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那里不仅找到了被报失踪案的安林,还找到了闻萧延之前留了存档的遗失珠宝,于是暂时扣押了别墅里所有的设计品。
贺曲航垂下眼帘,手指拂过杯身,随意道:“让他们拍个照发给我。”
“这个,可能不太好拍照。”助理语气迟疑地解释。
怎样的画作还会不太好拍照?贺曲航心头不解起来,但是又保持着全然无所谓的态度,只说有时间会去。
助理应声收到,贺曲航思索再三,还是拨通了安林的电话。
对方昨天下午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接。从竞争失败起他就基本不主动接触安林了,而安林虽然开始喜欢来找自己,但大多数的话题还是工作。
“曲航?”安林接的很快,声音清透如常,“你昨天是在忙吗?”
贺曲航嗯了一声:“安先生,昨天打电话是…?”
“你说这个。”安林柔和了声线,自然地邀请道,“最近我新设计了一款耳钉,感觉很适合你,下午来工作室试戴一下?”
“下午有约。”安林之前也给他设计过胸针之类的小玩意,不过那都是和闻萧延一人一个的款式,贺曲航想起被他昨天随手放到门口柜台的小盒子,冷淡地礼貌打太极道,“改天有时间会去的。”
安林有些失落,但表现出很善解人意的态度,道:“那我等你。”
贺曲航挂断了电话。
闻萧延来敲他门是下午两点的时候。他没有存贺曲航的电话号码,又不屑于去找安林要,于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了楼道就去敲他的门。
“下午好啊,贺先生。”闻萧延挑眉,“我来接你吃饭。”
‘先生’两个字被闻萧延刻意加重了音节,贺曲航还是一身睡袍,绑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健硕发达的胸肌一半裸漏在外,脸上是平淡冷漠的神情,他扫了一眼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这个点,吃饭?”
闻萧延极力收敛自己不断往他满胸膛春色飘移的视线,脑海里的黄色废料还没开始加工,就被突然浮现出的‘难道他见谁都这样开门’的不爽占据。
“那是我来早了。”他喉结滚动,向前微微倾身,手撑住门边沿,被刷地黑亮的皮鞋一半踏入室内,勾唇笑起来,“不请我进去?”
闻萧延本身就比他高两厘米,此刻在皮鞋自带短跟的加持下,轻易就能以微微俯身的姿势看到贺曲航眼下的浅痣。他向前倾身时两个人挨得更近,仿佛已经将贺曲航整个人包裹。
薄荷香水与柑橘洗发露的气息混杂在一起,飘进闻萧延的鼻腔,他看到贺曲航左耳上三颗富有质感的紫色碎钻,不由得再次挑眉。
闻萧延今天穿的刚好是白紫色的皮制休闲服。里面黑色衬衣的下摆扎进灰色牛仔裤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正经的肆意。
他伸出手替贺曲航拢起大开的睡袍,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胸肌,将睡袍的两片布料合拢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眼神暗沉,嘴上却体贴道:“在家也要注意形象,如果敲门的是心思不正的小人,贺先生现在可就已经羊入虎口。”
贺曲航自认是一个一米八七的成年男人,体型并非纤瘦的类型,并没有值得别人窥视的地方。从闻萧延的手里将自己的衣服拯救回来,只当他是在另类的阴阳怪气。
贺曲航侧身向屋内走去,无视他的话语,回眸留下深邃的目光,黑若点墨,道:“我去换衣服,请便。”
闻萧延跟着他进门,顺手关门时被他那一眼看的喉咙干涩,觉得自己今天的身体反应真是怪异到极致。脑海里又浮现出贺曲航刚刚开门的身型,后悔以自己平日里的作风来看,怎么没有直接上手去捏。
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看着贺曲航的身影从二楼拐角消失,摸到摆满了各种酒水的橱窗,交叠双腿,靠在桌边拿起一个倒扣着的素文玻璃杯。
贺曲航现在已经戒酒,他的家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来,好酒摆满了一整个橱窗也无人品鉴,闻萧延不客气地起了一个自己平日最喜欢的牌子,悠闲地倒了满杯,才想起自己一会儿是要开车的。
这有什么。低度数而已。
按往常闻萧延的处事风格早就一口干了,他酒量极好,这种低度数的酒对他毫无任何影响。况且违反犯纪惯了,之前小酌后载着安林上路也不是没有过。但闻萧延又想,不行,一会儿副驾驶要坐的人是贺曲航。
他猛地放下酒杯,又拆了柜子下的瓶装矿泉水。应该是某次活动的品牌方定制的,瓶装水小小一瓶,但瓶身设计异常精致,看着就价格不斐。
贺曲航换了一身灰紫色的西装大衣,纵使闻萧延这些年看惯了他穿各种西装的样子,也不得不承认贺曲航每一次出现都是与上次有所区别的性感。
他怎么以前只觉得对方哪哪都不顺眼。
贺曲航现在觉得他有点不顺眼。
闻萧延完全是以一副主人的姿态靠在那里,亮色的外套与这间暗冷色调的公寓格格不入,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单手捏成一团,对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做出投篮的标准姿势。
被捏成一小团的塑料以抛物线的弧度飞入垃圾桶内,动作流畅且富有美感,简直满分。
可惜无人观看他这场华丽的作秀,贺曲航满脸写着冷漠,态度不容置疑地让他把橱窗里的东西摆放整齐。
他不说闻萧延也会收拾,但是既然说了,闻萧延握住杯身,从桌子的这一边一路推到贺曲航眼下,盯着他墨般的黑眸,诱惑道:“来一杯?”
