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玄,你我这辈子或许都注定无法在人前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但你记住,我永远在你身后一步之遥,你若是回头,我保证,你随时都能看见我。”
“嗯。”林舒玄的声音很轻,很满足。
相处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
但俩人双手牵着,顾成言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怕他身体不适,顾成言陪着他午间在床上小憩,等他睡着之后,才轻手轻脚起身,亲自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吻他的眉心。
心中对自己说:这回是真的该走了,再耽误下去,怕是今日都走不了了。
顾成言离开后,林舒玄睁开了眼,将鼻子埋入被子里,嗅着顾成言身上残留的独特又清冽的味道,缓缓睡了过去。
顾成言到家的时候,碰上了前来拜年的客人。
闲聊了几句,将人送走。
夏氏没好气地说:“不回家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季良差人来报信,娘差点要去衙门报官了!”
“是儿子醉的厉害,下次不会了。”顾成言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快去换身衣服,一身的酒味!”
顾成言转身的时候,夏氏突然觉得儿子身上穿的里衣似乎不是自己平常替他准备的材质。
难不成是他自己买的?
新年上门的人多,夏氏刚想到这儿,又有客人来访,她便将此事扔到脑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啦!夸我!万字哦!我做到了呢!
北边近日捷报频传,皇帝听后十分愉悦,突然精神就变好了。
顾成言探过皇帝的脉,心中却知道恐怕是回光返照,皇帝估摸着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顾成新如今的军功众人有目共睹,获封是迟早的事,不少人上门来询问关于他的亲事。
夏氏最近忙的很,没有发现自己女儿思琪的闷闷不乐。
反倒是顾成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晚饭过后,亲自去了一趟妹妹的院子里。
“今日看你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可是身体不适?大哥给你瞧瞧。”
思琪没有拒绝,她最近确实是食欲不振。
“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少吃些零嘴,别到了饭点又吃不下,过一会儿又饿了,这零嘴是给你解馋用的,可不是让你果腹的。”
“知道了,大哥。”
顾成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地细品着。
思琪纠结了良久,还是张了嘴。
“大哥,成新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成言看了她一眼,道:“你们俩不是一直通着书信吗?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思琪脸上红云浮现,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大哥什么都知道了。
“边关战事吃紧,他已经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没给我写信了。”
放下茶杯,顾成言说:“不怪他,他的右手在战场上受了伤,连奏折都是身边的副官代写的,可能是怕你担心,所以索性就没给你写信,怕你发现了。”
思琪紧张地看着他,追问道:“受伤了!可严重?连字都写不了了,应该是挺严重的,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医生,大哥,咱们可以送些金疮药去他那儿吗?”
“好了,金疮药我定期都让人给他送着呢,就是怕他受伤,缺这些,成新体格好,应当并无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还没等他说完,思琪就焦急地追着他问。
“不过成新立下了大功,不日怕是至少得一个大将军的封赏,前途一片光明,你在娘身边待着,应当也知道,不少人都在打听他的亲事,我正在想着,要不要尽早将他分出去呢。”
思琪不明白,“为何要将他分出府去?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顾成言摇了摇头。
“傻丫头,你都快害了相思病了,不将成新分出去,他怎么娶你啊?难不成你还真眼睁睁地看着娘为他找个媳妇,你管人家叫嫂嫂?”
思琪又羞又气,“大哥!你说什么呢!”
“你们俩的事,成新早就跟大哥说过了,不过呢,大哥还是要当面问一问你自己的意思,你想跟成新过一辈子吗?”
