的,以及可?以振奋精神的避毒丹。
这些与其说是避毒, 不如说是逼毒。
孙老虎与赵九随身的也?有保命丹药,说是可?解毒延命, 但那颗药丸子的主料就是人参、连翘和?茯苓, 解毒效果甚微,更多的是续命,走?的是“活命、排毒”的路子。若与避毒丹混用, 反而降了?药性。
敖昱叹气,江湖人是真皮实,而他和?小月亮的能力,确实只有一统江湖能难住他们了?。
敖昱看了?看小月亮。
小月亮:“?”
敖昱摸摸他的头,忽问?:“夭族已有人死了?,可?对?”
这显然不是问?小月亮,也?非赵、孙两人。新人四人组有一人明显颤抖了?一下,另有两人垂下了?头。
敖昱看向了?他们,视线在这三人的眼?睛上扫过,明明一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眼?神却如一个老怪物,三人本就因中了?蛊有所忌惮,此时被看着显然越发慌张。
“没有!”终有人忍不住叫嚷了?起来,可?他刚叫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两只眼?睛死死瞪大,渐渐没了?焦点。
又有一人不知是被吓蒙了?还是如何?见此情景,竟转身要?逃,但只迈出一步,便也?一头栽倒在地,抽搐着没了?生机。
“死了?几个?”只剩下一个了?,敖昱面上神情未有一丝变化。
“十……二十……”仅剩的这个扑通跪在了?地上,“小、小人也?不知准数,只、只听说早便有夭族让刘家给?烹了?。说是轮、轮不上两个……人参精,大家伙也?该尝尝小妖怪的滋味。后、后来进了?夭族的村子,刘、刘家那边便日日吃‘羊肉’。小人没吃过!小人是真没吃过,小人虽得了?一碗汤,却是不敢喝!偷偷倒了?的!”
孙老虎和?赵九闻言大惊,孙老虎一扭头开始呕吐,赵九忍不住质问?:“刘老庄主也?吃了??!”
小月亮惊愕地抓住了?敖昱的一只袖子,敖昱拉住他的手,细细安慰。
这是他没算的,可?不是故意放任的。吃人这种事,对他来说是赔本买卖,他如何都不会故意去做。即便之前他不知来者身份,但能在林通郡弄出这般大的声势,也?不会是小势力,谁能想到正道的大势力,如此明目张胆大量食人?
“该是……没有吧?听说,刘老庄主特?意吩咐过,说不能伤害寻常夭族,说他们都是有能耐的大夫。还说等抓了?……抓了?两位,要?将?寻常夭族都放回?去的。那些事儿该是三庄主私下里?办的。可?刘老庄主前些日子练拳走?了?岔气,二庄主日日为?老庄主运气调理,所有的事儿就都让三庄主接过去了?。”
敖昱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月亮握着敖昱的手紧了?紧:“虚伪小人。”
“如今的世道,终究是邪不压正。若肉食者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才要?出乱子。况且……咱们可?是夭族,又不是人,吃了也是理所当然。”
这刘老爷子是个对自身势力有着绝对掌控力的枭雄,和?敖昱是同类。他维持着自己的正义形象,恰恰说明邪恶会迎来打击。
两人声音压低,但四下安静,两旧两新四位幸存者还是能听个大概的,孙老虎眉毛微动,想为?刘老庄主辩解两句,但终究没能想出词来。
两个新人,不知情的那个叹了?一声。唯一存活的知情人却哆哆嗦嗦,吓尿了?裤子。显然比起孙、赵这种拿钱卖命的独行侠,两人更了?解庄中内情。
敖昱并非阴阳怪气,他虽在细节上判断失误,但对人吃两脚羊,却也?见得多了?,否则哪里?来的“两脚羊”这个词儿呢?和?“夭族”类似,不过是“我吃非人,乃异类”的遮羞布。为?了?活命,为?了?力量,为?了?青春,或为?了?炫富,为?了?满足自身独特?的需求,人没少干这种事。
这属于?非正常情况里?的普遍现象。
“没什么可问的了,小月亮,我去边上歇会。”
“嗯。”
一扭头,敖昱发现小月亮可?没有他这么轻松,他拍了拍小月亮的肩膀:“随你喜欢。”
小月亮将?一柄剑扔在地上,又抽剑出鞘,指向尿裤子的家伙:“要?么打败我,要?么死。”
敖昱在一旁清理干净的地面上盘膝坐下:朝廷为?尊,掌控力弱小,却又可?影响江湖。正道约束力极差,黑白两道,其实界限并非那般明显。
——敖昱虽对小月亮说邪不压正,但如观眇宗世界,开了?灵智的老实妖怪,正道都不碰的。别说吃人,哪个小宗门敢干大规模吃妖精的事,观眇宗还没动,其余小宗门都会联合起来共同讨伐。
尿裤子老兄在惨叫,敖昱对着孙老虎招了?招手。
被溅了?半身血,孙老虎还站在原地不敢动,一看敖昱招手,立马窜过去了?。
“你们讲义气?”
