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一把火就这样烧了起来。
卡兰瑟摸了摸口袋,眨眨眼,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啊,我忘记带东西了。算了,就算没有调料也能吃!”
德斯克又好奇又懵懂的盯着她用树枝叉起来,往火上面一放,就这么开始烤。
看起来很熟练。
德斯克心里多出了一些期待。
卡兰瑟翻来翻去烤了好几次,烤了两条蛇,然后递给了他一条,“来,尝尝看!”
她眯着眼睛,往上扬了扬下巴。
德斯克接过,咬了一口。
卡兰瑟哼了一声,“怎么样,还可以吧?”她抽出刀,切下一片蛇肉,尝了尝,嗯她的手艺果然没有退步。
德斯克:……
少年的脸上失去了期待。
他平白直述:“不好吃。”
卡兰瑟:?
她一时恼怒,质问道:“哪里不好吃了?!明明就好吃啊,虽然没有盐,但肉质鲜嫩,尝起来很不错啊!”
她把手里的蛇递到德斯克面前,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你肯定没有好好的尝,再来一条。”
德斯克往后面躲了躲,指向手里的烤蛇,有些无辜的说:“你这蛇没烤熟,还是生的。”
还带着血丝呢。
吃起来一股腥味。
这在玩家视角里可是得变成糖果的!
“有吗?”卡兰瑟皱起眉,“我没吃出来啊。”
她偏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串,的确看到了血丝。但她吃起来却又嫩又美味,简直比船上的东西好吃数倍!
德斯克用力的点点头。
“哦,我明白了。”最后还是卡兰瑟自己找出了原因,她解释道,“我可能是受到异态的影响,爱吃生肉。”
她说这话的时候,尖牙间还带着血。
德斯克:“原来是这样。”
他把咬过一口的蛇又放回火架上,“还是我自己来烤吧。”
“我的手艺很不错的,”卡兰瑟为自己正名,“只是今天情况特殊。”
德斯克:“嗯嗯。”
与好歹能自给自足填饱肚子的卡兰瑟相比,他才是那个不会做饭的人。但德斯克刚才一直在观察,所以他认为自己学会了。
事实证明,并没有。
火堆噼里啪啦的发出轻微响声,火光不断跳动,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他不免有些犯困,眯起眼睛往火堆的方向靠了靠。
德斯克走神了。
他以前并不这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当久了,学会了这种毛病。但德斯克还挺喜欢这样做的,放空思绪,有种自己在检查文件运行的感觉。
“啪嗒。”
“德斯克!”卡兰瑟叫了他一声。
少年猛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蛇糊了。
“看来吃不了了。”卡兰瑟很可惜的摇摇头,“你怎么不注意点儿火候?”
德斯克眨眨眼,啊了一声,“我没注意。”
“看来你今天注定吃不上烤鱼了,”雇佣兵摇摇头,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眯起眼睛,“我们继续探路吧,争取找点回去。”
“……好吧。”德斯克丢掉手里烤糊的东西,把火灭了。
卡兰瑟刚吃完烤蛇,又惦记上了其他猎物:“说起来,这岛上应该有一些大型的野兽吧?我们抓几只回去吃。”
超凡者的胃口一向很大,但卡兰瑟吃不惯奥特科特偏爱的口味,所以她总是在吃饭的时候显得没精打采,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奥特科特对此觉得是卡兰瑟在故意找事,他五次里有三次会张嘴挑事。
然后两个人又会开始拌嘴。
德斯克已经看腻了。
此时卡兰瑟一提野兽,德斯克就想起一件事来。他停下脚步,十分轻描淡写的说:“有人在跟踪我们。”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卡兰瑟却上了心,她说:“你之前怎么不说?”
德斯克问:“这么说……是你认识的人吗?”
卡兰瑟:?