思琪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大哥会替你们俩跟爹娘那边说清楚,等成新那边战事停了,他有了自己的爵位府邸,届时,再请陛下为你二人赐婚,也算圆满。”
就在南凌的大军一路北上,直至攻陷了北燕一半的领土后,北燕递来了降书。
皇帝强撑着病体接见了北燕的使臣,事后亲封了顾成新正二品护国大将军的爵位,倒是快要跟他大哥顾成言平起平坐了。
顾成新单独分了府,众人本来还在猜疑,是否顾家兄弟阋墙,没想到过了几日,大将军亲自上书请求陛下给自己赐婚,赐婚的女方不是别人,正是顾成言的亲妹妹,顾思琪。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顾成新这位大将军是顾成言收养的,与他们兄妹实际并无血缘关系。
顾成新并未回京,所以只是暂时赐了婚,并未定下婚期。
弟弟妹妹的事情都定下来了,顾正修跟夏氏难免就开始操心大儿子的婚事。
“成言,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官至一品,前程无忧,也是时候该找个知心的贤内助,帮持着打理家中的大小事务,你妹妹马上就要出嫁了,娘也老了,总不能一直替你照看。”
总瞒着也不是个事儿,顾成言好几次都打算坦白,但又担心二老一时接受不了,于是逐渐也有意让他们知道一些,左右如今成新跟妹妹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以后他们的孩子还姓顾,顾家的香火总不会断了。
“娘,其实府上这些事情交给闻音他们去打理就可以了,您跟我爹就好好享受着,成新跟思琪的婚事要尽快准备着,您跟爹既是娘家又是婆家,这里边还关乎咱们府上跟将军府上的颜面,我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不急。”
夏氏是女子,心思细腻,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成言,你老实跟娘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叫林舒璇的女子?”
顾成言扶着夏氏的肩膀,同她一起坐着,仔细地与她解释。
“娘,没有,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也不知生死不知,如今我过得也挺好的,有爹娘陪伴在身边,一家人平安和乐。
而且正因为儿子身处高位,才更加需要小心谨慎,万一娶回来一个不合心意的,反倒闹得家宅不宁,您也知道,我树敌不少,若是这个时候让旁人抓到了把柄,丢官事小,恐怕跟在我身边这些人性命都难保。”
夏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如何不知官场险恶。
“娘还不是怕你老了没有依靠,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偷养了姑娘在府上,满京城都传遍了,说你金屋藏娇,若是喜欢,就大大方方娶进门,你可是不想让她应酬,怕她被旁人欺负?如此拼命地在官场上钻研,难不成是想给她讨个诰命?”
夏氏越说越多,顾成言都没预料到,她竟然能想到这些方向去。
“娘,没有的事,我府上有没有姑娘您还能不知道吗?那些不过是谣言,有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而为之,您是这家中执掌内馈之人,若真藏了娇客,哪能一点痕迹都不露呢?”
夏氏盯着儿子,目光中含着担忧。
“成言,你该不会是被先头那个叫林舒璇的女子拒绝,心里有了疙瘩,所以不喜欢女子了吧?娘听说,好些达官显贵都喜欢年轻俊俏的少年郎,你...你若是真的接受不了女子,男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辈子怕是无法在人前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了。”
夏氏跟着顾正修行走江湖,在民间看见的契兄弟不少,对这方面倒也不觉得奇怪,若是儿子真心喜欢,有个伴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好,他=成新跟思琪马上就要离开去他们自己的小家,他们老俩口迟早也会入土,她就是担心儿子一个人,寂寞得很。
子嗣什么的倒是其次,毕竟她跟丈夫膝下本就没有亲生的孩子,收养了他们兄妹三人,倒也不比那些有亲生儿女的人家过得差,反而孩子们个个都给她长脸。
二月二龙抬头。
可南凌至高无上的这条龙却不行了,他熬过了去年的寒冬,今年开春后,身子便愈发不济。
今日早朝后,太子便得到了御医的禀告。
“陛下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终于,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太子脸上不悲不喜,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随后便去了陛下的寝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
听着太子的声音,皇帝打起了精神,示意杨公公将自己扶起来坐着。
“你们都出去,将顾成言给朕叫进来。”随后想了想,又加了右相,诚亲王两位。
等所有人都退出寝殿后,皇帝对自己这位唯一的儿子说:“朕快不行了,从前对你多有忽视,希望你不要怪朕,朕不仅是你的父皇,还是整个南凌的君主,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难免就在你这儿放的心思少了。”
许是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大皇子谋逆,林舒玄这个嫡子掌权后,对自己并无杀意,所以临死前,倒是生出了几分愧疚,想着跟他叙一叙父子之间的亲情。
太子抬眼,在他床前站着,没有说话,眼中一片漠然,不为所动,他知道,皇帝如今看不清。
“朕是有些对不住你母后,她端庄贤良,并没有什么不好,是朕因为年少时对贵妃的偏宠,害了她,舒玄,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朕将皇位传给你,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儿补偿,希望你能原谅父皇,啊?”
