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怀疑了,就按最坏的结果预计,它还专门挑了你们梅溪剑不在宗内的时间,我从不相信修仙界会有这么多巧合。”
唐季心想,我也不信,所以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澄法师双手合十,风雨欲来啊:“阿弥陀佛,时不待人,诸位,及早除魔吧。”
之后的风雨之后再面对,眼前的魔却是必须诛杀的。
碎天剑宗布阵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天微微擦黑,诛魔大阵已经布置完成,先不提投入的灵石宝物,就说为了困住入魔者,就已经累倒了两批化神尊者。
什么?你说为什么碎天剑宗不出动合体期和渡劫期?这倒不是因为碎天剑宗吝啬,而是不涉及天下大难,合体神尊和渡劫老祖们都有共识,不会轻易涉猎人间事,原因不外乎他们动手动静太大,合体神尊对阵化神巅峰的魔,听上去直接是奔着毁灭四方城去的。
当然如果入魔者堪比合体期,唐季都不用开口,雾山神尊第一个出山打架,天知道进阶合体后,他都多久没痛痛快快干一架了,就是那条龙,估计爪子也没从前那么利了。
哪怕如此,还没闭关的他也时刻关注着山下,一旦化神们抵挡不住,碎天剑宗也会为此兜底。
诛魔大阵一成,在场所有的化神都不再留手,哪怕此刻身型已经拔升一米,面目獠牙丛生的魔再厉害,也接不下这么多化神的杀招。
“砰——”地一声,入魔者的身体瞬间在半空中解体、分裂,诛魔大阵迅速运转起来,将它周身所有的气息、骨血、魔雾尽数磨灭。
所有人都已经退离了诛魔大阵,阵中现在空无一物,只有黑红色的血雾在不停地狰狞飞掠,似乎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如果不谈其他,这个场景其实称得上……诡谲惊丽,眼看着最后一丝血雾被诛魔大阵吞噬,顾梧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如此一来,看来魔种是被消灭了。
“不好,他身上的魔种不是完整的!”唐季看着诛魔大阵中残缺的大半颗魔种,心里已经骂了一万句了,“快,去查,查他从头到尾接触了多少人!”
第105章 弧光
然而五宗大会期间, 四方城和碎天剑宗境内的人员流动太大了,加上周中陵为了家族刻意去结交了不少修士,光是想想, 工作量就非常惊人。
魔种这种东西,只有当它完全完整的时候,才可以被直接就地诛杀。而如果它是残缺的,它身上的魔气就会再生, 哪怕诛魔大阵将这大半颗魔种消磨殆尽,另外失落的小半颗找不到, 这场诛魔还是完完全全的失败。
所以,必须在这大半颗消融之前,找到另外的小半颗投入诛魔大阵之中,也就是明日此时之前,必须找到。
然而这么多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周中陵携带魔种, 未入魔前这么多双眼睛都没发现,现在除非是那小半颗魔种主动逸散魔气, 否则……回天乏术。
唐季的脸色自然难看至极:“给我找, 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还有天机阁,天机阁所有人都走了吗?”
关于这点,顾梧芳知道:“与我们雍璐山同一日走的。”
仔细想想, 周中陵不过一南方小城的世家家主, 他有什么能力去偷窃天机阁的秘宝,而且天机阁什么秘宝啊,居然还带来参加五宗大会?唐季越想脾气越火爆:“要不是时间不够,我非得亲自去把人追回来问个清楚!”
很好,这话就是气话了, 天机阁的地位虽不如五大宗门,但唐季也不可能这么任性对待。
但大家心里都有个疑问,为何天机阁对于有入魔者现世一事,如此平静?按理说,秦观作为阁主,早该抵达四方城了。
碎天剑宗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或者说修士的手段非常之高效,顾梧芳打坐片刻调顺了气息,便有碎天弟子来敲门了,是唐季的大弟子,也就是如今天骄榜第二的夺灵剑卫州。
“启禀师尊,诸位尊者,这是周中陵在四方城这段时间内的所有动线,其中他接触过的可疑人员,全部都在这里了。”
周中陵作为世家家主,除了待在宅院里处理事务,更多的是应酬、商谈,这一部分没什么好谈的,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其吞噬,少部分活着的,也已经用测魔符试探过了,均不是魔种依附之人。
“他竟然还进过碎天剑宗?碎天神剑居然都没反应?”
