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缪斯by深海先生/崖生

作者:深海先生/崖生  录入:02-22

是因为,我对那副画的评价吗?
心底涌起莫大的失落,我攥紧五指,心中懊恼极了,也不甘极了。寻寻觅觅了这么久,几乎都要绝望之际,我才意外又遇见了新的缪斯,却还没来得及将他抓住,便错失了。
不该妄加评价的……他分明,对那幅画很是珍惜。
而我竟然说,作画之人只是在完成任务。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
找到吞赦那林,向他道歉,我还有机会挽回我的缪斯吗?
不,我有机会的,他的衣服不是还在我这儿吗?
这么贵重的衣服,他难道真的甩手就给了我这一个陌生人?
可要想找到他,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我环顾四周,公路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林海。
走到公路中间,一头也是林海,朝另一头放眼望去,远处天光熹微,我遥遥眺见了那座久负盛名的苏弥楼雪山,只是这个距离看起来,比我在那赦寨子里要离得远多了。
——吞赦那林到底把我扔了多远啊……
我咬了咬牙,沿着公路朝苏弥楼山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金乌渐渐从雪山背后飞到我头顶,又被我甩到了身后,一直走到双腿发软,实在走不动了,我才在路边寻了块石头坐下,心里郁闷到极点,也暗暗了下了决心。
吞赦那林……等我再找着你,我一定跟你没完……
我非要把你追到手,心甘情愿地让我画个够不可……
又燥又渴又饿,我捧起一把干净的雪吞下,歇了一会,强打精神站起来,准备继续走,突然,听见背后有车声由远及近。

第9章 旧债
我精神一振,有过路车?或许能遇到认路的人捎我一程去那赦部落。等了一会,果然我便看见一辆灰色吉普车正快速驶来,忙朝它挥舞双手,大声呼喊:“喂——”
灰吉普上的人显然看见了我,放缓速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盖顶上捆着帐篷等露营装备——或许是来自驾游的驴友。我看向挡风玻璃,但雪天的反光太强,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见这车虽然停了下来,却既不下摇车窗,也不打开车门,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我猜测对方大概是有所提防,怕遇到的是歹徒,便解开了衣袍,让对方看清自己身上没藏武器。
“我是来这儿旅游的,不小心迷路了,方便捎我一程吗?”
灰吉普依然静静停在那儿,车窗没摇下,车门没打开,车灯倒是一直明晃晃的照着我,仿佛里面的人在仔细审视我。
不安之感从我的每个毛孔里钻了出来。我当然不是歹徒……但如果对方不是好人呢?我穿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岭,又没带防身武器,还让对方知道了……
我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这么想着,我却下意识地朝林间一步一步退去,这时,灰吉普的车门突然打开来,跳下一个穿着黄色冲锋衣与防风帽的高大男人,与此同时,车里传出一阵搏斗般的骚动与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叫:“秦染阿郎,快跑!他们是坏人,啊唔!”
我大吃一惊——那怎么好像是……塞邦的声音?
见黄衣男人迎面逼近,我拾起一块石头朝他狠狠砸去,被他敏捷地闪身避过,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突然冲到我的面前,我整个人被猝不及防地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进了雪里。
肋骨剧痛,眼冒金星,我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就被黄衣男人屈膝压制住了,双臂也被按在身体两侧。“嗖”一声,一道黑影贴着我的耳际重重嵌入距离我太阳穴不过一厘的雪地里。
那是一根箭。
“你们是什么人?抢劫的?”我牙关打颤,盯着上方黄衣男人被防风面罩和护目镜遮住的脸。他没答话,把我的双手拉到头顶用绳索缚死,戴着手套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在我的周身上下摸索了一番,似乎确认了我身上真的没武器才抽出手。我打着哆嗦,死盯着他,仿佛觉得我这副表情有趣似的,黄衣男人歪了歪头,突然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笑了一声。
我暗暗磨牙,这劫匪跟这调戏我呢?我看着像姑娘吗?
“一个男的,长得跟狐狸一样,不过,比照片上好看。”
听见他这一句,我顿时愣住了。
“照片,什么照片?你们认识我?”
“喂,古曼哥,你在那干嘛呢?打野炮啊?”
“去你妈的。”黄衣男人笑着回应了同伙,拔起脚旁那根箭,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朝那辆灰吉普走去。
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的男人半蹲在车架上,没戴护目镜,露出了眼睛的部分,看着还是个少年,只是眉骨生得很低,阴影遮眼,眼角还有道疤痕,显得戾气颇重,跟豹子似的。
我被推进后车厢里,只见里边椅子被拆了,留出了一个足可容纳四人的空间,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塞邦被五花大绑地蜷缩在杂物中间,俊俏年少的脸上有好几处淤青,衣服都给扯破了,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一看见我,他便唔唔叫起来,瞪大了眼睛。
“塞邦!”我扑过去捧住他的头,朝挤进来的黄衣男人怒目而视,“对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你们还是人吗?”
