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种,从现在开始都是第二种,时停煜深呼吸一口气,直接使用席墨上个副本塞给他的那道具。
现在是中场休息,不清楚会持续多久,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厚重的幕布之下,极轻的两声药水喷洒的“呲呲”声,清苦的药味从时停煜身边蔓延开来,握紧剑柄的手因为忍受剧烈疼痛而用力到骨节发白。
时停煜强行控制着紊乱的呼吸,撑着身体站得笔直,就算这个时候开灯,也只会觉得他脸色有点惨白,没其他的异样。
这是关灯了不是没怪物了,时停煜还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持续响了一会就停到时停煜的身边。
时停煜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上的疼痛褪得很快,现在眼前还发昏,可听脚步声,他大概知道身边站着的是陈最。
陈最那倒霉孩子这一幕还得喝药,至于药是什么?现在想想都离不开血啊肉啊,但他不可能让他真的吃下去。
时停煜没侧头,提着剑鞘的左手歪了歪,剑柄撞了两下陈最的手腕,果不其然他听到了陈最超小声的“时哥。”
“嗯。”
听到时停煜的声音,陈最心里一下安定下来,大大呼出一口气,他被带到后台之后,一点外面的动静都听不到,安静地让人心悸,他又不敢乱跑,只好缩在角落里,等待下一幕。
现在听到了时停煜的声音就如同沙漠中行走了三百年的人骤然看到了水,陈最克制着想要凑过去的欲望,调转脚步跟时停煜保持了距离。
幕布缓缓上升,这一次舞台骤然亮起的灯光却异常柔和,没有前两幕的刺眼,昏黄的光线下舞台残留的血迹都显得没有那么刺眼了。
时停煜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原本立着行刑架的位置,台面上头颅仍在,行刑架却不在了,再往右边看过去,重伤的康远却跪在地面上,头用力低垂着,整个人止不住地颤着,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疼痛还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说的。
帝王走上前来,伸手亲昵地揽住陈最的肩膀:“王后休息得如何?”
休息了大半场的陈最点了点头:“还好。”
帝王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带着隐匿兴奋的开口:“我已经为王后亲自斩杀了毒害你的奸细,还找到了永远治好你的办法。”
陈最心里一凉,余光扫向时停煜,对方在他的视线之下轻晃了下身侧的剑柄,这是在示意他继续。
“是什么办法?”陈最干脆放开自己,声音还是强行挤出来的,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大概是错觉,帝王的声音多了几分难言:“只要把凶手他们的心脏挖出来配以鲜血送服,立马药到病除。”
陈最:“……”二十一世纪的他,还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吃人血馒头吗?
可他的不回应,却让帝王搭在他肩膀上的肢体不断用力,再用力,几乎是想直接绞断他的肩膀。
时停煜心高高挂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陈最开口了:“太脏,不想吃。”
陈最已经开始逐渐代入角色了,他现在可是身份仅低于帝王的王后,稍微反驳一下帝王总不可能真给他杀了。
意识到这一点,陈最彻底放下心来,还敢抬眼看向帝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心脏太脏了,不想吃。”
帝王揽着他的手力道缓和下来安抚性地轻拍着,像对着一位真的爱人般说着:“不吃的话,身体就不会好,我给你用其他人的血杀杀菌。”
陈最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着抽风的帝王,这是用谁的血就能杀菌的吗?不是,关键不是在于杀不杀菌,是压根不能吃啊。
他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过,余光扫向时停煜,情绪逐渐坚定下来:“他们的都是一样的,都一样的脏。”
第144章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帝王虽然宠溺王后,但当着忠诚下属的面被这么驳回面子,多少是有点不爽的, 于是他朝着时停煜招了招手。
时停煜沉默了一瞬,往前走, 立在帝王身侧垂下眼, 一副任听差遣的乖顺模样。
帝王声音少了几分温和, 冷淡地开口:“王后既觉得其他人的血脏, 那喝我最忠诚的下属的,总不会还嫌脏了?”
