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晏城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希望——阿东赞的军队节节后退。
没有人会帮自己,从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人。
赫晏城张大嘴,喉咙间发出呜咽的哭声。
快跑吧,如果阿东赞保存实力,还能救自己!
“他跑不了。”黎麦说。
裴暮站在黎麦身旁,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炬,拉开弓箭。
手一松。
箭矢破空而出,发出嘶鸣,穿过士兵之间的缝隙,没入阿东赞的脊背。
“——阿东赞!!!!”
悲痛欲绝让赫晏城突破了哑xue的禁锢,发出绝望的吼声,面容扭曲,眼中的世界彷佛变得遥远。赫晏城看着阿东赞从马上摔下,受惊的马踏过了他的尸体,咆哮逃走。
黎麦笑得灿烂:“你说他死前会再想为什么大皇子不来人,还是为什么殿下会背叛丰国吗?还是两者兼有。”
“白洛余!白洛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赫晏城内心混乱无助,肩膀承受着无形的压力剧烈发抖。
黎麦:“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你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不会杀死二皇子的。”
赫晏城对着城楼嘶吼:“援军呢!赫宇笙你的人呢!你是叛国,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他确实和白洛余勾结,但他怎么可能俯首称臣?
他比赫晏城聪明多了,他要用白洛余的手除掉赫晏城的势力,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赫晏城拿什么跟自己斗,还真以为他就是一个无能的废物吗?
觊觎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付出代价!
赫宇笙的副将站在高处查看城池的情况,烟雾滚滚,喊杀响作一团。
看来他们的计谋奏效了。
“殿下,时辰到了。”
“赫晏城攻不下来的城,我能攻。赫晏城杀不了的人,我也能杀。不用捉活的,从白洛余的尸体上碾过去,收武泉、攻连城,一举拿下昭州!”赫宇笙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气势汹汹。
士兵向着城池排山倒海般冲去,如同汹涌的巨浪。
赫晏城站在城楼上看见远远的地方出现了红色的旗帜,那是援军的标志,是赫宇笙的人!
即使他再怎么不耻赫宇笙的所作所为,但毕竟血浓于水,赫宇笙人数众多,白洛余即使有飞天的本事,但他手下的将士们早已连夜交战,疲惫不堪,这局很快就能翻盘!
希望,是希望!
赫晏城大笑。
“哈哈哈哈哈白洛余,你以为自己赢了吗,赫宇笙会杀了你!你一点都不聪明,你以为赫宇笙会借你的手灭了我的势力之后,就不会出手了吗?他也要灭了你!”
赫晏城已经疯了,他想活下去,他又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他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他只能诅咒,诅咒白洛余不得好死,诅咒他死在自己哥哥的手上。似乎兄弟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在此时被一笔勾销了。
黎麦皱眉。
赫晏城看到黎麦的样子更疯狂了:“怕了吧!你终究会死在我们的手上!”
他要证明白洛余根本不如自己,他证明了!
白洛余会死,他根本不是传闻中那样战无不胜!
黎麦揉了揉太阳xue,问裴暮:“有援军了,怎么办?”
裴暮:……
裴暮递给黎麦一把剑:“你杀了他。”
看得出来,裴暮对赫晏城也不太耐烦。
赫晏城一哆嗦,退后了两步。
黎麦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演技里:“杀了他,赫宇笙就不会打我们了吗?”
旺仔:……
旺仔:【麦将军别演了,你拉什么阈值呢?他都疯了,没有忏悔值了!】
黎麦置若罔闻:“我军疲惫,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赫晏城听得一清二楚。
白洛余也怕死吗?
他重新燃起了活着的希望。
既然白洛余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没杀死他证明白洛余就是担忧他的身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能杀死自己,他早就下手了。
赫晏城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怕了吧?我是丰国的二皇子,你把我交出去,速速撤兵,赫宇笙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我活着对你们作用很大,我要是死了他就没有忌惮了!把我交出去,我能让他退兵!”
“退兵吗……”黎麦喃喃自语。
他背对着赫晏城,思考着什么,肩膀微微颤抖:“交出去的话……”
赫晏城听出了黎麦的纠结。
“你留着我也没有用,你不能杀了我,那你不如放了我!丰国会感谢你的,两国一样会重归于好。”赫晏城说,“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没有掣肘赫宇笙的办法。”
良久,黎麦叹了一句:“你说的是。”
赫晏城眼睛一亮,这是答应用自己交换了?
