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如此,否则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温且惠的猜测陆衢深以为然。
他们却不清楚,当年在华城,温且惠因为信徒为孙女蕙儿祈福下凡救人时,曾经高抬贵手放过的那个小鬼,就是现在的鬼王应长恨。
当年那个蓬头垢面的小鬼,与现在威风八面的鬼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温且惠根本无法做到对号入座。
“五郎,之前你还担心新鬼王可能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如今可以放心了。就算他会有翻脸无情的时候,咱们也照样可以稳坐钓鱼台。”
陆衢的眼眸深处,暗藏一丝得意之色道:“嗯,那咱们就坐等好戏上场吧!”
第163章 掉马甲
缓了半天后, 英昊忽然察觉到身体内部有些不对劲。他蓦地抬起头,一双狐疑又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明光发问。
“明光,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也没搞什么鬼, 就是指点了一下厉将军,让他把这批鬼箭针对你进行了一次专业改造。”
“什么改造?”
“箭锲加了极品雄黄精炼而成,再配上伤神之毒双管齐下, 就成了让蛇精原形毕露的利器。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就对了, 你的狐狸尾巴——不对, 是蛇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
应长恨在一旁道:“死蛇精, 如果要打到你显出原形,未必太浪费力气,用这种特制的鬼箭对付你就省事多了。”
英昊在云间仙境稳居帝君宝座千余年, 又能掌控仙剑神锋, 实力自然是相当雄厚。
如果硬碰硬地恶斗一场,对应长恨为首的鬼军这边会消耗巨大,自然是挑省事的法子来进行。
明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英昊说:
“你修行了两三千年,法力十分深厚, 估计都能拿雄黄当饭吃了吧?不过伤神之毒搭配雄黄双管齐下,相信你无论如何也顶不住。”
只要知道妖怪的原形, 就能利用与生俱来的弱点对付它。
蛇怕雄黄, 普通的蛇精只要雄黄一洒就会显出原形。
但是像玉京子这种千年神蛇, 光靠洒雄黄肯定作用不大, 与毒箭相结合效果就会显著多了。
在英昊受了伤中了毒的情况下, 雄黄将会超常发挥, 让他很难再维持自己的人形不变, 蛇尾巴往往是最先暴露出来的原形部分。
众目睽睽之下, 英昊当众掉马甲——双腿果然化成了尾巴。
一条粗壮的、黝黑的、覆满细密鳞片的蛇尾, 从九色云纹的冕服下冒了出来。
围观的诸仙官无不哗然:
“快看,他真的露出蛇尾巴了。”
“天啊!帝君果然是蛇精假冒的。”
“此事居然属实,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是啊,一个蛇精竟以帝君的身份统治云间仙境上千年,简直荒唐之极。”
诸仙官群情激愤的声音中,明光朝着陆衢露出一个功成身退的笑容。
“太玄真君,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接下来该怎么收拾这个冒牌货,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和鬼王就不越殂代疱了。”
英昊——玉京子从人形变成了半人半蛇的妖异状态后,原本握在手里的仙剑神锋开始不听使唤,直接挣脱他的手掌自动归鞘,再也拔不出来了。
神锋剑之前可以被玉京子蒙骗,毕竟他既有着主人的外形又融合了主人的血肉。
但是现在玉京子已经变成了半人半蛇的妖精,仙剑除非是弱智才会认不出“主人”有异,自然不肯再供他驱使。
玉京子失去了神兵,却多了敌人。
眼下他的敌人不再是无间鬼域那边的人马,而是换成了云间仙境的诸位仙官,人数翻了好几倍,都铆足了劲要跟他算总账。
至于明光和应长恨、厉无情、朱颜悔四人,已经功成身退——退到一旁袖起双手看热闹。
作为天界新的领军人物,陆衢义愤填膺地第一个出面声讨玉京子。
“玉京子,你是帝君的蛇兄弟,他飞升成仙后将你度化为神蛇,一直对你十分信任倚重,你却害死他取而代之,简直丧尽天良。”
其他仙官纷纷点头附和,钟离斐更是怒不可遏地大声怒斥起来。
“你这个阴险狠毒的蛇精,真应该被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温且惠神色哀戚地叹息道:
“真没想到帝君英雄一世,却会死在你的手里,死后不但尸骨无存,连魂魄都没保住。他可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就为了冒名顶替得到他的帝君身份吗?”
