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竹站在灯旁往外看,发现站在这里刚好能看到房子外面的那盏灯,而且再低点也能看见,不过,这盏灯刚才不是刚被女人点亮吗,怎么现在又灭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张清竹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跑过来,他连忙闪到一边,那小孩搬着一个小板凳,她把板凳放在灯笼下,然后踩上去想要去点灯。
可是她现在还太矮了,她够不着,于是她踮起脚来,努力想要碰到灯芯。
“哎呀。”
板凳倒了,张清竹想要去接住她,而小女孩穿过他的身体,摔倒在地。
“把灯点亮,这样娘亲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赋梅在家里等她了。看见有人在等自己,娘亲就不会哭了。”
在看着小女孩摔倒数十次以后,小女孩终于把灯点亮了,她的身上粘了很多土和叶子,她自己拍了拍,然后乖乖坐在树下等着。
张清竹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门外。
可是他只能看见小小的,通向远方的一条路,他就是从那条路走来的,是从新郎那里……他低头看着自己,自己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新娘会不会在这里?
张清竹手抬到半空,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即使他知道小女孩根本感觉不到,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拍完以后,张清竹起身向后走去。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小女孩的脑袋僵硬的转过来,她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张清竹。
张清竹感觉到不对劲,他向后看去,小女孩依旧在眺望远方。
张清竹推了一下房间的门,没推动。难道这里和那边一样,除了院子,其他地方都不能去?
他打算等会儿再看看,结果一转身,发现小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张清竹吓了一大跳。
这小孩什么时候过来的?
张清竹回过头去,才发现女人扶着门框在屋子里站着,小女孩应该是在看她娘。
“娘亲,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小女孩长高了,应秀稍弯身子就能和她一样高。
“他们又和赋梅说什么了。”
“他们说……爹的事,是我害的。我是扫把星,是这样吗,娘亲。”
“娘去撕了他们的嘴!”
“娘!”
赋梅拉住应秀的手,她眼里看起来有些害怕,她从来没见过娘这样。
应秀是大家闺秀,她从小饱读诗书,通情达理,她一直希望赋梅也能满腹经纶,可以学到知识。
可是自从爹在外地没了消息以后,那些人都来欺负他们,娘从来不这样的,为了赋梅,她选择伪装成人们口中的疯婆子,因为只有这样,孩子们在想欺负赋梅之前会说:“她娘是个疯婆子,你今天敢骂她,明天她娘就会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她讨厌这些人骂娘是疯婆子,她害怕娘的叫骂声,害怕在学书回来后看到娘站在街上叉着腰和别人理论。
她觉得很丢人。
应秀捂住脸蹲在赋梅面前,她在轻声抽泣。
赋梅抱着应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她听到那些人说,娘迟早会把自己丢掉,因为自己本来就应该被丢掉,她不明白,她听不懂。
新场地解锁了,张清竹跟着两个人一起走进屋子里。
赋梅坐在桌子旁,她在慢慢长大,张清竹在一旁看着。
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该嫁人了,都这么大了。”
“她是天煞孤星,快丢掉吧,谁像你一样还把人养这么大。”
“这不就是个累赘吗。”
“听说王府的公子来提亲了?你家赋梅还真是……”
“知道为什么吗,听说那公子找仙人算了一卦,那卦象一算出来,仙人就指向了赋梅家呢!”
