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顷刻间乱了呼吸,抬了一下脚,机械的往前走了几步,眼中也有些几分迷茫,武功不过是必须要学的,这个也是可以夸的吗?
第一次受到夸赞的言秋,后知后觉的嘴角轻轻的翘了翘。
两人如同一道风流一般从城墙上落下来,躲开巡逻的守卫,迅疾的朝东宫方向掠去。
同样在皇宫之中,但是东宫隶属太子管辖,守卫要薄弱上许多,有了公主安排的人接应,两人轻而易举的进了东宫。
东宫主殿,言秋揽着宋璟言纵身一跃,便上了房顶,寻了个位置,双双趴在了屋檐瓦片之。
宋璟言伸手去掀瓦片,还不待完全掀开,手指便僵住了……
第54章 属下可以
言秋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不可描述的声音,下意识的将环在宋璟言腰上的手收了回来,眉头蹙起,伸手压住了那即将掀开的瓦片。
低声说道,“主子,不堪入目,不必看。”
宋璟言顺从的放开了手,看不到画面,声音却不断的钻进耳中,一声比声放浪,向来脸皮厚的他都忍不住红了脸。
偏头看向言秋,压低声线,“要等他完事?”
言秋也有些无措,他出任务时不是没碰到过,相反这种时候最容易得手,甚至还会特意为目标人物创造这种机会。
可是如今宋璟言就在身边,手臂贴着手臂,呼吸就落在耳侧,莫名的就觉得别扭,整个人都躁了起来。
“主子稍等,属下去处理。”
不等宋璟言回答,脚勾着屋檐,倒着落下去,轻轻一荡就悄无声息的进了屋。
屋内的两个人有些忘我,缠成了一团,没有宋璟言在身旁,言秋恢复清冷淡漠,隐在布幔之后,轻抬扫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睑。
手腕翻转,银针就落在手指之间,运着内力将银针压弯成圈,在用内劲弹射出去。
“啊……”
萧予泓只觉得腿上一痛,本能的叫了一声,痛感却顷刻间消散了,翻身起来看了半天,只在腿上找到一个小红点。
“殿下,你怎么了,可是奴伺候的不舒服。”小侍双手攀上萧予泓脖颈,身子也整个缠了上来。
萧予泓摸了一下小红点,不痛不痒的,也就没有当回事,转身把小侍抱在了怀里,“小妖精,一刻也等不了是吧。”
言秋揉了下耳朵,只觉得他的声音都有些令人作呕,等两个人再度忘我的纠缠起来,便推着窗扇无声的跃了出去。
重新落在屋檐上就对上了宋璟言别有意味的眼神,怔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主子,可要回去。”
“你没看够?想看完?”
宋璟言语气有些冲,哪怕他声音压的很低,可还是能听出语气中的不悦。
言秋不明所以,可还是垂眸认错,“属下知错。”
抬头往中宫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当下也顾不上许多,伸手环住宋璟言的腰身,“主子,属下带你回去。”
言秋速度很快,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身形来回飘忽,身后拉出了一道残影。
宋璟言也察觉了不对,为了减少对言秋的拖累,他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腰,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言秋忽然瞳孔一缩,抱着宋璟言凌空翻转,身子直线坠落,即将接近地面时,脚尖点在地上,身子再度旋转,一面贴着地面飞驰,一边观察周围环境。
宋璟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高手之间,哪怕再细小的声音也容易暴露踪迹,他武功不错,轻功也算高超。
却无法做到言秋这般,连空气波动都几乎没有。
只能用手指在他背上轻轻画着路线。
言秋脊背微微绷紧,转瞬便理解了宋璟言的意思,没有任何停顿的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掠去。
一路往西,冷宫边上三墙交汇的位置有一个狭小的空间,此时宋璟言和言秋躲在里面,身体紧紧相贴,没有任何缝隙。
言秋呼吸放缓,凝神细听,然后快速抬手,食指中指交叉,又将食指放在唇上。
宋璟言了然的眨了下眼睛,然后屏住了呼吸,这是暗卫之间暗语,意思是敌人出现,禁声。
漆黑的夜空中,刮过一阵清风,随着清风拂过,一道黑衣突兀的出现在树梢,立于枝头,视线凌厉的从下方扫过。
半晌过后,黑影一闪,树上再无人影。
宋璟言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在言秋背上划了两下。
言秋点了点头揽着宋璟言从侧边飘飞出去,同样的方法出了宫,速度丝毫不减,一直回到眠风院,才将宋璟言放了下来。
宋璟言一边扯下面罩,一边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言秋轻轻点头,“曾经交过手。”
是皇上的暗卫,轻功了得,难缠的很,还在他手上吃过亏。
言秋为什么会和皇宫里的暗卫交手,宋璟言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多问,伸手将他拉进了屋里。
关上门口反手将人压在了门板上,把他的面罩也拽了下来,“你进屋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言秋愣了一下,然后抿着唇一言不发。
还能看到什么,不用想也该知道是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可被宋璟言如此语气问出来,忽然就有些无法开口。
宋璟言见他不答,干脆换了一个问题,“他好看?”
