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海捞到了不少上等明珠,随便变卖一颗就能换回不少钱。”
阿难一边满嘴油汪汪地啃着一只烧鸡腿,一边了然于心地问:“这一年来,你就是躲在东海里头炼制法宝吧?”
应长恨一点也不讶异,“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得出来,你这个小妖,精得很。”
“之前东海突现异象,从海底冲出的巨大水柱同时交织着黑气与神光,应该就是你的法宝炼成之时吧?”
“没错,那就是我大功告成的时候。”
当初,应长恨和阿难在步云山的地下暗河分散后,独自一人随波逐流来到东海。
他原想游向海中洲方向,却在途经一片海域时,察觉到此处有隐约的灵气。
循着那丝似有若无的灵气,应长恨以魂体形式深入海底,发现了一座有利于修炼的灵山。
这座不被人打扰的海底灵山,正适合他专心炼制自己的法宝,遂改变计划在这儿呆着,间接当起了水鬼。
一年的海居岁月后,应长恨终于成功炼就了自己的法宝。
而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炼制法宝的海底灵山,极有可能是仙剑日月明形成的落剑峰。
神兵乃武神的兵器,被封印后神光不复、灵气犹存,化作山峰时自然是有灵脉的灵山。
“那天阿福炼成时,在海底爆发了巨大的冲击波,可能因此导致仙剑的封印有所松动,所以海水冲上天空形成的水柱中,黑气与神光都隐约闪现。我发现那是神兵的神光后,这才意识到这座灵山的前身可能是仙剑日月明。”
近千年来,唯有一位遭贬武神的神兵沦落人间,应长恨很自然地做出了这一推断。
“仙剑化为落剑峰,还间接助你炼成了法宝,你也算是否极泰来,倒霉了那么久,运气终于翻盘了!”
应长恨沉默不语,眼睛有些惘然地注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间蒸发了一年的厉鬼应长恨,突然在步云山高调亮相,还利用一件法宝秒杀了锦霞峰顶的所有修士。
这个消息跟仙剑日月明的现世一样,迅速传遍了三界。
听闻此事后,越君朴终于恍然大悟,知道那日东海异象发生时,黑气与神光并存的矛盾现象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仙剑的封印松动,看来跟这个厉鬼大有干系。
想明白这一点的仙官,不只越君朴一个。陆衢和温且惠夫妇二人,也迅速把应长恨的法宝和仙剑的问世直接挂上了钩。
温且惠道:“看来应长恨消失的这一年,应该是躲在东海里头炼法宝。偏巧被封印的仙剑也掉进了东海,法宝练成时的威力导致封印松动,所以黑气和神光一起出现在水柱中。”
陆衢点头道:“是啊,原本还以为应长恨已经全盘皆输,没想到他却突然逆风翻盘。鬼王的宝座,如今非他莫属了。厉无情一定要气疯了,功败垂成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五郎,你觉得厉无情会甘心就此落败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疫鬼要是那么容易放弃,根本成不了四大恶煞之一。他一定还会设法找机会搏上一搏的。”
紫衡殿中,帝君英昊刚刚听完郦子微对这件事的奏报。
步云山位于江南,山上发生这等大事,自然也惊动了本土神仙。武神钟离斐还在卧床养伤,殿前奏报的差事,就由文神郦子微顶上了。
英昊听得饶有兴致。
“厉鬼突然出现,还有了这等能耐,那疫鬼想当鬼王可就没门了。但他肯定也不会服气就此功亏一篑,这两个鬼之间应该还会有一场内斗。”
无论疫鬼厉无情还是厉鬼应长恨,都是胆大妄为的家伙:一个敢格杀神仙座骑;一个敢用毒箭暗算仙官。
他们二人无论哪一个当上鬼王,对云间仙境估计都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能够自相残杀,甚至是同归于尽,那就是英昊喜闻乐见的事。
“帝君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弘文真君,那你留心一下鬼域那边的情况吧。如果有需要,不妨去加把柴添把火,让他们两个好好斗上一场。”
如果疫鬼和厉鬼斗得两败俱伤,鬼王的宝座就要轮到魅鬼坐了。
朱颜悔一介女流,在四大恶煞中实力稍逊一筹。如果是她上位,对于云间仙境就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郦子微领命道:“是,帝君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天阴有苓从步云山毫发无伤地回来后,关于厉鬼应长恨是看上了她所以才不杀她的流言,就四下传得沸沸扬扬。
最离谱的说法是,当日在锦霞峰顶,她主动宽衣解带与应长恨春风一度,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
传这些话的人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就好像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我呸,是什么狗东西这样乱放狗屁?太可恶了!”