“嫁过去吧,嫁过去就有好日子了。”这是应秀的声音,她已经老了很多。
连娘都这么说了,她也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吗。
终于,应秀的身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背不再挺直如松,她早已忘记自己对梅兰竹菊的向往。
她如今要出门去,去寻终于有了消息的丈夫,不知是死是活,她都要把人带回来。
她孩童时跟着爹娘读书识字,她本来应该是生活富裕的府上夫人,膝下儿女双全,可命运弄人,她如今出口成脏,为了养家糊口做着与儿时相差甚远的活,这般年纪还要丢下面子去寻那不知死活,半生不曾一起生活的丈夫。
“赋梅,你在家里等着娘,你爹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娘得去找他。”
赋梅紧绷着身体,双手握成拳不说话。
应秀感觉到赋梅现在很难过。
“你听娘说。”应秀拉着赋梅坐在桌旁,她握住赋梅的手,道:“娘为你取名赋梅,赋,铺采摛文,体物写志。梅,晶莹高洁,不惧严寒。你是生在冬天的红梅,冬雪是你要经历的,你可以的对不对,娘相信你。”
赋梅不说话。
“你记得在家里要为娘点上灯,娘回来后会立刻把外边的灯点上,你看到了,就知道娘回来了。”
应秀出门了。
赋梅点了三十二天的灯,终于,在第三十三天,有人上门了。
“王府公子后日将回来娶你为妻,你做好准备。”
赋梅呆在原地,等那人快要走出视线的时候,她才追了上去,颤抖着声音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
“王府公子后日来迎娶你回府,哼,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跪着谢谢我家公子吧。”
赋梅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道:“可是,可是我娘亲和我都没同意啊。”
她根本没见过那个王府公子,她今年方才十四岁,她还没读完四书五经,她的娘亲还没回来。
“你不知道吗?你娘已经把你卖给王府了。”
“什么……什么?我不信,你等我娘回来,求求你了你等我娘回来。”
梅,不惧风寒,迎雪盛开,赋梅,娘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屈服,你是最勇敢的。
“我娘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我求求你了,等我娘回来好吗。”赋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她不能嫁,嫁了就不是娘家里的人了,娘还没回来,她还要在家里把灯点上,她还想等娘回来问娘,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吗。
她的头上渗出血来,看的极为瘆人。
“你赶紧回去吧,这都是事实,我堂堂王府的人还能骗你不成?我们的名声不要了?”
赋梅将头抵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眼神麻木了。
街上邻居都在议论纷纷。
“我就说应秀不会这么傻吧,她这不,自己走了。”
“应秀早该这么做了,你看这这小妮子身上白白净净的,一看平常就没怎么干过活,吃的还不少,我家那个和她一比,赋梅就像府上的小姐似的。”
赋梅走回家里,房子外边的灯一直没人点亮,房子里边的灯没灭过。
赋梅站在灯旁,想当年,她还要搬个凳子踮起脚尖才能碰到里边的灯芯。
她不是累赘。
她讨厌那个不曾回家的爹。
她不想嫁人。
人人都说她赋梅要有好日子过了,可那王府公子听说残暴至极,有不少女子死在他手里,他如今想要娶自己,只不过是自己便宜,死了没人为自己报仇罢了。
张清竹看着赋梅眼里的情绪逐渐复杂,暗叫不好,果然,在第二天王府的下人来送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吊死在树上的赋梅。
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完了,雪下的很大,院子里积了一层雪,这个女孩死后连葬礼都没有,没人为她悲哀。
只有萧萧冬风为她哀鸣,麻雀为她叫苦。
第19章 哦,二师兄
张清竹沉默的看着那人在看到赋梅的尸体后厌恶地吐了口唾沫,然后关上门扬长而去。
在这之后,没有人再来推开过这扇门。
灰暗散尽,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向屋内,果然在床上看到了同样穿着一身红的新娘。
他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掀开新娘的盖子。
不掀吧……万一人有点啥事。
掀开吧……哎呀管他呢,反正自己又不是新郎,还是人命要紧。
张清竹小心翼翼地把红盖头掀开,那张妖艳的脸暴露出来,张清竹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好美。
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人怎么样,他探了探新娘的鼻息,察觉到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喂,醒醒。”
张清竹试着喊了两声。
新娘像是被从睡梦中吵醒了一样,她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探究。
张清竹连忙道歉。
“不是,我不是,对不起,我就是……我不是新郎,这个我可以给你解释,如果你还愿意嫁过去的话,改天再让新郎娶你一次。今天不算,我掀你盖头,是因为我必须得看看你还活着没。”
新娘笑了一下,声音动听。
“所以,是你救了我吗。”
张清竹揪着两边的头发,听到新娘的询问后他点了点头。
“也不算。”他又摇摇头,道:“我们还没出去呢。”
新娘站起来,眼睛略微向下看着他。
“既然你救了人家,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
不是姑娘,你这样看着我,你比我还高,我看你还要抬头,虽然你的身材很好,但是你这样看我我还是会感到自卑的啊啊啊啊!