谁?太子?还是小侍?
言秋有些跟不上宋璟言的思维,认真回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主子,属下不知。”
宋璟言用力的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留下一抹红印子,“你还真看了?不会闭眼吗?你别告诉我,你闭眼就做不到。”
做得到言秋点了下头,然后很认真的承认错误,“属下知错,主子别生气。”
宋璟言一口气堵在喉间,看了他半晌,呼的吐了一口气,言秋半垂着眼眸,浑身的冷意被他收敛的干干净净,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真的好乖,好可爱,倒显的他无理取闹的好没道理。
他也确实是无理取闹。
宋璟言拇指按在那红印子上,轻轻的揉着,“既然知错,罚你亲我一下。”
言秋闻言突然愣住了,常年面无表情的脸渐渐出现表情,眼神慌乱无措,唇瓣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渐渐的一抹绯红悄然爬上了耳尖。
宋璟言好整以暇的睨着他,撩起他一缕长发在手指间打圈,“很难?那我换个简单的,抱我一下。”
言秋微微低头,唇瓣轻轻张合,低声缓缓吐出一句话,“属下……属下可以……”
说完轻轻敷在宋璟言的唇瓣上,只碰了一下就退开。
宋璟言却乱了呼吸,没想到言秋真的会亲过来,心脏鼓动,半边身子都好似麻了一般。
舔了下唇角,忽然抬眼,勾着言秋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
宋璟言吻的很凶,像是发了狠,比茗香楼那次还让言秋无法招架。
身子被困在他双臂之间,后背贴着门板,连舌根都被死死的压住,呼吸都有些不通畅。
但是言秋勤敏好学,关键这还是能讨得宋璟言欢喜的东西,他逼迫自己沉下心来感受。
没一会儿,便开始试着回应,越来越熟练之后便开始反客为主。
“唔……”
宋璟言来不及换气,半边身子都软了,眨了下眼睛,有些发懵,随后脸颊还是泛起红晕,眼角也带了些湿意。
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住,腿脚发软,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去,只能用手去推言秋的肩膀。
言秋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人固定在怀里,却很懂分寸的,学着宋璟言上次轻吻自己的样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后,就退了开。
“呼---呼---!”
宋璟言趴在他肩膀上,不断的*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伸手就去扯他的耳朵,“说,以前是不是亲过别人?”
