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且之前和学校同事聚餐的时候来过,初来乍到,但是他已经很习惯江城这边的用餐习惯。
坐下后,老板拎上来一壶开水外加一个小洗脸塑料盆,放下就飘走。
黑发年轻人从善如流拆开三套餐具的塑料膜,碟叠碗叠杯叠勺,整整齐齐放到小洗脸盆里。
开水浇下,烫好。
白瓷餐具还带着滚水的温热,挂着水珠放到桌对面少年的面前。
开水实在是烫,吴且放下碗筷后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做完一系列动作,抬起头就发现裴顷宇正望着自己。
“……”
这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暗恋的人以前只是暗恋,放了两周前谁告诉吴能在晚上九点与暗恋对象共进晚餐他可能会让人煲汤少放五指毛桃避免食物中毒说胡话……
谁能想到,今日竟然成真。
他吴某人,就这样把江城执法者高级司长的宝贝独子绑架来人均72块的宵夜摊……
或许人家这辈子都没见过用塑料密封要自己拆开的餐具碗筷。
“裴同学。”
小吴老师舔了舔下唇,屁股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还没忘记世界上有个成语叫“亡羊补牢”。
“会不会吃不惯这种路边摊?”
印象中,像他们这种少爷,哪怕是撸串也要去私房菜馆,烫个虾都有漂亮店员帮忙扒皮那种。
小吴老师问的相当惶恐,没想到坐在对面的人像是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师,哪怕是少爷也是有味觉的。”
“红铁小学部的小卖部里也有卖五毛钱一袋的辣条。”
“……”
慢吞吞的“噢”了一声,吴且发现自己可能确实紧张过度——
毕竟心跳从刚才开始,就是上高速都要吃罚单的数字。
他非常离谱地心想坐在对面的人还不如是赵恕……
他不仅会觉得带狗吃鸡煲算是抬举,连碗都不会帮他烫。
感恩月色能够遮掩住一些他的情绪变化,若是青天白日此时此刻裴顷宇可能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烧红的脖子根——
应该是烧红了。
毕竟现在他觉得很热,且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老板上锅底时,裴顷宇换了个坐姿,浅浅道一声“饿了”仿佛还挺期待的样子,非常接受人均七十块餐厅的亲民模样让人好感倍增……
吴且相信他是真的饿了。
因为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第三次在拨打赵恕的电话。
大概是想要问他什么时候来,如果快到了,大家都可以动筷不用特意等他。
吴且捏着手中的筷子,也不太敢看裴顷宇的脸。
像是转移注意力似的盯着裴顷宇面前那个亮起的手机屏幕,于是亲眼见证了他打给赵恕的第三个电话被挂断,无人接听。
裴顷宇没有再打第四个。
少年放下手机,在吴且茫然又有点震惊的目光中,站起来,直接把一碟鸡肉倒入滚沸的锅里。
等小吴老师反应过来时,少年又用漏勺抄了一半烫好的鸡肉,分到他的碗里。
刚烫好的鸡皮金黄,鸡胸肉部分白嫩,滚着带无花果甜味的汤,吴且感觉到自己的胃翻滚了几翻。
也很烫。
“不等赵恕了么?”
“三个电话不接,要么死了,要么就是有事耽误不会来了。”
裴顷宇的声音四平八稳,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筷。
吴且又“噢”了声,低头吃东西。
鬼鬼祟祟给自己舀汤时,隔着滚沸的锅,他听见坐在对面的少年语气随意问道:“所以,老师会考虑和赵恕解除婚约吗?”
吴且手一抖,汤勺差点扔回锅里,他歪了歪脑袋,说:“啊?”