那太好了。
赫晏城:“那你还不速速……”
黎麦幽幽回头,嘴角上扬:“可是,丰国会要一个叛徒吗?”
旺仔:【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忏悔值真的被你榨出来了,没有忏悔值你怎么还制造忏悔值啊!】
给人希望,又让希望落空。
“我、我不是叛徒!”赫晏城像是被踩了尾巴,“你若是不把我交出去,你死无葬身之地!”
黎麦挑眉:“赫晏城,是他死无葬身之地。你听,我的父亲和兄长早就东西两侧进发,率领八千铁骑,长途奔袭,包围了赫宇笙。你不会以为,我最多只有昭州的兵吧?大庆皇帝让我们,夺下武泉,诛灭你们的主力。看啊,你的主力都在这里了。”
赫晏城瞪大眼睛,远处将士擂鼓,万马崩腾,黄沙弥漫,群山峻岭间只有喊杀之声。
黎麦大笑:“从一开始,你就不如我。就算再怎么挣扎,你仍然不如我,一步错步步错。”
他点了点赫晏城的肩膀:“对了,忘了告诉你,赵东安不是内鬼,我在丰国内部没有细作。我赢你,凭着就是我的能力远远在你之上。”
黎麦查看过世界线的很多细节,弄清楚赫晏城对于白洛余的仇恨来源。一是因为自己卧底时做了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而是因为他曾经亲临前线,却看见还未成年的白洛余破阵,打得丰国落花流水。
从此丰国皇帝处处那拿白洛余和年龄相逢的赫晏城比较,赫晏城的恨越来越多,好似他的一切挫折都是白洛余造成的。所以,他选择了潜伏在白洛余身边,他要把白洛余踩在脚下,他要证明自己才是能担当霸业的人!
野心很大,但确实应该放弃幻想。
旺仔捧着忏悔值欢呼雀跃:【你真是我的活财神啊!】
黎麦比了个心。
战争打了两天,白青山和白洛余兄长带来的人歼灭了赫宇笙大部分人马,赫宇笙早在第一天晚上就带着人逃回了都城。就连黎麦都没有想过战争打得这么顺利,其实两国也算是势均力敌,不然不可能对峙如此之久。
但是丰国接连的失败遭遇,导致士气大不如从前,将士们不想打仗,只想逃跑,于是将困难程度的战场降成了容易模式。
白洛余一家人在武泉团聚,这处丰国重镇彻彻底底属于了大庆。
从边疆传来的信一封封快马加鞭送入皇宫,大庆的军队从武泉往丰国的都城推。
丰国出现颓势,不断后撤,皇帝龙颜大悦,直呼白青山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丰国皇帝被气得一病不起,次日便撒手人寰。
赫宇笙坐上了心心念念的龙椅,没有当上太子,直接成为了封国的皇帝,但他知道,再抵抗只有灭国这一条路。
最终,皇帝出城向白洛余投降,跪在地上交出了玉玺,丰国愿意归顺大庆,成为属国。
黎麦单手接过玉玺,回头看向囚车中的赫晏城。
黎麦问:“那是你亲弟弟,你不想接回去吗?”
赫宇笙颤颤巍巍不敢抬头:“他早已不是丰国人,但凭白将军随意处置。”
赫宇笙根本没有将赫晏城领回去的打算,他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灾星!丰国损失了七成兵力,迁都西移,都是拜他所赐,他怎么可能认他回去?
