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季言言相处的这段时间给他莫大的自信,进入了思维误区,觉得季子深也是个小孩子,只要付出真心,潜移默化下也会把他教好。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季子深极为早熟,有性格底色和健全的世界观,也有着特定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撼动的了。
他必须转换思路和对策,把季子深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成年人,但又不能粗鲁地对待他尚且稚嫩的心灵,在维持原状的基础上慢慢引导。
季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起来,他只是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虽然多活了十几年,但论心机,他连季子深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更像一个嘴里只会喊着“阿巴阿巴米奇妙妙屋”的痴呆,治好了也流口水。
实际上,他在季子深心目中还真是这样的形象。
季知秋越想越头疼,感觉前景一片黑暗,再这样下去,他终将会迎来原书的结局。
但他只消沉了一会儿,就重新提起斗志。
在季子深心中当个只会流口水的痴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季子深对他不设防,他就可以使出奇招。
论头脑心机,他是比不过季子深,但在茶艺上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思绪流转间,季知秋看到板板正正坐在沙发上,仿佛是个乖孩子的季子深,笑着走了过去,超绝不经意的露出手指上的小伤口,就算季子深想装瞎没看到都难。
季子深想要留在这个家中,就要扮演乖巧懂事的角色,立刻凑了上去,露出关切的神情,“爸爸,你怎么受伤了,伤口深不深?”
季知秋看着晚一秒就能自动愈合的小伤口,笑容僵了一下,偷偷把手背在身后甩了一下,可还是没有出血。
视觉效果上差了一点,只能在演技上找补,季知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看着季知秋疲惫的神色,季子深从小养成的生存本能上线,下意识说道:“都是因为我,爸爸才会这么辛苦。”
季知秋知道互飙茶艺的时候到了,一把握住了季子深的手,“怎么会呢?能跟你当父子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爸爸因你而骄傲,只是爸爸做得不够好,子深你不会怪我吧。”
以往季知秋都把偏心写在脸上,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软话,季子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季知秋露出一个苦情老父亲的标准微笑,“如果我做得足够好,你就不会偷偷溜出去给季言言买糖果了,都是我的错。”
季子深的表情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精明,他怕季知秋翻旧账,连连否认,“不是的,爸爸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季知秋暗自神伤,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其他爸爸强大又有担当,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小孩,不像我,除了这颗爱你们的心不输给任何人外,其他事情上也太不成熟了!给你们做饭都切到了手指,我真是太无用了,好疼,沾了水之后还会发炎,到时候我要怎么给你们洗衣服啊!
季子深不仅插不进话,还差点被这些话哐哐砸晕了,只能无力地说:“爸爸你不要这么想……”
季知秋突然凑了过来,打断季子深的思路,“如果当初不是我领养你,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都怪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听到“领养”二字,季子深的大脑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瞧不上季知秋,对他敷衍至极,但又不得不承认季知秋是他最好的选择,可不能让季知秋一直自责下去,动摇了继续领养他的念头。
季子深排斥肢体接触,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回抱住了季知秋,忍着牙酸说道:“不是爸爸没有照顾好我们,而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乱跑,在我心中,你……你就是最好的爸爸!”
季知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直直地看着季子深,“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季子深说了违心的话,牙都酸了,只能生硬地点了点头。
季知秋的眼睛慢慢变大,刚要激动地抱住季子深,就扯到了手上那道几乎不存在的伤口,“啊,好痛。”
季子深配合地捧起他的手,神情极为严肃,“爸爸,你千万不能再碰水了,万一伤口发炎了,我会很心疼的。”
季知秋实在挤不出泪,只能感动地抱住了季子深。
他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唬住了季子深,刚要松一口气,抬起头却对上了鬼鬼祟祟缩在一旁的季言言。
季言言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往后缩了缩脖子,偷感很重地抬起头,像是仓鼠一般脸蛋鼓鼓囊囊,塞满了苹果,多到都咽不下去了。
季知秋沉默了几秒,视线下移看到空了一半的果盘。
合着你老子我在这绞尽脑汁冲锋陷阵时,你小子在这偷吃啊!