裴顷宇擦了擦嘴,街边大排档吃出米其林的优雅,他隔着热气腾腾的锅望着一脸茫然的黑发Beta。
“老师,这是你一天之内第二次被他放鸽子。”
“……”
“第一次他为了参加林祖文办的聚会。”
裴顷宇想了想。
“这一次应该也是林祖文拉着他不让走。”
“嗯,随便他。”
如果被放鸽子就是此时此刻坐在这,和想要见到的人吃饭的话,他可以在家里造个鸽子笼。
里面塞满了会咕咕叫的鸽子。
“哦。”裴顷宇语气变得模棱两可,“老师的脾气真好。”
吴且不确定眼前的少年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在阴阳怪气,所以没有搭话,桌子上陷入不算尴尬的沉默,他低头喝汤,假装很忙。
“这么好脾气会被欺负,因为不欺负你反而像吃亏。”
吴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从碗边缘抬起头。
裴顷宇慢吞吞道:“我开玩笑的。”
这一餐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裴顷宇话不多,和吴且偶尔聊一聊篮球队的事,吴且问他出去竞赛的比赛结果,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少年站在领奖台捧杯的照片。
这种领奖台含金量,属于哪怕走运站上去哪怕一个,基本接下来的大学就是国内外名校闭眼选——
差不多样子的奖杯冠着不同的头衔,听说裴同学有很多个。
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哪怕得过赵恕的提示,吴且还是觉得眼前的人根本挑不出一点毛病……
家世好,脑子好,有礼貌,不乱搞男女或者ABO关系。
原本两人面对面坐着,饭吃了一半借着看照片的理由便坐到了一边,裴顷宇主动的,还给吴且看了他养的猫。
若之前大家还保持着一点点师生之间的拘谨,话题是在这个时候彻底打开的。
裴顷宇养的是一只纯黑的缅因,名叫“皇上”。
“皇上”是院落散养模式,裴家祖宅的屋顶有它的固定席位,家里成员每次回家时都习惯抬头喊一声“皇上”,那只猫就悄无声息的从屋顶上下来,然后在进屋的人站在玄关换鞋时,又出现在大门口喵喵叫着迎接。
——吴且早就想养猫,但是他爹吴文雄猫毛过敏,又铁石心肠,不肯为儿子小小的心愿去打脱敏针。
若是此时他面前有个“非诚勿扰”节目的灯状按钮,可能在裴顷宇说到那只猫有二十来斤,拎起来比一条小狗还长时,那个按钮已经被他戳到快要烂掉。
赵恕就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
当时裴顷宇正在给吴且看一张仰拍角度的猫猫照。
来电提示跳出来的时候两人说话戛然而止,抬起头对视一眼,裴顷宇摁下挂电话的键。
很快的,赵恕的微信又跳出来,就三个字:我现在过来。
此时是晚上接近十点,这人消失了好一会儿后像是莫名其妙的诈尸一样突然活过来,发言。
吴且觉得他好碍事,跳出来干什么?
手机这边两个人都因为无语而沉默,最后是裴顷宇语出惊人:“赵恕好像突然觉得我是什么图谋不轨的歹人,很担心老师和我独处。”
吴且说:“呃。”
真实情况可能是反过来。
他在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
在赵恕再次发信息,很不耐烦地问裴顷宇为什么挂他电话,一个宵夜准备吃多久时,吴且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去买单。
买完单,吴且和刚刚收起手机的裴顷宇一块儿走回学校,裴家的司机按照他的要求等在学校门口。
吴且原本有些奇怪裴少爷为什么有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从宵夜摊走回学校又要十几分钟,但七八百万的商务车也没有规定就不能出现在人均72块的鸡煲店门口。
直到走到学校门口,小吴老师目送裴顷宇准备上车,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扶着车门的裴少爷难得露出茫然的表情:“老师没开车来学校么?”