“那些家伙的嘴都是舀大粪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恶心人呢?”
“恶心别人也就算了,居然恶心到我们大师姐——不对,我们宗主头上来了,她才不是那种自轻自贱的人。”
“没错,我们宗主是绝对不会为了活命出卖自己的,她只会血战到底。”
“那些乱说话的王八蛋,我咒他们一个个舌头生疮活活痛死。”
以阿宽为首的几个无极宗弟子都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嘴巴统统撕烂了。
阴有苓自己倒是无所谓。
自从三年前晁定武在婚礼当天不辞而别,留下她这个没有新郎倌愿意迎娶的新娘,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种事,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一次,关于阴有苓的闲言碎语可要难听多了。
上回她在成亲当日惨遭抛弃,好歹还能赢得不少人的同情,这回却是事关女子最重要的名节。
第65章 挂坠
很多人都认为, 如果阴有苓真是靠主动献身从厉鬼手中苟且偷生,那实在太不应该了。
一个修仙向道的女修,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宁可堂堂正正的战死, 也不能活得这般下作下贱啊!
这种无凭无据的流言,如果是落在其他女修头上,大家一般私下说说闲话也就罢了。
可是仙剑日月明被阴有苓带回了无极宗, 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仙剑日月明是神兵, 神兵隔三差五就会闪现神光, 就算阴有苓有心要瞒都瞒不住。
这些天, 每天都有“正义感爆棚”的修士,高举着道德旗帜跑来摩宵宫声讨阴有苓,说她与厉鬼应长恨的关系可疑, 不配持有仙剑日月明。
阴有苓都懒得听他们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
“少废话, 你们不就是想要那柄剑吗?就在正殿门口插着呢,有本事自己去拿。”
所有怀着同样目的而来的修士,都无一例外遭到了仙剑日月明的攻击,吃瘪吃大发了。
类似的猴戏每天都会上演好几出, 阴有苓后来都不露面,只让阿宽去应付。
他们几个小弟子倒是看戏上了瘾, 特意准备了瓜子花生板凳, 天天守着看那些人吃瘪, 可谓是百看不厌。
夜已深, 人已静。摩宵宫中, 除了阴有苓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其他人都早就熄灯睡下了。
阴有苓刚沐浴完不久, 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尚未晾干, 仅穿一套白色亵衣, 独自坐在床沿,就着一盏银灯读着一封信。
那封信是晁定武离开前留下的,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谙熟于心。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红豆似的灯焰几乎被吹灭。
阴有苓警觉地伸手去抓搁在枕畔的重剑,可一支白翎箭却比她更快一步,闪电般从她眼前划过后钉入她的手背,将那只右手和床板牢牢钉在了一起。
那支白翎箭,让阴有苓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皮像受了惊的蛾子般簌簌直颤。
鬼箭幽厄,疫鬼厉无情为什么找上她了?而且第一招就先废了她的右手,不想给她任何自卫或反击的机会。
一道人影穿墙而入,阴有苓强忍着右手钻心的剧痛抬头张望。
望见了一位白衣如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正冲着她笑得彬彬有礼,似乎射伤她的那支箭,跟他没有一文钱关系。
“你就是疫鬼厉无情,为什么无缘无故跑来暗算我?”