最后半句带着隐隐的怒气, 这一关显然是躲不过。
时停煜倒是松了口气, 喝他的还好, 毕竟他俩认识,要动小动作的话会比其他人方便多了。
陈最紧张到浑身僵硬,他没想到事情会直接拐到时停煜的身上, 更没想到帝王开口就是让他喝时停煜的血。
一时间两人都没动弹,帝王明显怒意更甚, 表面上却是平和地将手落在时停煜的肩膀上,温声说着:“王后不善用刀,倒不如你自己来。”
卜厌闻言上前两步, 递了一把干净的刀, 俨然是个为帝王操心的好下属。
时停煜看了她一眼, 抬手接过刀,迈步来到陈最面前, 手中的匕首灵巧地划过垂在身侧的手腕,再抬起手时那处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血色,他朝着陈最抬了抬手腕, 平静开口:“来吧,王后。”
陈最脑子糊成了浆糊,看着抬到自己面前的手臂才松了口气,时停煜下手不重,血液应该不是滴出来的,渗出表面的一点点。
对哦,帝王只是要让他喝下血而已,没强制要求要喝多少。
在帝王的注视下,陈最垂下头靠近时停煜的手腕抿掉溢出来的那一丝丝血迹,嘴里一片腥苦。
时停煜看到陈最这样子,垂着头强忍住笑意,他怎么感觉陈最真的信了,可这不是他的血,但让陈最舔掉怪物遗留的血液也确实有点不道德。
陈最两眼泪汪汪,兄弟都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这辈子要为时停煜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开口,他就无条件支持。
想到这里,陈最又默默补了一条,违法乱纪的不能支持,该举报还是要举报的。
时停煜并不清楚陈最心里绕了多少弯弯,只是在做完这件事后,将手中的刀递还给卜厌,重新退到帝王身后半步距离处。
暖黄色诡异的灯光照着,陈最嘴角还残留着抹艳丽的红色,脸色很惨白。
帝王伸出手抹去了王后侧脸上蹭到的血迹,这个行为除了抹匀了血迹,根本不可能擦干净。
冰冷黏腻跟蛇一样,陈最颈侧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身体止不住地颤了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同样引起了帝王的不满:“王后在不满我的安排?”
陈最深呼吸一口气:“你的手太凉了。”
已经做好准备的帝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很快,它看到自己亲爱的王后主动牵起了它的手,温热的体温顺着触手一路上传。
眼球不断转动着,渴望着撕开这层薄薄的皮肤汲取内里温暖的鲜血。
陈最强压下本能的颤抖害怕,握着那截肢体,视线飘散到各处就是不去看那边。
时停煜沉默了下,陈最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很镇定。
半晌,帝王从陈最的手中抽回手亲昵地揽住陈最的肩膀:“我最亲爱的皇后,吃了药就没事了。”
时停煜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帝王,药方不一定是正确的,药房处暂未肃净,王后的病情只要不继续摄入毒物身体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再次打断了决定,帝王咧开笑容,转身看向时停煜:“祁侍从似乎对王后的病情很有把握,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卜厌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她其实觉得这一幕能很好处理,只要陈最吃掉那颗心脏就好了,这一幕挺好处理的。
而且,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台下,观众只是想看人吃人,只要达到吃这个标准就好了,吃一口和吃完是没什么区别的,偏偏时停煜要插手这件事,除了会让难度不断上升,没什么好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时停煜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一场开场戏剧还得热多久的场子。
阴郁的帝王将难办的问题抛给了时停煜,压迫的冷意在舞台之上蔓延开来。
陈最看着时停煜,脑子空白了一瞬,他不清楚时停煜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
时停煜抬眼看向面前扭曲的怪物,轻扬起唇角:“帝王,我认为奸细已死,倒不如——”
话音蓦然停顿下,帝王有点不悦地看向时停煜:“有话直说。”
时停煜余光扫过跪倒在地面上的康远,轻笑了声:“杀了最后一个奸细也算是给王后报了这仇,心中郁气散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帝王喉间响起点沙哑的笑声,扯了扯衣摆,抬手从卜厌的手中拿过了刀,向前递给了陈最:“来吧,既然是为王后报仇,倒不如让王后自己来。”
时停煜缓了口气,抬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陈最抿紧唇,接过了那把灼人的匕首,手腕不自觉地颤了两下,转身看向了跪在地面上的康远。
康远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握着刀的沉醉,空洞的眼眶中鲜血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流。
场面逐渐焦灼起来。
时停煜站在原地,抬眼对上了卜厌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两下。
卜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还没想明白时停煜这是什么意思,顿时背后传来一道无形的力道,她不受控制地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愣是从帝王的身后走到了陈最的身边。
这两秒,卜厌眼中的情绪从惊恐迷茫到顿悟无语,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时停煜是个好人的啊,被这张脸骗的吗?这人能不能合作之前提前打个报告?