“这荒郊野外的,我去哪认识人?”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算是看出来了。德斯克大部分时间显得呆板得傻气,小部分时间又思维跳脱得根本跟不上。
“虽然可能是其他势力的。不过……我可没有看到其他停靠的船。”
德斯克慢了一步想明白卡兰瑟的意思,他为自己解释道:“跟踪我们的那个人并不厉害,事实上,他都快把我们跟丢了。”
卡兰瑟当然知道德斯克在想什么。
这人算是她遇到过最好懂的了。恐怕也就不明事理的旁人会被他那副冷淡、不近人情的样子唬住。
她一边提刀往回走,一边低声抱怨:“并不是厉害的人才需要警惕,奥特莱特怎么教你的?那傻子就根本不懂这些,只是嘴上功夫还算行……他甚至连都没把你教会好好说话!”
德斯克不想打扰她,所以说话声音小了些。
但并不妨碍他抗议,“我知道怎么说话。”
卡兰瑟敷衍道:“嗯嗯,是是是。”
显然没把话放心上。
德斯克心累的叹了口气: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总是说奇怪的话。
他提醒道:“人不在那边。”
卡兰瑟:“在哪?”
德斯克这次没说话,而是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卡兰瑟点点头,朝他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调转脚步朝那里走去。
雇佣兵在心里嘟囔:虽然德斯克这人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但是五感却比自己要好上几分。森*晚*整*理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能活这么大还不被人套麻袋打一顿,果然是有本事的。
她又开始操心,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果然带孩子比杀人麻烦多了。
卡兰瑟心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动作,但动作利落。脚步落地时不发出一丝声音,像猫一样。
她的瞳孔在树荫当中变成了锋利的竖瞳,捕捉到草丛轻微的晃动。
果然在这里。
雇佣兵认真起来的时候身上有股野性,就像丛林中的顶级猎食者一般,潜伏时不惊动一只鸟,暴起时又没什么能从手中逃脱。
为了捉个活口询问,所以她没有用刀。
在走到一米左右的时候,她突然动手,扑进草丛当中。“唰!”
草丛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一边挣扎一边尖叫。
“抓到了!”卡兰瑟像提着只兔子般把跟踪者提了出来。整个过程只花了五秒。
做完这一切后,卡兰瑟把人丢了过来,随口说:“把她绑起来吧,我记得你身上带了绳子。”
德斯克按她说的做了。
雇佣兵晃了晃头上的杂草,把灰色的头发重新束了起来,这才定睛一看,“咦,这不像是其他船队的。”
德斯克说:“的确。”
在他们面前的,显然是个还未成年的女孩,穿着一身有羽毛装饰的兽皮衣服,那双眼睛倔强又明亮。她张嘴就是一串又快又绕口的话。
德斯克想起了玩家的描述:“啊,我知道了,这是野人。”
玩家常用这个词来描述听不懂人说话的NPC。
卡兰瑟嘴角一抽,“什么野人……看来这小姑娘是岛上的土著。真见鬼了,古代遗迹里还有活人?”
灰色眼睛的雇佣兵打量了一番跟踪者,上前一个手刀把人敲晕了过去。
德斯克有些疑惑的问:“我们要杀了她吗?”
他这话说得相当轻巧,就像是在聊天气一样。
卡兰瑟嘴角一抽,暂时按耐住“到底是谁在教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想法,嘴上说:“暂时不用。”
德斯克这家伙虽然是不太会当人,但也不至于张口就要杀人吧。不管怎么想,之前也没这么残暴来着。
此时的雇佣兵倒是忘记了最开始对德斯克的警惕,开始和奥特科特一样带滤镜看人。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觉得这种转变是从离开湖岛心湖开始的。
难不成……是因为奥特科特那次吓人的假死?
她还没有彻底想明白,就被德斯克打断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危险就应该解决,但还是同意了:“好吧。”
“我们先把这家伙带回船上去……我没有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大概就只有这个小丫头跟在我们后面。”
卡兰瑟看了眼昏过去的女孩,随手把她提了起来。
如果就这么丢在这里不管的话,简直是放虎归山。不如直接带回去。
她并不担心遇到埋伏——要是害怕危险,那就别做雇佣兵——但是却害怕这岛上的人私下对船队出手。与她和德斯克相比,船员们没有那么强大,如果真的遇到危险……
奥特科特的身体也才刚刚好转。
她停下了思考。
德斯克问:“那把她的眼睛遮起来吧,不要让她知道船在哪里。但要是她尖叫了呢……要把嗓子毒哑吗?”