唐季的表情愈发糟心,这就意味着每一个碎天弟子都很有可能被种魔,测魔符这种东西,好几百年都没用了,哪里有这么多库存:“他居然是去见你们闻小师叔的,顾梧芳,你……”
顾梧芳的脸色也很难看:“你觉得,他躲过你们碎天剑宗检查,将魔种带进宗门的几率高吗?”
这话不好说,而且谁会关注一个小世家的家主啊,谁也不知道周中陵身上的魔种是何时被种上的,或许是在来五宗大会的路上,或许是在离开碎天剑宗之后,人都死了,这也无从追查。
他们甚至都无从得知,周中陵本人是否清楚自己身上携带魔种这件事,修士极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抱歉老顾,我无从判断。”毕竟连碎天神剑都没有动静。
丁解忧见气氛如此凝滞,便出言道:“事情也没有到如此悲观的地步。”
顾梧芳却很清醒,他虽然愤怒,但远没到失去理性判断的程度:“我明白,我即刻动身去追闻小师叔,他确实是接触名单上天赋最佳的修士,那小半颗魔种如果种在他身上,所造成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一澄法师闻言,上前一步:“老衲与你一道去。”
“好,劳烦了。”顾梧芳冷峻着脸扭头,“墨戎,你留下。”
墨戎剑尊颔首,表示会随时通报魔种的消弭状态,顾梧芳见此,便立刻同一澄法师启程去追赶雍璐山的飞舟了。
与此同时,雍璐山的飞舟上已经全没有了魔气的影响,闻叙正被卞春舟拉着去看陈最和同门比试:“这家伙就是一点儿也闲不下来,就这么点功夫,又跟人打上了。”
两人刚走到船舱门口,就瞥见外头有一艘并驾的飞舟,卞春舟探头去看:“居然是天机阁的飞舟哎,可是天机阁与我们同路吗?”
雍璐山位于南方山麓,而天机阁则处于大陆中央,自碎天剑宗南下,天机阁的飞舟走这条路应该不算太顺路吧。
“天机阁?”闻叙莫名有些心惊,事实上自魔气出现后,他就一直心惊不宁,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是天机阁的徽记,我不至于连这个都认错,咦?他们扣舱门了,似乎还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赵长老去交涉了。”卞春舟探头去看,悄悄竖起了耳朵,而事实上论耳力,闻叙当然更为出众。
“我听到了,天机阁的小师叔忽然陷入了昏迷,原因不明,所以来请连山师兄问诊的。”
卞春舟惊愕:“突然昏迷?难不成跟……周渣男有关?”实在不怪他如此反应,主要是那瓜没吃全,但刚好又吃了一口,于是他就惦记到了现在。
修士哪有好端端昏迷的,除非跟心境有关。
闻叙摇头:“不知道,等连山师兄诊断就知道了。”
天机阁的请求并不过分,于情于理支连山都没理由拒绝,别看他本人一副病弱、随时要噶的模样,当年他自弃家门来投雍璐山,就是为了能学玄医治好自己的不足之症,可惜医者不自医,本事是学到了,他的身体却依旧没多少好转。
或者说,是身体跟不上修为的快速增长,这也是他上一次闭关修行的主要目的。
支连山很快被请到了天机阁的飞舟上,天机阁的大弟子宋子京正在跟郑仅说话,两人聊天的内容,无外乎四方城有人入魔一事。
“秦阁主没去四方城?”
“实不相瞒,师尊听到消息,便立刻回天机阁了。”宋子京没有半分隐瞒,“天机阁虽不说能够预知天下,但举凡有魔诞生,天机阁必能收到预兆,此次修士入魔毫无征兆,我师尊怀疑阁中有变。”
郑仅惊愕了,这是他能够听的内容吗?
“天机阁……有变?你确定?”
宋子京苦笑:“我不确定,所以师尊命我先不要回天机阁,故而小师叔晕倒,我才只能来寻连山师兄帮忙。”
确实,宋子京和支连山交情可比他好多了,人找过来也不算稀奇。
郑仅刚要说话,却见天机阁的飞舟一阵动荡,随后他便见一女修飞掠过来,她双目涣散、且周身气息阴森可怖,一看就没了神智、受邪魔所控制。
“小师叔!”
随着宋子京的一声惊呼,郑仅已经出手的杀招硬生生收住了大半,而这也给了“女修”可乘之机,叫她直入雍璐山的飞舟船舱。
郑仅见此,厉喝一声:“结阵!”说着,他还掏出了一个法器直接丢了过去,但这“女修”却十分敏锐,身形一飘便直接躲了过去。
随后她长驱直入,竟是直接冲着船舱内的闻叙而去。
闻叙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是非常敏锐的,哪怕他目不能视,但风可以为他带来一切危险的信号,比如此时,他就比春舟先一步感知到。
但令人惊恐的是,他居然无法动弹,甚至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能任由危险迅速逼近。
“噗通噗通噗通——”
闻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出奇,那种令人恶心到黏腻窒息的感觉再度席卷上来,可是他明明没有感知到任何的魔气?
