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陌生？”
姬明雪记得，沈青竹曾说过，他对政治不感兴趣。
一直以来，沈青竹也的确更在乎学业和研究，即使知道了姬明雪太子的身份，他对姬明雪的态度也还是一如既往，从未有一丝不自在或阿谀奉承。
所以，姬明雪很清楚，沈青竹是真的淡泊名利，绝非蝇营狗苟，汲汲于权势之人。
但姬明雪不同。
姬明雪生来便在权力场中。
他也一直对权势充满了野心和欲望。
因为只有掌握越多的权势，他才有越多改变这世界的资本和可能。
只不过，在此之前，姬明雪从未把自己这一面，如此直白地展露给沈青竹看。
姬明雪也不知道，沈青竹是否会对这样的他感到陌生和不喜。
因为，在莱曼帝国，“野心”这个词，好像永远与Omega无关。
Alpha也一向视这类Omega为贪婪的，不安于室的存在。
虽然沈青竹不是这样的人，但第一次把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袒露在他眼前，姬明雪还是有几分忐忑。
发觉姬明雪整个人都有点紧绷，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显然很在意他的看法，沈青竹心中一软，微笑着抵上姬明雪的额头。
“姬小雪，”他温和地望进姬明雪眼中，“我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也很清楚你所拥有和背负的。”
“更知道你野心勃勃，是个充满激情和欲望的Omega。”
“但我喜欢你野心勃勃的模样。”
“也很欣赏你打破世俗桎梏的决心和勇气。”
“我也很荣幸，能遇到这样特别的你，并有幸与你成为恋人。”
说这些时，沈青竹眼眸极亮，毫不掩饰自己对姬明雪的赞叹和欣赏。
虽然早知道沈青竹与其他Alpha不同，但乍一听到他说喜欢野心勃勃的自己，姬明雪心中还是感慨万千，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击中。
心跳一时间如擂鼓。
在心脏跳出胸口前，姬明雪一把抱住沈青竹的脖子，深深吻了上去。
他的确早知道姬明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不单指姬明雪太子的身份， 也是说姬明雪的性情、品格以及为人。
姬明雪是莱曼皇帝与前王后姬公子唯一的孩子，诞生之初便被确立为帝国太子。
这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皇帝有多喜欢他这个孩子，而是当初姬家助皇帝上位应得的报酬。
而且， 沈青竹猜测， 这条件极有可能是皇帝当初主动提出的筹码。
但后来， 皇帝却背叛了姬公子和姬明雪， 瞒着他们在外搞出一堆情人和私生子。
其中有一个，初次分化后还显现出了Alpha的性征。
姬明雪却在幼时被检测出超O基因，未来几乎一定会分化成Omega。
这无疑会动摇姬明雪太子的地位。
沈青竹从前曾不止一次见过大皇子， 很清楚大皇子是个多么自负又自卑的Alpha。
那是个自骨子里轻视甚至鄙夷Omega的Alpha， 只把Omega当成漂亮的玩物和彰显其优越感的战利品。
大皇子又自小在皇帝身边长大， 受皇帝影响颇深。
所以， 单从大皇子身上，沈青竹都能看到藏在他背后那个， 同样重A轻O的皇帝。
这两位还都是基因等级普通的Alpha。
若非有高贵的身份加持，恐怕早泯然于众人。
因为此，沈青竹从前才时常会在大皇子身上察觉到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
像皇帝那样，靠Omega伴侣发家的Alpha， 也普遍会在上位后，对Omega伴侣及其家族生出怨怼之心。
这样的Alpha， 沈青竹从前见过许多。
这类A也极容易婚后出轨，以情人伏低做小的情态弥补自己在Omega伴侣那“受损”的自尊。
更有甚者还会打压甚至一点点蚕食掉Omega伴侣的整个家族，以此报复自己早年受过的“委屈”。
这类A也往往会扶持同为Alpha的私生子上位。
这并非个例。
像之前那个直播与沈青竹决斗的文森特·盖尔，即是私生子出身。
只因为文森特分化成了Alpha， 他的A父便待他如珠如宝， 反而把其他分化成BO的婚生子女打压得几乎没有生存空间。
如果当初姬公子和姬家没有当机立断，立刻斩断与狗皇帝的孽缘， 姬明雪是否真的能平安长大都未可知。
所以，单从出身来说，沈青竹都能理解，姬明雪为什么对皇位志在必得，也很赞同他坚决捍卫自己太子身份的举动。
因为他不能退。
皇帝和大皇子并不是他的父亲和兄弟，而是姬明雪的敌人。