“对。”
“义气比道德重要 ??”
孙老虎脸色一红,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什么是义气?”
義这个字,上羊下我,这是祭祀相关诞生的字,是礼“仪”、规则。
仁义、大义、义理,这里?的“义”,都是道德。义,原本的意思是合乎道德的道理。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之道也?。可?江湖人言行,跟君子八竿子打不着。
真让孙老虎解释,孙老虎张口结舌半天,却说不出来:“这……义气……就是义气啊。”
敖昱朝赵九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这边的赵九也?窜了?过来。
作为?被孙老虎“陷”进来的人,赵九一直偷偷用各种白眼?表示他看不起孙老虎,但现在他和?孙老虎用一样的姿势(双腿并拢,弯腰低头,双手放在大腿上),像个仆人一样,面对敖昱:“义气说起来简单,就是帮亲不帮理,帮兄不帮亲。”
孙老虎:“对对对!”
“所以……江湖就是不讲道德又没道理的人情世界?”大黑鱼正直发问?。
赵九苦笑不言算是认了?。
“祭司您可?不能这么说。”但孙老虎还是决定辩解一下,“咱们江湖里?可?是有不少行侠仗义的大侠客的。”
孙老虎比了?个大拇指,开始讲起了?大侠客行侠仗义的事情。
基本上还是之前他讲的那些白道大侠的老话,每个人的成名故事都大同小异。
出现最多的,便是大侠没了?路费进富户家里?“借”钱,顺带发现了?富户为?富不仁,取了?富户的脑袋,可?能还要?带走?被富户挟持的美貌女子。每到此处,孙老虎常常也?面露向往,看来他也?想“借钱来花”,只是武力太差。
“他不去‘借’就发现不了?,看来富户都隐藏得不错,当地立杆的大侠都毫无所觉。”
孙老虎:“您说话怎么让人听着这么别扭呢?”
敖昱摊手,小月亮这时候过来了?,一身是血地在他旁边盘膝坐下。敖昱掏出手帕,细细给?他擦脸。小月亮……好像变白了??他鼻侧红痣清晰了?许多。
“继续说。”小月亮扫了?两人一眼?,他撩起袖子,纠缠在一块儿的豆藤,仿佛活蛇,从它胳膊上爬了?下去,直朝着被剁烂了?,但还活着的老兄去了?。
他刚刚承认了?很多事,比如他确实也?吃过“小妖怪”,比如他们随身携带着能克制祭司蛊虫,以及能对祭司与圣子起效的药囊,但显然是啥都没克制住的。
孙、赵不敢回?头,只听仅剩的新人强自忍耐的哭声:“娘……爹……呜呜呜呜。”
他们俩也?想哭,但强忍住了?,继续说,只声音发颤,且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这回?两人的侧重不同,倒还是让敖昱和?小月亮得到了?些有用之物。
黑.道主要?是绿林、千门,就是强盗、骗子。但正经干这两行,是要?守规矩的,十不能劫十不能骗。属于?被白道认可?的黑.道,能见光,干得好还能黑转白。比如说过的诏安,或不走?官府也?能买田置地,渐渐下山,做个富家翁。
比如神拳庄,祖上也?是山大王,后来下了?山,几代下来,成了?林通郡白道的魁首。
买田置地,也?是白道最普遍的营生。除山庄之外,白道最多的营生是镖局。
小月亮的藤蔓蛄蛹着回?来了?,蛄蛹着“走?”过了?孙、赵二人的脚背,没回?到小月亮手上,朝着另外一头去了?——到了?藤筐靠着的树背后,那是虫子们集中排泄的地方?,无论藤筐里?的蜂子或蜘蛛,或翠翠,都在那儿。
“嘭!”仅剩的幸存者昏过去了?。
“咕嘟”孙、赵因惊恐疯狂吞咽口水,藤蔓终于?重新变成两小段,缠绕回?了?小月亮的手腕上。
小月亮摸了?摸,又伸胳膊给?敖昱:“好像更粗糙了?。”
黄豆藤本该嫩生生的,可?之前的黄豆藤已经变异得粗壮坚硬,现在情况又进一步。
“想好怎么用它了?吗?”
