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也软弱无力，没什么攻击性。
江行之也没反驳，只是一昧地回他好。
把宋遥放进浴缸之后，江行之才又出去收拾一团糟的床铺，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
泡了会儿澡，宋遥人倒是清醒了点，就是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江行之下劲有点狠，宋遥感觉自己脑袋迟早得往墙上撞，幸亏江行之还知道给他垫个枕头在头顶。
但也没好到哪去。
他腿抬得也酸，从浴缸里爬出来的时候宋遥感觉自己像是行尸走肉。
经过浴室和床的过道，宋遥面无表情瞥了在那儿打扫战场的江行之一眼，见他手里从地上捡的那三个套，宋遥冷笑了声，一笑又不知道扯到哪儿，他又板着张脸爬回了刚换过床单被套的床上，钻进了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累是累，但舒服也是真的有点儿的。
宋遥板着张脸在那翻手机，才发现三个小时前江行之工作室的账号已经发了声明。
江行之工作室V：【大家不要乱猜啦！是老板的爱人哦！希望大家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
宋遥登了自己直播用的大号，无视了那些乱七八糟求证的私信，先转发了佟夏两个小时前发的微博。
佟夏：【对对对我和发宝是好朋友！他们已婚几年了！】
然后又转发了江行之工作室的微博，配字：【感谢关注：）】
多少有点招仇恨。
宋遥发完也没看评论，又给宋林回了个电话。
两个小时前，宋林估计是知道了网上的事情，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但他那会儿没听见，也……不太有空接。
这个时间点宋林都没睡，电话秒接。
“爷爷，是这样的，我和江行之在一起了。”没等宋林说什么，宋遥就率先道。
宋林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再结合这个时间点，猛地咳了声，“你们……没，我是想问，你在做游戏直播？爷爷一直不知道这事儿，是缺钱吗？”
没料到宋林问这个，宋遥说：“不缺钱。”
他做直播的事情从来没和宋林说过，宋林也没时间关心这个。
宋林嗯了声，一时半会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遥真的和江行之在一起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如今他心底全是对宋遥的愧疚，他对宋遥关心太少，一直以为给予宋遥足够的物质条件就代表着宠溺他。
但事实上，他连宋遥真正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所谓的给宋遥更好的以后，反而逼着宋遥去结婚，反而让宋遥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一时之间，宋林沉默下来。
宋遥眨了眨眼，倒是有些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声，“爷爷，我做游戏直播是因为我的兴趣爱好，再加上平时我又没特意当着你的面直播过，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呀。”他顿了顿，瞥了眼已经抱着衣服在床边来回走了两次的江行之，“爷爷，一开始我确实讨厌江行之，确实想跟他离婚。”宋遥语气轻快，听起来也不像是说什么正经事儿，说着还故意笑了声，“但现在我心甘情愿爱他。”
他这话一半是说给宋林听的，一半是故意说给江行之听的。
“遥遥……”宋林感叹了一声。
宋遥太懂事了，也太懂他了。
现在宋遥真的和江行之在一起了，他本来就该高兴才对，反而在这翻自己的旧账。
他一大把年纪了，平白给自己和宋遥添堵干什么？
宋林想通了，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那头宋遥状似不满意地问：“但是爷爷，我现在还得过夜生活，您觉得呢？您要过吗？”
宋林被噎了下，抽了口气，“胡乱说什么……我……你……算了你们先休息吧，那什么，注意身体，江行之要是欺负你，你就找爷爷告状。”
宋遥连续嗯了好几声，等宋林把电话挂了，他才瞥了眼早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床边的江行之，他挪了挪屁股给江行之让了个位置，却见江行之没上床，反而从床尾直接绕到了他这一边。
那刚刚在这儿站那么久当电线杆呢？
宋遥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仰着脖子抬了下眼，“你干什么？”
江行之没说话，而是半蹲在床头位置，视线和宋遥持平。
他盯着宋遥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克制，但又热烈。
刚跟宋林说那些话的时候宋遥没什么感觉，现在被江行之这么直勾勾看着，反而起了后劲，红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消退的耳朵和脸这会儿又开始回温。
他下意识抬手抓着江行之胳膊，江行之浮起上半身，温热的唇在宋遥额头贴了短短几秒的时间，不带着任何欲望，低着声认真而又虔诚地说：“我也爱你。”
江行之回家的第四天，宋遥就被江行之带着出门看了医生。
这会儿他和江行之结婚的事儿还在热搜上面挂着，两人都裹得跟粽子似的，也就当天早上出门，和正要敲门的周全碰上了面，被周全认出来了。
一看他俩不听话要出门，周全脑壳就一阵阵疼。
但江行之也没给他说教的机会，牵着宋遥的手直接说：“今天不能不出门。”
宋遥感觉自己可能对医生有种天然的畏惧。
之前自己要求让江行之带着自己去医院的时候倒还好，这会儿变成江行之专门带着他去看医生了，他反而有些不太乐意。
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和江行之待在家里过于荒淫无度，除了睡觉就是吃江行之做的饭。
见周全有意阻拦，宋遥正想附和，哪知道周全似乎知道情况，给他俩放行了，又指了指地上一大堆东西说：“这些是给你们的过年礼物，还有丁扬给的，他回老家了，不方便再亲自过来。”