“戒酒。”贺曲航毫不领情,语气里泛了些冷意。
闻萧延自然也想到之前那场相互之间不愉快的酒局。俊美的脸上浮现几分思索,过了几秒,他果断低头道:“之前是我错了。”
那天贺曲航的告白和他摔碎酒瓶的砸场信号同时响起,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从醉意中清醒的贺曲航看清他时一拳砸来的、骨头与肉/体碰撞的闷声。
闻萧延现在想起胸口都闷声作痛。当时他为了防止安林答应而故意打断。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他不认为之前处于情敌敌对状态时自己的做法有哪点不对,但他现在果断认错。
贺曲航和他竞争良久,不用猜也都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不会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纠缠不放,不在意的、过去了的他向来不记在心上,不然活着得有多么劳累。
但是闻萧延低头认错,这情节并不多见。贺曲航手指轻叩杯身,高高在上地凝视着他,末了随意开口道:“你不用道歉。”
贺曲航拿起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右手中指带了一圈银色的素戒,衬的那双手指节更为修长。闻萧延觉得很是适配,抬起头从手移到脸,眼里只有贺曲航湿润的唇瓣,那里沾染了酒水,闪过盈润的光泽。
贺曲航天生薄唇,唇色温玉,就是不知道亲起来什么模样。
闻萧延盯着盯着,反应过来贺曲航话语里内含的意思,这才姿态散漫地低声笑起来:“给你认错的事情,怎么能一概而论。”
第11章
闻萧延滴酒未沾地邀请贺曲航上他的副驾驶座,他今天开的还是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和他一贯的张扬姿态很是不符。
贺曲航这次没有去挽西装大衣袖口。他看着面前不知为何隐约有些得意的男人,思索了一秒,伸出胳膊想去拉开他的后座。
闻萧延对于他又不愿意坐自己身边这件事表现出一瞬间的失望,但是伴随着贺曲航突然收回手拐入副驾驶座位的动作,他不由得促狭一笑,将胳膊搭在车门上,闲散打趣道:“今天不拿我当司机了?”
贺曲航系上安全带,笑了下:“你想当也可以满足你。”
“那还是算了。”闻萧延笑道,俯身把贺曲航身上打结的安全带抚平,快速的关门上车。
贺曲航口腹之欲不高,他没有什么没吃过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闻萧延开到哪就算哪里,就算开到像上次一样压根吃不饱的餐厅他也没什么意见。
所幸也只是陪他吃一顿饭。不知道闻萧延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车缓缓经过层叠的高楼与大夏,开到一个偏僻幽静的竹楼小院里。最中心是三层高的复式阁楼,院外是一片微黄色的竹子,透露着一副祥和宁静的氛围。
有人恭敬地替闻萧延拉开车门,他迈开腿绕车半圈到副驾驶座,伸手欣欣然邀请贺曲航下车,眉宇间笑意浮现,挑眉说:“请吧,贺先生。”
贺曲航眉目俊冷,在十多个侍者好奇疑惑的目光下踏出车门。
一行人上了顶楼就座。贺曲航从没听说过这里还有餐厅,应该是属于闻萧延的私人房产。
闻萧延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见他向不远处的大片竹林方向沉默着眺望,胳膊屈起搭在后方的椅子背上,懒洋洋地问他:“你喜欢这里?”