闻言,卡兰瑟神色古怪起来。
她现在明白德斯克是跟谁学的了——无名氏!
肯定是无名氏那家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找德斯克聊天,这种做法分明就是从妖人那里学来的。
她猛地想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无名氏就想要和德斯克搭话。
要不是因为无名氏不在这里,她肯定要给对方一拳。
乱教小孩!
雇佣兵尽量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但失败了。
德斯克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于是又问了一句:“卡兰瑟,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到了,”她扯出的笑容有几分狰狞,“没事,我下手比较重,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来提着她吧,你在前面开路怎么样?”
好在德斯克并没有被这笑容吓到。
他拒绝了,并给出了另外的理由:“我在后面吧。如果有人追上来,我就拦住他们,让你先走。我们不能都困在这座小岛上,起码要让一个人把消息传回去。”
卡兰瑟卡了几秒,没想到合适的理由,于是接受了,“哦……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原路返回,这次卡兰瑟握紧了刀,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的样子。
德斯克则在走过之后简单掩盖了一下痕迹,以免被人跟踪。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这个场景并不适合聊天。于是卡兰瑟忍住了。
好在回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突发情况。
在看到启明星号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让船员先把俘虏关起来,并让他们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然后才有功夫问德斯克:“无名氏……是不是和你走的很近?他可能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但你不要相信他。妖人很喜欢撒谎,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说的很认真。
德斯克一听这话就皱起眉。
没思考明白雇佣兵说这话的原因,他就开口为玩家们解释:“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玩家虽然古怪了点,但还能称得上是好人。
卡兰瑟显然不相信,假笑一声,“这样啊。”
她挑起一边眉毛,虽然没说,但是已经断定:果然是无名氏教的。
她就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你看住俘虏,我去和奥特科特聊一聊,等会来找你。”
德斯克却认为话题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卡兰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所以他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好。”
卡兰瑟说的那些话和论坛里面那些玩家说的一样,嗯,这就是刻板印象。这是不行的!
好在卡兰瑟知错就改。
他脚步轻松,去往了船舱里的牢房。启明星号和大部分在海上航行的船只一样,都有安置牢房,一方面是为了监禁可能的背叛者,另一方面则是监禁俘虏。
船员们忙着重新启航,就把看守的任务交给了德斯克。
少年点点头,“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她跑掉。”
船员松了一口气:“那就拜托你了,德斯克少爷。”
“诶?”为什么要叫他少爷,这个疑惑还没有说出口。
那人就已经走远。
德斯克不想擅离职守,于是没有跟上去。
他暗自疑惑,于是决定等会问问奥特科特吧。
少年平日里很少关注外界的其他人,也没和船员们说过话,更不知道船员间流传的消息。
毕竟德斯克不像是卡兰瑟那样的雇佣兵,又和奥特科特有着同样的头发,说不定两人是亲戚。
这样的话,称呼一声少爷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奥特科特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贵族少爷,卡兰瑟是他雇过的保镖。而德斯克怎么看,也像是因为好奇而出来当见识的刚成年小辈。
当然这些话他们从来不敢在正主面前提。以至于卡兰瑟和奥特科特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德斯克疑惑这个称呼为什么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砰!”
是女孩醒了。
她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还带着一个奇怪的房间里,吓得瞪大眼睛。看见德斯克后,她张嘴又是一串听不懂的话。
德斯克:“你说什么,能不能慢点说?”
但慢点说也没有解决语言不通带来的困扰。
看来没办法沟通啊。
女孩脸上流露出惊讶慌乱的表情,她停下连续不断的话,欲言又止。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对方根本听不懂自己说话。
发现没办法交流之后,她尝试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失败了。
因为卡兰瑟在绑人这方面实在是很擅长,她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只好向面前黑发绿眼的少年寻求帮忙。
“嗯,嗯……”虽然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德斯克连连点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听不懂啊。”
女孩:……
她脸上露出了“那你点什么头”的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说话。
女孩有点灰心,但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起来。不过雇佣兵为了以防人逃跑,绑得严严实实,所以她折腾了半天,甚至坐不起来。
德斯克尝试通过动作进行猜测,“你是……想做什么吗?”