她背后一阵发凉,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帝王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情急之下,她被迫按照时停煜的预想沉稳开口:“王后病情正在好转,手上不宜沾染鲜血。”
话音还没落,她都没等帝王的回答,反手就抽出身侧的大刀,捅入康远的心脏,一击致命,鲜血飞溅而出。
骤然喷出的鲜血直接将冷下来的场子炒热到巅峰,欢呼声涌起。
“哐当。”
刀落地,卜厌被算计了一卦,现在冷着脸,俯下身伸手从胸口处伤口掏进去,攥住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手腕一个用力,将那颗跳动的心脏从主人的胸口中掏了出来,放到了观众视线聚集之处。
卜厌纤细素白的手指跟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眉眼间似是带上了一抹厌烦,手中用力,这颗心脏在她的手中停止了跳动,鲜血飞溅到她的侧脸和身侧的陈最身上。
这种血腥的场面几乎是瞬间达到了观众需求的阈值,欢呼声迅速拉高,震得人的意识有了一瞬的恍惚。
怪物的欢呼声其实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有震耳的嘶吼和狞笑声,在鼓舞着舞台之上的演员更努力的表演。
帝王见状周身气息开始阴沉下去,它刚想做什么,但这时幕布已经落下,灯光暗淡下来,它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灯光暗淡,但这种光线还足够他们看清身侧的人和物。
第一场戏剧,结束了。
陈最浑身一颤,像是突然苏醒一般来到了时停煜的身边跟人肩靠着肩,才从刚刚惊吓过度的状态中缓缓苏醒。
时停煜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松了松,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
“大家好,本场戏剧已经结束,观众非常满意大家的表演,请有序前往后台稍做休整并熟悉新的副本,为下一场戏剧做好准备。”
管理员微笑着向大家解释,并做了个请的姿势,为他们引路:“本次的休息时间为一个小时,请大家抓紧时间哦。”
时停煜缓了口气,一抬眼对上了卜厌的视线,难得的,他有点心虚地转头看向陈最,伸手把人往前推了推,催了一句:“快走,先下场休息休息。”
陈最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脚步飞快还不忘伸手拽住时停煜的手腕,把人带着往前走,恨不得一秒飞离这个舞台,他根本不敢去想身后还摆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死不瞑目的头颅。
更不敢去想他不在的第二幕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是谁做的?
时停煜被强行带着回到了后台,这一路上,卜厌幽怨,愤恨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身上。
狭小的房门敞开,七人一下在第一场死了俩,只剩下五个人。
时停煜身体放松下来,抬手将手中的剑丢向道具箱,听到一声轻响,又不急不缓地脱掉染了血的外套放到一边。
他才不担心成苏那俩会对自己出手,这个副本就差明面上告诉他们观众喜欢看自相残杀的血腥场面,要是一开始死太多的话,后面两场戏剧她们更是不可能无伤通关。
陈最看着时停煜这套流畅的操作,不知道地还以为他回到自己家了,这么放松。
时停煜坐到宽大的椅子上,整个人陷入椅背,双腿一抬搭在化妆台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眼感受中强烈跳动的心跳缓缓平静下来。
啊,好吓人哦,好恶心的肢体,他的san值还挺稳定的,不然那地板要是变得软绵绵,他可是真站不住。
轻闭着的眼睛还能感知到后台准备室柔和的光线,这种光线倒是很轻易就抚平了焦躁不安的情绪,脑子嗡嗡的。
卜厌拉开时停煜身边的椅子坐下,懒洋洋地抬腿轻踢了下他的椅子,有点不爽:“喂,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时停煜眼睛都没睁开,慢吞吞地开口:“谢谢。”
卜厌气笑了,刚想抬腿再踹一脚,面前多了张黄符,她看着时停煜指间夹着黄符,带着点狡黠的笑容:“谢谢,这个给你,当做谢礼。”
卜厌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开始认真打量时停煜手中的黄符。
时停煜眨了眨眼,他可是特意去搜过的,谷乙那个副本中,倒是没人这么胆大让Npc主动把这些东西弄成道具,所以这个东西,没有在市场上流传过。
卜厌自然没见过这个东西,一时被唬住了,伸手接过了这两张符篆,有点好奇:“这怎么用?”