季言言完全没察觉到季知秋无语的情绪,眨巴着两只圆圆的眼睛,努力地咀嚼,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季知秋突然消气了。
也不怪季言言,亲生的随他,毕竟他聪明不到哪里去。
再演下去怕是要露馅,季知秋用牙签插了一块苹果送到季子深面前,“知道你要回来,我特意去买了很多水果,特别甜,你快尝尝。”
季子深本来只把这对父子当工具人,但经过季知秋这一通表演,他实在下不来台,吃完苹果后,主动承担起在季知秋做饭时照顾季言言的重任。
季知秋做饭没有任何天赋,但也不是厨房杀手,每一道菜都熟了,吃不出什么问题,但跟色香味俱全还差得远。
季言言的晚饭仍然是一锅炖,为了得到季知秋的表扬,他自己吃得很欢,但季知秋和季子深看着桌子上卖相不佳的两盘菜,纷纷陷入了沉默。
季知秋咬了咬下唇,又开始自怨自艾,季子深头皮发麻,连忙夸赞道,“太好吃了,我在实验基地时就特别想念这个味道!”
他一边吃一边卖力地夸,情绪价值很足,顺便揽过了季知秋的活,仿佛家里有两个需要夸夸才肯吃饭的小朋友。
晚饭总算吃完了,季子深还要做作业,不用季知秋催促就乖乖地回房间去了。
等着门关上,季知秋才脱力般地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
刚刚回家,季子深就搞了一出小白花被逼离家的戏码,试图搞崩他的口碑,之后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季知秋又叹了一口气,季言言听到了后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仰着头天真地问,“爸爸在想什么。”
季知秋勉强笑了一下,“我在吐仙气,试图把你吹走。”
季言言虽然听不懂,但意识到季知秋又在故意逗他,嘟着嘴:“爸爸你不要这酿。”
“这样。”
“这酿。”
“……”
发音纠正不过来,季知秋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季言言的小屁股,“起来,肉团子都没你重。”
季言言不满地抱着腿,缩在沙发里,看着季知秋站起身在柜子那捣鼓了半天,最后端着杯子回来了。
季言言正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纪,探头探脑,不解地问道:“爸爸为什么要喝池塘里的水?”
季知秋:“??这怎么会是池塘里的水?”
“你看杯子里都是水草,水也是绿色的。”季言言有理有据地说道。
“这是茶叶,”季知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不是水草。”
“茶叶?”季言言歪了歪头,“我也想喝。”
季知秋伸出一只手阻止他,“这是浓茶,很苦的,一点也不好喝。”
他一边说一边吹了吹热气,只嘬了一小口,就苦的打了个激灵。
季言言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看着季知秋痛苦的神情不再往前凑,而是很不解地说道:“爸爸为什么要喝这个呢?”
“这是民间偏方,”季知秋捏着鼻子又喝了一口,“以形补形,缺啥吃啥。”
希望喝完这杯浓茶后,他的茶艺也能有所提升吧。
第12章
事实证明民间偏方是没有用的,喝完浓茶后季知秋的茶艺没有半点提升,反而没了困意,硬生生地睁眼到了天亮。
他看着旁边呼呼大睡,肉肉的脸蛋鼓起泛着红晕的季言言,心里十分不平衡,忍了又忍,这才没捏他一把。
他认命的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给季子深准备早餐。
早餐没什么含金量,季知秋轻松地做了几个三明治,又泡了杯豆浆。
季子深洗漱完毕,背着小书包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季知秋戴着粉嫩的围裙,手里端着洁白的瓷盘,脸色微微泛白,漂亮的眉眼上染着疲惫,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十分符合苦情老父亲的人设。
面对这样的季知秋,实在很难硬下心肠,季子深本来怀着别的目的,想要算计他,临到关头却张不开口,只能伪装成天真无邪的孩童,笑着朝季知秋跑来:“爸爸做的什么呀?好香哦。”
季知秋一整晚都没睡,现在大脑空白,脚步虚软,笑着揉了揉他柔软的呆毛,“是三明治,我给你挤了多多的酱,尝尝好不好吃。”
季子深伪装出的举动很符合他的年龄段,欢天喜地的端着盘子,蹦蹦跳跳的坐在了对面的位置,咬了一大口,嘴唇上蹭了一圈的酱,季知秋笑着给他擦了擦嘴角,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吃完早饭,季知秋本想送季子深去学校,但没错过季子深脸上一闪而过的防备和警惕,又收回了脚步,目送季子深离开了家。
他困得睁不开眼,又回到卧室,厚重的丝绒窗帘遮住了明媚的晨光,屋子里一片昏暗,十分适合睡回笼觉,头刚枕到枕头,他就愉快的跟周公约会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裹在被子里的小人翻了个身,脸朝下撅着屁股半跪在床上,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挤出了一圈软肉。
