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站在高楼之上，垂下头，对上了林清轻的视线。
在压抑的生活中，没有人会抬头注视。
但这样会错过天空中掠过的飞鸟，错过夜空闪烁的那几颗最亮的星星。
冷风一阵阵地灌进宽厚的外套中，这几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才稍稍松懈。
书院下午的天气总是阴沉沉地，站在天台的时候，能够离阴沉的乌云很近。
时停煜靠坐在一边。
44号已经被林宇救下了，最后一件事也解决了。
时停煜往后一靠，在天台角落里闭上了眼。
懒得在书院乱走，一会又要被那个林院长抓去考核。
好不容易的机会，他当然要在这边躲躲懒。
林宇在书院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到时停煜。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一条浅淡的线显现出来。
他说过的，时停煜跑不掉。
“咯吱。”
通往天台的门响了两声，惊醒了浅眠的时停煜。
时停煜余光扫到林宇的身影，心跳平缓下去，懒洋洋地开口：“找我什么事？”
林宇左右看了看宽阔的顶层，时停煜倒是会给自己找地方，躲在唯一一个挡风的地方。
“林清轻找你，她那边已经控制了林院长，她现在应该要跟你对对明天的流程。”
时停煜睁开眼，仰头看向林宇：“你呢？打算怎么出去。”
林宇靠在一边：“放心，我跟你们的判定规则不一样的，不用管我。”
时停煜打了个哈欠：“好……林清轻现在在哪里？我过去。”
林宇：“院长办公室。”
时停煜坐直身体，脑子还有点混沌：“这么厉害？”
林清轻一出手，就直接这么嚣张的在院长办公室处理了。
林宇视线垂下，下意识地放缓语调：“还没睡醒吗？”
时停煜揉了揉脸，拖长语调：“醒了醒了，这就去。”
休息归休息，要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停的。
时停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好了，我走了。”
林宇带着笑容开口：“你好像不意外我能找到你？”
时停煜抬起手腕，晃了晃：“你上次给我表演过开挂。”
他没办法看到那道线，但是林宇那边应该可以。
时停煜收回手：“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林宇扶了下眼镜，笑了笑：“你邀请的话，可以。”
时停煜快对林宇的话产生ptsd了：“你确定我可以答应？”
“噗嗤。”
林宇直接没忍，笑了出来：“可以，就算被罚也算我的。”
时停煜疑神疑鬼地收回视线：“那你跟我一块去吧。”
说着，还在观察林宇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被惩罚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没出事。
不然他的积分真的欠不完了。
林宇冷不丁地在时停煜身后开口：“换个角度想，你欠我积分，我肯定不会让你这么早死的，多一层保障，多好。”
时停煜双手插兜：“我不是怕死，我是单纯讨厌到账积分被划走，这样我会有种被抢钱的感觉。”
很不爽，非常不爽。
特别是这个破循环把他拽进来之前，还故意给他开通先用后付，结果只为了捞他二十块钱，下次把这些软件全删了，看看这个循环还从哪里扣。
还别人钱也是一样的道理，总觉得有人从他的口袋里掏钱走。
林宇：“……。”
时停煜怎么总有种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感觉？
时停煜揣着手在前面走了一半，突然想起点什么，转头看向林宇：“你当时被拉进副本的时候，有交钱吗？”
林宇回想了一下六年前的场景：“没有，我那天晚上刚从学校回家，直接就被拽进循环了，没有扣钱啊。”
时停煜皱眉：“这样的吗？”
就扣他一个人的？
这个循环还搞针对的吗。
时停煜默默闭嘴，他不想再回想这件事了，不说，就当没发生过，被骗着下载这个循环已经是很丢脸的事情了。
他和林宇，一前一后的穿过教学楼前的空地，走到另一边的办公楼。
林宇按了电梯：“林清轻下手还挺狠的，你做好准备。”
时停煜点了点头，他连主席台后面的那座尸山都见过了，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那边的血腥。
想到那边的事情，他摩挲着口袋中的小相机，可惜了，当时还没有这种设备，没能拍到。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时停煜心下一凛，顿了顿，才抬步走出电梯，叩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林清轻过来开了门：“抱歉，我刚刚没找到那你，就拜托林宇过去找找你了，先坐着休息一会吧，我这边马上处理完了。”