赫晏城听见了赫宇笙的话,浑浊的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泪。
这是他时隔三年再次踏入丰国的领土,却是看着自己的仇人接受丰国的投降。他眼眶通红,喉咙呜咽说不出来一句话。
如果他当初不想当太子,丰国不至于亡,他也不至于亡。
如果他不告诉白洛余小郡的位置,丰国人也不会认为他叛国。如果她早点发现白洛余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还有回旋之地。
然而,什么机会都没了。
白洛余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大庆重要的将领。
兄长镇守京城,父亲镇守南疆,只有回京述职的时候才会相见,所以也有两年未见。
因为皇帝也觉得愧对他们忠心不二的一家,所以允许带家属一起驻守。但毕竟拥有各自职务,家属指的是妻儿,白青山和夫人恩爱有加,白洛余的兄长也抱了两个儿子,只有白洛余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白青山不知道是不是从张诚那里听说了什么,接着庆功宴的酒劲,语重心长:“儿啊,为父陪你的时间少,但对你的关心一点都不少。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心太善,容易被人蒙骗,所以我才让张叔陪着你,多提点你。你喜欢谁都不要紧,健康平安活着才要紧。千万别认人不清,成了大乱。赫晏城的事我听闻了,如若真让他得程,这别说昭州,这大庆都危如累卵。”
黎麦像个小鹌鹑,低下头。
裴暮站在一旁,假装没有听见。
白青山低语:“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若是看不清人心,为父才瞧不起你。”
黎麦:“知道了……”
旺仔:【报告,裴暮在憋笑!】
黎麦:也没他好果子吃。
白青山开口:“我瞧着你身边的这几个都还可以,你张叔说小裴也是个好孩子,大你两岁,又能照顾你。”
裴暮皱眉。
黎麦偷偷看裴暮:嘻嘻。
裴暮:……
白青山:“不要觉得不好意
思,男子汉大大方方的,不要藏着掖着。我这几天观察,小裴啊能力不错,而且目光一直在你身上,我觉得他很仰慕你。”
旺仔笑得很崩溃:【我就说肯定会催婚吧!虽然结婚不是人生必须做的事,但老一辈就是放心不下啊!”
黎麦:“放心吧,爹。”
白青山以为自己儿子答应了,愉快点头。
第50章 将军为奴24
载歌载舞庆祝了三天三夜,皇帝几乎把所有好东西都运到了昭州,并且因白家有功,给白洛余颁了爵位。
然而,赫晏城却过得十分艰难。
最初,赫晏城关在了军中的牢狱中,和不少被俘的副将、校尉关在一起。
那些人恨赫晏城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其中还有一名被他害死的细作的哥哥,那哥哥揍起人来就像疯了一样,打得赫晏城直吐酸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在牢狱中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打得鼻青脸肿,赫晏城只能祈求那些狱卒通报一声,希望给自己换个地方。
担心赫晏城被打死,狱卒询问了黎麦,给赫晏城换了一个牢狱。
在那里,赫晏城预见了李秋。
李秋仍然瘦瘦小小的,精神萎靡不振,皮肤蜡黄。
监牢中很暗,李秋原本并没有看清来人,直到听见狱卒骂骂咧咧:“赫晏城怎么了?还以为你是丰国的二皇子?真以为白将军喜欢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秋耳朵动了动:“谁?”
他在监牢中早有耳闻这些事,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碰见赫晏城,他以为赫晏城早就被白洛余杀死了。
赫晏城坐在墙角,发霉的空气让他不停咳嗽。
自己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这一定是一场梦,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丰国的二皇子,宫女给他端来新鲜的莲子羹,为他宽衣。
李秋看得清楚,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赫晏城,就是这个人才让他落得这般田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居然和我一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
赫晏城不搭理他,李秋的存在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李秋冷笑:“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不是利用我的时候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细作,你利用我去书房换取情报。真难为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勾引我。”
“别说了!”赫晏城声音沙哑,“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每个人都在提醒自己他究竟有多么不堪,他都要忘了那些所作所为,却有硬生生被提起,简直就是把他的心脏剖开,将那些腌臜之事塞入胸膛。
一连几天,赫晏城都不理李秋。
他假装听不见,看不见。
最开始李秋还咒骂他,后几天也不愿意和他说话了。
入秋了,监狱里吃得不好,穿得不暖,整个监牢变得冷冰冰的。外面的消息传到了监牢中,赫晏城听见狱卒们在讨论大庆和丰国重修于好,赫宇笙虽然当了皇帝,但俯首称臣。听说赫宇笙给大庆进贡了很多珍珠宝玉,美女如云,大庆的皇帝也没有多为难他。
那为什么自己还在牢里?
为什么赫宇笙吃香喝辣,为什么还能保留他的位置。
他不甘心,他不可能一辈子像一只老鼠,不是在这里病死,就是在这里饿死!
狱卒们说,因为大庆战胜,皇帝大赦天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因为关押的人数众多,所以白洛余下令将大牢合并,都押送至连城旁边的县做苦力,也算是优待他们了。
这让赫晏城原本的不甘心越来越烈,他要去种地?去开垦?不可能!