“属下没有。”
言秋任由他扯着,还顺着他的力道歪了下头,手却一直小心的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滑倒。
视线落在宋璟言脸上有些移不开,那张脸上染满了红霞,睫毛轻轻颤着,眼睛蒙了层雾气,随着眨眼,好像要滴落下来。
唇瓣微微张着,呼吸间带着热气,是他从未见过的妩媚。
宋璟言见言秋一直盯着他,伸手推了一下眼前的下颌,将言秋的脸推的一偏,视线自然而然的也偏开。
他当然知道言秋没有亲过别人,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懊恼,这个人怎么能学的如此之快,明明开始还是那般生涩,任由他欺负。
不过转眼,不但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他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宋璟言脸颊发烫,可眼神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嗯,我知道,你只能亲我。”
“属下遵命。”
夜晚的风很凉,比白天要冷上许多,顺着门缝钻进来,刚好垂在言秋的背上。
他动了下身子,将宋璟言往怀中揽了一下,似是不放心,干脆将人抱起,转过屏风走进里间,把人好好的放到床上。
单膝落在脚踏上,抬头看向宋璟言,“主子,可要沐浴,属下去备水。”
宋璟言抬头看了眼天色,懒散的往床头上一靠,接着就打了一个哈欠,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困意,“太晚了,别折腾了。”
言秋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不由的放的柔和,他的主子真的很好,很好很好,比他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好上很多很多。
从没有哪个主子会为下人考虑,哪怕天气再冷,夜色再晚,哪怕已经熟睡,只要主子需要,都要为主子服务。
言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见他眼睛被哈欠逼出了泪珠,忍不住伸手揩他的眼角,摩擦着指腹之间的湿意,起身靠近他。
“属下为主子退衣。”
宋璟言倚在床上,就有些昏昏欲睡,也乐意让言秋帮忙,哼哼唧唧的伸手。
眯着眼睛看言秋动作轻柔的扯过被子,将他盖的严实,自己却转身想走,连忙拉着他的手,“干嘛去,暖床。”
言秋回头对上宋璟言黑亮的眸子,点头应声,“好。”
脱了身上的衣物,便贴着床沿躺了下来,还没等躺好,宋璟言便撑着被子将他罩在里面,接着一个微凉的身子滚进了怀里。
言秋犹豫不过片刻,就将手搭在了宋璟言的腰上,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听他轻声的嘟囔到,“阿言,你好暖。”
又在怀里蹭了蹭,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言秋目光轻闪,嘴角无意识的勾起,怀里的人也很软,缩在怀里像只猫。
夜里很冷,屋外风很大,时不时的就传来尖利的风啸声。
屋内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却微微的出了汗,一夜好眠。
清晨天光乍亮,窗扇中透过浅色的光,安静的院落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言秋霎时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凝神听了一下,撑起身子,语气轻柔的开口,“主子,丞相过来了。”
宋璟言哼哼唧唧的侧了下身,双手环在言秋的脖子上,脸在他脖颈之间蹭了蹭,声音软的不行,“再睡一会。”
猝不及防被搂住脖子的言秋,身子一歪,嘴唇擦过宋璟言的脸颊落在他耳侧,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奈的又唤了一声。
“主子,丞相过来了……”
走的又急又快,落地时也有些重,似是心情不好,可不等言秋提醒,外面的人已经走到门口,敲门声随即响了起来。
‘砰--砰砰--’
宋璟言被吵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往言秋怀里靠了靠,这才不耐的掀了下眼皮,“你说谁?”
“丞相。”
言秋见宋璟言醒了,趁着他愣神,从他手臂中钻了出来,快速的翻下床,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身影一闪,跃上了房梁。
骤然消失的热源让宋璟言回过神来,不满的轻哼了一声,“你躲什么?我……”
“宋璟言。”
宋观南沉稳威严的声音透过门扇清晰的传进宋璟言耳中。
宋璟言!
听到父亲如此连名带姓的叫他,宋璟言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够衣架子上的衣服。
宋观南站在门外不耐的蹙眉,脸色更沉了几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穿衣的宋璟言。
“日上三竿,还睡的着。”
寒风从敞开的门扇中吹进来,激的宋璟言一抖,伸手扯了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抬眼看向宋观南一身官服,显然是刚刚下朝。
又看了眼外面天色,讪讪的笑了一下,“爹,辛苦了,怎么有空到儿子这里来。”
宋观南走到床前,垂眸看着他,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你昨夜进宫了。”
宝宝们的礼物我都收到了,每一个我都有看到,非常感谢,转圈圈感谢。
PS:未成年不要送礼哦……
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宋璟言将脖子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嘴巴被遮挡,说话闷闷的显得没什么底气,“为什么这么说。”
宋观南见他如此,眉心蹙了蹙,“今早皇宫守卫翻了一倍之多,早朝未散,东宫就传出消息,说是太子病了,”
“哦。”宋璟言敷衍的应了一声,小声的嘀咕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宋观南淡淡的看着他,面色比往日要深沉的多,眸底暗沉沉一片,没有说一句话,却让宋璟言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
不自在的动了动屁股,往床里面挪去。