女孩匆匆点头。
“但是我不能把你放出来,我答应过卡兰瑟的。”
女孩没听懂,坚持示意他看绳子。
“哦,这个倒是可以!我只答应了不放你出来,但没答应不解开绳子。但是你不要乱跑,不然的话我只能动手了。”德斯克相当平静的威胁道。
俘虏没察觉到危险。
隔着栏杆,德斯克替她解开绳子。
一获得自由,女孩就跳了起来,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根红色的羽毛递给他。
德斯克表示这个他懂,“这是谢礼吗?”
他接过之后,发现女孩说出口的话居然变成了能听懂的语言。
她磕磕绊绊的说:“现在你……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的内容?”
德斯克:“哦,原来是翻译器啊。”
他有些失望。
“什么?你在说什么?”女孩问。
“没什么。”少年摇摇头。
他振作起来,想要和俘虏好好的交流一番,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人还没走到就已经传来了呼唤:“德斯克!”
走近后,卡兰瑟狐疑的问:“她身上的绳子怎么掉了?等等,这绳子是不是被人隔断的?”
德斯克:“啊,这个嘛……”
雇佣兵风风火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算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你现在和我去见奥特科特!”
她这副焦急的样子让德斯克有些不安,他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问道:“是奥特科特出了什么事吗?”
卡兰瑟警惕的看了一眼俘虏,避而不谈,而是继续提刚才说的话:“跟我走吧。”
“诶?”还没等女孩回过神来,两个人就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只留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在路上,卡兰瑟才开口解释道:“奥特科特出事了。”
那一个瞬间,德斯克的脑子里闪过奥特科特惨白的脸、没有起伏的胸膛和灿烂的笑容。他表情变了,少见的有些慌乱,“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他没办法准确的判断局势,只好询问卡兰瑟。
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别着急,”灰发的雇佣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停了两秒后收回手,“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奥特科特的情况不能继续拖下去了,我们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离开这里并寻找可能的救命药,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这座岛上?”
德斯克没能回答上来。
如果他现在点开自己的面板,会并不意外的发现上面弹出了数条【运行错误】的警告。
好在卡兰瑟本来就没想从他这里得到回答。她问完之后,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过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们正是之前得到卡兰瑟的命令,正在准备重新起航的船员。
“借过一下。”卡兰瑟对他们说,然后大跨步从旁边擦肩而过。
女人的灰色眼睛闪烁着,面上不动声色,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像是在思考,又像只是单纯的在走神。
眼看就要走到奥特科特的房间了,卡兰瑟这才偏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没有告诉其他船员。他们大概还以为奥特科特在养伤吧,等会你进去后冷静一点,不要让奥特科特发现不对劲。”
“什么?”什么不对劲?
德斯克没有理解。
但卡兰瑟没有解释,反而上前一步推开了门,示意他先进去。
潮湿。这是德斯克的第一个想法,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又冷又湿的空气。
第二个想法是黑。房间里什么灯也没开,窗帘也被彻底拉上,只有他们身后那条走廊里微弱的光照了进去,在地面上投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借着这些光,他寻找了一番青年的身影,没找到。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全是水。
他走进去,注意着不让自己的裤脚打湿。奇怪,之前奥特科特的房间里没有这些水,是什么地方漏水了吗?