“闻叙叙,你怎么了!”
卞春舟见朋友一动不动,当即想也未想就拉着人往后跑,但身后的危险逐步逼近,他甚至连扔出符箓的时间都没有,就在他跑无可跑之时,旁边的门被人一把拉开,陈最提着刀直接迎了上去。
“铮——”地一声,利刃被一道强劲的灵力阻拦,陈最被逼出了一大口鲜血,但他到底抵挡住了,也给了郑仅和宋子京追上来的机会。
然而令人惊恐的是,两个元婴真君联手,竟也没能擒住失控的“女修”。
“宋子京,她怎么回事!支连山人呢!”
支连山摇摇晃晃着身体,喘着粗气道:“我在这儿,她的神魂上与人结了天地誓言,她被附身了!”
刚才也正是因为他探查到了这一点,才叫“她”突然失控。
宋子京脸上的惊愕不似作伪:“怎么可能?”
“什么可不可能!动手!伤了我雍璐山的小师叔祖,我跟你们天机阁没完!”
然而此时“女修”却尖利得笑了起来,明明还是辛慈那张芙蓉面,此刻却诡异阴森极了,她手中无形一指,嘴角的笑容竟似咧到了耳鬓,而下一秒,被卞春舟和陈最保护着的闻叙忽然直直地栽倒下去,咚了一声,自闻叙手上的储物戒里,忽然掉出了一个口袋。
卞春舟眼尖地认出,这是当日周济的父亲上山道歉时送的灵种储物袋,可它怎么会好端端掉出来?
他下意识觉得不妙,想要用灵气将之驱走,然而还未等他动手,自灵种储物袋里迅疾地迸出了一道黑红色的弧光,一眨眼的功夫,弧光就冲着闻叙叙的脑门——
咦?没冲进去?!
卞春舟迟缓一瞬,倒在地上的闻叙已经站了起来,竟是直接徒手捏住了这道弧光。
修仙入门玉简上说过, 魔是无孔不入的。
修士修行的根本,一是灵根,二是道心, 灵根是天生的,它并不受修士意识的影响,也不会因修行进阶而作出更改,但道心就像是种在修士心中的树一样, 它需要修士精心呵护,阳光雨露不能缺了半分, 一旦出现虫蛀,就意味着道心不稳。
哪怕只是一丝,道心都不再完美无缺。
闻叙虽只有炼气期,按理说这个阶段的修士道心都很完整,因为人生阅历很少,所以道心质朴纯真、魔种可以攻击的裂缝自然微不可查, 但他却是个例外。
在进阶炼气巅峰时,闻叙认真地剖白过自我, 他要强、爱面子、喜欢攀登高峰、也不是一个愿意奉献自我的人、某种程度上堪称自私、一直记挂着仇恨、包括对自己的身世格外在意等等, 历数过往,他的道心满身破绽。
但他当时决定顺应心境,所以并不急着弥补过往, 他既入道修行, 来日必有解决之法,当下则没必要强求自身。这么想通后,功法运转反倒顺畅了起来,甚至连滞涩的煎风剑诀都变得丝滑了不少。
被莫名“定身”的一瞬,闻叙其实依旧能感知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装瞎,并不是真的瞎,当下的一瞬,他就毫不犹豫地睁开了眼睛。
攻击他的,是一个女人,她的眼神涣散,隐隐露着凶光,显然已经完全失了神智。
闻叙认不清她的脸,但认得她衣袖上天机阁的徽记,天机阁的女弟子,他只知道一人,那就是天机阁的小师叔辛慈。
她为什么会攻击他?她是被控住了吗?
一瞬间闻叙脑海里闪过无数问题,下一瞬他的思绪就坠入了深渊。他清楚明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下坠,他抬头就看到两边都是锋利尖锐的石块,它们似乎贪婪地看着他,仿佛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直接将他吞吃了一般。
“噗通——”一声,闻叙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一场湿热黏腻的黑海之中。
入目所见,皆是黑暗,层层叠叠的,铺天盖地的,一些莫名诡异的东西攀爬过来,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眼睛,闻叙心想,我是累了吗?