宋观南逆光站着,一身官服更显的威严,看了宋璟言一会,沉声说道,“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宋璟言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半张脸陷进被子中,只留下一双眼睛,看不清其中情绪。
宋观南手指微顿,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甩了下衣袖,转身出了眠风院,站在门口看着阴沉的天气,厚重云层,轻轻的叹了一口。
“爹。”
宋璟琛由远及近,走到宋观南身前拱手行礼,“爹可是罚了璟言。”
宋观南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消耗掉的气落在了宋璟琛身上,“你个当哥的,不知道管教他,就知道惯着,看看他成什么样子了,夜闯皇宫,算计太子。”
宋璟琛无缘无故挨了顿骂,却没有任何怨气,“爹,您既然如此担心他,又何苦罚他。”
“哼,哼。”宋观南冷哼了两声,“就让他跪,跪死了省的他出去惹事,死在家里,总比死在天牢里好。”
“爹……”宋璟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爹,您与他置什么气,璟言大病初愈,祠堂又阴冷,他最怕冷了,若是再病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宋观南抿着唇不说话,胡子却是翘了翘,过了好一会儿,眉眼柔和下来。
“他的性子,你比我了解,如今他身无功名,亦无官职,不过一个不起眼的病弱公子,哪怕我们……”
宋观南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有言秋护着他尚可全身而退,若是他趟进这浑水中,到时该如何抽身。”
“还有湳楓安安要该如何。”
宋璟琛沉默下来,他们现在要做的事,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放心不下的人,唯有宋璟言和白岁安。
白家如今小辈之中,只剩下三岁的白岁安,他们总要为他们留些后路,
宋观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步伐沉稳,脊背挺直。
宋璟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眠风院,最终没有进去,宋璟言不是小孩,他比任何人都要通透,这些事他自己会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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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祠堂不似常规的威严冷清,院中种了许许多多的花,开的五颜六色,特别热闹,院中还有一个榕树,树须垂落,随风飘荡。
言秋跟在宋璟言身后踏入祠堂,看他熟门熟路的在抽屉中翻了香,凑到烛火旁点燃,恭敬的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中。
然后挑起衣袍,跪在了蒲团上。
言秋一直站在他斜后方,见他跪下,膝盖一弯,跟着跪下来。
宋璟言余光中扫到言秋的动作,转头制止,“别跪,起来。”
言秋垂着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脊背挺的笔直,双手垂在腿侧。
很标准的跪着,却也很累,不似宋璟言,坐在自己的小腿上,懒散又随意。
“我说起来,你没听见?”宋璟言声音微沉,带着些怒意。
如今天气寒凉,石板地面更是又冷又硬,他至少还有个蒲团,言秋就这么直接跪在了地上。
言秋抬了下头,“主子跪着,哪有属下站着的道理。”
“谁让你跟着了,出去。”宋璟言闷声闷气的说着,语气中忽然透着一种委屈。
言秋注意力一直落在宋璟言身上,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张了张口,想说些好听的漂亮话,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属下想陪着主子。”
笨拙但是很真诚。
宋璟言忽然就笑了,眉眼柔和,回手去拉他,“你过来点。”
两个人就这么挤在了一张蒲团上,言秋依旧跪地笔直,宋璟言则歪歪扭扭的倚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衣摆相互交叠,发丝也纠缠在一起。
“都是宋家先祖,你跪也是合情合理。”
言秋面露茫然的抬了下头,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令牌,上面皆是宋字开口,偶间有几个别姓,也是冠上了夫姓的宋氏夫人。
言秋还没有想明白宋璟言这句话的意思,耳侧就听到了他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爹不想要我参与党争,他们做好了随时将我和安安送走的打算。”
宋璟言抬眼看着上面的灵牌,这只是宋家的,白家祠堂中更多,大舅舅战死时不过二十二岁。
皇权之争,脚下皆是鲜血。
宋璟言勾着言秋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在手心里,“他们想要保全我,我何尝不想保全他们。”
言秋眸光颤了颤,缓缓伸手将身旁的人环进怀里。
他不太理解这种感情,他从小就没有亲人,无法体会,从记事起就在暗影楼,每日都是杀人和被杀之间徘徊。
他很羡慕,羡慕有人保护宋璟言,羡慕宋璟言有要保护的人。
言秋垂眸看着他的眉眼,他睫毛微垂在眼底打下一圈暗影,他很想抬手将其抹去,这一刻他知道,他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这种感觉很特别,却很幸福。
主子,你护你想护的人,属下护着你。
言秋想将这句话说给宋璟言听,话到舌尖又吞了回来,他是宋璟言的暗卫,护着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视线偏开,忽然就看到墙上挂着一把短剑,剑柄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样子无比熟悉,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合……
(这是一段回忆,看宋璟言是如何拐人的,人皮面具,另一身份。)
倾盆大雨骤然落下,凛冽的风呼啸,树枝不断的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泥土马路让雨水侵染的一片泥泞。
路边的客栈中挤满了行人,抱怨声不断。
鬼刃坐在角落里,桌上仅仅摆了一碗面和一壶茶,与吵嚷的客栈有些格格不入。
“少侠,你一个人吗?”