往年过年，江行之虽然人在剧组，给工作室的福利却很好。
头几年的时候，见江行之一个人过年，周全还试图拉着丁扬给江行之一并过年，全被江行之拒绝了。
今年他提前问过宋遥，得到了宋遥肯定的答复以后，他和丁扬两人准备了一堆东西往江行之和宋遥家里送。
宋遥提前知道这事儿，一边把东西往里拿，一边说：“谢谢周全哥。”
周全摆了摆手。
他知道江行之带宋遥去看医生是要干什么，也没再阻拦，只是千叮万嘱两人千万别被拍到。
被拍事小，被堵事大。
也确实没被拍到。
江行之带宋遥去见的医生是脊柱外科的专家，排号排了很久。
宋遥的脖颈问题并不算很严重，只是平时需要进行一定的训练，以及尽量减少电脑和手机的使用时间。
只是成年旧伤，当年没有完全治好才影响到了现在。
医生提起这个的时候，宋遥明显感觉江行之抓自己抓得更紧了点。
这人比他还在意他过去的事情。
明明他自己家里人的事他都不怎么在意。
宋遥原本只是想听听，他本来就懒，让他每天做那些枯燥又乏味的训练，他根本没本事坚持。
但见江行之这态度，他也认真了点。
不过也仅仅只是认真了点而已。
这几天宋遥脖颈也没什么不适，再加上因为直播事故，他给粉丝做了已婚解释之后也没再开播，也没时间打游戏。
回了家宋遥就把医生发给他的那几个训练视频忘了。
但他忘了，江行之还记着。
江行之在这件事上死板固执得很。
晚上睡觉前一板一眼要求他训练就算了，大中午，他还没完全睡醒的时候，和江行之亲着亲着，江行之突然就捞着他的腰把他捞了起来，让他进行今日份的训练。
宋遥：“？”
宋遥冷着一张脸直接踹着江行之小腹把人踹远了，江行之依然锲而不舍，甚至提出了让宋遥跟着他做动作的办法。
宋遥：“……你能不能滚开江行之，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宋遥没起床气，但亲一半被逼着干别的，宋遥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他在外人面前很少发脾气，哪怕是在宋林面前，也都是宋林眼里听话的好孩子，也就只有在打游戏的时候喜欢骂骂人。
但在江行之面前，偶尔也会暴露本性。
江行之说：“现在还不能滚开。”
宋遥：“……”
宋遥被江行之这一本正经的态度给逗笑了，想骂他都骂不出来，被逼着爬起来跟着他做完了一整套训练。
连着一段时间下来，宋遥自己都习惯了。
两人在年二十九回的宋遥爷爷家。
宋林早就知道了这事儿，还私下问过宋遥，有没有和江家那边说过。
宋林知道江家对江行之什么态度，但那也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去插手的，更何况，宋家公司是江澜救起来的。
但宋遥能带着江行之回家过年，宋林又实打实的高兴。
他今年甚至推掉了所有的亲戚邀约。
如今他已经放下了所谓的为了宋遥铺路的想法，那些亲戚也就没必要再来往了。
宋遥他们当然已经和江澜提过。
江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江行之能真和宋遥在一起，他已经很高兴了。
更何况除了结婚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插手过江行之的人生，他自认亏欠江行之，自然也没有权利去管江行之和谁过年，在哪里过年，过年回不回家这种小事。
但不知道是不是江澜没和谢婉提过这件事，年三十那一天，谢婉给宋遥打了电话。
谢婉打电话的时候，宋遥正爬在梯子上往门口的树上挂灯笼。
电话是江行之接的。
见是谢婉，江行之喊了一声：“妈。”
谢婉在那头愣了会儿才问：“行之，你和宋遥在一块儿呢？”
江行之扶着梯子仰头观察着宋遥的情况，嗯了声。
谢婉其实不大乐意和大儿子说话。
大儿子话太少了，跟他说话有时候让她觉得很累，不像小儿子，很轻易就能把她哄高兴了，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谢婉原本准备好的话只能重新组织了，“听你爸说你们过年不准备回来了吗？乐安一直念叨着想和哥哥一块儿过年，他还特意给你们整理卧室了，还给你们买了新年礼物。”
谢婉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江乐安的脑袋。
“礼物我会抽时间回来拿。”江行之有些不解，“我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江乐安，告知他我和宋遥不会回家过年，并且，也告知过他，不要再打扰宋遥。”
这电话确实是江乐安吵着要打的，江乐安也从来没和谢婉说过这事儿。
但谢婉一听江行之这话，火气立马就上来了，“你什么意思？乐安他是你亲弟弟！他想和你们过年他有错吗？”
“没有。”江行之不明白谢婉为什么突然发火，他也只是实事求是说话，“但是我觉得我们没有那么好的感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你弟弟！”
“但我至今为止只见过他几次，您也一样，从我幼年懂事起，我也只见过您几次。”江行之的语气非常平静，像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敬重您，也仅仅是因为您是我血缘关系上的母亲，我也很清楚江乐安是我弟弟，但我从未期待过他的出生，您可以疼爱他，但请您不要奢求我也疼爱他。”
江行之说完，发现宋遥正趴在梯子上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灯笼已经挂好了，江行之干脆直接伸出双臂把人从梯子上抱了下来。
宋遥本来也没打算让他抱，但鉴于电话还没被挂断，他也没不给江行之面子，等人落了地，见电话被挂断了，他才踹了踹江行之小腿，“进步这么大，都学会怼人了。”
“怼人？”江行之略感不解。
宋遥：“……”
宋遥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刚说那些话完全就不是故意的，只是单纯地在说实话。
就是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谢婉被气成什么样了。
谢婉当然被气得不轻。
她搞艺术，对外向来形象温婉，但这会儿气得也维持不了什么形象了，抓着手机就问责江澜，“江行之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谢婉打电话的时候江澜也在，江澜也已经和谢婉说过江行之跟宋遥回去过年的事情，但谢婉满心满眼小儿子，哪里能委屈他小儿子?