“想好了?,我想找一些麦种,把麦子、水稻与它嫁接一下,看看能不能长出来像豆子一样收获的粮食。”
敖昱想问?的是,小月亮想好如何拿它进攻了?吗?但小月亮的回?答,比敖昱猜想到的任何答案,都更出色。
敖昱比了?个大拇指。
小月亮得意地笑了?,他扭头看向赵、孙两人:“可?以继续讲了?吗?”
“可?以!可?以!”
除了?买土地建山庄,建镖局、卖艺。白道干得最多的买卖,是“护家”。
如郑妔夫妻,他们就是护家的。说得好听是“护”,其实是被供养的。
凡人供养城隍土地,只为?了?保一地平安。供养江湖人,也?是一个意思。小地方?的,只养一家子。大地方?的,就养一个甚至多个家族、门派。
郑妔家热情招待往来江湖朋友的原因,前后这么一讲,敖昱和?小月亮也?明白了?。
哪里?是什么义气啊,这就是让过江龙别在当地惹事——你来一趟也?是为?了?吃喝银子,我给?你脸面,你吃好喝好,就别在这儿折腾了?。外地的想来干点什么事儿的,也?必定是得先去本地护家那边踩一踩点子。前头故事里?,跑到富户借钱的大侠客们,十有八九就是本地的坐地户震慑不住这些大侠,或就是故意找事,立名字的过江龙。
至于?卖艺的则比较复杂,他们是江湖世界里?流动性最强的人。其中包括正经卖艺的,也?有黑.道千门的,更有黑白两道一块儿唾弃的下三滥。
下三滥和?下九流不是一个东西,下九流虽也?是蔑称,但人家是正经营生,也?是行有行规的。下三滥是不守规矩的“老渣”,黑白都唾弃的,比如采生折割的,发现了?必定给?他们打死。
采生折割这玩意儿,听得小月亮的眉头皱出了?一座山,敖昱戳了?几下,都没给?他戳下去。
“走?吧,我们……也?该来一场立名之战了?。”敖昱道。
“回?村吗?”
“对。”
神拳庄安排的人都集中到了?他们目前的区域,敖昱以蛊虫引路,四人直接斜插到了?夭族村落的后山悬崖上。
神拳庄倒是安排了?站岗的,但大概多日未见异常,他们到的时候又已经是深夜,以至于?五个站岗的都聚在一个窝棚里?,睡得香甜,这些好了?,五人彻底不用醒了?。
敖昱四人趴在悬崖上,朝下看——幸存者吓疯了?,魔教人数从八人的顶峰,再次跌回?四人。
虽是入夜,但下方?夭族村落却依旧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篝火冒着黑烟,这不是照明欢庆的,是熏虫子的,在悬崖中,尚且能闻到下头药草的味道。
敖昱坐起来,给?了?小月亮几块小小的块茎:“它们燃烧之后会使人与动物变得暴躁,产生幻觉,增强它们这方?面的效果。”
小月亮从藤筐里?把睡得正香的翠翠拎了?出来,一捏它的嘴巴,用毒牙戳破了?自己的指尖,念力加两滴鲜血。因失水略有些蔫巴巴的块茎,迅速变得饱满肥大,从一把能抓住,变成两只手捧不住。
“好了?。”敖昱道,把块茎掰得一块一块的。
几只拳头大小的蝙蝠落在了?附近,它们用脚爪抓住块茎,翼爪扑腾了?几下,直接带着块茎飞了?起来。
小月亮想伸手摸两下,蝙蝠“有点”丑,但毛茸茸。敖昱一把将?手指头给?拦住了?:“这玩意儿不干净,你有兴趣,几代以后,养得干净了?,再给?你玩。”
敖昱这几天看似除了?养一条翠翠出来,没干什么,其实他一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各种扩充自己的蛊虫大军。他也?很意外,竟然召唤范围内还有一种蝙蝠——这种食虫蝙蝠的牙齿和?爪子都有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