白洛余就这么狠的心吗?好歹自己和他也真的有情。
如果自己能在押送途中逃跑,就可以回到皇宫。他可以找自己的党羽,他还年轻,还可以东山再起。
他要逃走。
但是他不了解这个监狱。
赫晏城把目光瞄向了李秋。李秋应该还喜欢自己,否则不会每天和自己说话,他在这里关了很久,肯定知道些内情。
这些天,赫晏城第一次开口:“李秋。”
李秋抬眼,没理他。
赫晏城拿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着他:“你就不想离开吗?”
李秋仍然没有理他。
赫晏城不厌其烦叫了好一阵,李秋终于回话了:“我走不了,怎么走?要是我能离开,我早走了。你不会是在打押运的注意吧,那确实是最好跑的路径,你只需要拿到枷锁的钥匙就行。”
“钥匙?”
“在狱卒的房间,有很大一串,看不出来少了一把的。你若是陪着他喝酒,陪着他睡觉,就有时机拿。”
赫晏城:“你怎么知道?”
李秋:“我陪过,但当时拿押运的钥匙没有意义。你若想去便去,我不会再去第二次了。但是你拿到钥匙后,也要带我走,否则我会告发你。”
他彷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似乎这才是活下去的生存法则。
赫晏城握了握拳,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不怕再失去更多了。他勾引过李秋,勾引过白洛余,一个狱卒……想到狱卒的样子,赫晏城喉咙一紧,浑身直犯恶心,将午饭的泔水吐了出来,牢房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经过三天的心理建设,赫晏城在狱卒送饭的时候,装模作样摸了他长满黑毛的手,当天晚上他就被带走了。他见到李秋描述的那间小屋,他在里面忍耐恶臭的气息,陪这狱卒喝酒吃肉。
这是他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吃到肉,吃得热泪盈眶。
狱卒调侃:“二皇子,没吃过肉啊。”
赫晏城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是如何受得住的,他从里到外全都脏了一遍,被送回监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一瘸一拐的,好在钥匙被他拿到了。
押运那天很快到来,长长的队伍从昭州前往连城,一路草地荒芜。
黎麦也来了,他仍然骑着白马,身披一件素白色大氅,看上去如同盈盈月光下的狐狸。
赫晏城狼狈的目光与他相交,又撇头错过了黎麦的目光。
旺仔打了个哈欠:【咱们在这个世界逗留了这么久,还能涨吗?】
黎麦:能。
旺仔:【将士被杀、任务失败、失身勾引,他都体会过了,还有什么更惨烈呢?】
黎麦:比如,今天。
队伍在一处山脚下休整过夜,这是最好的逃跑时机。
赫晏城藉着去茅厕的机会,掏出钥匙,准备打开脚铐。
手指激动得一直颤抖,嘴唇哆嗦,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自己就能离开了!
“赫晏城要跑!赫晏城拿到钥匙了,我举报他!”
李秋的声音清晰而明亮,倏然间狱卒们向他藏身的树丛飞奔。
赫晏城差点吓得滚下山。
李秋……这个贱人!居然敢举报自己,居然敢这样做!
【忏悔值+2】
赫晏城动作越来越快,然而没打开脚镣就被一众狱卒扑到。
他听见李秋对白洛余说:“少爷,我知道我有罪,我将功赎罪,求求您放了我吧……我已经按照您的……”
“嘘。”
李秋为了活下去可以背叛任何人,在监牢中白洛余告诉他,如果他能报复赫晏城让自己解恨,就可以考虑赦免他的罪,他答应了。
李秋看着赫晏城吃猪食心中畅快,他看着赫晏城作践自己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因为跑是跑不了的,李秋也不打算跑,他跑了也活不下去,完成少爷的交代,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白洛余打马上前,如神明睥睨:“是我对你不好吗?”
赫晏城的脊梁骨早就被一次次的痛击打折了,倏然跪倒在地:“将军,将军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旺仔:【呵,高傲的渣男已经善于下跪了啊】
赫晏城以为自己要死了,白洛余知道他要跑,一定不会饶了他……该死的李秋,居然敢出卖自己!
他被李秋坑了不止一回!
如果不是李秋说自己心悦他,他根本不会去查细作,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也许、也许现在他早就是皇帝了!
黎麦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要他的命:“那我今夜我倒要听退,你怎么没了我就活不下去。”
赫晏城重新燃起希望,果然之前相处的都不是假的,白洛余对自己还是有情的!