原来选择走回来,是以为小吴老师自己开车来,陪他回来取车。
吴且放下手机摇摇头,这几天他都是和赵恕打球以后坐赵家的车回去,所以早上也就不自己开车来学校。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是对方也许一瞬间就能自己get到中个道理无需说明,又或者出于礼貌他知道某些事无需刨根究底——
短暂的对视后,裴顷宇只是说:“上车。”
这一晚吴且坐的裴家的车回的家。
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裴顷宇最后邀请他去家里看猫的事,他真的很喜欢猫,更何况又大又黑像一条小狗的缅因……
此时吴且心情还算不错。
一边应付来自李君碧女士充满暗示的询问“那么晚回来同谁吃饭去了”,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
有两条未读信息来自一个小时前与二十分钟前的赵恕。
一个小时前——
【恕:晚点过去。】
二十分钟前——
【恕:你们在哪?】
吴且拿着手机心想妈的智障,这要是在家吃的高低还能邀请你来舔个盘子。
天都快亮了,你说你要来了。
吴且不想回他,但不回的话好像在耍脾气一样。
所以当时他一只脚踩着拖鞋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伸进拖鞋里,便直起腰,生怕耽搁一秒就会让人误会。
人站在家中玄关,摄像头反转,对准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给屏幕比了个剪刀手,“咔嚓”一张。
【吴且:「图片」】
【吴且:已经到家了。】
整整齐齐,毫无情绪的五个字,外加一个漂漂亮亮的自拍。
拨弄了下汗湿干透以后造型依然在甚至不算软塌的头发,小吴老师对今日的自己前所未有地满意到每一根发丝。
第30章 【修】训犬
第二天,吴且照常时出门,站在玄关时他犹豫了下,换上了不那么方便跑跳但还算舒服的普通运动鞋。
出门时抓上放在玄关柜上落灰了七八天的车钥匙。
一开门看见了停在家门口的库里南。
吴且“……”了下,有点茫然地回头看了眼,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能是怀疑自己打开家门姿势不太对。
这时候库里南的门开了,赵氏小公子下车,蹙眉站在车门前,远远的对他说:“要迟到了,快点。”
吴且不知道今天刮得哪阵风把这位少爷刮到了自家门前,他大脑短路了下,不小心忘记了礼貌婉拒,木着脸转身走向自己的小破车,钥匙按下,发出很老派的“哔哔”解锁声。
——那声音尖锐得犹如挑衅。
黑发年轻人抬脚要往自己的车驾驶座里钻,然而在成功钻进去前,被人从后面一把捉住手肘,Alpha的力道很大,他猝不及防跌撞着往后踉跄。
吴且回过头,对视上一双沾染不悦的双眼。
“你什么意思?”
“啊?”
“我问你自己开车去学校什么意思?今天或者以后都不练球了?”
赵恕的嗓音压得很低,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暴躁。
吴且算是懂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他抽了抽手臂,试图挥开捉在自己手肘上的大手,没成功,但他的声音依然是按着轻飘飘的节奏响起来——
绝对平静,无比宽容,堪称慈祥。
“你最近进步很大,应付秋季赛够用,不想练确实可以不用继续再浪费时间。”
人们常说,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吴且坚信,尴尬这件事也是一个道理。
当一句话成功让扒着他的车门不让他上车的人一下子陷入沉默时,吴且有一种心神俱活的快乐从脚板底窜上来——
当然他很快的为自己的阴暗感到愧疚。
“可以让我上车吗?有什么事到学校再说……我们确实快要迟到了。”
“可以。我车门开着,你瞎了?”
“……可是我想自己开车去学校。”
“哦。”
捉在手肘上的手不仅没有放开,还加大了力道。
“……”
此时此刻,面对赵氏小公子彻底阴沉下来的脸,吴且放在身体一侧的手指蜷缩了下,下意识地开始抠手中的汽车钥匙,他不得不承认在三言两语的怼完人后…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平收场。
眼前的低气压让他有一种想要抱头鼠窜的冲动,于是他只能本能的回挪开视线,陷入沉默。
幸运的是赵恕并不是一个会站在那被他持续输出的类型,赵氏小少爷很快在攀升的怒气中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昨天确实是林祖文把我拦下来。”
吴且:“要迟到了。”
赵恕:“我们好像不是正常恋爱然后订婚的未婚夫夫,我是Alpha,有一个高契合度的Omega因为正常社交把我留下来,你为什么意见那么大?”
也没有意见那么大啊啊啊。
吴且:“真的要迟到了。”
赵恕:“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自己开车去学校不就是要取消晚上一对一单独打球的意思?”