有一个穿着古装的年轻女性在不远处现场沏茶,贺曲航抿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茶水。阁楼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他只穿着素灰色的高领毛衣,眉目都变得温和起来。
“还不错。”贺曲航说,“很适合放松。”
闻萧延盯着他的脸,简直越看越是欢喜。语气很是随意地开口:“那我送给你。”
“浅尝辄止。”闻萧延最近的一系列行为都太过奇异,贺曲航不想知道他又在抽哪门子疯,但是对于两个人关系不再那样剑拔弩张的转变也接受良好,“偶尔看看就可以了。”
闻萧延换了个姿势,左小腿搭到右大腿上,手里把玩着一旁的核桃模型,闻言若有所思道:“是吗?那要是看不够怎么办?”
贺曲航沉吟片刻,语气淡然:“看的多了也会腻的。”
闻萧延没有再接话。古装女子沏完茶消无声息地退场,门外走廊站着的几个侍者鱼贯而入地开始摆盘,刀工精湛的水果,摆放精致的菜品,了了望去,简单的菜色也香味俱全。
闻萧延目光热烈而明亮,每上一个菜脸上就愈加得意几分,神采飞扬,双目炯炯地盯着拿起筷子的贺曲航。
贺曲航被他盯的心觉怪异。
难道菜品有毒?他皱起眉,应该不至于吧。
阁楼的小房间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从镂空的屏扇可以看到门外的走廊里站了一堆,贺曲航拿着筷子沉脸思索着,半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对面的闻萧延还在询问:“怎么不吃?”
“客随主便。”贺曲航温和开口道,“你先。”
闻萧延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对于他突如其来的礼貌略微不解,反应过来后不觉过于好笑,于是如他所愿地拿起公筷都夹了一口到碗里。
入口是熟悉的味道,闻萧延自认虽然不比五星大厨,但是菜品不至于难以下咽。
“放心了?”闻萧延古怪地说,“有时候真想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贺曲航拿起筷子动口。
“你做的?”贺曲航问。他自然也会做饭,一口就尝出与外面餐厅菜品的不同,结合起闻萧延一路得意洋洋的神色,一切都有了解释。他在外对人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只道:“味道很好。”
闻萧延嘴角很受用地翘起:“其实有几年没做了,还是略显生疏。”他这一手的厨艺都是在国外留学时练出来的,回国后家里有厨子外面有饭馆,自然不用自己动手。
而贺曲航是那几年给安林做饭学成的,安林胃不好,重油重盐的很多都吃不了。但竞争结束后他也懒得重启炉灶,对于这方面向来没什么需求,一直都是象征性对付一口。
闻萧延的手艺很合贺曲航胃口,成年男人的食量不小,但好在菜量很足,两个人此刻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气氛莫名的有几分和谐起来。
吃完饭闻萧延邀请他一起去竹林里钓鱼,贺曲航拒绝了,说他要抽时间去趟警局。
“去那干什么?”闻萧延不解地眯眼表露疑惑,但即刻想起什么,嗤笑一声,“我大概知道了。”
安林的设计品被警局暂时扣押,因为出了遗失珠宝的事情,最近在陆陆续续地核对。闻萧延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在警局备案的了,也可能是自己当初想着送给他,但是把东西遗留在了别墅里。
警方前几天还打电话告知闻萧延说有一个雕塑的名字被命名为“写给闻萧延的情书”,询问他要不要来看一下,闻萧延压根不想弄清楚安林刻的什么写的什么,只说从哪来的送回哪去。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他从来不屑于吃回头草,也懒得知道被他甩了的前任之前对他的感情是如何。但是被事无巨细地一个个报道上来,他不想知道都有点难。
“不去了呗。”闻萧延看着他的神情超经意间开口,“无非是一些艺术品,也没什么重要的。”
闻萧延顿了下,有些不悦地悄声补充问道:“难不成你还在意?”
“那倒没有。”贺曲航神色不变,听到这句话笑了下,只是对是什么样的画作有些好奇,但并不是非看不可。
没有了感情,从前期待过的,哪怕现在得到也都成了废纸一张。
贺曲航勾起唇,侧眸时矜贵的面容浮上一丝温和又冰冷的矛盾情绪,他站起身将大衣披在身上,语气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去钓鱼吧。”
第12章
贺曲航在三周后还是看到了那副旷世神作。助理把它拿到了贺曲航家里,说这其实是安林三年前想要送给你的礼物。
闻萧延当时正在贺曲航家里做饭,他这近一个月内已经学会了不打招呼地上门和自来熟一般的随时突然出现,听到响声后靠在门上,暗沉着眸子勾唇,语气傲慢自然地插话道:“什么礼物,让我也看看。”
助理站在门口,听到闻萧延的声音瞬间吓了一跳,看清楚他的模样时下意识踏进来挡在贺曲航身前。回头看到自家总裁身上干干净净的衬衣。没有出现预想里阴阳怪气和打斗的场面,助理脸上泛起疑惑和不解,说道:“贺总?”