玉京子一脸怨恨不忿的神色嚷道:
“没错,我就是想要得到他所拥有的一切。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运气好生成了人,而我却是一条蛇,同样的起点却有着天壤之别,地位因此相差十万八千里,这让我怎么服气啊?”
一个人与一条蛇,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人乃万灵之长,生而为人,英昊的起点可谓是比一母同胞的蛇兄弟高出天际。
还是一条蛇的时候,玉京子是意识不到这种差距的。况且一个在英家当儿子,一个在山野为蛇,没有交集也就互不干扰。
英母去世那年,玉京子爬去坟墓上哭亡母,让英昊深受感动,便带上蛇兄弟一起去太乙山修道。它从此灵智初开,也踏上了修行之路。
英昊修成正果飞升成仙后,又把这位蛇兄弟度化上天,它由此一步登天,从普通的蛇荣升为神蛇。
虽然成了神蛇,但天界的神兽飞禽,说到底也不过是神仙们豢养的宠物或座骑罢了。
就算玉京子还有着英昊的蛇兄弟这重身份,其他仙官们对它也不会像对英昊那样礼遇有加。
尤其它还是一条蛇,蛇一向不是什么讨喜的东西,哪怕神蛇也一样。
很多仙官都不喜欢蛇,见了都会绕行,如无必要看都不想多看它一眼。
一再遭人冷眼,这让玉京子感觉很不好,不止一次暗中心想:如果当初是我生成了人身,英昊生成了蛇体就好了。
这个念头最初只是它自己的遗憾,时间一久就变成了对英昊的羡慕。
羡慕他是那个生而为人的幸运儿,可以修炼成仙,而不是只能被度化上天为神兽飞禽,充当神仙们的小玩意。
等到皓宸帝君神殒于仙鬼大战,英昊接任成为天界至尊的帝君之后,玉京子藏在心中多年的羡慕,更是质变成为了嫉恨,嫉恨得几乎要发狂。
——不是吧?英昊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但生而为人,修炼成仙,现在还当上了天界的帝君,而我……我这辈子就只能做一条蛇,永远屈居于这些神仙之下吗?
玉京子不甘心自己永远只是一条屈居于人的蛇。
同为一母所生,英昊可以当帝君,它为什么只能当神蛇?英昊所拥有的一切,它也想要拥有,哪怕是不择手段。
怀着这种强烈的不甘心,玉京子暗中修炼出了与英昊一模一样的人形,再精心设局杀死他取而代之。
因为他与英昊共处了千百年,从形到神都模仿得无可挑剔,其他仙官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就这样,一个蛇精冒名顶替成了帝君英昊,掌管云间仙境上千年。
回忆着自己的“上位史”,玉京子还振振有辞地为自己分辩。
“这千余年来,我代替英昊统治云间仙境,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虽然我是蛇精他是神仙,但是你们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我在位和他在位又有什么区别?”
明光听了只觉荒唐,不禁插上一句嘴以正视听。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鱼目混珠当上了帝君,大家认的始终是英昊不是你。你统治云间仙境这些年,不过是借他这块金字招牌,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所以始终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玉京无比怨毒地瞪着明光咬牙切齿。
“明光,你给我闭嘴。我苦心经营多年,从未出过纰漏,一直在天界好好地当着帝君。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出现,才会坏了我的好事。”
应长恨忍不住想要骂人——骂蛇。
“死蛇精,你干出这么缺德的事,竟还有脸责怪人家拆穿你,这无耻程度也是没谁了。就算是在无间鬼域,我都没见过比你更恬不知耻的人。”
明光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可不是嘛,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哦对了,你不是人——你是一条冷血无情的蛇。”
“对,我不是人,我是蛇,礼仪廉耻与我何干?”