季言言有他的独特清醒方式,鼓着脸蛋吐了几个泡泡后,这才睁开眼,睡眼蒙眬地看着四周。
他想坐起身来,可刚一动,沉重的手臂就压了上来,把他又按在了床上。
季言言不满地瞪着身上的那只手臂,像是束缚他的五指山,挺着肚子折腾了半天,嘴里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抬起季知秋的手。
季知秋没有察觉到季言言的动作,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季言言睡醒了有些无聊,坐在床上玩了会手指后转头看着季知秋,“爸爸醒醒。”
季知秋不理他。
季言言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柔软的被子上,绕了一圈蹲在季知秋面前,伸出手戳了戳季知秋的脸,“爸爸醒醒。”
季知秋微微皱眉,以为脸上有蚊子,便伸手拍了一下。
他还在睡梦中没有找对地方,力道也很轻,但还是发出了啪的一声,季言言猛然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背上的红痕。
!!!爸爸打人呜呜呜呜!
季知秋做了一个“被人叫作猩猩”的噩梦,眼珠乱动,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坐在面前的三角饭团。
三角团子咬着下唇,小表情极为委屈,捂着自己的小手,欲哭不哭地看着他。
季知秋瞬间清醒了,坐起身关切地问道:“言言怎么了?”
他不开口还好,刚出声季言言就用哭腔控诉道:“爸爸你打我!”
季知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轻轻地托住季言言的手,手背上没有红痕,只是胖的一戳一个窝:“我打你了?”
“你就是打我了!”见季知秋还不承认错误,季言言气呼呼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地演示刚刚发生的一切。
季知秋这才明白被人叫猩猩不是一个梦,原来是季言言。
“我刚刚没有醒,随手照量了一下,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疼不疼,爸爸给你吹吹。”
季言言气鼓鼓地坐在床上,抱着手臂梗着脖子,就是不看季知秋,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季知秋凑上前想要抱着哄哄他,可季言言态度坚决地把手抽了回来。
看着季言言鼓起的侧脸,季知秋无奈地半跪在旁边,“爸爸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不能无缘无故地打你,我跟你道歉,吃完饭后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听到玩这个字,季言言耳朵动了动,但碍于脸面不好下台阶,只是身体兴奋的晃来晃去。
季知秋没有察觉到季言言的变化,憋着笑,“言言就给爸爸这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吧。”
季言言终于绷不住了,哼了一声,“那好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转过头来,星星眼地看着季知秋:“我们去哪里玩呀。”
“就玩你最喜欢的嗖嗖。”
季言言这才满意了,迫不及待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床下跳。
季知秋眉头紧皱,及时抓住了衣领,这才没让季言言摔个狗吃屎:“小心一点。”
季言言的小短腿在空中扑腾,刚刚碰触到坚实的地面,就像火箭一样发射出去。
季知秋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
他有意培养季言言的自理能力,但季言言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三岁的小朋友,做事毛手毛脚,洗脸时差点一头扎进水盆里,吃饭时又把自己弄成了小花猫,弄得鸡飞狗跳的,季知秋在后面心累得收拾残局。
他意识到了季言言的教育问题任重道远,本想趁机提点他几句,但见季言言兴致很好,不忍心在这个关头泼冷水,只是点了点他的额头,“等玩完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必须认真听。”
季言言为了出去玩,连连点头,不管季知秋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季知秋这才牵着小人到了儿童专用活动场地,他在一旁享受着日光浴,看着季言言像个小猴子上蹿下跳。
也许是他也到年纪了,以前看到这幕只觉得吵闹,现在却被那旺盛的生命力所感染。
不得不承认,这臭小子不闹熊脾气的时候确实可爱。
季知秋看着季言言释放天性,从不干涉,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走了过去。
季言言还没玩够,把手背在身后,不让季知秋牵,“我还想做嗖嗖。”
季知秋微微挑眉,“玩多久才够啊,我看你恨不得住在滑梯上,听话,改天我再带你来玩。”
“改天是哪天?”