太子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替皇帝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父皇,儿臣不怪你,那些伤害过儿臣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儿臣承受过的痛苦,都已经还回去了,这辈子儿臣过的很快乐,遇到了一个将儿臣从仇恨当众救赎出来的人,与其拘泥于过去那些阴霾,倒不如好好的过好自己的以后,这辈子还很长,不是吗?”
皇帝听到这里有些赞同。
“舒玄,父皇前半生都被自己的同胞兄长压的死死的,其实你的性子跟遭遇都跟朕很像,今后,所有人都会臣服在你的脚下,过去的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现在,朕马上要去见到那些故人,有些话,不说出来,怕是就无人知晓了,你我父子二人从未谈过心,今日朕便将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告知于你。”
太子突然起了兴致,耐心地打算听他说完。
“父皇请讲,儿臣愿闻其详。”
“朕的同胞兄长,凌辰先太子,自幼聪慧过人,三岁便会背诗,五岁便能射鹿,先帝赞他端慧仁善,是帝王之才,他才八岁,就成了太子,而朕一直被他的光芒掩盖,不得父皇母后的看重。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毕竟兄长待朕极好,他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兄长,会带着朕骑马打猎,朕幼时顽劣,没有完成太傅留下的课业,被惩罚抄写,一边哭一边写,兄长晚上悄悄的到朕的房里,模仿朕的笔迹,帮朕抄写了大半夜,而朕自己却在一旁呼呼大睡。”
回忆至此处,皇帝的眼神中是怀念与感激,随后,他的眼神又变了,变得狰狞,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和睦,朕只需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其他的风波都是兄长站在前面遮挡,朕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做一个闲散的王爷,过完此生。
后来,我们逐渐长大成人了,先帝为兄长赐了婚,预定的太子妃不是旁人,正是你的母后,原本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朕心悦颜氏,打算求父皇将她赐予朕做王妃,兄长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但颜氏的庚贴被送到了东宫,朕亲眼看见了!”
林舒玄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除了太子妃,东宫还有良娣的位子空着,多半,颜氏是已经内定要入东宫了。
“所以,后来呢?”
皇帝继续说:“后来啊,后来朕怒极了,当时的东宫属官姚永年看出了朕的怨恨,给朕出了一个主意,只要兄长死了,他的一切就都是朕的了,于是他撺掇朕在兄长的饮食中下毒,兄长对旁人或多或少都有防备,唯独对朕这个同胞弟弟不设防,果不其然,他死了以后,朕继承了皇位,成了这南凌最尊贵的帝王,现在又有几人还记得曾经风华绝代的凌辰先太子呢。”
他开始狂笑不止,但笑中却带泪。
“难怪你如此信任姚永年,屡次偏袒,不过你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想从前撺掇你一样,撺掇你的大儿子,果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林舒玄这段话,皇帝没有反驳,他内心也有过后悔,自己最终众叛亲离,晚景凄凉,唯一的儿子虽然没有杀自己,但自己的权柄受限,对他而言,比死还难受。
“陛下,二位宰相与诚亲王到了。”
外头的杨公公禀报。
皇帝抹了抹眼泪,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对太子说:“让他们进来吧,朕临死前,将这皇位当着他们的面儿,交给你。”
太子亲自去开的门。
皇帝没有多说,让顾成言将他提前备好的继位诏书从暗格里取出,当着他们三人的面宣读。
“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所托,勤政爱民,壮大南凌。”
皇帝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对他们说:“你们都出去吧,朕累了,想听顾卿念念诗,闲话几句,让他留在这里陪着朕就行了。”
右相与诚亲王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
纷纷退了出去。
“顾卿,扶朕躺下,朕累了。”
顾成言上前,慢慢地将皇帝平放在龙床上。
“陛下是有话要留给臣吗?您先歇一会儿,不急。”
皇帝轻笑,“听你说话,总是让朕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朕不歇了,怕一歇就醒不过来了。”
顾成言明白,皇帝此时已经是无力回天,再不让他交代清楚,恐怕死都不安生。
“陛下请讲。”
“成言,你可记得,朕在你加冠时,送过你一顶玉冠?”