德斯克余光瞥见了一些白色的东西。
还没等他继续看,身后的卡兰瑟已经关上门。房间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她往房间里走了一步,轻声喊道:“奥特科特,我带德斯克来看你了。”
奥特科特没有回答。
卡兰瑟并不在意,偏头拽了一下似乎在走神的少年,“德斯克。”
德斯克抬头看过去,看见女人那双闪着鬼火般绿光的眼睛。
他收回视线,自己刚才没有看错,那薄如蝉翼又接近透明的东西就是一层剥落的皮。
房间里的氛围很不对劲。
脚下的水因为船身晃动而泛起涟漪,潮湿而沉闷的空气宛如一双手捂住了人的口鼻。除了三个人的呼吸外,他还听到了如同有人在抓挠墙壁的沙沙声。
以及皮肤上泛开的轻微刺痛感,连带着他手腕上开始生长鳞片。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这地方存在一个异化程度很高的生物。
但他并不害怕,没有会被攻击的危机感,相反十分平静。他按照卡兰瑟所期望那样的开口问:“奥特科特,你在哪?”
沙沙声停了下来。
“……啊,是德斯克吗,你来了?卡兰瑟说会带你来。”奥特科特慢吞吞的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有些疲倦又有点烦躁。
德斯克说:“是你把灯关上了吗?”
因为担心会在白雾中引来危险,所以卡兰瑟不允许船开远光灯,但是在关上窗帘的情况下点一盏微弱的灯照明却是可以的。
他解释道:“你说这个?是的,我觉得待在黑暗的地方会更舒服一点。而且,我现在有点奇怪,不想吓到你。”
德斯克想说他不会害怕,“不……”
但奥特科特不想聊这个话题,所以含糊的略了过去,“好了不聊这个,我听说你们找到了住在岛上的人……听起来很好玩,我想见见她。”
卡兰瑟轻声呵斥他:“奥特科特,不是现在。”
“好吧好吧!”青年抱怨道,“我连见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只能待在房间里发霉。这也太无聊了吧。”
卡兰瑟早就见识过大少爷的任性,所以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没想到那件古物这么快就没用了,好吧我道歉!但就算叫你回来也没用,难不成让你来替我?”要不是因为德斯克在这里,奥特科特早就大喊大叫了。
他说完就后悔了,“我的情绪有点糟糕,你们还是出去吧。”
明明不应该说这么恶劣的话,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同内心存在一只凶狠的野兽,摆脱控制,想要伤害周围的所有人。
德斯克问:“我能做点什么吗?”
奥特科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他又一次提起那件事:“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古代遗迹上还有生活的人。不然我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吗?”
“好吧,反正你是老板。”卡兰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满不在乎,“但是那个俘虏满嘴都是听不懂的话。”
德斯克啊了一声,说:“关于这个的话,我有办法。”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这样啊,看来我们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卡兰瑟摸摸下巴。
奥特科特说:“那你们先去问她吧,等会能把她带到这里来吗?”
真是任性的要求。卡兰瑟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答应下来。
她往外走,去开门。
“吱呀——”门外的光照了进来。
德斯克这次终于看见了奥特科特。
房间里的书桌就位于窗户旁边,附近的地板和墙壁上都残留着半透明的白色薄膜,像是被人撕下来后丢弃在一边,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那些剥落的皮散落各处,宛如蜘蛛巢穴中留下的蛛网。
而奥特科特正坐在书桌上,布满鳞片的暗黄色尾巴搭在桌子边缘。他的脸上还有没有脱去的皮,从眼角到后脑的位置都覆盖着一层盔甲般的巨大鳞片。
下一秒,他消失在了黑暗中。
门关上后,德斯克又一次听见了沙沙的声音。
天色有些晚了,太阳悬挂在天空的一边,懒洋洋的投射下橙色的光芒。街道两边已经打开了路灯,和那橙色的光一起洒在地面上。
黑正待在院子里,捡了根树枝戳那些早已死去的枯黄植物。也不知道是谁种的这些东西,可能曾经看上去很漂亮,但现在它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地方处于一条偏僻巷子的尽头,是白暂时租下来的,只是充当一个暂时落脚的住所。
整体上是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楼。比他们之前的据点要简陋很多,但好歹周围安静。
红在忙碌之余看见黑先生坐在门外搞这种事,一时气恼,她提高音量喊道:“你在做什么?”
黑一回头,看见红那张眯起眼睛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