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说的没错， 他是谁的确已经不重要了。
芷琪已死，是非对错已无关紧要。
从陨石研究所叛出的那一天， 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穆云峰深知一旦按下这个按钮， 数十亿人的生命将消逝，可他仍然还是选择从李乘风手中接过这个按钮，背负起这样的罪孽。
如今他梦寐以求的心愿即将要实现了， 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穆云峰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着手中的按钮，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他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呢？
一旦按下这个按钮，世界将会毁灭，自己也可能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突然非常想见自己的儿子一面。
穆子烨的超能力是读心术，为了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这么多年他一直避免与儿子见面。
为了不让穆子烨参与到这场灭世计划中， 他更是想法设法将他留在了C市。
穆子烨如今在干什么呢？
他看到自己的宣言又会怎么想呢？
是失望、愤怒和不解？
他虽然想见穆子烨，却已不敢去面对穆子烨。
他害怕从自己儿子口中听到对他的质问。
就这样吧，就让穆子烨以为他爸爸是个大坏蛋吧。
不管怎么样， 从今往后，他可以生活在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中，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超能力，不用再顾忌旁人的目光。
穆云峰看向手中的红色按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抬起手指，猛地朝按钮按了下去。
就在这时，青空塔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只见一架架武装直升机出现在天空中，无数导弹向着青空塔呼啸而来。
原来是官方的支援部队终于赶到，他们在无人机被毁后，决定不再等待，直接发动攻击。
被外头的动静吸引，李乘风抬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眼神无喜无悲。
眼看导弹已经快要飞到眼前，他不急不慢地抬起一只手臂，伸出手掌，掌心对外，然后往下一压。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瞬间将青空塔笼罩起来。
所有的导弹在快要接触到青空塔的瞬间便被弹开，在空中爆炸，火光冲天。
青空塔内的众人被这爆炸的气浪冲击得东倒西歪。
李乘风稳稳站在原地，衣袂翩飞，彷如一个主宰一切的神明。
穆云峰被气浪掀飞出去几米远，手中的按钮在剧烈的冲击波中，不慎掉落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向那枚红色按钮，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沉重。
他知道他们被困在这座塔里，出不去了。
但他仍然不甘心，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他还没有按下那枚按钮，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子烨……”穆云峰低声呢喃着儿子的名字。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红色按钮重新掌握到了自己手里。
就在他准备按下去的那一刻。
“爸爸！”
一声熟悉的呼唤从半空中传来，穆云峰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咳咳……”他用衣袖捂住口鼻，艰难地抬起眼。
透过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的浓烟，看到穆子烨踩在一柄仙剑上，穿过青空塔上破碎的玻璃窗，正朝自己的方向急速飞来。
御剑飞行？？？
是我产生幻觉了？
穆云峰取下裂缝了的眼镜，紧急擦了擦，重新戴在眼眶上。
这次看清楚了，真的是穆子烨。
我儿子的超能力什么时候从读心术变成御剑飞行了？
“你不是在C市吗？”穆云峰脱口而出道。
穆子烨踩着仙剑飞进青空塔后，就从仙剑上跳了下来，然后一路狂奔到穆云峰身边。
“我同学带我御剑飞行过来的。”穆子烨一把将穆云峰从地上拽起来，“来不及解释了，爸爸，你听我说，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穆云峰心里一沉。
然后就听穆子烨说道：“我知道妈妈的死，我知道你成立‘目’组织的初衷，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发动灭世计划。”
“你都是为了我是吗？”
穆云峰拿着按钮的手一抖，惊讶地看向穆子烨。
他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勉强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穆子烨深深地看向穆云峰的眼睛，从刚刚起他就一直在发动他的超能力。
在读心术下，他终于确认了日记里写的内容都是真的。
“老头子，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穆子烨一把抱住穆云峰的脖子，哽咽地开口道。
穆云峰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穆子烨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小声道：“我不需要什么超凡者的世界，我的世界只要你就足够了。只要有你，我活在哪个世界都可以。如果没有你，哪怕有再多的自由，我也不会快乐。”
穆云峰的鼻头一酸，差点老泪纵横。
他强忍着眼泪，一把把穆子烨从他的身上拉开，看着他道：“所以，你也是来阻止我的是吗？”
没想到穆子烨却摇了摇头道：“老头子，我过来只是为了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你，至于毁灭世界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
穆云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他的儿子不仅不怪他，反而还站在他这边。
他现在可是，跟全世界为敌啊。
“子烨……”穆云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对不起，爸爸这些年错过了太多陪伴你的时间。