一辈子都深恨自己没能投成人胎做了蛇的玉京子,在这个问题上却双标了。
看着他那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嘴脸,越君朴恨恨有声地道:“夏虫不可语冰。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杀了他为帝君报仇。”
失去兵器的玉京子就地跃起,在半空中化作一条小龙般巨大的黑蛇,蛇首口吐人言地咆哮起来。
“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我就跟你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翻。”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衢亮出自己的神兵,一条朱红画杆的方天戟,直接冲向原形毕露的玉京子。
手握降魔枪的钟离斐,与持剑在手的越君朴,也一左一右地配合他上阵厮杀。
陆衢一边冲还一边号召道:“其他武神也一起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无论妖魔鬼怪还是神仙,本相永远是法力最强的。
玉京子亮出黑蛇本相要做一番垂死挣扎,武神们也都没必要跟这种无耻之徒讲道义,干脆一起上以最小成本拿下他。
诸位武神纷纷响应号召,各自高举神兵下场,合力对付引起众怒的玉京子。
纵使巨大的黑蛇法力非凡,却也不是这么多武神的对手,大家一起打蛇精的行动用不了多久就大功告成。
被降服的黑蛇瘫在九层关楼的废墟中, 一动也不能动。
钟离斐的降魔枪牢牢钉住了蛇尾,越君朴的仙剑扎入了一只蛇目,陆衢的方天戟直接抵在要害的七寸处。
温且惠裙裾翩飞地款款走上前, 居高临下俯瞰着瘫软的黑蛇,一张秀丽的面孔上满是悲悯之色。
“玉京子,你害死帝君, 真的就没有一丝一毫愧疚吗?他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生为一条蛇又不是他的错, 他待你也一直很好, 自己飞升成仙后还将你度化为神蛇。如果他当初没有这么做,你现在顶多修成一个妖怪。可是你托他的福成了神蛇却仍不知足,还要觊觎他的帝君宝座, 为此不惜残害手足。如此恩将仇报的行为, 你真心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黑蛇颓然无力地垂下头,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悔意。
“英昊确实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只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当了人我却当了畜生,这种天壤之别的差距, 我实在是越想越不甘心,就像着了魔似的想要跟他交换一下位置, 体验一把人上人的滋味。其实我并不想杀他的, 正如你所说, 他待我不薄, 所以我只是把他囚禁在宸极洞中。但是他不肯乖乖配合, 找到机会就想逃, 我是在阻拦的时候才失手杀了他, 并非有意为之。”
越君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大声怒斥起来。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心地善良, 是不得已才对帝君下了死手啊?把人家害得那么惨还怪人家不配合你作恶,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钟离斐附和道:
“是啊,你身为蛇精都不满足地想要当帝君,他堂堂帝君被你使坏篡了位,又怎么能忍受这种从至尊沦为囚犯的日子?如果换成我也是死都不会配合你,一有机会就要逃的。”
明光却在一旁直摇头,满脸不相信的神色。
“玉京子,你虽然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但你刚才那番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你都横下一条心要篡位了,怎么可能还会留帝君一命?哪怕是冲着让神锋剑认主,你也肯定要吞噬他不可。从他中了你暗算那一刻起,就注定难逃一死。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给自己树良心未泯的人设呢?缺德事都已经做尽了,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是东西有那么难吗?”
应长恨满脸了然地冷冷一嗤道:
“死蛇精,你是不是觉得太清元君心肠软,就想骗取她的同情来为自己保命?你省省吧,她哪怕心肠再软也不会助纣为虐的。是吧太清元君?”
温且惠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自然,我虽一向为人善,却也不是没有原则的滥好人。玉京子,像你这种恩将仇报残害手足无德无耻的小人,哪怕再怎么诚心悔过,也不可能被原谅,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衢在一旁道:“玉京子,你残害帝君取而代之,其罪当诛,就别做梦还想逃过一劫了。”
自知难逃一死的黑蛇霍然抬起头,满眼怨毒地瞪着明光。
就是这个人,让它千余年来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帝君生涯,变成了折戟沉沙,它真是没法不恨透了他。
“明光,如果不是你,我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当初你飞升成仙时,我就有预感你恐怕会坏我的事。果然如此,哪怕将你贬下凡去也还是没能防住。”
应长恨讥讽道:“要不是你把他贬下凡,说不定他还遇不上铜棺将军,也就发现不了水鬼和帝君撞脸的事。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为了排除异己设局陷害他。”
“或许吧,看来你命中注定是我的克星,我苦心隐瞒多年的真相最终还是被你拆穿了。不过明光,当年设局陷害你的人可不是我。我承认自己确实想把你赶出云间仙境,所以一直有意将你捧得高高的,那样自然就会有人心怀忿然地把你踩下去,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黑蛇说的这番话,明光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所以你当年是在用捧杀的办法,来激发别人对我生出铲除之心。而你在事发后再顺水推舟,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玩得溜啊!”