时停煜扫过那边的场景。
林院长被绑在椅子上，粗粝的绳子嵌入血肉之中，这人身上的伤口很多，但都不致命。
林清轻至少暂时，还不想杀了这人。
林清轻随手把匕首扎在林院长的腿上。
林院长因为痛苦，脖颈青筋胀起，嘴却被林清轻塞住了，喊都喊不出来。
林清轻笑着回过头，抽了两张纸擦干净手上溅到的血：“哦，对了，你来了，上次给你的打火机，你还带着吗？”
时停煜收回视线：“在的。”
林清轻把手中的纸轻轻一抛，丢入垃圾桶中：“好，一会我带你过去看看明天要做的事情。”
时停煜转头看向林宇，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宇摇头：“我可不参与你们的事情，不然……”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时停煜已经果断转过头去了，不看林宇这张脸。
他当然知道林宇想说什么。
他自己累点苦点没关系，但是他的钱包不能受委屈。
“好，我现在跟你去吧。”
时停煜站起身，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清轻转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捅的龇牙咧嘴的男人, 又看向林宇：“麻烦你了。”
林宇向后靠在椅背上：“嗯。”
林清轻带着时停煜往外走。
时停煜：“你想怎么让我点这把火？”
林清轻按下电梯按钮，轻声回答：“汽油，点火。”
时停煜不解：“你能拿到这么多的汽油？”
林清轻沉静地转头：“引燃电路, 不需要这么多。”
时停煜移开视线，好危险的样子哦：“我负责哪块？”
林清轻视线缓缓上移, 吐出几个字：“办公楼, 就是这栋楼。”
时停煜点了点头。
林清轻带着时停煜往一楼的楼梯间下面走。
“这里。”
林清轻伸手敲了敲那堆杂物中其中的一箱：“这个, 你们十点半走, 你十点钟在这边引火，那些人会过来救火的, 你们的人也能跑出去。”
时停煜笑了：“你想过了？”
林清轻认真的开口：“嗯, 想过了, 他们终究是无辜的，你要是能把他们带出去的话，也没必要拉着所有的人死在这里。”
时停煜看向林清轻：“那你呢？”
林清轻摇了摇头：“出去之后, 帮我照看一下44，嗯, 他叫解初，解释的解，初一的初, 你还不知道吧, 他的名字只有我和哥哥知道。”
“他的伤很重, 麻烦你了。”
林清轻从口袋中拿出一叠现金塞到时停煜的手中，面上第一次出现点窘迫的神色：“抱歉, 我身上也没多少钱，只有这些了。”
时停煜看向手中的一叠现金，最终没拒绝, 放进了口袋中：“明天，我会等你到晚上十点四十，如果你觉得，应该出去亲自照顾解初的话，我会带你出去。”
“他身上的伤这么重，你真忍心把他丢给一个刚认识几天的我？而且你也应该看过我的身份，要钱没钱，家里关系越不好，不然不会被送到这边的。”
林清轻垂下眼，叹了口气：“我活不下的。”
时停煜刚想开口问，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林清轻随手把布放下，随便找了个话题：“今天有人去帮你处理房间的事情吗？”
时停煜往后退了两步，保持好距离：“嗯，今天早上有人帮我处理好了，这边的条件都这样吗？这么差。”
林清轻：“一楼不太有人住，有些设施会坏很正常，再过两个星期，上面能腾出房间来。”
脚步声接近，时停煜偏头去看。
“嗯。”
过来的人应该只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看到他们在这里只点了点头，就上楼了。
时停煜作为新纳入的员工跟林清轻在楼梯口这边也正常。
林清轻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这人，等到上楼梯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才看向时停煜：“你明天过来这边就好，今天早点休息吧。”
时停煜想起一件事，直接从口袋中翻出一个彩色的晴天娃娃塞到林清轻手中，上次林宇跟他说过，类似的道具，就算在副本中用掉，可以带出去，在其他副本中大部分的道具只能用一次，也有少数的。
林清轻一愣：“这是？”
时停煜咳了咳：“晴天娃娃，希望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林清轻眨了眨眼，刚想开口说话，时停煜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是想说这个东西有点丑来着，谁家好人晴天娃娃是这个样子的？
时停煜也没乱跑，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这些都是犯罪的证据。”