不过，沈青竹也看得出来，姬明雪之所以视皇位为囊中之物，倒也并不只是为了生存和姬家，更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权势和地位。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是，自有ABO性别以来，无论古今，似乎从未有人问过，Alpha们为什么要互相厮杀，争权夺势，仿佛那是写在Alpha基因里的本能和天性，被所有人视作平常。
但当主动争取的人是Omega时，却总会被人责问，你一个Omega，为什么那么贪婪，充满野心，肖想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那不是Omega该做的事。
Omega当温良，顺从，事事以Alpha为先。
而不是加入Alpha的战场，成为Alpha的对手。
一旦与Alpha相争，Omega便不再是Omega，而是Alpha的敌人。
ta们会被侮辱，被打压，被污名化，甚至会被杀死，以此警告后世千千万万的Omega——
不可反抗，不可质疑，不可走出Alpha打造的囚笼。
不然将迎来极其可怕的后果。
这套充满A权主义的叙事，自莱曼帝国建立至今，已沿袭千年。
但沈青竹很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谎言。
同为智慧生物，甚至，Omega与Alpha本就是同一个物种，同样拥有思想和欲望，以及向往美好生活的本能，Omega怎么可能天生不想争取任何事物，只知道顺从？
更何况，绝大部分人直到18岁左右才会分化成Alpha、Beta和Omega，并不天生就拥有ABO性别。
所以，对于姬明雪野心勃勃，主动强势的性格底色，沈青竹从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和不对。
真说起来，一直不遵从这世界对AO的定义，亲手去改变Omega困境的沈青竹，也从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沈青竹也早已顿悟，无论想要什么，都必须亲自去争取。
而若想要这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就必须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力量可以是权势、地位、声望、财富，也可以是科技、思想甚至人心。
所以，沈青竹是真的能理解姬明雪对执掌权力的执着。
也真的很欣赏姬明雪野心勃勃的模样。
沈青竹最初之所以会对姬明雪充满了好感，也是因为在姬明雪身上，他久违地看到了那样强烈的不被世俗规则所束缚的已极少出现在Omega身上的蓬勃的生命力。
那让姬明雪如此耀眼和动人。
也是沈青竹最喜欢也最心动的模样。
沈青竹虽温和内敛，却从不吝于对他人表露赞赏，尤其是对姬明雪。
因为他很清楚，语言不单是沟通的桥梁，本身也具有抚慰甚至振奋人心的力量。
沈青竹想告诉姬明雪，他从不认为姬明雪有哪里不好，反而很欣赏和喜爱这样的他。
他希望姬明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坚定地走下去。
不要有任何忐忑，也不要有任何迷茫。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沈青竹便会一直陪着他。
他把这些娓娓说给姬明雪听。
一开始，姬明雪还很感动，感动得恨不能直接把沈青竹就地办了！
但听到最后时，姬明雪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眯眼问沈青竹，“什么叫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你难道还想和我分手？”
沈青竹：……
他眨了眨眼睛，温声解释，“那只是比较严谨的说法。如果我说会一辈子陪着你，那反而比较像假话吧？”
姬明雪哼唧着咬了下他的嘴唇，“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沈青竹就忍不住笑了，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可以是可以。”
“但我也相信，即使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也不会对彼此造成太大的影响。”
毕竟他和姬明雪都是很理智的人。
爱情也并不是他们生命中的唯一。