顾成言想了想,温和地回答道:“臣记得,那玉冠极珍贵,臣只在加冠那日戴过,之后便一直放在柜子里珍藏。”
“自然珍贵,那是先帝赐予凌辰先太子的加冠礼,你跟他长得虽然不像,但气质神韵却有六分相似,朕每每看见你,总觉得是他在朕面前重新活过来了。”
顾成言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何皇帝如此宠爱自己,恐怕更多的是因为自己与凌辰先太子相似,带给皇帝心理上的满足,在他看来,似乎是凌辰先太子在他面前俯首臣称吧。
“与凌辰先太子有几分相似,是臣的福气。”
对于将死之人,没有必要太过计较,况且,顾成言确实因为皇帝的宠信得到了很多。
皇帝脸上带有满足之色。
突然,他咳嗽不止。
顾成言一看,皇帝嘴角有血渍。
“陛下!您还是歇一会儿再说吧。”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卿,朕信任你,有三样东西要交给你保管,太子跟朕太像了,朕担心他没了约束,会毁了南凌。”
皇帝说到这里,又咳了一会儿。
顾成言轻抚他的胸口,点了他的几处穴位,让他能将话说完整。
“那密道里,有一间密室,里边放着前朝皇室秘宝的钥匙,南凌帝王代代相传的影卫令,还有一道朕的密旨!若是太子登基后,德行有失,你就代朕废了他,从宗室里挑一个你觉着合适的孩子立为新帝...”
皇帝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渐弱,眼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
顾成言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陛下驾崩了。”
外头的众人顿时跪地,哀哭。
远在行宫外头的淑妃母子,似有所感,望着京城的方向,泪流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太子马上要继位了,之后还有事业线,穿插一些夫夫日常,估摸着还有个二十章左右
第61章
此次皇权更替并没有遭遇任何的波折,在两位宰相以及皇室宗正的见证下,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在礼部的操持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众人本以为太子继位后,顾成言便不再是权倾朝野的左相,谁料想,他竟然还好端端地顶着帝师的名头继续插手政务。
而太子竟然也没有表现出异议,当真是奇了怪了。
唯二的知情人右相与诚亲王却对此心中了然,先帝驾崩前,曾留顾成言一人在寝殿许久,他出来的时候,手中明显握着一卷圣旨,正是先帝的遗诏。
但顾成言当时并未当众宣读,由此可见,这是一封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被公之于众的遗诏,要么是先帝赐给顾成言的免死金牌,要么就是关乎帝位。
太子有所忌惮这才没有立即对顾成言下手,反而尊他为帝师,听之任之。
原本两位宰相以右为尊,但现实是顾成言的权力足以与新帝抗衡,所以大家都将他尊称为顾相。
这新帝登基,后空就都空出来了,不少人都眼馋心热,纷纷上书建议新帝选秀,充裕后宫。
“陛下!后宫空虚,如何替陛下诞育子嗣?先帝膝下子嗣单薄,但在您这个年纪,也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为了皇室的血脉能够得以延续,请陛下开放选秀!充盈后宫!”
说话的是皇室的宗亲,年纪比先帝还要大上一些,腿脚都不利落了,硬是跪了下来。
新帝也不是那等磋磨老者的恶人,赶紧让卫公公将他扶了起来。
“给他赐座!坐着说!”
“多谢陛下!”
“论起来,先帝管您叫一声堂叔,您是朕的长辈,不是朕不愿意娶,先前朕还是太子时,为着择选太子妃一事闹出了许多风波,先帝当时也答应了要亲自替朕挑选,后来发生了兵变,父皇经过那一战后,身体每况愈下,朕心想,是否是朕命中克妻?”
“陛下是真龙天子,一般的女子命格承受不住那也是有的,再找个命格压得住的就是了。”
新帝眼神中带着忧愁,“话虽如此,但朕还是不忍无辜之人平白丢了性命,况且,父皇才刚走,朕这个做儿子的,想为他守孝三年。”
那老皇叔一听这话,急的不行,又跪下了。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陛下对先帝的孝心上天自然看的到,三年之期未免也太长了!”
新帝点了点头,“老皇叔所言甚是,不若就改为一年吧!”