厉无情温文尔雅地含笑道:“阴宗主,听说你和厉鬼关系匪浅,我十分好奇,就特意过来瞧上一瞧。果真是个美人呢,难怪厉鬼舍不得杀你,真是情有可原。”
阴有苓忍不住大骂道:“放狗屁,我跟应长恨才不是外头乱传的那种龌龊关系。”
“没有吗?厉鬼眼看就要当上鬼王了,如果你真是他的女人,弄死你我还有些顾忌。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今晚可就没有理由放过你了。”
厉无情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就变成了杀气腾腾的表情。
迎视着他阴森狠戾的目光,阴有苓毫不畏惧地冷笑。
“厉无情,你今晚会跑来找我,无非就是听说了那些不堪的传言,想要确认是否真有此事。如果是,你就打算抓了我去威胁应长恨对吧?你打错算盘了,我不是他的女人,也就成不了他的软肋。你有本事就直接找他硬拼,别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我还能无视你这副不男不女的尊容,敬你是个爷们。”
阴有苓明明处于劣势,一身骨头却硬得很,嘴巴更是不饶人。不但没说半句软话求饶,还直接戳起了厉无情的肺管子。
滔天的怒气一瞬间就把厉无情的双眼如蜡烛般烧红了,他像一头疯狂的恶狼,扑上前扼住了阴有苓的颈部。
他没有一把就拧断那个纤细的脖子,而是五指缓缓加重力量,看着她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孔一点点紫胀起来,慢慢陷入痛苦万分的窒息中。
阴有苓本能地挣扎着,但是那点挣扎,就如同一只落入狼爪的兔子般徒劳无功。
她一身力气已然成灰,周围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即将把她卷进一个永恒而漫长的黑暗世界。
——我要死了吗?疫鬼你给我等着,我死后一定要化作厉鬼找你报仇。
突然间,钢铁般死死扼住阴有苓喉咙的那只手松开了。
大量空气迅速涌入气管时,把她呛得趴在床沿上剧烈咳嗽不止。
每一声咳嗽都带着痛楚,除了喉咙痛得要命,仍然被幽厄箭牢牢钉住的右手更是痛得要命。
厉无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头,笼罩在阴有苓头上的身影,是属于死亡的阴影,带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这个东西——你哪来的?”
厉无情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阴有苓一边虚弱无力地呛咳着,一边下意识地抬头张望,望见他手里握着一个拴在红绳上的挂坠。
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兔挂坠,实心足金,光芒闪烁。小金兔圆嘟嘟胖乎乎的,看上去憨态可掬。
兔子的两个耳朵间镌刻着一朵五瓣的梅花,胸口处雕着一个篆体的“苓”字。
刚才阴有苓拼命挣扎时,亵衣的领口中无声滑出了这枚金兔挂坠。
厉无情一眼瞥见,仿佛被一道强光刺中,不由自主地双眼一眯。
脑子还在迟钝缓慢的反应中,手已经自动做出判断,立刻松开扼在阴有苓颈部的五指,一把拽下了那根红绳拴着的金兔挂坠。
阴有苓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喉咙还疼痛得发声困难。她也不明白厉无情为什么会对这个挂坠感兴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快说。”
厉无情发狂似的嘶吼了起来,他的耐心原本就不多,此刻更是像纸一样薄,随时可能裂成碎片。
“娘胎里带出来的,爹娘说,我出生时手里就抓着它。”
多年前,阴有苓从阴夫人肚子里呱呱落地时,粉白的小拳头中握着一只金灿灿的小金兔。
这个宝贝闺女的生肖就属兔,还自带了一只小金兔出生,让阴氏夫妇又惊又喜。
阴有苓的名字,就来自小金兔上雕着的“苓”字。
血像潮水般轰的一下涌上头来,汹涌澎湃地扑打着厉无情的太阳穴。心脏也像一面被疯狂擂打的鼓,原本锋利无比的眼神突然就钝了下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出生时手里就握着这个小金兔,它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厉无情蹲下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阴有苓的面孔,专注的眼神似乎是想要从中寻找什么痕迹。
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反而定定地,深深地,锥子似的盯着他看回去。
“我爹说,这个吊坠应该是前世之物,与我羁绊颇深,所以带来了今生。你认识它吗?”
厉无情当然认识了。
这个金兔挂坠当年由他亲手绘出图样,再交由西郢国最好的金匠打制,天下仅此一枚,送给了独一无二的……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凶猛无比地涌来,差一点把他卷走。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冰冷刺骨的寒流淹没了,浑身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阴有苓趁此机会蓦地发难,左手抓住那支钉透右手背的白翎箭一把拔出来,强忍剧痛直刺厉无情的胸口。
如果有机会当场报仇的话,她又何必再等以后呢?