时停煜轻笑着收回手, 挑了挑眉:“那我们算是抵平了呗。”
卜厌沉默着纠结半晌,才点了点头:“行吧,现在可以说了吧。”
时停煜往后一靠, 忍着点笑意开口:“符篆驱魔,很强哦。”
卜厌嘴角抽了抽, “啪”地一下把符篆贴在时停煜的手上, 咬牙切齿开口:“来来来, 让我看看这些符篆到底有没有用。”
时停煜被贴上了符篆, 脑子一晕,刚想开口刻薄两句, 结果连话都没说出来意识就散得彻彻底底。
一秒, 两秒, 三秒。
陈最和卜厌盯着晕过去的时停煜,似是想用眼神给他盯出一个洞来,半晌, 他俩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震惊。
陈最伸手推了推时停煜,震惊地看着对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一边:“你你你……”
卜厌举起双手,瞪大眼睛无力辩白:“我我我, 我没动手。”时停煜自己说这个符篆是驱魔的, 那拍在人身上本来就没有问题啊, 副本的道具不可能会有概念模糊不清的状况。
卜厌想了想试探性地伸手摘掉了时停煜手臂上的符篆,沉默了会, 拍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紧张地跟陈最对视了一眼。
几秒之后,卜厌意识依旧很清晰, 她摊了摊手:“看吧,这符篆正常的,不会是祁七自己有什么病吧?拍一下就晕?”
陈最拧起眉头,心里一阵焦躁:“不可能,祁七没有这种病史,等等——这个东西不会是一次性的吧。”
拍完时停煜就自动报废了?
提起这个可能,卜厌耸了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他就给了我一张,而且就说了驱魔,谁知道这个东西对人也有用。”
陈最抿着唇,看着晕过去的时停煜,一种不可控的恐惧感涌上来,这里不是外面那个和平的世界,前一个小时之中,已经真真切切地死了两个人了。
不完成戏剧就无法离开这个副本,离不开死亡就是结局,他现在还没有任何的道具,也不知道怎么把时停煜唤醒。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陈最看向自顾自看剧本的卜厌:“你有道具吗?我可以给你划积分,欠条也可以,价格你来开。”
卜厌懒洋洋地剥开手中的棒棒糖,含进嘴里,视线依旧在剧本上,手上也在继续翻阅:“有道具,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晕的,乱用道具除了会让他的情况更糟糕一点,没什么好处。”
陈最看着沉睡着的时停煜,眼中焦虑的情绪几乎能溢出来,他垂下眼有点懊恼,如果他没有乱去搜这个游戏,就不会被拽进来,更不会出现这样的聚醚埃安。
半晌,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深呼吸冷静了下,从桌面上拿过剧本,准备先熟悉一会,前一场都是时停煜给他铺路,他这一场必须稳住。
一阵眩晕过后,时停煜扶额缓缓睁开眼,强烈的灯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垂下支撑着身体的掌心不断传来舞台冰冷的感觉,这种温度冻得他身体颤了颤。
眼睛缓缓适应这种冰冷强烈的光,他垂下头看向自己,他穿着一套素白的宽大衣袍,垂在身上,很轻薄。
脑子一片空白,时停煜站起身来,茫然地四处看看,他只记得前一秒卜厌开玩笑地把一张符篆拍他身上了,他就直接晕过去了。
不对——难道他是魔鬼?
时停煜难绷地捂唇,实在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足为奇了。
宽大的戏袍披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时停煜平复下心情,四处看了看,台下宽阔的观众席全部空着,没有人,没有怪物,整个空间安静得不像话,就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时停煜皱着眉,不太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首先,他应该算是个人,所以那张符篆不管拍不拍他身上都是一样的,他都会晕过去的。
为什么?