黎麦:“去湖畔洗干净,你可真脏。”
赫晏城已经不在乎别人说自己脏、下贱,他慌忙点头,似乎抓住了这一只救命稻草。
旺仔:【你放过他了?】
黎麦:不啊,给他逃跑的机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你没意见吧?
旺仔摊手:【谁会嫌弃忏悔值多呢?我绩效肯定超标了啊!】
为了更好的服侍白洛余,赫晏城被卸下了镣铐。
洗澡时,研究好了逃跑的路。从湖畔回到军帐的时候,赫晏城找准了空隙,顺着一条小路开始狂奔,耳边风声阵阵,身后狱卒的声音越来越远,成功了!
他闻到了自由的味道,他终于离开大庆了!
他要回皇宫,他要重振丰国!
黎麦没追,看着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
赫晏城逃跑后,黎麦并没有派人去寻。
他重新加固城池,将版图重新划分,给每一个副将都安排了重要的位置。
日子过得充实又愉快,边疆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是白洛余梦想中的场景。
但旺仔发现,渣男的忏悔值仍然在涨,时不时就蹦跶两三个。
旺仔:【系统坏了?这可持续性有点强啊。你不让我定位他,是不是自己在偷偷做不好的事情哇?】
黎麦美滋滋吃蜜饯:“我怕少儿不宜,你现在看看吧。”
旺仔戳戳显示屏,过了半响:【卧……渣男怎么回事?他怎么黑黢黢的?】
黎麦:“丰国因为他而灭国,他急于逃跑,回到王宫。身上没钱没粮食肯定要借宿,他以为自己一报二皇子的名号,大家都会供着他,岂不是人人都恨他恨得要死。所以,怎么可能把他送回家?”
旺仔打开了世界线信息,果然和黎麦分析得不差。
收留他的村民原本以为是哪个还活着的士兵,热情款待了一番,然而当听赫晏城报出自己二皇子的身份时,直接将饭菜打翻,扔到他脸上。
村民们拥挤在狭小的屋子内,一人一拳,一人一脚,从上半身到下半身,踩着他就像踩着一条狗。
村里的人没有报官,把赫晏城关在了猪圈干苦力,不给吃,不给穿。
旺仔没告诉黎麦,因为受伤严重,渣男下半身彻底废了,走路都跛脚,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不过比起赫晏城当初对白洛余做的一切,旺仔觉得确实杀了赫晏城不解恨,这样慢慢折磨才能让他还债。
在实在榨不出忏悔值后,旺仔检测到赫晏城的生命数值在下降,他快被虐待致死了。
旺仔:【要不我们离开吧,这个世界差不多了。】
黎麦:“等等,再试试。”
黎麦又给赫宇笙写了一封信,让他去接自己的好弟弟,然后再送到大庆来。
那天,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赫晏城看见赫宇笙派人来的时候,激动得手舞足蹈像个疯子:“哥,你来救我了,快救救我,我要死了!”
赫宇笙皱眉:“你私自潜逃,皇帝不治我的罪已经是开恩,我会将你送回大庆。”
赫晏城愣了,他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以过好日子了。
但他没有想过,自己根本没有家了。
【忏悔值+1】
为什么会没有家了?
他是皇子,他应该当皇帝,为什么他现在浑身恶臭,伤口流脓,被人当了畜生?
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都是赫宇笙!
赫晏城兴奋的目光变得狰狞,大吼大叫:“他才是叛国,是他和白洛余勾结,他为了当太子!如果不是他,阿东赞不会死!!!你们应该杀了他!我一直为国为民,我在大庆忍辱负重,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赫宇笙夥同敌国,他罪该万死!”
赫宇笙赶紧让人堵住了他的嘴,压入了囚车。
在黎麦发现渣男的悔改值彻底压榨不出来后,才决定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晚上正是元旦,昭州红红火火,热热闹闹,鞭炮齐鸣。
院落下着小雪,黎麦闲情逸致在小院中煮茶。
裴暮仍然守在一旁的角落,就像黎麦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黎麦招招手:“裴暮。”
裴暮走近。
黎麦抬着头,目光闪烁着煮茶的火焰,暖黄色的,很亮。
黎麦:“多亏了你,这么久以来,我还没有对你道谢。”
他对裴暮说的更多的话都是分配任务,都是逢场作戏。
他忘记对这个跟着白洛余出生入死的侍卫说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