吴且不得不放低了声音,耐心解释他自己开车去学校的行为不是要跟谁示威或者表达不满,他对拥有“爱神之眼”的Alpha与Omega之间难以理性处理的纠葛表示完全的理解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尊重,他只是觉得如果不是每天必须要集训后单独训练的话,那么他上下班的方式可以回归日常变得灵活一些……
他的用词非常委婉。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天因为得罪了赵家人被红铁中学的高中部扫地出门,他有资格在隔壁红铁幼儿园得到另一份工作。
他给自己的得体与温和打了百分制里的九十八分。
奈何他说完,充满期待的一抬头,发现面前Alpha少年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难看——
空气中龙舌兰烈酒的气息弥漫开来。
吴且打了个喷嚏。
然后被耐心彻底耗尽的赵氏小公子抢了车钥匙,摁着后颈脖塞进了家门前那辆等待已久的库里南里。
到了学校也不安生。
库里南的门尚未打开就看见一辆青蛙色埃文塔多,气势汹汹地趴在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多少都会看上一眼,车门开了,林祖文从车上下来。
脖子上带着的海蓝宝钻石蕾丝工艺的防咬颈环在阳光下无比夺目。
吴且转过头,开玩笑地对身边的人说:“那么高调,他也不怕遭绑架吗?”
说完才发现赵恕一脸严肃,好像不太有开玩笑的心思,原以为这位少爷还在纠结他想要自己开车上班的事,却没想到赵恕说:“你到了学校,可能有人会胡说八道,你别理。”
吴且的脑袋上缓缓打了个问号,完全不知道“那些人”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
上一次赵恕和林祖文闹绯闻的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他们要联姻,他就像是个吃瓜路人似的凑在人群里一块儿吃瓜来着。
后来关系公布了,各种舆论也就消停了。
吴且不知道赵恕为什么搞得如临大敌般,直到下了车才知道,原来林祖文脖子上带着的那个璀璨防咬颈环,是赵归璞送的。
就在昨晚。
新鲜热乎。
同林祖文亲爹送的这辆埃文塔多一样,是赵先生作为长辈,给林家少爷二次分化成Omega的成年礼。
昨天在把赵恕拖住的那场聚会里,林祖文类似收到了许多这样的礼物。
长辈们的手笔自然不会小气。
但第二天出现在林祖文身边的也不过是这辆确实很贵的豪车与那个颈环——
颈环很好看,对于还在读高中的少年人来说十分昂贵,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送出这份礼的人是赵归璞。
如今江城作为自由贸易港口,近五十年乘风而起的家族数不胜数,但也不知道是港口风越大吹进这些人脑子里还是如何,他们在心中自己叠加滤镜,给江城造了个神。
放了二十几年前,赵家不过是与林、裴、沈、张并列的巨商。
那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高速时代,赵家当时的家主因为夫人去世无心商海后,赵家甚至都有急流勇退的趋势……
这时候杀出来一个赵归璞。
十七岁,在太多人眼里都是一个完全黄毛小子,他接过了家里由十几二十条排水量为一万五千吨的小型油轮和排水量为七千五百吨的大型货轮等各种船只组成的船队——
这些上个世纪的老旧船只,是他名存实亡的父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那些年赵家在风雨飘摇,赵归璞被迫提前结束自己的学业,一头扎进几乎没有了解太多的航运领域。
曾经矜贵的少爷,在社会上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实践就是最好的老师”,大多数的公司老板坐在办公桌上指点江山时,赵归璞亲自登船,跟船在四大洋漂泊将近一年时间。
每天十二个小时以上的学习与工作时间,绝大多数情况下他的手边都放着各国的关于航运、地理或者是船只相关的专业书籍,和巨大厚重的词典。
两年后,濒临崩溃的船队,终于在少年的手上磕磕绊绊的重新运作起来。
赵归璞年轻的时候说过:赵家只是江城自由贸易港的船王,他的船总有一天要开往世界。
当时人们只是笑话他不知天高地厚。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事情有了变化。
赵先生出席什么晚宴或者在什么拍卖会同什么人多讲一句话都成了风向标,流言蜚语起成了势,还真影响证券金融市场沉浮动荡。
——赵归璞成了亚马逊雨林里震动翅膀,引起德克萨斯州一场龙卷风的那只蝴蝶。
人们越发信仰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坚定他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意义深刻……
正如此时此刻林祖文的颈环,一夜之间有了说法。
除了赵恕周围的那群朋友,也不知道是见识到了什么,坚定的否认了赵恕和林祖文的可能性……
但那只是小部分。
更大一部分的人热衷于猜测赵归璞的想法,才不关心赵恕身边的人甚至他本人怎么想,面对“阿芙洛狄忒之眼”,也许赵先生有所动摇呢?