“谁让他不听话呢,明明是这一带的山民,出来采蘑菇不知道回去的路,谁信呢?乖乖带路不就好了?” 黄衣男人把防风眼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眼神很是锐利。
“带路?”我皱起眉,这伙人难道是在找那赦人部落?
他们是干什么的?想去那赦部落做什么?
听他们提到照片……居然还是认识我的……
我心里疑惑重重,他却并不接话,只是掏出了手机。
“喂,老板,你要找的人我们找着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半路上,他跟个兔子似的自己撞上来,你说巧不巧?”
“人没事,好着呢。”黄衣男人说着,突然一把捏住我的脸,拇指在我破损渗血的嘴角刮了一下,我狠狠咬住他的手,他嘶了一声,扬手想扇我,却又顾忌什么,硬生生忍住了。
“保证,保证,您来之前我绝不动他。”
挂了电话,他盯着我:“松开。不然我揍这小子。”
我磨了磨牙,松开嘴,把吃到的他手上的尘土呸了出去。
“找男的给儿子做冥配,真是稀罕事。哎,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那个红衣少年在说话。
我盯着他们,没答话,心里悚然。听刚才的对话,是他们背后的“老板”要找我,居然连我的性取向都知道……可见是做过一番调查的。做冥配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儿子?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思考了一番我过去是不是和谁结了恩怨,却也毫无头绪。
“你们是冲我来的,对吧?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都应该跟这孩子无关,你们把他放了,你们想要怎么样,我都配合。”
“抱歉啊,找你只是咱们其中一个任务。”黄衣男人笑了笑,瞥了眼塞邦,“这小子可是我们的导航,放不得。”
“你们……是在找他们的寨子吗?”我基本肯定了心下的猜测,看了一眼塞邦,又看向这俩人。
黄衣男人不置可否,抬手把防风面罩也摘了下来。我心一沉,下意识地垂下眼皮不敢看他的脸,却又想起他刚才那通电话。
——那个“大老板”要我安然无恙,他不敢灭我的口。
我抬起眼皮,一张骨骼硬朗的脸映入眼帘。
这个叫古曼哥的男人古铜肤色,面部蓄着络腮胡,五官鲜明,眉目很深,像是混着东南亚那边的血统,头发在头顶盘了个髻,一根木簪从中穿过,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结合他带着一种古怪而夹生的口音,我直觉,他不是从江城来的。
见我打量着他,他倒也毫不在意,掏了打火机出来,“啪嗒”,点了根烟,自己却没抽,夹着递到了我面前。
我稍一犹豫,咬住了烟蒂。
这人对我还算客气,我没必要自找苦头。
黄衣男人给点了火,我吸了一口,叼着烟,慢悠悠道:“你们把这孩子放了,我知道怎么去他们的寨子,我可以带路。”
“唔!”塞邦发出抗议。
“嗤——”旁边那红衣少年语气嘲讽,“说谎不打草稿啊你,刚才还说迷路呢,你一个城里来的,要知道路,哪会跟个兔子似的,看见咱们的车就自投罗网来啊?”
这谎话漏洞确实大了点。我抿紧磕破的唇,无话可说。
说谁是兔子呢……
叫古曼哥的黄衣男人没再和我说话,一支烟抽完,关上后车厢的门,回到了驾驶座上,掉转车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开去。
红衣少年则抱着胳膊,靠在我对面闭目养神起来。
我心里不安到了极点,忍不住踢了踢他的脚:“喂,小孩,你能不能先给我透露点消息,你们那个老板,到底为什么找我?你们该不会是从我出城起,就一直跟踪着我吧?”
“叫谁小孩呢?”红衣少年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我,眼角的疤显得更为狰狞。
“行。”我点了点头,“哥,我叫你哥,行吗?”
他盯着我,扬起眉梢,面罩下的嘴唇似乎弯了起来,眼底透出一丝戏谑:“等见了大老板,你就会知道我们找你干嘛了,心急个什么?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他。
拿别人的性取向取乐,这小子实在恶劣得很。
“你长得挺秀气的,是下面那个吧?”
“我有完没完……”我忍不住了,抬腿要踢他,被这混账小子抢先压住了膝盖,腿骨被压得生疼,疼得我闷哼出声。
“阿塔!”前边传来那黄衣男人的声音,“拿老板的人寻开心,你是活腻歪了?”