时停煜说着点开被自己遗忘已久的直播弹幕，准备打发时间，顺便进行今日份大型普法活动：“抱歉，这段时间有点忙，没时间跟你们聊。”
【忙点好啊，忙点好。】
【闭上你的嘴，打赏积分*500】
【安静一点，别说了，求你了】
【举报你故意干扰正常直播。】
时停煜刚想张口感谢一下打赏，余光扫了这个，瞬间挂上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举报我？”
都扬言要举报他了，他不得表示一下？不然真当他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今天我们借着游戏剧情进行相应的课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之一，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具体解释为，组织他人出卖人体器官的……。”
少年声清冽温和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着房间中，暖黄色的灯光下，他在细数书院的罪行。
一条条，一列列，全都融进了夜色中。
弹幕开始还在疯狂刷屏，抗议着时停煜的这种行为，刷得久了，也懒得刷了，只剩下一些倔强的喷子还在继续奋战。
时停煜的语调依旧平和，边说着，边把手中的掌握的这些资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收拾完这些东西，时停煜才重新点开弹幕：“大家好，今天的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下次见。”
说完，他把弹幕直接关了，收拾残局，直接躺上床睡觉。
依旧是无梦的一晚，他不常做梦，可能是就两年了记忆，大脑也拼不出来什么像样的梦境，干脆摆烂不做梦了。
这会是漫长而安宁的一个夜晚。
“不要交头接耳，认真答题，这些试卷可关乎着你们今晚集中教育的内容。”
教师在讲台上坐着，随口提醒道：“好学生能收到奖励，不及格的嘛，当然也会受到一点小小的惩罚。”
裴桑抬头跟郁欢对视了一眼，马上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当然，那些跟邪教一样的东西她是不可能背下来的，这些试卷又不是面批，乱扯总是会的，实在不行，就在试卷上写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一场考试，所有人都心怀鬼胎。
这边的教室也少了很多人，大多是玩家，其他队伍中的人大部分被内斗和邹晓宇清扫完了，只留下寥寥几个。
他们的行动并没有拉入这几个玩家，昨天商量了之后，郁欢觉得还是可以伸出援手的，计划的这段时间内，不纳入这几个玩家，但开始之后，可以叫上。
这件事虽然还没跟时停煜聊过，但如果是时停煜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的，他们就擅自决定了。
主要是，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主动找到时停煜，时停煜跟鬼一样，随时飘在书院的各个角落，而且不受时间，日程的控制，向来只有时停煜找他们，他们绝对找不到时停煜。
裴桑翻过这张卷子，开始在反面答题。
忽略她乱写的内容，她倒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点焦灼的氛围。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考试结束，不再是沉闷的钟声，而是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广播中响起。
“大家好，非常高兴地通知大家，本周的考核结束了，因为有新来的小伙伴，所以还是解释一下，在考核结束之后，大家有为期半天的休息时间，一直到集中教育哦~在此之前，大家只需要准时去治疗楼接受本周的最后一次治疗。”
广播到这里戛然而止。
教室中的老师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本来就是既定的流程。
“啪嗒啪嗒。”
雨滴一点点落下，越来越大。
时停煜立在屋檐之下，愣愣地抬眸。
雨滴大颗大颗地落下，空气一瞬间变冷。
时停煜眨了眨眼，刚准备返回加快脚步冲过去。
房间里他早就摸遍了，他根本没有雨伞，总归离得不远。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一把黑伞。
林宇拽住时停煜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把伞递过去：“你身上还有伤，现在硬闯？”