厉无情虽然身心巨震、神思恍惚,但多年来在无间鬼域炼就的敏锐反应,让他本能地迅速后退。
不过那支鬼箭还是刺入了他的胸口寸许,所幸并未造成致命伤。
一击得手的阴有苓,扭头又去拿那柄重剑。
可是受伤的右手无法负重,换成左手握剑再回头时,愕然发现厉无情已经不见了。
阴有苓原本还打算跟厉无情殊死一搏。她虽然刺伤了他,但伤势并不重,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万万没想到,这个鬼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疫鬼厉无情其人,手段可以多阴损,心肠可以多狠毒,阴有苓已经通过亲身经历对此有了充分认知。
他绝不是那种会突然大发善心的人,之所以改变主意不杀她,甚至不计较被她刺伤的事,只能是跟那个金兔挂坠有关。
——难道我前世跟他有什么瓜葛吗?不会吧?我上辈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不男不女心狠手辣的混蛋呢?
太平岛偏僻无人的海滩上,一道白色身影在黑夜中无声幻出。
那是刚被阴有苓刺伤的厉无情,胸膛上还扎着一支白翎箭。令三界无数人胆寒的鬼箭幽厄,这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刺在自家主人身上。
厉无情拔出扎在胸口的鬼箭随手一扔,他没有流血,鬼是没有鲜血的。
然而他的脸色却如大量失血般惨白无比,脆弱得像张轻轻一捅就会破的纸。双腿似乎也不足以支撑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当他终于坠下去后,倒在沙滩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子,像个碎了一地的破瓷瓶。
夜风中,飘起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那声音听起来筋疲力尽,凄凉又悲惨,孤独而绝望,仿佛是一只走失的猫。
第66章 不需要
厉无情夜闯摩宵宫的第二天, 阿难也登上了太平岛。这一回,是他名正言顺地跑来无极宗做客。
阿难已经恢复了成人外形,不再是之前那副把“穷光蛋”三个字顶在脑门上的寒酸书生模样。而是从头到脚一身簇新的衣裳, 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
阴有苓见了都有些意外,“哟,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光鲜?”
阿难一身新衣裳不是普通的华服, 而是以色泽光丽灿烂、美若天上云霞的云锦裁成。
手工也十分精细考究, 完全可以作为上贡的贡品。哪怕是完全不懂行的人, 也能一眼看出是名贵之物。
阿难笑眯眯地回答道:“我现在可是有人包养的妖, 吃穿用度的档次都上去了。”
“不是有人包养,而是有鬼包养吧?”
“阴宗主说得对,包养我的大金主, 可不就是应长恨那个鬼嘛!”
应长恨是一个相当合格的大金主, 在自己当哥哥、阿难当弟弟这几天,养得他的生活质量那叫一个高,衣食住行统统都是最好的。
反正他手头有钱,又舍得花钱。
阿难终于变回青年后, 应长恨领着他一起光顾了禹杭城最好的绸缎坊,两个人都量身订制了几套新衣。
穿上新衣的那天, 应长恨看着阿难半真半假地笑道。
“还以为你小子穷酸惯了, 穿上这种名贵衣物会露怯呢!没想到你穿破衣裳时虽然像乞丐, 换上一身好衣裳倒又像贵公子了。”
“哪里哪里, 都是阿难弟弟你给我买的衣裳抬人, 谢谢了啊!”
“衣裳抬不抬人, 也得分人。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却是穿什么衣裳就像什么人。”
高贵华丽的衣物, 既能抬人也能压人, 区别在于能不能驾驭它们。
如果能,那么衣裳就是衬托人物的工具,衬得人光彩夺目;
如果不能,那么衣裳就会喧宾夺主,反过来把人压得黯淡无光。
一身华服的阿难,那叫一个神采飘逸、秀色夺人。
应长恨看得心想:这家伙换了一身新行头,倒像生来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从来没有尝过丝毫人间疾苦似的。
阴有苓请阿难进屋喝茶时,他才发现她背在身后的右手被包扎起来了,一目了然受了伤。
“咦,阴宗主,你怎么受伤了?”
“昨晚被疫鬼射了一箭。”
阴有苓说得轻描淡写,阿难听了却无法不大吃一惊。
“什么?厉无情跑来找你的麻烦了!那你是怎么从他手里活下来的?”