“不,不不用了,我,我已经有婚配了。”
嗯,对张清竹,就这样说,你真聪明啊。
新娘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人家可以做妾。”
张清竹:……你的想法很危险。
他总觉得这个人在逗他玩,但是他找不到证据,因为她说的很认真,表情也没有一丝破绽,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所以,他们该怎么出去来着。
张清竹在四周转了转,没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
“恩公,院子里好像有情况呢。”
新娘倚在床边道。
张清竹一时间又觉得哪里不太合理。但,没时间思考了!
他走进院内,在树下发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张清竹顿了一下,决定喊她的名字:“赋梅。”
赋梅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不是今天要接亲的新郎。”她笃定地说。
张清竹觉得不太妙。
“……是。我们只是为了骗你出来。”
“为什么。”赋梅的情绪看起来很稳定。
这应该就是大师兄说的高等级的邪祟了吧,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那它现在是邪祟,还是赋梅?
可惜大师兄不在。
“那些新娘去哪里了?”张清竹不答反问。
“她们被我安排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他们的父母生病了,是你做的吗。”
“……嗯,是我,我觉得他们应该得到惩罚。”
“为什么呢,赋梅,可以给我讲讲吗。”张清竹轻声询问,他已经走到赋梅身旁。
如今的赋梅站着也可以看到灯芯,张清竹与她一同看着,灯笼里的灯芯似是已经换过,再点燃一定会很亮。
可是她点不了了。
“她们不想嫁。她们生来就没有家,她们的爹娘把她们当做累赘,只想着等她们长大了把她们卖出去,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不是吗。”赋梅扭头看向张清竹:“她们生来就没有家。”
“你想给她们一个家。”
“……我能做到。”
“可你已经死了,赋梅。”
赋梅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道:“你很不一样。”
张清竹笑了笑:“所以你没有杀我,而是站在这里和我聊天?”
“嗯。”
“你也很不一样。你的名字注定了你的不一样。你与招娣盼弟都不一样,赋梅,你娘很爱你。”
赋梅没有立即回话,她在思考。
思考如果娘真的是他说的这样的话,那当年娘为什么要把自己卖给王府呢,为什么要把自己丢掉呢。
“可能事情还欠缺一个真相。”张清竹抬头望天。
“只是你还没有发现罢了。”
他不觉得应秀会把赋梅卖给王府,应秀不会这么做的。她从来没让自己的女儿干过活,一个千金小姐即使沦落至此也要贵养女儿,又怎么可能把女儿卖掉。
“你会将我怎么样。”赋梅突然问道。她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这是一种与她相克的气息。他会除掉自己。
张清竹犹豫了。赋梅还不能死,她应该知道真相,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寻找真相,也不敢轻易放过赋梅,不然她可能会害更多的人。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后一把长剑飞出,直击赋梅心脏的位置。
赋梅立刻离开原地,闪身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新娘:“你……你隐藏的很好。”
新娘眉眼弯弯,她抬手,刚才钉入土中的剑飞回她的手中。
那把剑几乎要闪瞎张清竹的眼,只见剑柄上镶着宝石,末端剑穗流光溢彩,还编着一块宝玉。那玉石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剑体铮亮,剑刃锋利,上不染尘,即使如刚才那般搅动泥土,也不会沾染上半点。
张清竹默默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铁剑,它虽然长的黑,还锈,但,它是大师兄给的!这就够了!