就算一时会感到伤心和难过，也终将被时间抚平。
姬明雪：……
姬明雪发现，沈青竹的很多想法，真的冷静理智得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与其说是悲观，倒不如说是随缘和豁达。
但姬明雪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某种程度来说，他和沈青竹在这方面竟然也意外地合拍。
但即使如此，姬明雪也还是有点不甘心。
谁让他现在还这么喜欢沈青竹？
一想到此，姬明雪就佯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调戏良家美A似的捏住沈青竹的下巴，恨声道，“想分手？下辈子吧！”
帝大正式开学前，沈青竹和姬明雪同时接到各自院系的通知——
因他们的成绩远超同年级水平，经校方评估，已满足跳级条件。
若沈青竹和姬明雪有意，可于线上参加跳级考试。
一旦考试通过，两人便可直升高年级。
沈青竹和姬明雪商议了一下，都觉得一年级的课程对他们来说都的确太过初级。
每次上课或考试时，也总会给同班甚至同级新生带去巨大的压力。
所以，在与各自的导师商议过后，沈青竹和姬明雪都同意参加跳级考试。
考试通过后，两人直升两级，正式成为帝大三年级的学生。
于是，帝大开学后，原本一个假期没见到两位绝世大美人的一年生们，本以为终于能借着同班/同系/同年级的便利，光明正大欣赏一下沈青竹和姬明雪的美貌。
然而，直到课程开始，ta们都没见到沈青竹和姬明雪的身影。
许多学生就按捺不住了，暗搓搓跑去学院星论坛发帖——
【怎么肥四？！竹总今天怎么没来上课？他以前从不逃课的？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担忧）】
【我机甲学院的，姬明雪也没来上课！】
【？？？他俩都没上课？不是说他们前几天就回学院星了吗？难道……嘿嘿嘿嘿～（挤眉弄眼）】
【（吃瓜）嘿嘿什么？楼上难不成以为他俩在过发热期？】
【除了这，还有什么能让他俩同时逃课？】
【没有逃课哦，沈学神这不是好好在上实践课嘛～[医生装沈青竹照片]】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竹总穿白大褂，但每次看我还是忍不住prprprpr！禁欲系神马的太适合他了！！（震声）】
【姬学神也没有逃课，人家早来模拟训练场上课了。[白金机甲制服指挥虚拟舰队的姬明雪照片]】
【？？？你们都在哪里看到的？我怎么没看到竹总/姬明雪？！】
【为什么忽然叫竹总和姬明雪学神了呀？之前他们成绩也很好，但好像没人这么叫过他们？】
【（沧桑点烟）那当然是因为，他们跳级到三年级了啊！！！！（尖叫）（尖叫）（抱头尖叫）】
【？？？？？】
【雾草终于有人把这事说出来了！天知道我今早一进太空战模拟教室，看到姬明雪时有多震惊！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走错了，还提醒了他一下。结果！姬明雪竟然说，他跳级到大三了！没走错教室！
你们能体会到我当时炸裂的心情吗？！！（拼命吸氧）】
【QAQ当然能！因为我刚才听说竹总跳级到大三时，也是一样的心情呜呜呜！竹总甚至都开始准备考特级医疗师认证了！！！（不敢置信）（怀疑人生）】
【…………】
【（吐血）要不要这么卷啊这俩人！帝大都多少年没人跳级了？还都连跳两级！说好的能考进帝大的都是智商超群的天之骄子呢？？？我怎么感觉我像走后门进来的TwT！！！】
【（吐血）（吐血）（吐血）】
【（恍惚）高基因等级是对智商也有加成吗？6S恐怖如斯！】
【那应该没有，历史上2S和S级的AO也没见有几个人跳过级……主要是帝大的跳级考试太魔鬼了！（吸氧）】
【（小声）只有我觉得[学神×学神]也很好嗑吗？（嘿嘿嘿）】
【（我懂）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第155章 汤鑫
沈青竹和姬明雪连跳两级的事， 一开始的确在帝大乃至学院星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就连星网上也因此事而热闹了好多天。
但很快，整个学院星便都投入到了第二学期的全球总动员中——
学生们要开始改造整颗学院星，按照上学期末投票选出的《神魔》主题。
首先要做的， 自然是根据《神魔》设定的总设计图， 规划并细分出所有需要改造或重建的区域。
因为此， 最近沈青竹出门时， 时常会看到有学生指挥机器人围着某建筑指指点点的身影。
姬明雪最近也很忙。
因所有军事院校或专业的学生，都需在第二学期组成护卫队，轮值巡视全学院星， 最近姬明雪也时常早出晚归。