“没有,我就是这么做的。你少年成名,又孤高自许,在云间仙境人缘一向不好。嫉妒你的人太多了,我再推波助澜一下,果然就有人按捺不住设局陷害你。这人究竟是谁我不清楚,不过能够把江天旷引入局中,手段非比寻常,堪称厉害角色。”
黑蛇加重语气来强调这位“厉害角色”,明光却一针见血地指出它的话缺乏可信度。
“这人到底存不存在还得两说,因为你的话可信度实在太低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种大骗子?”
陆衢深以为然,也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玉京子,当年陷害明光一事只有你最有动机,因为你担心他会识破你这个假帝君。现在你眼看自己要完蛋了,再编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出来,分明是存心想把水搅混,好让他继续跟其他仙官过不去,搞得云间仙境没法太平。”
黑蛇冷冷一笑道:“哼,你们不信就算了。就让这个人继续深藏不露吧,以后如果又要害人也害不到我头上,倒霉的还不是你们。我啥也不说了,说出来提醒你们干吗呢?我巴不得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温且惠在一旁轻声劝道:“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玉京子,事已至此,你又何苦仍然存着害人之心?与其诅咒他人,不如诚心悔过。”
黑蛇闭上嘴巴不吭声,一副死不悔改的架势,明光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它。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应长恨有前缘的?”
当初玉京子以帝君之名,指点明光去冥湖捞移魂枕。他之所以派下这么一桩不可能的任务,只能是知道明光与应长恨之间有前缘。
三百年前,明光被贬下凡,人间凡界的灵曜庙,因此陆续毁于雷火。
越城的灵曜庙突发大火那一晚,玉京子亲自到场。
他驾起一朵白云站在神庙上空,俯瞰着这座淮南一带最大的灵曜庙被火焰与浓烟笼罩着,心情很是愉悦,这个心腹大患总算是被解决掉了。
那夜,越城灵曜庙的大火伴随着大风。烈焰在风中如无数狂舞的红绸,舞到哪儿哪儿就迅速被火舌吞噬。
这场所势不可挡的大火,根本没人敢去扑救。
庙里的其他道士都争相逃命,唯有少年道士应长恨逆着人流前行,坦然无惧地走向已经烧成火海的主殿。
当时一位道长声嘶力竭地喊道:“阿难,你犯什么傻?快逃啊!”
“我不逃,我发过誓,要一辈子都守在这里。”
“灵曜天君已经被贬,灵曜庙也被烧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灵曜天君虽然被贬,但他永远是我唯一信奉的神明,我愿意以命相殉——生是灵曜庙的人,死了也要做灵曜庙的鬼。”
这是应长恨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未落,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的正殿就轰然倒塌,彻底抹去了削瘦单薄的少年身影。
白云之上,玉京子亲眼目睹了少年道士以命相殉的悲壮一幕,心底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光还是灵曜天君的时候,信徒多如牛毛,遍布大江南北。这都不算什么,毕竟锦上添花的事大有人干。
想不到他遭贬下凡后,居然还有这么忠实的信徒,甚至愿意为了死守他的神庙而殉葬。
顶着紫衡帝君的身份,玉京子座下的信徒同样多到数不胜数。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的秘密曝光,沦落到比明光还要不如的地步,他自问不会有这样的忠实信徒甘愿为他牺牲所有。
三百年后,仙剑日月明在东海现世,自动飞去步云山,把自己插在锦霞峰顶等着主人回归,消息迅速传遍三界。
玉京子听闻此事后,化身凡间修士也去了一趟步云山。他想要暗中观察一下,已经消失三百年的明光是否会在那里露面。
结果那一日的锦霞峰顶,明光并未出现,厉鬼应长恨却相当高调的亮相了。
他不光气场强大,实力更强大,万骨枯一出手,无数修士瞬间就被团灭了。
玉京子很快认出了应长恨是谁,当年那个坦然无惧投身火海的少年道士,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两相对比,玉京子都无法不惊叹:居然是他,他居然就是厉鬼应长恨。
当年明光的一个小信徒,如今竟有这等惊人的能耐,看来很快就要在无间鬼域称王了。
接下来一切如玉京子所料,应长恨成了无间鬼域的新任鬼王。
为了得到冥湖湖底的移魂枕,他便指点明光去寻找这件失落的天界法宝,想利用二者之间的关系为自己谋利。