实质上来说,长久行走于黑暗的人,要么极端地恐惧黑暗,要么直接就适应了黑暗,闻叙是后者。
他幼年当乞儿,长到三岁都只见过日光而没见过烛光,野外的黑夜是很可怕的,他当时每天都会盼望日出,因为日出代表着光明和温暖。彼时,他尚且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睛是能够清楚记住人脸的,因为无知,有时候反而会更加纯粹。
所以,闻叙从未惧怕过黑暗。
想到这里,闻叙忽然一讶,心想我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不应该,哪怕是在深夜修行之时,他也少有回忆从前这般仔细的记忆。
闻叙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刻意引导了,问题就出在这些黏腻的黑水身上。
他低头自查,竟发现这些黑水在努力挤进他的身体之中,密密麻麻就像是蚯蚓一样要钻入身体的土壤一样。
闻叙奋力地挣扎,然而没有用,根本没有用,他的道心……
闻叙一愣,哦,原来“我”不是“我”,“我”是闻叙的道心。
“我”正在被不知名的黑色物质侵袭,但它们太多了,“我”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长驱直入,按照这样的速度,“我”失去理智只是时间问题。
“我”难道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道心开始自省,一声重过一声,希望自我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完成觉醒加上自救这个动作,但很可惜,自我没有任何的动作。
道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它觉得它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就在黑水将他整个人淹没之际,黑暗中一道金黄色的微光忽然飘飘忽忽地涤荡开来,黑暗吞噬光明,需要将光明尽数吞没,但光明想要驱逐黑暗,只需要燃烧自身。
这道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趋光性让道心忍不住划开黑水,冲着微光走去,他越来越快、越走越坚定,等到他走到微光的身边,黑水竟不知几时已经完全褪去了。
道心蹲下来,看着被一大块石头压在下面的微光。
它是浅金色的,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叫他忍不住去触摸。
他像是顽劣的小朋友一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微光,一瞬间有一段记忆如同浮光掠影一般急促划了过去,那是何时的记忆?
有女子嘈杂尖锐的喊声、有小孩止不住的啼哭声、还有很多的脚步声,那看着像是一个非常华丽的宫殿,却莫名染着一层血色,无端盖上了一股不祥之气。
闻叙一愣,然后直接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然后抓住了一道黑红色的弧光,而这弧光,就是让他陷入被动的罪魁祸首。闻叙想都未想,灵力聚于手中,烈火无风自起,这道弧光摇了摇,看似微弱了些,却并没有损伤半分。
“这是什么东西?”
卞春舟刚要说快扔了它,那边就传来支连山师叔惊恐的声音:“别动!不要松手!”
闻叙能感觉到手里的弧光在奋力挣扎,他其实捏得并不算紧,但它似乎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刚才那块巨石压着的金色微光,还有那段模糊的记忆,他心想,那不会就是师尊口中他那一直都被压制着的帝皇命格吧?!
闻叙有些难以置信,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但哪怕是这个,也很离谱,它……居然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闻叙被卞春舟和陈最护着后退,事实上若不是郑仅、支连山和宋子京联手压制着“女修”,此刻闻叙早就被“女修”逮住了。
“女修”似乎无法言语,嘴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气愤音,然而她的眼睛淬着阴毒,看着闻叙时如同这世上最阴诡的毒蛇一般,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魔种无法入侵这个年轻人的道心!
这绝无可能!这世上哪怕是天地钟灵的气运之子,道心有暇者绝逃不过魔种的入侵!除非——不可能,修仙界早已没有国家皇族,此子到底是何来历?!
“女修”涣散的目光微微收缩,可见附身之物并不能长久控制辛慈的身体,如果失了这次机会,“她”将再无动手的机会。
不行,此子决不能留!