“咿,这是什么?”他攥住我的脚踝,撩起裤管。
一眼看见自己的脚踝上有什么,我不禁睁大了眼。
——我的一双脚踝上,赫然栓着一对树藤结成的环。
乍一看,跟脚镣似的。
这是……难道是吞赦那林留给我的?算是临别赠礼吗?
送男人一对脚镯,够特别的……还很暧昧。
干嘛把我甩公路边又送这玩意?
我心里困惑,只觉这吞赦那林真是个难以捉摸的性子。一抬眼,那红衣少年盯着我的脚镯,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捋起来,抓住了我的脚踝。
“你干什么?”我被他一惊,想缩回脚,膝盖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一眼瞧见他手臂上纹着蝌蚪一般类似泰文的黑色字符与一条蛇,我一愣,又见他怀里取了两张黄色的菱形纸片,,吐了口血沫,啪地一声,像是贴符一样拍在了我的脚镯上,我傻眼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你有毛病吧…”
我话未说完,“呼”地一声,两张符竟无火自燃,骇得我大叫起来,但还没感到皮肤被灼到,两张符便燃成了一堆灰烬。但树藤结成的脚镯倒是一点也没有被烧焦,好端端的。
“你这对脚镯是哪里弄来的?”叫阿塔的红衣小子抬起头来,盯着我,他眼角的疤慢慢裂开了,渗出一线血迹。
“你…眼角流血了。”我提醒道。
“我问你这对脚镯是哪来的!”他一把攥住我的衣领,眼角轻微抽搐,“不想死就快点说,兴许我们还能救你。”
“救,救什么啊?”我缩回双腿,“神经病……”
“阿塔,怎么了?”前面传来古曼哥的询问声。
阿塔捂住眼角,似乎疼得受不了,嘶嘶吸气:“他身上有个邪门玩意……力量很强,可能会影响老板做冥配,古曼哥,你快来处理一下。啊,妈的,疼死我了!”

第10章 魅影
阿塔捂住眼角,似乎疼得受不了,嘶嘶吸气:“他身上有个邪门玩意……力量很强,可能会影响老板做冥配,古曼哥,你快来处理一下。啊,妈的,疼死我了!”
“哈哈,疼死你个大坏蛋!你以为我们山里人是好惹的?”塞邦朝他淬了口唾沫,被阿塔一把掐住脖子按在身下,“闭嘴!”
尖锐的刹车声擦过耳膜,车子一震,停了下来。
“来不及了,老板到了。”古曼说完,推开门,下了车。
我朝前方望去,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大G停在不远处。
“阿塔,把他带过来。”
“可是……”
“先带来见老板再说!”
阿塔咬了咬牙,一把将我拖拽起来,踹开了车门。
黑大G上一左一右下来两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彪型大汉,都戴着墨镜,竟还配着枪,身上透着股亡命之徒的匪气。古曼把我推上前去,两个大汉便立刻将我架住,按头塞进了车门里。
眼前暗了下来,我被按着跪下,一股潮湿冷意将我笼罩其中,外面虽然温度也低,但这下却像是置身在了地下冰窖之中。
等视线适应了车里的光线,我才看清在这在又宽又长且没有置放座椅的车厢尽头,坐着一个穿黑西服、拄着根手杖的中年男人。他面色苍白,两颊深陷,颧骨很高,乍一看,就像具从墓里爬出来的干尸。
“后生仔,挨近些,让我好生瞧瞧你。”
我警惕地盯着他:“你就是他们的老板?你抓我来干什么?我一个画家,有什么可图的,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叫你过去就过去!”后边粗声粗气道,我的身躯也被往前狠搡了一把。
我艰难地抬起膝盖想起身,被牢牢按住了肩膀。
“老板让你起来了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瞪那身后的大汉,被枪口顶住了脑门。
人类对于致命武器的本能恐惧从头顶直逼大脑,我颤抖着扭回头,面朝着车厢尽头的黑衣男人,朝他慢慢膝行了过去。
不知怎么,越靠近那男人,寒意便越深重,等到了他面前时,我已经冻得直打哆嗦了。下巴一凉,被手杖抵着抬了起来,眼前一闪,比男人的脸更先落入我视线的,是他胸口的一枚佛牌。边框金灿灿的,透明玻璃的内部却装着石灰状的粉末。
不知怎么,我眼皮子狂跳起来。
男人低头端详着我,双眼眯了起来,眼角挤出扇状的褶皱。他的眼珠是浅褐色的,眉目很深,也像是混有东南亚那边的血统,不知怎么让我感到有点似曾相识。没来得及找到这感觉的根源,男人便呵呵笑出了声:“确实生得不错,怪不得幺仔喜欢得要命哪,生辰八字又命盘坐阴,正合适,正合适。”
他的嘴角旁边有一个梨涡。
我情不自禁地盯着它:“幺仔……是谁?”