算盘虽然打得很不错,玉京子却没有料到明光已经猜出了他是冒牌货,结果导致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搞得自己全盘皆输。
明光问出的问题, 黑蛇一开始不想回答,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三百年前,他是越城灵曜庙的一个小道士。灵曜庙毁于雷火时, 所有人都在往外逃,只有他冲进了火海中的主殿,说什么生是灵曜庙的人, 死也要做灵曜殿的鬼。明光, 他是你的忠实信徒, 前世心甘情愿为你殉葬。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明光这才得知应长恨当年身死的原因。
并非是因为灵曜庙失火没有及时逃脱, 而是他压根就不想逃,明知必死也要信守承诺一辈子守在神庙。
而他明明可以很漫长的一辈子,就此戛然而止。
应长恨没想到玉京子居然知道自己当年身亡的真相。
他并不想让明光知道这件事, 因为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过意不去的心理负担。
“死蛇精, 你问那么多干吗?阿难哥哥,他想知道咱们就偏不告诉他。”
“好,就不告诉他。”
明光先看着应长恨粲然一笑,再注视着黑蛇神色一肃道:
“我只是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事, 但他是知恩图报的人,而且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像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我也懒得跟你白费唇舌。”
温且惠在一旁补充道:
“玉京子, 帝君当年对你那么好, 你如果懂得知足懂得感恩, 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可惜你不懂, 你不懂得珍惜自己得到的东西, 只知道眼红觊觎别人所拥有的一切。你的贪得无厌和恩将仇报, 害死了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黑蛇久久的沉默不语, 谁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是终于感到了后悔,还是仍旧死不悔改,只有它自己才清楚。
“这个冷血蛇精可以去死了,你们不会还打算留着它过年吧?”
应长恨老实不客气地问出这一问题后,陆衢扫了诸仙官一眼,所有人脸上都是同仇敌忾的神色。
“蛇精该杀,死不足惜。”
“对,就该杀了它为帝君报仇。”
“没错,诛杀蛇精,为帝君报仇。”
在诸仙官的一致认同中,陆衢的方天戟用力劈下,直接把巨大的黑蛇从七寸要害处劈成两截。
越君朴再打出一纸灭魂符,让它的魂魄化作乌有,再也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
当年玉京子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英昊,令他形神俱殒,拼尽全力也只逃出一缕残魂。
正是这缕残魂让明光知微见著地推测出了事实真相,最终令玉京子维持了千余年的假相轰然崩塌。
亲手诛杀了蛇精玉京子后,陆衢客客气气地冲着明光一拱手。
“明光,多谢你告知真相,让我们得以铲除了玉京子这枚毒瘤。虽然你现在不是神仙,而是修炼成精的妖怪,但只要你愿意,可以留在天界继续修行,我相信大家都绝无异议。”
温且惠含笑附和道:“是啊明光,你揭露了玉京子的真面目,这点对云间仙境非常重要。哪怕眼下不能飞升成仙,天界也可以重新接纳你。”
其他仙官也纷纷点头认同,经过玉京子这件事后,谁也不会再反对明光重返天界。
“多谢二位的美意,好意心领,我暂时没打算回天界。另外今日除了玉京子的事,我带鬼域诸人来到这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陆衢目光一凝,“明光,你该不会还是想要攻打云间仙境吧?”
“仙鬼大战我没打算打,就是有些私人恩怨需要处理。太玄真君,厉无情生前是西郢国遗民,全家老小都死于你率军攻破都城时的亡国之战,所以他有个仇想找你报一下。”
陆衢听得意外之极,扭头看了厉无情一眼,正好迎上他怨憎无比的凌厉目光。
“原来你前世是西郢国的人,与我有国破家亡之仇。你打算怎么报这个仇?”
厉无情咬牙切齿道:“陆衢,我自然是要与你决一死战。”
“太玄真君,这是你和厉无情的私人恩怨,不如你们决斗一场分出胜负,从此了结此事。”
陆衢没有拒绝,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他拒绝,仇家都找上门来了,他岂有推辞不应战的道理?
“好,既然你要找我寻仇,那也只能决斗了。不过厉无情,你没准会报仇不成反送死,确定还要打上这一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