“女修”下定决心,竟是突然撤手,这具身体毁了便毁了,再找一具便是,天机阁也不过如此,“她”心中恶意一闪而过,下一瞬厄运就降临了。
该死该死该死——
梅溪剑尊收到宗主的消息,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但因为一些原因,他在大陆的最南边,哪怕他是化神修为,也不可能一瞬直达。
算算时间,他肯定是赶不上诛魔大阵了。
正在他奋力赶路之际,东南边忽然传来了一股似魔非魔的气息,理智告诉他,作为碎天剑宗的长老,他必须以碎天剑宗为主,除魔与面前的不平事相比——
梅溪剑尊连一丝迟疑都没有,直接提剑奔向东南方。
都是人命,他不可能置眼前的危机于不顾。
瞬息,梅溪剑尊提剑至,然后他就看到了雍璐山和天机阁的飞舟纠缠在一处,正在试图操控飞舟降落的长老他还认识,是雍璐山的赵企。
“梅溪剑尊?还请……”
赵企的话音还未落下,梅溪剑尊的雷诀已经瞬发,它闪着摄人夺魄的紫光,直冲飞舟内部而去,一瞬间飞舟的护阵全损,飞舟急速失控,赵企立刻丢弃手中的掌舵,扔出另一飞行法器将全部低阶弟子带离飞舟。
“赵长老,小师叔祖他们还在飞舟上啊,您……”
飞舟已经完全失控,碎裂的木块就跟崩坏的山体一样迅速剥落,赵企抬头,已经看到了完□□露的船舱里,梅溪剑尊一剑雷光,直接穿透了天机阁那位小师叔的胸膛。
就在雷光烈烈的瞬间,那股阴蛊低劣的气息开始消弭。
赵企心跳得飞快,但在看到角落里还在悄悄移动的三人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你们小师叔祖福大命大,哦不好,小师叔祖他们还是炼气!”
幸好啊,三人虽然是不长翅膀的炼气,但卞春舟嗓门够大啊:“救命啊!我们不会飞啊!救命啊——”
……就莫名其妙的,又惨又好笑。
闻叙还捏着那段黑红色的弧光,紧紧攥着,任凭它如何挣扎,他都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而且,这种下坠的感觉,跟刚才的“梦境”还挺相似的。
然而梅溪剑尊并不知道前情,他只能察觉到此子身上浓烈的似魔非魔的气息,如果此子失去神智,他自然一剑斩之,但……蒙着眼睛,才炼气修为,几个意思?!
梅溪剑尊迟疑一瞬,依旧决定提剑先——
“姓梅的,剑下留人!那是我雍璐山的小师叔!”
天知道顾梧芳看着梅溪剑直指闻叙时,他那颗连诛魔都没有失衡半分的道心差点儿就歪了一寸,要命,这一剑下去,修仙界都得抖三抖啊!
“阿弥陀佛,施主剑下留人。”
顾梧芳和一澄法师联合出手,才堪堪拦住了梅溪剑尊这一剑,当然了,这一剑威力其实一般,毕竟对付炼气期,哪怕气息存疑,梅溪剑尊也并不准备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顾梧芳见此,悬着的心终于缓缓降……降个鬼啊,他几乎是尖叫出声:“小师叔,你手里那是什么东西!”
第107章 解读
闻叙已经被救了下来, 双脚踩在了实地上,闻言举起手:“你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居然还晃了晃, 黑红色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勾得梅溪剑尊差点又想提剑,他心道,这雍璐山新收的小师叔祖难不成被邪魔歪道引诱了不成?
“停停停, 你们师徒俩可真是我祖宗啊!”顾梧芳急得连心里话都往外蹦了,天知道他现在心跳有多快, “小师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叙摇了摇头:“并无大碍,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是从周济父亲送的灵种储物袋里跳出来的,当时它直冲……小师叔祖的脑门而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卞春舟立刻补充道。
“周济父亲?周中陵?”顾梧芳的心情愈发糟心,“这等来历不明之人送的东西, 你们竟也敢收!”
这话有几分气急,顾梧芳说完就觉得不妥当, 他刚要说点什么圆过去, 却听得闻叙痛快低头认错了,这下他心里更愧疚了,不就是些不值钱的灵种, 收了就收了, 其实小师叔也没做错什么。
说话的功夫,那边郑仅终于带着支连山过来了,两人见过顾梧芳和两位尊者,支连山这会儿脸色煞白,可见他动用灵力之后并不十分轻松, 但他依旧坚持要过来,为的就是:“宗主,不妨让梅溪剑尊对着这道弧光落一击雷诀试试。”
“咦?你确定?”
支连山点头:“弟子确定。”
顾梧芳转头问闻叙:“你也愿意?”
闻叙点头:“弟子愿意。”
至于梅溪剑尊,他当然也是非常愿意的,但如果要这么精准地落下雷诀,用剑就不太方便了,他微微考虑片刻,自怀里取出了一张引雷符,毕竟是雍璐山的小师叔祖,碎天剑宗是不怕雍璐山,但……那位龙尊,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梅溪剑尊将引雷符掷于闻叙的右手上空,随后他并指为剑,剑光引雷落入符中,引雷符瞬间循着黑红之色而去,那一瞬间,闻叙感觉到攥在掌心的弧光在疯狂挣扎,他使劲了浑身的灵力,才勉强没有叫其挣脱出手。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