他摸着穆子烨的脑袋道：“你妈妈在去世前，一直担心这个世界会伤害到你。她知道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害怕有一天你会因此受到牵连。她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办法，让你永远安全……”
所以穆云峰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让穆子烨生活在一个只有超凡者存在的世界。
只有让超凡者成为世界的主宰，他们才能实现真正自由。
原来，爸爸是因为妈妈的遗愿，才走上了这条疯狂的道路。
穆子烨吸着鼻子道：“可是，爸，毁灭世界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旦秩序被破坏，即便这个世界变成了只有超凡者的世界，又怎么能保证我们这些小孩的安全呢？”
“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超凡者和普通人和平共处。”
穆云峰的身体微微一颤，这些年，他一心想要完成妻子的遗愿，却忽略了儿子的感受。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子烨，爸爸错了……”
穆子烨伸出手，握住了穆云峰的手。
大手和小手，在半空中紧紧相连，从此密不可分。
“没关系的爸爸，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穆子烨信心满满地对着穆云峰道：“你不是说天生异瞳者，将会带领超凡者统治世界吗？所以，不用实行灭世计划，超凡者一样会活得很好。”
穆云峰道：“可是那不过只是一个传说……”
“那不是传说，是真的。”穆子烨转过身，指着身后的小伙伴道：“我找到预言里的那个人了。”
穆云峰这才注意到，跟着穆子烨一同御剑飞行过来的还有几个小孩。
他们站着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
穆子烨拉着穆云峰的手，走到李平安的面前，“爸你看，就是她，我找到天生异瞳者了，她是我的同学李平安。”
穆云峰的目光从穆子烨转移到李平安身上，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他看到了预言中的异瞳。
预言里说天生异瞳者将会带领超凡者统治整个世界，可是穆云峰从来就没打算把希望放在一个预言上。
那不过是一个转移穆子烨注意力的幌子罢了。
他知道穆子烨不赞成他的观点，所以他便让他去寻找预言中的那个人，不管找不找得到，只要不阻碍他的计划就可以了。
只是他没想到，穆子烨真的找到了预言中的那个人。
虽然眼前的这个小女孩除了长得可爱一点，一点也看不出来将来可以带领超凡者统治世界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么巧，她长着一双异瞳，又是超凡者。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她这样的人了。
难道这就是是上天注定？
看着穆云峰神情有所松动，穆子烨和李平安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
“所以老头子，停手吧。你不用再毁灭世界了，毁灭世界这种活就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做吧。”穆子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我们一定会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的。”
听到儿子的话，穆云峰忍不住朝他看去。
看着穆子烨那充满自信的神情，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曾经以为，只有毁灭世界才能实现超凡者的自由，可现在，穆子烨告诉他，不需要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更好。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来的种种经历。
他想起了妻子的遗愿，想起了自己的执着和偏执。
他意识到，或许真的有另一种方式可以实现他们的梦想。
穆云峰的目光最终落在李平安身上，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女孩。
她的异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他不得不相信，她或许真的能成为超凡者的希望。
他老了，而这个世界终将是年轻人的世界。
穆云峰喃喃道：“芷琪，或许这一次，神选择站在了我们这边。”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也有了一丝释然。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再无执念。
不知不觉，手中的红色按钮从掌心滑落，向地面下坠。
那枚承载着数十亿生灵未来的按钮，就这么被他轻易放开了。
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没想到，穆子烨居然真的能够劝动他爸爸放弃毁灭世界的计划。
一切风波即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接住了即将掉落在地上的按钮。
第103章
“穆博士， 你就这么放弃了么？”李乘风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青空塔外的武装力量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一空。
他摊开手掌，上面赫然放着刚刚那个被穆云峰丢弃的红色按钮。
“舅舅！”
“师父！”
“大叔！”
几道不同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李平安迎上前去， 惊喜道：“舅舅，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东阳迫不及待问道：“师父，你是来拯救世界的吗？”
齐羽却从李乘风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氛围， 默默后退一步， 看向他手中的红色按钮。
不对劲。
大叔似乎并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李乘风对着穆云峰开口道：“穆博士，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一切都会按照你的意愿发展。”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超凡者将统治世界， 而你将成为这个新世界的奠基人，你真的要放弃吗？”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李乘风的话， 张东阳挠了挠脑袋，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舅舅……”李平安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今天的舅舅整个人被一团黑气笼罩，看起来有些陌生。