他出国办事一个月没有回来,这期间贺曲航的私人活动都是拜托给另一位秘书的。此刻对于闻萧延突然却理所应当的出现颇为震撼。
贺曲航还是那个气势充满压迫感的他所熟悉的男人,身着毛衣,身型俊美无双,神情如常地向他点点头,只让他把画作放进书房。
闻萧延顶起腮帮。画作用结实且隐蔽的黑色画布包裹,掩盖的严严实实,不能从外表窥探分毫。
助理盯着他,又看回贺曲航。抱着画作的胳膊又紧了几分。
“三年了,非要等到现在送。”闻萧延不屑地嗤笑起来,扫过助理进入书房的身影,盯着贺曲航没什么波动的脸庞,随便一想也知道那个人打的什么主意。
让贺曲航回头再爱上他?简直做梦。
贺曲航淡瞥他一眼,抬起腿也往书房走去,白色的高领毛衣上坠有银色的长款项链,留下一句不容置疑地:“多加香菜。”
闻大少爷每天变着花样登门来给他亲自做饭,他怎么能拂了对方好意。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看样子是势必要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搞好,左右没有一丁点坏处,贺曲航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只是两个人口味的确大相径庭,闻萧延已经被迫在这里吃了几周他最讨厌的香菜,闻言不加掩饰地皱了下眉,去看案板上已经切了一半的一大捆香菜。
贺曲航进书房时助理已经找了一个小角落把画作搁置完毕,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他回头时看到贺曲航站在身后,顶着他询问的神色,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很艺术品。”
贺曲眉头一跳。
画作用防水胶布缠了几圈,助理顿了一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剪纸小刀麻利地帮他剪开,全程保持着作品画面的倒扣,利落站起身说他先一步告辞。
贺曲航随意点了下头,助理前一脚刚从书房离开,后一脚闻萧延就熟门熟路地摸了进来。
“怎么不看?”闻萧延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见他迟迟不动,眉宇轻蹙,不由得啧了一声,上前直接弯下腰把画作翻开。
闻萧延浮现几分震惊,这竟然是一副……也许在艺术家眼里赤身裸体也是正常的艺术风格,但是此刻闻萧延大为不悦,将画作粗/暴的靠在墙上,交叠起双腿环抱手臂,去看贺曲航的神色。
他想起一个月前来贺曲航家里时对方是穿着睡袍开门的,健硕发达的胸肌一览无余,不是经过健身房每天锻炼的紧致感,反而外形柔软。和画作上一比,显然安林还没有看过他的身体,不然怎么会画的那么平整。
闻萧延心情好上几分,连带着画作都顺眼不少。这副画作完全是画家自己的意淫,容貌和贺曲航别无区别的男人闭着眼睛躺在色彩斑斓的海浪里,而他是比一旁的七彩更为绚丽的存在。
人们常说画作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内心映射。那么从三年前来看,安林毫无疑问的是喜欢贺曲航的,情绪浓烈到二维的画面都仿佛动态起来,似乎下一秒画作中间的男人就会睁开眼睛。
绚烂迷离,赤身却圣洁。贺曲航却只从中感受到了悲伤。他的经历再次回忆起时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于是只神色淡淡地自然指使道:“帮我挂上吧。”
“挂哪?”闻萧延下意识接话,随即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听话地拿起画作,嘴上却咬牙切齿起来,“你还要挂上?”
“画的挺好的。”贺曲航扬起眉眼说,“就挂楼梯那吧,麻烦闻先生了。”
闻萧延盯着他的脸看,心里明白贺曲航早都已经放下。也许其他人挂上画作是在怀念与回忆,但贺曲航这种行为却是彻底的不在意的表现。
那为什么还要挂上。闻萧延心里哪怕理解也颇为不爽,要是之前他大可直接冷哼开口,但今非昔比,他再表现出质疑的话贺曲航先会不悦。
贺曲航一向尊敬艺术。跟赠送者无关,画的好的送给自己的为什么不展示出来,安林的画作现在已经已经被他两人联合炒到近亿一幅,他自己想要还得去参与竞拍,平白得来的自然归自己所有。
闻萧延挂完画后切菜切的声音咚咚作响,贺曲航举着咖啡杯路过门口,想着这个月两个人关系也改善不少,对方甚至现在还在给自己做饭,便礼貌关心道:“谁惹你生气了?”