信研院的学生则需与其他医学院校的学生一同， 组成紧急医疗救援小组， 为可能在改造星球过程中受伤的学生们， 提供医疗保障服务。
结束今天的轮值后，沈青竹很快回到信研院的实验室中， 观察“星辰玫瑰”的生长情况。
之前沈青竹还在A-06时，“星辰玫瑰”已结出一个暗金色的花蕾。
如今距离那时又过了近半月，“星辰玫瑰”的花蕾越来越鼓，也越来越大。
直到今天， 最外围的花瓣终于绽开一角，泄出内里金灿灿的彩光。
沈青竹见状， 心中一喜，立刻开始查看模拟星球内部的数据变化。
在看到封闭的微型行星内的确已有芳香类物质弥散后，沈青竹立刻提取了少许芳香分子出来，带进实验室细细观察——
根据他从前的经验， 这类芳香分子同样能制作高等Omega抑制剂。
除此之外， 沈青竹还从那株“星辰玫瑰”身上，提取了少量各部位的细胞出来， 交给姬明雪麾下的生物工程团队，让ta们试试能不能通过克隆等技术，再培育出些“星辰玫瑰”。
想到“星辰玫瑰”生长过程中还需浇灌精神力，沈青竹又将部分细胞交给邓圆圆学姐，拜托她也帮忙试着培养一下——
若人工培育真能成功，未来高等Omega抑制剂的原材料就有着落了。
毕竟这玩意儿野生的太少，生存和保存条件又太过严苛，若想稳定供应高等Omega抑制剂，根本不可能只靠野生。
又过了半月。
“星辰玫瑰”终于完全绽放。
金灿灿的花朵傲然绽放在一片荒芜的模拟荒星上，半透明的花瓣层层叠叠，如梦似幻。
与此同时，微型荒星内的芳香物质浓度也达到顶峰。
沈青竹仔细将那些芳香分子都收集好。
“星辰玫瑰”并不能孤雌繁殖，因此沈青竹手里这棵，是没办法结种的。
在开花的过程中，“星辰玫瑰”几乎耗尽了全身的能量。
因此花后不久，整棵植株便会彻底枯萎。
所以，虽然心里万分不舍，沈青竹也还是当机立断，在花朵最绚烂的时刻，果断将其剪了下来，浸入提取芳香物质的有机溶液。
至此，制作高等Omega抑制剂最重要的材料终于搜集完毕。
沈青竹也有条不紊开始制作新抑制剂。
因沈青竹准备考特级医疗师认证，伊桑老师自这学期开始，时常将他带在身边，专门处理疑难杂症。
开学没几天时，伊桑就发给沈青竹一个病案，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处理思路。
沈青竹点开后，立刻发现患者的姓名、照片都没有打码，连忙移开目光，关掉病案，询问地看向伊桑老师——
现在的患者普遍重视隐私，尤其是Omega，无论病案还是就医时都会开启隐私保护，也就是打码或者佩戴隐私面罩。
Omega们也极少会选择Alpha医生。
起码在上学期，一听说医生是Alpha时，大多数Omega患者都会态度坚决地拒绝。
因为此，即使水平再高，技术再好，上学期沈青竹真正能接触到的Omega患者也还是寥寥无几。
所以，乍一看到这份没有打码的病案时，沈青竹才会条件反射地连忙关上，以为是伊桑老师忘记处理了。
伊桑见状，笑着捋了捋胡子，“好孩子，你是不是想问，这病案为什么没设置隐私模式？”
沈青竹点了点头，当即明白，这应该不是伊桑老师忘记了。
果然，就听伊桑又道，“我其实询问过这位患者，是否要给病案打码，但她一听说你也会参与病情研讨，直接说不用打码。”
沈青竹脸上现出一丝意外，“为什么？”
伊桑笑意更深，“应该是因为你研制的新Omega抑制剂。”
“其实不只是这位患者，近来很多患者私下里都问过我，你会不会参与到ta们后续的治疗中。”
说完，见沈青竹怔住，伊桑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是知道的，Omega对Alpha医生一向防备心很强，不太能接受Alpha医生的诊治。”
“但你不同。”
“你或许还不知道，如今你在帝国Omega中的口碑，已经……”说到这，伊桑忽然顿住，似乎在想该怎么形容。
但最终，他还是直接用了那些Omega的评价，“ta们说，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沈青竹：……
伊桑：“总之，Omega现在都很信任你，这种信任已经到了让ta们可以忽略你Alpha性别的地步。”
“所以，”他指了指没打码的病案，“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好孩子你可以从现在起，好好适应一下。”
忽略那个险些让自己脚趾抠地的形容，听完伊桑老师的话后，沈青竹是真的有些感慨和感动——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这天会到来的这样早。
但他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些沉甸甸的信任。