说起这个，时停煜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44号怎么办？他伤的那么重。”
他还在思考着一会怎么把解初给无伤带出去，脑袋上一疼。
林宇面无表情：“手滑。”
神他妈的手滑。
时停煜扯了扯嘴角：“手滑撞我脑袋上了？”
林宇毫不心虚：“嗯，不小心的。”
有求于人，时停煜他能忍。
时停煜伸手接过伞：“我还以为你先离开了。”
林宇：“你们离开副本之后，我才能离开副本。”
游戏结束了，工作人员才能撤退。
时停煜点了点头：“好，那你一会带着44直接走吧，不然44号会拖慢你的进度。”
林宇握住伞往上抬了一点，语调懒洋洋地：“我可以开挂。”
时停煜自觉闭嘴，不理会林宇。
他现在积分应该还是负数，对于这种炫耀的人，直接闭嘴不理会他就好。
这条路不长。
林宇收伞，把伞面的水甩干净，递给时停煜：“给你吧，别一会晚上都没到，你先倒下了。”
时停煜没拒绝：“你大可以祝我点好的。”
说着，他露出个笑容：“说句好听的，下次见面我会给你带礼物。”
这一句，一点点敲进林宇的心中。
林宇深呼吸一口：“那，我祝你长命百岁。”
时停煜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借你吉言。”
林宇看着时停煜的背影。
少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食指勾着雨伞，整个人懒散中又透出点可靠。
下次见面，会给他准备礼物吗？
这一次会是什么呢？
林宇抬起手那道金色的绳索异常坚韧。
时停煜是不是还会在为被骗的二十块钱烦恼？
他很期待，下一次见面。
现在这段时间, 时停煜也的确没什么安排，干脆在这边逛逛。
这场大雨已经落下，雨声如同战前的鼓点, 鼓舞人心。
下雨了，不太好跑。
时停煜微微侧过头, 手中的雨伞跟着晃了晃。
林清轻现在还在专心处理和林院长之间的恩怨。
时停煜一个人开始闲逛, 从治疗楼一楼到五楼, 再走下来, 撑开伞，去下一个地方,
林宇站在楼上看着那道黑色的背影, 若有所思。
时停煜一个人逛完了整个书院, 甚至连三个门都去转了一圈，
时间也才缓缓来到上午九点钟，距离计划开始还有十多个个小时。
他得去找个人, 安排好最后的事情。
邹晓宇靠在墙边，朝来人招了招手。
半个小时后, 他和邹晓宇的交易，圆满结束。
时停煜举着伞走过书院，一点点把所有支线的剧情拼凑起来, 真相开始还原。
中午十二点钟。
时停煜把那些从林宇那边得到的药物一股脑的全弄到食堂的饭菜中, 接着收到了主线的通知。
【主线剧情, 当前进度80%。】
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时停煜来到办公大楼，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叩响了那扇门，忽略了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林清轻的手稳稳的割着面前人的肉，听到敲门声, 也只是应了一句。
时停煜推开门进来，看到里面的景象，目不斜视：“还是没有想清楚吗？”
林清轻身上纯净的衣服无可避免地染上了不少血迹，但她似是不在意一般。
“祁七，不用劝我，你之前说这些是犯法的。”林清轻耸了耸肩：“我能承担这个后果，大不了一块死，我不在意。”
“有人在意。”
时停煜的声音平稳：“身受重伤的解初在意，林宇说，那天他的状态很差，如果你没有去见他，他很可能就放弃自己了，好不容易重逢。”
“你想让他再次失去一次希望吗？”
林清轻坐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前半生，太糟糕了，被压迫，被凌辱，被背叛，看着友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
她现在闭眼都是他们的样子。
恨是很强烈的情绪，这种情绪吊着她活到现在，但解决了，就是真的解决了。
“不用劝我了，祁七。”
林清轻摇了摇头：“我有点累了，你先走吧。”
时停煜的脚步停在原地，半晌，才转身，抬步往外走。
听到关门声，林清轻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真的没有足够的信心活下去。
时停煜拿上放在一边的伞，按电梯下楼。
外面的雨已经不怎么大了，他仰头看天，阴沉沉的。
要结束了，出去之后他还能抢救一下那瓶可乐。
汽油刺鼻的味道浸透这边。
时停煜站在门口，手中银色的打火机转着，在心里数着时间。
时停煜往后走，火焰瞬间席卷狭小的房间，热浪扑过来。
一瞬间，整栋楼的灯光熄灭，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人声响起。
大火越烧越旺。
时停煜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跑到了五楼，抬腿踹开了顶楼办公室紧锁的门。