“只要天气好,我就带你出来玩,不会让你闷在家里的。”
“真的吗?”
季知秋哼哼了两声,用手帕擦掉季言言脸上的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季言言绞着手指,有些纠结。
他能感觉爸爸变了,对他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爸爸。
这是季言言第一次平和地对待情绪,没有胡闹发脾气,不情不愿地伸出小手:“好吧。”
季知秋看着他的小脏手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伸出一根手指,勉强让季言言握着,“我先带你去洗手。”
季言言:哼哼orz。
等洗完手,季知秋爽快地牵住他,季言言这才消了气,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父子俩回了小区,楼下有一棵大树,树荫繁茂,为来往的人们提供着遮蔽和清凉,物业特意在周边坐了一圈木椅,供业主休息。
站在树前,季言言被衬得小小一只,头高高仰起,仍然看不到最顶上的树叶。
季知秋看着季言言惊讶地张大嘴巴,表情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树的年龄比你还要大呢,你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季言言想了一会儿:“树叔叔。”
“对的,”季知秋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你不一边说一边吐口水就更好了。”
季言言并不是故意的,他发音一向用力,嘴巴噘的老高,随着气息的振动,唾沫也在乱飞。
季言言不满地看着季知秋:“我没有!”
季知秋调侃道:“你不讲卫生,小心其他小朋友不跟你玩。”
“我很讲卫生的,”季言言振振有词,“我从来不吃屎。”
季知秋:“。”那可真是好了不起啊。
“其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有这个优点呢。”
季言言见季知秋如此不配合,怒上心头,口不择言,“不,爸爸你就吃屎。”
还有这句话简直就是平地惊雷,把季知秋电了个外焦里嫩。
季知秋的第一反应是左右环顾,见没有外人,才松了口气,转而叉着腰,跟季言言对峙:“你胡说,我才不吃屎呢。”
季言言也学着他的样子,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你就是吃屎。”
“我没有!”
“你有!”
季知秋气呼呼地瞪着季言言,忍无可忍,“那你也吃屎!”
季言言傻了眼,哒哒地跑过去,试图捂住季知秋的嘴,“我没有,爸爸胡说。”
季知秋看着在他脚边乱扑腾的小东西,故意清了清嗓子,放大音量说道:“八号楼一单元一五零二的季言言小朋友他吃屎!”
季言言:!!!
他瞬间感觉天都塌了,差点没站稳,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我没有,我没有吃屎,我真的没有!爸爸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季言言越说越委屈,吸了吸鼻子。
季知秋不吃这一套,抱着手臂冷眼瞧着他,“你知不知道这是造谣,很伤人的,我只是用同样的手段,你就受不了了,能体会到我刚才的感受了吧。”
小朋友听不懂大道理,但亲身的经历一定会让他们印象深刻,季言言清楚地意识到了随口一说的谣言的杀伤力,紧紧咬着下唇,瞪大眼睛看着他,“爸爸我再也不说你了,那你能不能也别说我了?”
“光我不够,你会这样对待别人吗?”