“等你见着他,就知道啦。”他拍了拍我的脸颊,“幺仔喜欢,就是好的。来,后生仔,叫声爹,我送你个见面礼。”
我抿紧嘴唇,心觉这人怕不是疯子,不肯就范,却感到头皮一阵生痛,头发被死死攥住向后扯去,男人面上仍然笑着,笑得像个佛陀一般慈善:“后生仔,叫声爹,反正要进我家的门,你早晚都是要叫的,早点叫,少吃点苦头,啊,乖。”
直觉他那份“见面礼”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爹也不是随便乱认了,我梗着脖子,咬着牙,试图跟他较劲,可我从小是被养父母宠大的,虽然性子叛逆,爱剑走偏锋,却从没受过什么真正的皮肉之苦,耐疼性委实差得很,这头皮都要被拽掉的痛苦只教我坚持了片刻就受不住了,屈辱投降:“……爹!”
头发被松了开来,男人笑眯眯地:“这才像话嘛。
哗啦一声,眼前金光一闪,什么东西从我头上落下,坠在了颈子上,沉甸甸的,贴着胸膛,像听诊器一般冰冷彻骨。
一瞬间寒意直透肺腑,我打了个激灵,垂眸看去,竟是他原本戴着的那枚佛牌。——显然,这就是他的见面礼。
“干,干嘛给我这个?”我问道,话音刚落,忽然感到背上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耳根一凉,似有人吹了口气。
我本能地想去摸耳后,可双手被缚在背后,扭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这车厢里逼仄而阴暗,车窗被封得死死的,被拆去了座椅,显得又宽又长,简直就像是……一副移动的棺椁。
“我请了泰国最厉害的阿赞师父,费了好大周折,才做成这个佛牌,别急,等天一黑,你就能见到幺仔啦,他想你想得紧哪。”额头被手杖敲了敲,“来,给爹磕个头,礼就算成了。”
还要磕头?磕你妈的头,这疯老头……
幺仔是谁?我过去交往的人里有这号人物吗?
我又惊又怕,脑子一片混乱,不愿就范,背上的重量却越来越沉,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有人还在不断往上垒,脖子也被无形的力道往下扯拽着,迫使我一点一点弯下腰去。
与此同时,我的余光瞥见腰间环着一双惨白的手,这手的腕部好似戴着一串……彩色的链子。我打了个激灵,呼吸凝滞,定睛去看,腰间却又什么也没有,可背上的重量更沉了。
就在这一瞬,我的脚踝猛然一紧,像被另一双手抓住了,胸前“啪”地一声,佛牌砸了地上,与此同时,车子也像被什么巨物狠狠撞了一下,玻璃劈哩啪啦碎裂开来,车身竟侧翻向一边,霎时,乾坤倒转,我整个人被直接甩出了车窗外。
我本能地抱住头部,翻滚到了雪里。
眼冒金星地抬眸望去,那辆大G竟是被后面的灰吉普追了尾,可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但真正肇事者并不是灰吉普的司机,而显然是车头前方不远处那只体型硕大的……白狼。
我知晓苏南高海拔山区里有雪狼群,亲眼见到只觉震撼又惊骇,且它的模样实在诡异,眼瞳是纯白的,身上覆盖着大片犹如红色花苞状的、似乎是真菌类的东西,尽管背部明显因为撞击而出现了畸形的扭曲,却仍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类似某些视频网上盛传一时的“僵尸鹿”的模样。我坐在地上不敢动,生怕它回头扑人,可它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颇为从容地纵身一跃,跃入旁边的林海不见了。
“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喂,你小子别跑!”
一眼瞧见灰吉普后方一先一后两个人影窜进了路边的林间,我才从惊骇中醒过神。见驾驶灰吉普的那个发型像道士的“古曼哥”伏在方向盘上,满脸是血,不省人事,而前方侧翻着的大G里,一个彪型大汉正似乎拖拽着里面的人往外爬,我反应过来,立刻爬起来,朝身后的林子深处拔腿狂奔。
“别让那个后生仔跑了!你们别管我,去抓他!”