林清轻手上的动作一颤，看到去而复返的时停煜，又转头看向窗外滚滚浓烟，瞳孔颤了颤：“祁七，你疯了？”
时停煜缓了一下呼吸：“走。”
36的体力值，跑五楼，他现在是真的呼吸不上来。
时停煜伸手拽住林清轻，抬眼看向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走，他会死在这场火中，你还有事情要做。”
“快走！”
于重及时扶住摔倒的学生：“没事吧。”
那个学生摇了摇头：“不太好，腿肿了。”
说话的声音都带上点颤抖，像是怕自己被放弃，又怕连累于重他们，没敢去抓于重。
谢衍察觉到这边的状况，从人流中走出来，来到于重身边：“怎么了？”
于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脚踝扭到了，肿的很严重。
“他不能跟人流走了，不然会掉队出不去。”
谢衍果断蹲下身：“来，我送你出去。”
于重一愣，他下意识地想把谢衍留在身边，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出去，所以想拉住谢衍，想让谢衍待在自己身边。
谢衍轻轻摇了摇头：“于哥，你在这边的作用远比我大，相信我。”
于重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语气坚定：“好！”
谢衍背上人，往外走。
高楼层的人很快撤退完毕，于重跟穆书瑶对上，一块疏散秩序。
郁欢他们敲开剩下玩家的房间。
那些人警惕地看向郁欢她们：“你们……。”
裴桑上前一步：“现在，快离开这边，跑出去就算通关了。”
“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马上要结束了。”
裴桑还想说什么就被郁欢拉住了：“劝人不劝鬼，走了。”
他们不可能在这边浪费太多时间的，没必要。
裴桑也清楚，只是重新看向那些人，就转身跟郁欢他们离开。
其他玩家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们离开宿舍。
时停煜站在教学楼四楼，透过窗户看到了趁乱逃跑的人。
林清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时停煜笑着转过头：“继续，这一点，还不够。”
林清轻点了点头：“走，我去那边。”
时停煜手中的打火机一转，语调懒洋洋的：“来吧，准备好，收场了。”
穆书瑶带着于重他们踏出后门的那一刻，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撕开了蔓延的黑暗。
夏平惊慌地看向那边，向前走了一步。
裴桑有点着急：“祁哥还没出来！”
郁欢先转身来一众人中寻找祁七的身影，万一呢，祁七先他们一步出来了。
几百个人，没有，没有，没有祁七的身影。
力气渐渐被抽空，郁欢转过头去，书院已经被火焰吞噬了。
这么大的火灾。
祁七，现在又在哪里。
时停煜站在其中的空地上，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的警笛声，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书院守则，那被刻意染红的空白部分，多了一行字。
【遵纪守法，有事110。】
像是看够了这场闹剧，时停煜松开手，手中的守则被风一吹，送入了火场。
林清轻平静地站着，看着这场大火，听着警笛声，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十多年的生活像个易碎的泡泡，在此刻消散了。
时停煜转头看向林清轻。
林清轻愣愣地伸手擦了一下侧脸无意识滑落的泪水，有点发怔，缓了好一会，才轻轻开口：“都是假的啊。”
时停煜不解地回头看向林清轻：“什么？”
什么假的。
林清轻笑着笑着，眼泪却停不下来，整个人无力地蹲下。
“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第二次计划的时候，就没有未来了。”
时停煜愣怔在原地。
空中不断落下的雨，停滞了一瞬。
温度骤降，鹅毛大雪飘摇落下。
时停煜不解地看向林清轻。
林清轻不断抽泣着，肩膀颤抖，重新抬头对上了时停煜的视线：“祁七，都是假的，我也是。”
手腕被拉住。
一段过往被铺开，那是真实的记忆。
记忆中，林清轻主动跟于重他们搭上了关系，那是所有人一块，在狭小阴暗的房间内规划着如何逃出去，44号耐心地在一边说着。
林清轻认真地理着计划的全貌，露出个疲惫的笑容，仍然在鼓励他们：“我们能出去的。”
画面一转，林清轻被林院长强制绑在办公室看着自己的挚友44号被那些人虐杀，一直哭到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