沈温岚:大可不必,这不过是我在剑山随手捡的一把被器修炼废了的剑罢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捡那么多剑,他当时是想拿着卖钱去的。那几天有点穷。
新娘挽了个剑花,长剑直指赋梅。
“邪祟就该死,你说是吧,恩公。”
新娘向张清竹挑了挑眉。
张清竹看着新娘,余光中,他似乎瞥到外边的灯亮了。
张清竹心中一颤,在这个世界里,他最想的就是妈妈了,所以,对不起,这个邪祟,他现在还想留着。
“抱歉,你还不能杀她。”
张清竹正色道:“她还有事没做完。”
“哦?”新娘收回剑,这次剑锋指的便是他张清竹了。
张清竹觉得有点难受,可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这样做。
“得罪了。”
张清竹拿着他的小黑剑勇敢地与新娘的宝剑打斗起来。
赋梅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同类的人为什么突然打了起来,不过她现在站在角落里不敢轻举妄动,她察觉得到那个少年想要帮自己,不过目前来看,少年好像打不过美女。
张清竹用的都是最基本的剑式,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一下打飞,结果没想到自己还能和人家过几招,可是仅仅这样可是不行的。
他想起来大师兄教的掠影式,于是在一个缓和间,张清竹陡然换了招式向新娘袭去。
新娘眼前一亮。
“换了个招?”不错不错,让我来试试。
张清竹挥下的每一剑那女子都能挡住,况且游刃有余,她像是在陪着张清竹玩过家家一样,偶尔还指点一下张清竹的出招方式。
张清竹想动用火元素力,又怕把这里给烧了。
“噗……”
新娘一剑将张清竹从空中压下,张清竹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可恶!刚学会的掠影一式!在他那里像小孩挠痒痒一样!
新娘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在张清竹的视线里,他看到那红色的身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提着剑,衣摆飘飘。
“掠影式吗。”新娘开口道。“可惜了,你还没练到精髓呢。不过掠影一式你练的也不错。今天,就让我送你去见见它的创始人吧。”
新娘话中带笑,张清竹听了想哭。
不要啊,他还没修炼到最强呢,他还没找那几个打残自己的小兔崽子报仇呢,他不要回去进行期末考啊!
可是张清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胸口痛。
要是今天和他一起来的是大师兄就好了,要是这个新娘是大师兄就好了,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对不起了大师兄,掠影式还没练会呢就要归西了,要比你早一步去见阿玄了,你不要太羡慕我。
可能人在临死前就会想很多,张清竹现在最想的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第二个答应要和他比试比试的人也要走了,看来和大师兄切磋是个诅咒,谁答应了谁就会死。大师兄,你真晦气!
(沈温岚:?)
新娘走到了张清竹身旁,张清竹闭上眼睛等着审判来临,不过新娘突然在他头顶说了句话。
“让我猜猜,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念你的大师兄吧?哎呀,真是可惜……同为师兄弟,你怎么都不想你二师兄我呢。”后两句的声音陡然低沉,变成了明显具有男性特征的声音。
张清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难经历第二次这种事,一个女人用女人的声音说着说着到后边就变成了男声,然后这个差点和自己拜堂成亲的女人变成了他的二师兄,对了,他的二师兄是男的。
而现在他二师兄还在顶着一张美人的脸。
对了,这就对了,谁家姑娘长那么高?!
许初遥把张清竹从地上扶起来,看到张清竹发红的眼眶后。他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还哭了?真哭了?我看看。”
张清竹因为头疼胸口疼而低着脑袋,许初遥则低头去看他的脸。
张清竹:这个二师兄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不是,你打我打的太疼了,正常的生理反应。”
最后那一下直接给他眼泪打出来了。
“师弟,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其实我本来没想和你打架。”
张清竹:?那刚才是谁拿剑指着我?
许初遥的剑早已收回去。
“你可不能跟大师兄说我打你,我本来没想动手的,是你先拿着剑冲了上来哦。”
张清竹表示不想说话。
赋梅还站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二师兄,她并不像其他邪祟一样,我觉得我们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
许初遥看了眼赋梅。
“其他办法是有的。”
他看着赋梅不说话,赋梅仿佛,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一样。
“嗯。”她应道。
“我的小师弟一心想帮你找回真相,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帮帮忙吧。你的幻境到此结束了,接下来是我的主场哦。”
许初遥拿出一面镜子抛到空中,随着镜子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耀眼,这里的场景逐渐被替代。
张清竹凑到许初遥身边问:“二师兄,你是不是本来就想这么做的?”