以厉无情如今的实力,连武神下凡都能被他暗算受伤。
阴有苓区区一位凡界修士,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能够幸免于难,实在不可思议。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一个吊坠。”
阴有苓把昨晚发生的事大致跟阿难说了一遍,他认认真真地听完后,得出了与她一致的猜测。
“照这么看,你前世和厉无情肯定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上辈子我应该认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听说云间仙境有一面前生镜,能照出前世种种,可是我一介凡人又上不去。”
阿难随口道:“上去了也没用,那座石镜屏只有满月之夜才能照前生,能不能照出来还得看运气。运气好或许能照出几个画面;运气不好啥也没有。”
“是吗?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也是听说的,不一定对啊!别管那面镜子了,反正它也指望不上,咱们不如自己分析分析吧!”
阿难开始头头是道地给阴有苓分析起来。
“厉无情能够因为那个小金兔,在你反攻时伤了他都不杀你,那你们前世肯定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关系应该还很亲密。你也许是他的姐妹或者妻子,还有可能是他娘亲。”
阿难异想天开的推断,听得阴有苓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还成他娘亲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是吧?”
“为什么是娘亲而不是父亲?今生我是女子,前世没准是男儿身呢?”
阿难却斩钉截铁地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那枚小金兔吊坠上是一只戴花的兔子,只能是女子的饰物。”
厉无情原本想要辣手摧花扼杀阴有苓,却在见到她随身佩戴的金兔吊坠后心神大乱,即使因此中了她一箭也没把她怎么样。
阿难自然是高度关注造成这一切的金兔吊坠,仔细询问了有关它的所有细节。
阴有苓想想也是,“如果我前世真是他娘亲,他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那我是不是可以管教一下儿子呢?”
“如果他服你管的话,你想唱一出三娘教子自然没问题。但如果你前世是他妻子,今生他想和你鸳梦重温,你打算怎么办?”
阴有苓差点一蹦三尺高。
“他想都不要想。上辈子的事别扯上这辈子,总之今生的我不认识他,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他要是想硬来,我一定跟他拼命不可。”
“阴宗主,你放心,这个应该不至于了!无论你上辈子和厉无情是什么关系,既然他昨晚没有杀你,以后肯定也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听起来让人心里踏实多了,阴有苓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上辈子你是他的姐妹就再好不过了,这份手足之情就算隔了世也没什么影响,还是可以照样做兄弟姐妹。”
“算了吧,我也不想要这么一个鬼兄弟。”
阴有苓断然否决的话音刚落,阿宽忽然从外面一头撞了进来,小胖墩脸上的神色有点紧张。
“大师姐——宗主,又有人来了。”
“不是说了嘛,凡是冲着仙剑日月明来的人,一律直接带去拔剑,不用知会我,懒得搭理他们。”
“可是这回来的人,是万象宗的宗主,他说要见你。”
阴有苓一愣:“左铨,他怎么来了?”
摩宵宫的正殿,向来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万象宗宗主左铨已经不请自入。
左铨是一个面相威严、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站在殿中央。十几名属下侍立两旁,把面积不大的正殿挤得满满当当。
那气派,那排场,不像是来做客的,倒像是来当家作主的。
对于这位时下修真界首宗的宗主来到,阴有苓虽然满心狐疑,但还是客客气气地以礼相待。
“左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左铨转身看了阴有苓一眼,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阴真人,听说令尊去世了,还把无极宗传给了你。”
阴有苓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行,在修真门派中,从来没有女子任宗主的先例。你一介女流之辈难以堪此重任,我们绝对不会认可。”
阴有苓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宗主很难得到修真界的认可。
但是左铨身为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也不至于这么闲得慌,为此亲自跑来当面跟她强调这件事,他一定另有目的。
“不认就不认呗,我也不稀罕。反正无极宗远在东海一隅,我关起门来自己当宗主,又碍不着你们什么,左宗主就眼不见为净吧!”
左铨义正辞严地道:“这也不行,无极宗到底是有着数百年基业的宗门,我不忍见它就此彻底没落。既然宗门中没有能传承宗派的男子,那不妨由万象宗暂时接管,再广招门徒,日后或许会有得力弟子能够重振它。”
阴有苓算是明白了,左铨不光是不肯认同她,还想从她手里把无极宗抢走,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无极宗沦落到这个荒岛上已经三百年了,这三百年来万象宗趁机发展壮大,从未对我们发过善心施以援手,偏偏这个时候却说起了什么不忍。姓左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得到仙剑日月明嘛,真是难为你还能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仙剑日月明现世后,修真界想要得到它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