“我比较爱生气。”闻萧延冷笑说。
贺曲航已经习惯他阴阳怪气且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性,闻言喝了一口咖啡,把闻萧延早上给自己泡的冷茶放到他跟前,那茶味太涩,贺曲航并不喜欢,随口道:“那你少生点气。”
贺曲航的态度太过于自然,闻萧延莫名就觉得两个人已经亲昵了不少。他扫过眼前的茶杯,勾起笑,挑眉去看贺曲航轮廓清晰的侧脸,语气都变了:“清蒸排骨还是糖醋排骨?”
“都可以。”贺曲航完全不挑。
他再怎么不往那方面想也已经清楚闻萧延的心思。贺曲航也算是养尊处优地长大,骨子里还是有傲慢存留,昔日的情敌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两个人身高相仿,身材也相差不大,虽然不知道自己哪一点突然吸引了对方。
贺曲航之前处于敌对状态时,对他的冷血风流就印象颇深。那期间哪怕是他在与自己竞争追求,实质进展也都是安林主动居多。现在虽然对于闻萧延面对自己时百年难得一见的一面不解,但也不客气的接受了。
闻萧延出了名的三分钟热度,说不定哪一天就失去了兴致。也许就是明天。
“那清蒸好了,”闻萧延刀工精湛的切起菜,一边不经意地问,“你下午什么打算?”
“医院。”贺曲航说。
闻萧延眉头又是一挑,想起他最近来时在门口柜子上看到的那些糖果,语气狐疑地将眉拧起:“他现在不缺钱了,总不能他弟的治疗费你还在出吧。”
贺曲航将咖啡喝完,靠在门上垂下眼帘,不咸不淡道:“最后再去一次了。”
方小年随父姓,安林随母姓。两个人同父同母,但父母双亡。安林家境一般,因为要打工所以不能整日照看,小孩平日里一直都是姨妈以母亲的身份照顾。
他患有天生白化病和重度的抑郁症。从贺曲航追求安林开始到现在陪了八年,之前是每周都去,现在是一月一去。
十七岁的年纪病情其实已经好转不少,除了每周必须的复查外已经可以在学校上学,与人正常交往。贺曲航能果断放下,但医生说:对于患病的孩子来说,你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直接消失未免有些过于残忍。
闻萧延皱起眉,强硬地说:“那我和你一起。”
第13章
“贺先生,你喜欢星空吗?”方小年问。他泛着浅黄的白色短发乱糟糟的耷拉在额前,一张和安林相像的脸,却显得阴暗而死气沉沉。
他们在科室外等医生和方小年的姨妈谈话,闻萧延靠墙站在贺曲航身旁,手掌撑在贺曲航座椅上的扶手上,闻言哼笑起来:“小孩,你不喜欢?”
方小年蹲在地上完全不搭理他,只是睁着一双被刘海完全遮挡住的眼睛看着贺曲航,继续自顾自地问道:“妈妈说回乡下就能看到了,贺先生,你看到过吗?”
贺曲航垂眼看他,身着黑色的大衣,围了一圈灰色的围巾,半张脸被包裹住,衬得垂眸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沾染了如春水般的清雅。
“看到过。”贺曲航温和道,伸手撩起他乱糟糟的碎发,问道:“学校怎么样?”
“学校?”方小年歪了歪头,“我哥说我去学校后你就会来看我,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他眨眨眼睛,继续道:“我哥不是什么好人。你真的要当我嫂嫂吗?虽然我活的不久,但绝对比我哥对你更好。”
闻萧延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啧道:“你这小子,竟然跟你哥完全不一样……”
方小年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扯住贺曲航的衣袖,神色认真地说:“你旁边站的这位追过我哥,也不是什么好人。贺先生,我们不要和他站在一起了。”
闻萧延低头看着贺曲航的眉眼,假性礼貌的耐心中带着真实的温柔,也许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只有十七岁对他自然依赖的白化病男孩。
他最近见到贺曲航很多不一样的模样,感觉像是在开盲盒一样刺激,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出现的会是什么。但是闻萧延想,他应该都会喜欢。
贺曲航笑起来,将方小年的碎发随手顺了顺,说:“那我们离他远一点。”
闻萧延在他旁边换了个姿势,侧头去看走廊的窗户。
卷发女人和医生轻声告别,提着包出来去揉方小年的头发。看向贺曲航的神色柔和似水:“贺先生,我们出去说吧?”而后向闻萧延微微点头示意。
她刚刚见这两个人是一起来时还有点惊讶,她是个普通的幼儿园老师,小辈的事情她不想掺合,隐隐约约了解这两位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安林从未给她介绍过,对于他们之前共同追求安林的情敌关系也只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