“你说呢。”
张清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他太着急了。
啊,胸口好痛,头好痛,不行,一会儿出去了,还是要和大师兄说二师兄打他了。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甚至还下起了小雨,气温也随之骤降。
张清竹:说实话,二师兄这个幻境比反派更像反派。
这是在一条街道上,应秀的身影穿插在人群中,她穿的简单,挎着一个篮子来赶集。
“这个糕点怎么卖的。”应秀站在一处糕点摊面前,指着粉红色的糕点问道。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买回去给赋梅尝尝。
“十文钱一块。”
应秀拿出十文钱付给摊主。
摊主数了数,道:“不对啊,还差一文钱。”
应秀皱眉道:“不可能,我数好了的,不多不少,就是十文钱。”
“你再看看。”
摊主摊开手,九枚铜钱躺在手心里。
应秀肯定自己拿出了十文钱,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摊主手里,变成了九文。
而张清竹看的清清楚楚,摊主在收到钱以后,故意把一文钱扔在了脚底,然后踩住。
应秀翻了翻兜,发现今天就剩这十文钱了,再没多的了。回去取的话。再回来不一定还有了。这糕点总是卖的很快。
“您通融一下?我就买一块,让女儿尝尝。”
赋梅知道这件事,当时她就站在边上,她想走过去拉着应秀离开,却又没有勇气。她知道她的娘亲一向大方得体,她想不到,娘亲为了自己,会这样低下头去求人。
最后,摊主被她求的不耐烦了,才装起一块来扔给应秀。
应秀捡起来道了声谢,然后低着头离开。
赋梅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糕点的味道。很甜,甜的想吐。但很好吃,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场景变换,他们站在一扇窗前,里边的女孩正在摔东西。她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挥了下去,她大口喘着气,等发泄完以后,她跌坐在地上。
应秀站在窗边看着里边的人,她默默地站在窗边,直到看见女孩睡去才离开。
“抱歉,我不同意这门婚事。”院子里,应秀对王府来的下人道。
王府的下人鄙夷的看着她。
“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都不要?等你家姑娘成了我们少夫人以后,你后半辈子不就吃香的喝辣的了?如果你家姑娘再给我们少爷生个大胖小子……”
“滚!给我滚出去!”应秀突然暴躁起来,她拿起墙边的扫帚胡乱的挥向那人。
那人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躲出门去,站在门口大骂:“真是个泼妇!不识相的东西!”
“滚!”应秀不管他怎么骂,都让他滚。
那人被她这么羞辱,也不忍着了。
“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你那么惯着她干什么?嫁给我家少爷不丢人,不过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保你半生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应秀彻底被激怒了。
“那是我女儿,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去报官?!”
那人嗤笑了一声。
“报官,你看人家理不理你,真是脑子抽了。”那人说完赶紧离开了,他怕再待下去应秀会拿刀把自己砍死,这疯女人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
站在张清竹身旁的赋梅愣在原地,她看向许初遥。
“这是真的吗。”
他说自己是娘亲捡来的。
自己是捡来的?
许初遥:“你刚才的幻境有多真,我的就有多真。”
赋梅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
“我是……捡的?我不是娘亲生的……不是娘不要我了,是我,是我抛下了娘?”
张清竹也非常震惊,赋梅是捡来的??
场景再次变换,他们看到了独自去外地的应秀,她抱着她丈夫的尸体,面无表情。
她一个人将丈夫的尸体背回了家,在回家前,她还不忘点亮那盏灯,在灯亮了以后,应秀的眼睛仿佛终于有了光。
她满怀希望的推开门去,却发现树下的灯是暗着的,她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准是赋梅发脾气了。
院子里太暗了,这是晚上,她什么都看不见。
应秀背着丈夫的尸体在院内喊了声赋梅,没人应答。
应秀想着先把灯点上。
但在她去摸灯的时候,她摸到了一具冰冷的尸骨。
应秀不敢相信,这是赋梅,她不相信赋梅会自尽,她从小便教育赋梅女儿也当自强自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