一个分外凄厉的声音自后方犹如鬼魅追来,紧跟着,砰砰几声接踵而至,竟然有人在我后面开了枪。
我慌不择路地往前冲,又听见背后“砰”地一声,凉凉的液体溅到我后颈上。我忍不住扭头看去,“哗啦”一声,一抹巨大的影子径直掠过我的面部,竟是一只生着血色头翎的高山兀鹫。
它的腹腔被打了个血洞,鲜血淌了我一脸,却毫不迟滞地振翅飞向了高空。
什么情况……这里的飞禽走兽都这么顽强吗?
它们,该不会是在……帮我吧?
我震惊不已,却不敢有半分停留,转身的瞬间,一颗子弹几乎擦着我脸颊飞过,打在了树干上。树皮飞溅,刮到了我的眼角。热辣辣的痛感袭来,血糊到眼睛里,我跌跌撞撞,没留神一头撞上了树。我扶住树干,勉强站稳,眼前有些重影,不知是不是幻觉,我竟看见前方几步开外,有个人影。
不……不止一个人影,有好几个,他们直挺挺地站在树影间,不知在这林海里做什么。
是住在这附近的山民吗?
“喂!救命!这里有盗猎者!想杀我灭口!”想起苏南山区有不少国家级保护动物,我急中生智地喊着这话,朝最近的一个人影冲去。可等到冲到那人影近前,我却不禁双脚一滞,声音也被一股毒蛇一般从胃里猛窜上来的恐惧缠住了喉头。
乌云般的树影间,一双白森森的瞳仁正盯着我。……僵立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货车司机。他的头颅怪异地歪在一边肩头上,颈侧有个像是被野兽撕咬出来的可怖伤口,但血液已经干涸了,皮肉向外翻卷着,甚至能窥见颈骨。
“你……”
我刚想开口,他却突然往前蹦了一下,而后方几个人影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这情景简直比后方的追兵还要恐怖,我双脚发软,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听见追击的动静也紧逼过来。
砰砰两下枪声炸在我身后咫尺,“妈的,跟狐狸似的,真难逮,再乱跑我把你腿打断,反正治好了也不耽误事!”我站在那儿不敢动了,粗犷的男人声音从后方传来,“咦,巴托?你怎么在这儿?失踪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是这司机的名字吗?他们认识?
我盯着那带着后边几个人影还在往前一蹦一蹦的货车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喉头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异嘶鸣,突然一跃而起,朝前扑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一脚踩到石头,跌坐在地,却看见那叫赞巴托的司机径直跃过了我,扑向了后方。下一瞬,人体摔在地上的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叫贯穿天际:“我靠你——啊!”
砰砰枪声接连响起,子弹四处乱扫,我趴倒在地,扭头去看,赞巴托正压在那位抓我的老板的一位黑衣手下身上,他抱住了对方的脑袋,嘴角一直开裂到耳际,露出无数细密的森森利齿,伸得老长的舌头居中开裂,内部竟也是獠牙交错,只是这么一舔,就把黑衣男人的脸皮都血淋淋地刮了起来。
“啊——”
“嗬…嗬……脸,脸,脸……”
我发着抖,缓缓扭过头,看见几个人影从树影间一蹦一跳地朝我逼近过来,眼瞳同样是白森森的,嘴角都咧到了耳际。
“啊啊啊啊啊啊——”
我爬起来,朝侧面拔腿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一丝笛音——这笛音很特别,如鹰鸣,我立刻辨出,那正是我前晚去找画家的半路上听到过的,不由精神一振。
不敢回头去看那些诡异的人是否追来,我只顾循着笛声跑,没几步,便看见了一条小溪。我正想趟水而过,余光却扫见了右边有一抹白影。朝那个方向望去,我便愣住了。
一个人影正坐在岩石上吹笛。是吞赦那林。他换了一身近乎血色的红衣,衬得肤色更白,容色却更盛,茂密的枝叶低垂摇曳,在他周身晕染出水墨般的斑驳暗影,令他整个人若隐若现,近乎失真,宛如这山野间一抹行踪难觅的艳鬼。
风声凝停,万籁俱寂,我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的缪斯,他的红衣灼着我的眼我的心——那是我失而复得的,灵魂之火。
咚咚……咚咚……
宛如暮鼓晨钟,震耳欲聋。
我呆立在那儿,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他。
推书 20234-02-21 : 社恐被迫秀恩爱b》:[穿越重生] 《社恐被迫秀恩爱[快穿]》作者:春山木【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02-15 完结总书评数:4793 当前被收藏数:25176 营养液数:13645 文章积分:345,796,640简介: 秦疏是地府的转生使,每天的任务就是发放投胎号码,忽然有一天,地府改制,开始轮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