他跟别人做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让他晕过去,然后来到这边。
怪事多了,他的阈值都高了,也不着急去探索地图了,重新盘腿坐下,一般来说,他现在并不在副本的现实中,也没有违反规则进入惩罚任务中,所以大概率不会触发什么死境,他休息休息也没事。
时停煜挽了挽宽大的衣袖,久违地点开直播间弹幕,在线的观众还是维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水平上,只是这一次面前虚拟屏上划过的无数弹幕都被屏蔽成了口口口。
时停煜:“……”
得,这个途径压根没办法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全是口口口。
时停煜沉默了下,站起身转头看向那扇通往休息室的门,伸手用力一推——纹丝不动,很好,他接着心态平和地转过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风吹动着他身上宽大的素净衣袍,时停煜眉眼冷峻木然,一揽袖子往走,虽然他真的很想说这件衣服很碍事,从台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被绊倒,但面子不能丢,只好装一装。
他刚拉起过长的衣摆,往前试探性地迈出一步,眼前一晃,他重新来到了舞台之上。
“……”
时停煜叹了口气:“冷暴力一点也不好啊。”
把他抓到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时停煜满脑子问号,一扭头看到了那个在将死之境看到的清瘦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让他心脏骤停了一瞬,然后是汹涌的情绪往上涌,喉咙里像堵了一块酸涩湿软的海绵,说不出话来。
少年穿着宽大的白色短袖,上面还沾染着点血迹。
时停煜沉默了瞬,张口试探:“你是?”
这人跟他长得至少有8.9分像,但体型又不一样,他也没有之前的记忆作为可靠的参照物,自然没办法判断这人跟自己的关系。
那个身影慢慢反应过来,抬眼看着时停煜,愣愣地往前走,紧紧抓住了时停煜宽大的衣袖:“出去,要出去……出去。”
时停煜愣了愣,伸手稳稳扶住对方。
对方的手紧紧地握住时停煜的小臂,用力到骨节发白,费力地抬头直视着时停煜反复张口,一字一顿地说:“带他出去,带他出去,要出去,要出去——。”
“带他出去?”时停煜皱了皱眉:“谁?陈最?”
陈最的名字一出,他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身体一怔,微微点头,又马上摇头,再次开口的时候变成了:“要,要带他们出去。”
第一句的“他”不是陈最,但陈最也很重要,所以都要带出去。
小臂上不断传来疼痛感,时停煜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搭着的手用力到指甲刺入皮肤,留下丝丝血迹。
“你是谁?”时停煜攥住他的手腕,似是怕他跑了:“跟我什么关系。”
停顿了会,他对上了那双澄澈的眼睛,耳边传来沙哑青稚的声音:“时停煜,带他们出去,一定要带他们出去。”
时停煜脑子更糊了,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更重了,指甲刺入血肉,素净的宽大袖子上沾染了血色,过于强烈的且陌生的情绪拽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熟悉的感觉又蔓延上来,那种灼人的感觉从手臂传入心脏。
为什么要带他们出去,为什么要出去,这么强烈的情绪,可是他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过往的18年就如同被抹消了,他记不起来。
其实这种空茫的感觉很奇怪,他不知道来处,更没有追求或者想活下去的欲望,在那间出租屋刚醒来的几天,他还是浑浑噩噩的,一天睡19个小时,短暂清醒的几个小时就挂着跟六年的聊天框,开始翻开各种冗杂的法律法规。
他没有记忆,要想在这个社会活下去,首要的就是了解规则,免得他在无意之间触犯规则,从此跟自由说拜拜。
不过后面就走上正轨,遇到陈最,然后正常入学,偶尔会出去做做志愿,那也是为了学分,整个生活两点一线,家和学校。
“你是我。”
时停煜垂下头,不确定地问:“我之前留下了一个虚影?”
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否决了,不对……,如果之前的他真的想要告诉自己,就不会制造好所有的一切,安排好足够的资金和去向,不会一点线索不留下。
他当时就差把那个出租屋全部拆开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结果就是没有,什么证明自己过往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来的东西作用都是在推着他走向正常的生活上。
席墨也不能告诉他——。
时停煜淡漠地垂下眼,紧紧掐着他手臂的少年身影开始透明,还是在不断重复着,重复着那句话:带他们出去。
不断重复的一句话加上空茫的大脑让时停煜平生了些烦躁之感,为什么,之前他到底想做什么,事情逐渐陷入迷雾之中。
他恹恹地垂着眼皮,任由那道身形越来越淡,也没挣脱那刺入手臂的指尖,他不清楚自己过去到底做了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总归走到这里了,之前的无论发生什么就当过去了,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离开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