穆云峰开口回答道：“李先生，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个世界不需要毁灭，它会有更好的未来。”
“你也收手吧，目组织从今天开始解散了， 我们不需要灭世顾问了。”
灭世顾问？
什么意思？
几个小脑袋齐刷刷地朝穆云峰的方向扭头看去， 似乎不太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穆子烨却瞬间秒懂了穆云峰的话，指着李乘风脱口而出道：“是你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是你让我爸发表的灭世宣言， 也是你占领了这座塔？！”
他就说，以老头子的实力，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原来身后是有高人相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穆子烨质问道。
李乘风一摊手道：“我只是在帮你爸爸完成心愿而已。”
听到他的话，李平安等人瞪大眼睛。
“师父！”张东阳惊呼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李平安也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乘风道：“舅舅，真的是你吗？是你做了这一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乘风看向李平安，摇头叹息：“你们不应该来这。”
他本不想让李平安经历这一切，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把她卷了进来。
穆博士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凡人的意志力太过薄弱，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决定。
没想到按个按钮都能平添这么多的波折。
看来毁灭世界这种活，以后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才行。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李乘风看向手中的按钮，喃喃道。
不远处的穆子烨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脱口而出道：“快阻止他，他想要按下按钮！”
什么！？
“师父不要！”
“舅舅不可以！”
李平安和张东阳异口同声道。
齐羽直接发动掌心雷对准李乘风的手掌攻去。
穆子烨心急如焚，像一颗炮弹一样，冲向李乘风。
然而，李乘风只是轻轻一挥手，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所有人定在原地，让他们动弹不得。
李乘风拿着按钮，缓缓走向塔边，准备按下那个决定世界命运的按钮。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按下按钮的那一刻，突然，一道光芒从他身上绽放出来。
李乘风察觉到了异样，惊讶道：“陆沉？”
一个身影从虚空中显现出来。
白衣剑仙手持仙剑，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陆叔叔！”李平安惊呼一声。
自陆沉出现后，众人身上的束缚骤然一空，大家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穆子烨等人虽然不知道陆沉的身份，但他能够正面硬刚李乘风，想必也是个大佬。
大家纷纷退到一旁，给两位大佬留出足够的空间。
陆沉漂浮在半空，低头看向地面上站着的李乘风，缓缓开口道：“李乘风，住手吧。”
李乘风抬头道：“陆沉，都第二世了，你还要与我为敌吗？”
陆沉一字一句道：“你若灭世，我必阻你。”
“这个世界毁灭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李乘风嗤笑一声道：“陆沉啊陆沉，你还是跟原来一样，那么的一根筋。”
陆沉一步一步从半空中走下来，走向李乘风。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便增强一分。
李乘风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口道：“陆沉，你来真的？”
陆沉走到离李乘风只有几步之遥时停住，摇了摇头道：“李乘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李乘风冷笑一声：“我只不过在走我的道。阻我大道者，是为生死仇敌。”
他反问陆沉道：“陆沉，你我当真要不死不休吗？”
陆沉没有回答。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事到如今，他与李乘风已无话可说。
两人陷入了沉默，然而在看不见的虚空，他们的剑意已经碰撞了千万次。
这是李乘风与陆沉第一次的论剑，也是最后一次论剑。
陆沉赢了。
他在与李乘风的论剑中领悟了天道之剑的真谛，从此剑心圆满，与天剑真正合二为一。
李乘风输了。
他在与陆沉的论剑中领悟到了不杀剑的剑意，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剑的最高境界或许就是不杀。
他在想，陆沉或许比他，更接近天道。
可那又如何呢？
他虽然输了，可陆沉却也赢不了他。
“你以为你是天剑剑灵，我便对你束手无策了么？”李乘风开口道：“你可知，天剑断，剑灵散。”
陆沉与天剑人剑合一，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而李乘风，是天剑的执剑人。
他不需要一把背主之剑。
陆沉沉默良久，开口道：“即便拼着神魂俱散，我也要阻你。”
“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李乘风淡淡道。
话音落，他唤出天剑本体，以指为剑，朝天剑斩去。
那一刹那， 她清晰地看到李乘风体内束缚大剑的锁链，根根尽断。
天剑本体在众人面前缓缓浮现，那是一柄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冷冽剑气的神兵， 剑身之上流转着古老的符文，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
“李乘风，你疯了！”陆沉怒喝一声，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焦急。
他从未想过李乘风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天剑乃是天道之剑， 自万古便已长存于世。