他感激地对伊桑老师笑了下，缓呼出一口浊气，这才重新打开病案，认真看了起来——
这是位女性Omega患者，姓汤名鑫，今年39岁。
看到这名字，沈青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汤泉。
之前姬明雪曾与沈青竹提过一嘴，说经过姬家的斡旋，汤泉的Omega姐姐如今已成功办理离婚手续，过年前后就能到学院星与汤泉团聚。
那时沈青竹还大致看了眼投屏上的资料，记得汤泉姐姐的名字，的确是汤鑫。
所以，这患者很可能是汤泉的姐姐？
沈青竹继续往下看。
在看到这患者的检查结果后，沈青竹顿时凝起眉头，翠色眼眸也刹那沉了下去——
在汤鑫颈后的腺体以及生殖腔中，均检测出多位Alpha残留的信息素。
她的腺体及生殖腔受损也很严重，初步判断她至少孕育过五个孩子。
她身上的部分器官还出现了红肿糜烂的现象，高危病毒检测结果上，也出现了多个阳性加号。
这种情况，沈青竹从前也见过——在一些频繁更换杏伴侣或被Alpha伴侣传染的Omega身上。
但汤鑫的情况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汤泉曾说过，因为“疯癫”的表现，他姐姐曾一度被夫家断定得了疯病，失去消息很久，疑似被囚禁了起来。
沈青竹心中一沉，忽然忆起曾看过的某些报道——
有Alpha会在Omega伴侣得疯病后，将其作为杏资源和生育工具，出卖给其他Alpha。
这些Omega在被发现或被解救时，大多已不成人形，腺体及生殖腔萎缩，染上一身病痛，寿命大幅度缩减。
沈青竹就曾诊治过这样的病人。
每次看到ta们，沈青竹心底都会生出无限的愤怒——对那些利用折磨ta们的人渣！
因为曾看过不少类似的病案，所以沈青竹几乎可以肯定，汤鑫也大概率遭遇过类似的事。
因生理原因，Omega的神经大多十分敏感。
被伴侣终身标记后，ta们也再难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更何况被其他不同的Alpha多次咬腺体，侵犯生殖腔甚至生下那群畜生的孩子。
所以，几乎所有有过类似经历的Omega，都会重度抑郁，这类Omega自鲨的几率也很高，极少有人能真的走出那段噩梦般的过往。
一想到此，沈青竹一目十行，快速翻到后面的心理评估报告。
在看到报告上显示，汤鑫的检测结果为中度抑郁，尚没有严重的自鲨或自残倾向时，沈青竹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继续看了下去。
半晌后，沈青竹终于看完了汤鑫的病案。
伊桑也在这时问他，“对这位患者的治疗，你有什么想法？”
因从前曾治疗过类似的病患，沈青竹很快对伊桑道，“她体表体内的伤口愈合缓慢，主要是因为那些残留的Alpha信息素。”
“可采取纳米机器人搜集法或药剂杀灭Alpha信息素的方法，将那些信息素清除殆尽。”
伊桑边听边捋胡子，“继续。”
沈青竹想了想，“她颈后的腺体虽受损严重，但从检测结果看，还没有完全失活，清除掉Alpha信息素后，可暂做观察，试着让其自我修复。”
“至于她已经出现萎缩迹象的生殖腔，”沈青竹微微皱眉，“我的建议是，体外克隆出一个全新的生殖腔，待患者身体条件允许，直接替换掉现在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先把她体内那些病毒和炎症治好。”
说到这，沈青竹忽然抿了抿嘴唇，“这些都只是身体上的治疗。”
“至于心理方面的治疗，得等我见过患者本人后，才能给出具体的治疗方案。”
伊桑连连点头，花白的眉毛下，一双老眼欣慰地望着沈青竹。
因为沈青竹提出的治疗方案，已趋近完美。
但他转而又道，“其实也有人提议，直接摘除掉患者的腺体和生殖腔，认为对患者来说，这都已经是无用的东西。”
沈青竹无语了一瞬，“有没有用只有患者自己才能决定。”
伊桑笑道，“那如果是患者自己想要摘除腺体和生殖腔呢？”
沈青竹沉吟，“如果这两处器官的病变已危及生命，摘除它们的确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但汤鑫的情况，还没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腺体和生殖腔对Omega来说，也有许多调节身体机能的作用。一旦摘除，Omega不但会变得虚弱，也会断崖式衰老，寿命也会有所缩减。”
“所以，若还有救，我不会建议患者摘除这些器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