闻言，江澜也没回答，只是问江乐安，“你哥说的是实话吗？”
他清楚江行之的脾性，知道江行之不会说谎，问江乐安，只是想确认什么。
他在商场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江乐安那点小手段，在他眼里算得上什么？
他宠爱归宠爱江乐安，但那也只是建立在小儿子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身上。
他可以对外耍心机耍手段，却不能把这些手段用在家里人身上。
当初生下江乐安也是谢婉的主意，谢婉认为亏欠江行之太多。
但如今谢婉似乎早就忘了自己还欠着江行之。
江澜是生意人，他严肃的时候看人的眼神多少有些威慑力，江乐安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小孩儿，被他盯着也不敢说谎，只敢点头，又说：“可是我想和哥哥过年。”
“那你也应该给你哥打电话，而不是一昧地让你妈妈给宋遥打电话。”江澜头疼得很，总觉得这个年过不好了。
“那还不是因为江行之性格差！还不把乐安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够了谢婉，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有些话你应该想清楚再说，你现在还把行之当成你儿子吗？他为什么会是如今这种性格不是我们造成的吗？你当初为什么想要生乐安你已经忘了吗？行之和宋遥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是问过你很多次要不要回家见见那个孩子？我也给你看过宋遥的照片，但你依然没认出他，还妄图把他介绍给江浪，你到底是因为太忙了，还是因为完全没有把行之的事情放在眼里？”江澜捏着眉心，看着江乐安，有些话又于心不忍，可现在江乐安年纪还小，还能纠正。
但谢婉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谢婉直接起身拉着江乐安的手，“怎么你现在心完全在江行之那里是吗？那好，我带着乐安出去住！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以后交给你！”
江澜：“？”
江澜头更痛了，“你……”
他还没说什么呢，江乐安就哭了，哭着抱着他，“爸爸，你哄一哄妈妈就好了。”
江澜本来确实是想给谢婉说好话的，但被江乐安这么一说，他反而不想说了。
他跟谢婉结婚这么多年，分居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久得多，尤其是江乐安出生以后，谢婉根本逢年过节不回家。
要说感情，早就在那些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消耗光了。
可要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就是谢婉仅仅只是因为这种争执就提出离婚，江澜心里也憋着气，干脆挥了挥手，让两人走了。
谢婉当然是赌气。
她跟江澜结婚那么久，哪次不是江澜先低头？
但这回江澜居然没拦着她！
她当然也不会低头。
江澜一挥手，她就拉着江乐安走了。
江乐安心里哪里愿意。
他也没想过只是自己做的那么一点点事，就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他只是不想让人把目光放在江行之身上。
现在他和谢婉一离开江家，以后江家哪里有他的位置？
但不管他怎么哄谢婉，谢婉都不乐意回头，还不允许他回头。
江乐安也快维持不住自己表面的乖巧听话了。
谢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年还没过完，离婚协议就被递到了江澜面前。
江澜想也没想就签了。
谢婉的演出也结束了，她带着江乐安又出了国，江乐安哪怕再不愿意，也得跟着她。
出国的路上，江乐安问：“妈妈，我们还会再回来吗？”
“不会。”谢婉根本没想过江澜会这么轻易就签下离婚协议。
但如今婚都离了，她更不可能回头了。
她独自带着江乐安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江澜在都一样。
只不过内心还是有些难过。
她抱住江乐安，低声呢喃，“妈妈以后只有你了。”
江乐安被她抱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表情却不太好看。
片刻，他还是抬手拍了拍谢婉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