李乘风如今却想要斩剑，难道他是想要灭天么？
“李乘风，天剑中的能量绝不是此方小世界能够承受得住的。”陆沉拦在他面前， 阻止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天剑断后， 此世将迎来多大的浩劫？”
李乘风却只是微微一笑， 眼神中透出一种决绝的冷意。
他与陆沉皆是剑修，陆沉所说的话，他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 他心意已决， 如今天上地下，再无人能够阻拦他。
李乘风掐动御剑诀，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袭来，陆沉的身影挣扎着消散在空气中。
剑道无情，大道无情。
今日，他便折断天剑， 也断了这世间的一切因果。
李乘风看向天剑， 手指缓缓抬起，以指为剑，斩向天剑本体。
随着他的动作， 天剑开始发出低沉的哀鸣声。
剑身上的符文开始闪烁，光芒越来越亮，一股不屈的剑意从天剑中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那是天剑的剑灵在反抗自己既定的宿命。
“陆沉，事到如今，你还要与我抗争么？”
李乘风的指尖已经触碰到天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动作却并未停下，反而更加坚定。
从他指尖接触的地方开始，天剑剑身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
随着裂缝不断地扩大，剑身上的符文也开始剧烈闪烁。
天剑断，则剑灵散。
从此，此方世界将不复存在。
李乘风的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在宣告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命运。
青空塔内的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乘风的所作所为，李乘风与天剑之间的较量使得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圈，大家甚至连靠近李乘风周围十米都做不到。
再没有第二个陆沉能够阻止李乘风。
世界难道真的要毁灭了吗？
青空塔内的所有人心中都难以自拔地升起一股绝望之感。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急急如律令，舅舅快显灵！”
随着一声令下，一瞬间，李乘风被强行召唤到李平安的身边。
失去了控制者，天剑剑身上的符文不再闪烁，得以重返虚空。
而趁着李乘风被强行瞬移后的片刻失神，李平安也趁机从他手里一把抢过红色按钮，紧紧地护在怀里。
张东阳和齐羽等人一齐上前，将李平安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塔内众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阵营。
李乘风失神片刻，便回过神来。
他看着对面一脸警惕的张东阳和齐羽等人，又看向被他们拦在身后的李平安，叹了口气。
那个按钮已经没用了。
就在刚刚，李平安召唤的不仅是青空塔内的李乘风，还有塔外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千千万万个李乘风。
神魂归一，失去了李乘风分身的控制，世界各地的基站控制权重新被人类抢夺了回去。
现在，即使有人按下按钮，信号波也无法再传播至全世界。
李乘风没有想到，自己所有的布局，居然被李平安一句口令就打破了。
更可笑的是，这句口令还是自己教她的。
李乘风的瞳孔幽深如墨，不见一点天光。
“平安，”他缓缓开口道：“你也要与我为敌么？”
被最亲近的外甥女背叛，李乘风整个人的气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身后的影子在不停地扭曲、膨胀，似乎要冲破什么束缚，吞噬整个世界。
“平安不想跟舅舅为敌！”李平安大声道：“虽然不知道舅舅为什么想要毁灭世界，但舅舅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扭曲的影子愣在了当场，然后急速收缩，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李乘风对着李平安的方向招招手，温和地开口道：“平安，过来。”
李平安向前一步，却被其他人拦住。
“小师妹，别过去，师父现在很不对劲。”
“李平安，危险，别去。”
面对众人的劝阻，李平安却摇了摇头道：“舅舅不会伤害我的。”
她朝着李乘风的方向坚定地走过去，一直走到李乘风的面前，停下脚步，抬起头，清晰明了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舅舅，无论你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什么，我都不想要这个世界被毁灭。”
收到她的请求，李乘风想了想，反问道：“即便你有可能被这个世界所伤害？”
李平安疑惑地歪着脑袋看向李乘风，她不明白李乘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
“可是人活着就是会经历风雨呀，不然跟温室里的花朵有什么两样？舅舅不是常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吗？”
李乘风一时之间有些卡壳。
很快，他便重整旗鼓，循循善诱道：“可是平安，你不想生活在一个没有危险的世界中吗？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类，你就不会再遇到危险哦。”
“如果世界上的人类都消失掉，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李平安摇头道：“我不想要这样的世界。”
“即便有超能力，即便可以御剑飞行，可我最快乐的时刻，还是跟舅舅还有小齐哥哥手牵着手走过梅子街的时候。”
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品尝各种各样的小吃，感受数不清的人间烟火气。
在风平浪静的日常里，岁月静好。
此生，足以。
李乘风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想把全世界捧到李平安的面前，李平安在乎的却只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
一袋小吃、一次微笑、一段陪伴。
这样的瞬间看似微不足道，汇聚起来，就是一生的幸福。
原来李平安早已经伸手握住了她想要的幸福。
“既然你最快乐的时刻是最开始的时刻，那你后来为什么还要选择练剑？”李乘风开口道。
李平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我想要变强大，强大到足够保护舅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