季言言满脑子都是季知秋刚刚吆喝的那句,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会。”
季知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季言言抱着他的腿,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季知秋知道他想要什么,努力忍着笑继续说道:“我刚刚说错了,八号楼一单元一五零二的季言言小朋友从来不吃屎。”
季言言听到这话,这才松了口气。
父子俩重归于好,手牵着手往回走,但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刚出厂的设备就是好用,季言言的听力更敏锐,立刻站住脚左右乱看,而季知秋还以为这只是风中夹带的幻觉。
“爸爸,这里有猫猫,”季言言眼睛一亮,用手指着树干。
季知秋抬头看了过去,立刻揪心地皱起了眉。
那是一只小奶猫,还没有人的拳头大,正趴在高一点的树干上,来回乱转却又不敢跳下来,上面没水没食物,也不知道困了多久。
季知秋眉头紧皱,实在无法装没看见,狠心转身离开。
季言言虽然是个熊孩子,但仍然有一颗柔软的心,看到小奶猫这么可怜,急得转来转去,只可惜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就算努力踮起脚尖,还没有季知秋的腿高。
“爸爸你救救他吧。”季言言抱着季知秋的腿,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季知秋已经准备行动了,他把季言言拉到一边,“你在这乖乖站着,不要到处乱跑。”
季知秋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问道:“爸爸能救下小猫吗?”
季知秋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你就等着看吧。”
这具身体已经奔三了,但他自觉非常年轻,爬树什么的更不在话下,季知秋伸出手抱住粗糙的树干,调整了下角度,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他的技术没有生疏,但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手脚止不住地发颤,鼻尖上也冒了汗。
季知秋看着离他还有些距离的树梢,不想就此半途而废,更不想辜负正在背后殷切看着他的季言言,咬了咬牙继续向上。
他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脚下用力一蹬,手臂伸长,树梢离他越来越近,就在即将错过时,手指弯曲用力地抓住树梢,借着惯性向上,终于坐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顾不上擦汗,抬眼察看小奶猫的状况。
小奶猫十分通人性,眨巴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看着他,还配合得靠近了一些。
上面的树梢更细,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季知秋调整姿势,半直着身子,努力伸长手臂,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失去树干的支撑,他只能通过控制肌肉来维持住平衡,腿不受控制的发颤。
好在还算顺利,他成功地抓住了小奶猫,慢慢放低重心,坐在了树杈上。
小奶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叫声变得有力,直接挣脱季知秋的手跳了下去。
这个高度对小奶猫来说没有问题,它跌跌撞撞的跑到路边的树丛,枝叶掩映下是一只大猫,花色跟小奶猫几乎一模一样,叫声中透着人类都能感应到的欣慰和焦急。
季知秋彻底放下心来,小奶猫的妈妈来找它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猫猫母女终于团圆了。
季言言却没察觉到这点,看着小奶猫消失在了花丛中,急切地想要追过去,但想起季知秋的嘱托,只能硬邦邦地站在原地。
“爸爸你快下来吧,我们去找小奶猫。”他急切地伸出手想要季知秋牵。
季言言平时跟他的老父亲相爱相杀,在外面却十分依恋他,安全感完全来自季知秋,如果季知秋不牵着他,他不敢自己追过去。
季知秋的腿还在发颤,人都快累麻了,实在动不了:“别担心,猫妈妈来了,她会照顾好宝宝的,就像我会照顾好你。”
看着季言言焦急的小脸蛋,他莫名回想起这几天的种种,有些心理不平衡。
他被季言言整得那么惨,怎么也得讨点利息。
季知秋抱着手臂,傲娇地说道:“我救了小奶猫,你怎么不夸夸我?”
季言言学着季知秋的样子,绞尽脑汁地夸他:“爸爸超级帅,谁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呀,原来是我的爸爸!”
等季言言嘴皮子都说干了,实在想不出别的词,季知秋的态度才有些松动,“好吧,你说咪咪大王请下树。”
季言言没听懂,疑惑地歪了歪头:“咪咪大狼?”
季知秋纠正道:“是咪咪大王。”
“咪咪大汪。”
“咪咪大王,二声!”
季言言拖长音调,努力发音:“咪咪大王,请下树。”
季知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点点头,“那你转过身去,绝对不能看。”
季言言用手捂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好啦。”
季知秋确定季言言乖乖照做,才准备下树。
他刚刚救猫的姿势很帅,但代价是耗光了所有力气,为了不摔个狗吃屎,只能选择最窝囊的下法,让牛仔裤在树干上不断摩擦往下滑。
他双腿发着颤,好不容易了下来,却发现他投机取巧不成,反而不慎卡在了树杈中间。
完蛋,出不来了。
到了放学的时间,季子深跟好朋友道别后,心事重重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