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头发被挤的微微凌乱,发簪也歪歪扭扭,却不狼狈,站在鬼刃桌前绽开一个笑容。
“少侠,没位置了,我能拼个桌吗?我有银子,我请你吃别的。”
说这话时少年昂首挺胸,手还在胸前拍了两下,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鬼刃抬头扫了一眼,客栈中堆满了躲雨的人,不但没有桌,门口那边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
可却没有人往他这边走一步,就连他抬下头,那些人都会惊惧的转开视线。
这少年却不知死活的往过凑,果然年少轻狂,不知危险。
鬼刃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低下头又继续吃面。
少年好似没有看见他腰间的弯月刀,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脸上一喜,大剌剌的坐了下来,豪爽的喊了一声,“小二,点菜。”
菜上的很快,桌上摆满的时候,鬼刃还没有吃完,饭菜的香味不断的钻进鼻尖,衬托的这碗味道不错的面失去了原有的香气。
不动声色的将碗往自己面前拉了一下,垂眸将最后几口塞进口中。
“少侠,你吃菜呀,别客气。”少年见鬼刃始终无动于衷,疑惑的开口,“不合胃口?”
夹了一口肉放在口中,肉质鲜美,满口留香,“很好吃啊。”
少年顺势夹了一块肉放进来鬼刃碗里。
鬼刃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看着碗中还有剩余的面条抿了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筷子摆在碗上,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银子,起身走进雨中。
独留一碗仅剩一口的面条,和一块孤零零的肉。
“喂……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但鬼刃连头都没有回,雨水落在身上,仿佛被无形的气体隔开,连发丝都没有淋湿。
走出去老远,鬼刃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凌厉,偏头向后看去。
少年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少侠,你也是去滁州吗?好巧,我也是,能和你结伴同行吗?”
“别跟着我。”鬼刃的声音很冷,带着一股子寒气,一身黑衣站在狂风骤雨中,像是勾魂的鬼差。
“不跟就不跟,凶什么。”
少年好似生气一般,嘴巴都嘟了起来,等鬼刃转身,嘴角才缓慢的拉平,垂下眼睫,将那丝丝的心疼掩藏在眸底。
鬼刃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可怕,满眼的冷意,看不到一丝人的情感,浑身都散发着死气,不像个活人。
少年手指紧握,很想此刻就伸手将他拉到阳光之下,最终却忍住了。
若一个人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对活着感到了绝望,哪怕他站在阳光下,也活不下去。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吐出去,然后抬起脚步再次小跑的跟了上去。
鬼刃顷刻转身,腰间弯月刀出鞘,横在了少年的脖颈处,若不是少年及时停住,那刀锋刚好能切开他的喉管。
“再跟着我,死。”
少年瞬间红了眼眶,眼睛睁的大大,明明手中握着剑,却没想过要拔出来,“我害怕,天快黑了,我不认识路。”
少年有些委屈,睫毛不断的颤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就一晚,天亮……天亮,我就走。”
鬼刃有些不解,为何不怕他,刀横在面前,他为何不怕,为何还要跟着他。
当初困扰他的问题,如今却解开了。
言秋转过头,垂下眼睛,倚在他怀里的人好似也很委屈,眼角飘红,睫毛震颤,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逐渐重合。
“主子……”
言秋很想问一下,开口后喉间发酸,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宋璟言转头看向他,眼睛一瞟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短剑,心头猛然一跳,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