这下老皇叔不敢再劝了,生怕新帝一个想不开,真的要守孝三年。
打发了宗亲这边,还有许多大臣上疏。
诚亲王妃的母家——晋阳伯府,得知自家大姑子与新帝关系亲近,于是便把自己的嫡亲闺女送到了诚亲王府上,说是跟着王妃在京城长长见识,学学规矩礼仪。
宫中没有得力的女眷,凡是需要长辈露面的场合,大多是诚亲王妃帮着新帝操持,晋阳伯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往王妃跟前送,可以说时不时的就有机会跟着面圣。
这打的什么主意,旁人想都不必多想,一看就知道了。
晋阳伯府的这位小姐,最近出了好大的风头。
马上就要到七夕了,届时,宫中会赐下夜宴,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不少小姐提前了一个月就开始订做衣裳首饰,就为了在宴会上能够艳压群芳。
可晋阳伯府家的这位小姐,来的有些晚,晋阳那边的衣饰又与京城风行的有所不同,所以她心中着急,竟然一掷千金,堵在兰漪阁的门口,要人家先给她做。
兰漪阁开门做生意,也有自己的规则,谁先交的订金,就给谁优先,给再多钱也是不可能坏了规矩,砸了自家招牌的。
这兰漪阁是林舒玄的产业,如今他成了皇帝,借口行事不便,就私下将这铺子委托给了思琪,让她帮着照看,分她两成利,她那日恰好就在楼上对账。
回去就将此事跟顾成言当成牢骚说了。
新帝虽然暂时没有动顾成言,但却肆意指使他,时不时地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
诸如:“前方军需吃紧!户部为什么拿不出钱?朕现在就要看见现银!”
“陛下,户部管理国库,国库的来源基本是各个州府的税赋,州府缴纳的税赋就是这么多,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凭空给陛下变出来,臣只是一介凡人。”
不知怎么的,新帝冷哼一声,突然要他审核近几年的税赋。
“既然你变不出来,那查总能查出来吧!把缘由给朕理清楚,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理不清楚,朕就唯你是问!”
户部的官员跟着顾成言一道忙的团团转,日夜不休,总算是在新帝要求的期限内核对完了,并将名单整理好,呈到了新帝跟前。
其中赫然就有晋阳府。
“臣命户部核对各个州府的税赋,发现好些个上报遇上了天灾,连着两三年都没有将税银缴纳至国库,之前江南水患,陛下派遣臣前去治理,从此,便有了一条仁政,遇天灾的州府免去当年的税赋,也并未说是免去好几年。”
国库归户部管,从前林舒玄是太子,自然不是十分在意,可如今他已经登基,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南凌的所有都是他的。
新帝顿时脸上就不好看了。
“大胆!竟将朕的仁慈当做贪污的理由!借故不按时缴纳税赋!谁给你们这样大的胆子?”
新帝怒而将顾成言整理的名单仍在地上,前排的大臣看得是触目惊心,竟然如此之多!排在首位的,竟然是晋阳府!
“欺君罔上!其心可诛!通通给朕抓起来,抄家!正好补了北方军需所缺!”
后边这句才是真正的目的。
“陛下,此事牵涉甚广,若是一律抄家处置,恐怕朝臣们会人人自危,而且这空出来的官职,一时也寻不着合适之人补上,还请陛下三思!”
“缺缴税赋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还请陛下宽恕他们!从轻发落!”
朝中大臣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谁家没有一两个亲戚在这名单之上,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一块儿求情。
顾成言这时候站出来了。
“陛下,法不责众,相信他们也都知道错了,让各个州府按期补缴便是,先帝刚刚崩逝不久,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惊扰了先帝安息。”
人人都知道新帝是个孝顺的性子,甚至还为了给先帝,自行延期选秀,要知道,后宫如今可是空无一人呢。
于是都跟在顾相身后道:“臣附议!请陛下看在先帝的份上,暂且饶过他们,让他们将功赎罪,早日将缺失的税银补齐!”
新帝盯着下首的顾相笑了笑,众臣背后发寒。
“那便依顾相所言!让他们尽快将税银给朕补齐了,一文都不要少!退朝!”
诸位大人纷纷对着顾相感激涕零,新帝如今行事是愈发狠厉,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抄家,如今丢官倒成了最小的惩罚了!
“陛下心系北方战事,如今诸位也都知道了,我南凌的优势便在于火药与器械,偏偏这两样造价极高,所以陛下难免就想着法子挤出些银子来,诸位回去,都抓紧着催一催,谁家没有姻亲呢,难不成真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亲戚被抄家吗?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