——这高奢珠宝刚出官宣图、尚未广泛铺货的防咬颈环就是他想要成全自家弟弟与林家小少爷的象征。
吴且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我家门前有两棵枣树。
坐在办公室里,顶着对面桌小王老师担忧的目光,吴且深深地意识到,这次不太一样了。
之前林家蹦跶,那只是小范围人知道的问题,那还真的与他无瓜……
这一次,林家一蹦三尺高,人尽皆知——
与他有瓜。
吴且先想到的是天气甚好告个状,将今早所见所闻与他亲爱的妈咪分享。
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你选的亲家,真能腥风血雨”。
李君碧女士大概是刚起床,颇有起床气,回他的微信十分不客气——
【是君碧呀:林家又在发什么瘟?】
吴且直接将四十八万的官方售价截图发给她,这图也不是他搜来的,是办公室同事搜的,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分享给他。
李君碧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无言以对,也可能是纯粹在刷牙。
过了一会儿回了吴且一个问号。
【是君碧呀:红铁中学不是了不得的私立吗,怎么还让一条防咬颈环腥风血雨上了?】
有种乡下人说大城市怎么比我们村还落伍的嫌弃。
吴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他也是本着奇文共赏的心态与人分享。
【吴且:现在都说赵先生变了心,是要和林家向好了。】
【吴且:赵恕本人辟谣都没人理。】
【吴且:我这一早上没消停过。】
【是君碧呀:哪个赵先生?】
【是君碧呀:赵归璞?】
【是君碧呀:为什么?就为一个防咬颈环赵先生就变心了?why?how?怎么想的?】
【吴且:不知。】
【吴且:哎呀。什么都没做就被人盯着,日子难过死了。】
【是君碧呀:日子难过那就都别过了。】
【是君碧呀:无聊透顶了他们。】
正如一克拉以下的钻石都叫碎钻。
没有单独命名的宝石,再好看也是一堆出了店门立刻打骨折的工艺品。
吴且没再追问李君碧那句气势如虹的“那就都别过了”具体是指什么,总而言之如何理解都不是让她的儿子去死。
笑了笑收起手机,小吴老师拿起教具准备去教室上课。
走出办公室还在受到万人瞩目时,吴且脸上的微笑差点挂不住,早知道来江城要卷入这种腥风血雨,他肯定不来。
说不定干脆都不会回国。
这种隐忍不得发火的憋闷让他连赵归璞也一块儿恨上了——
为人长辈,送礼时候就不能注意点影响吗!
吴且抱着一卷上课要用的教材走到走廊上,走廊上很多学生在站着闲聊,当看到小吴老师出现的一瞬,走廊上明显安静了几秒。
吴且费劲全身力气才忍着没翻个白眼。
然而他忘记了向来有“山不就我我就山”的处事原则,刚在走廊站稳,温和的低头对一个一脸惶恐的Beta小姑娘说“让让道,让老师过去”,这时候他的后背被狠狠撞了撞。
怀中的东西散落一地,吴且眼疾手快扶着A班窗户的窗框才没摔倒。
他有些惊讶的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一个男生脸上挂着惊讶说:“老师你怎么在这,我没看到你——”
吴且将近一米八,不说多有存在感但好歹是个大活人,对方什么意思昭然揭示。
……他不理解这种类似性别歧视的话,为什么会从一个同为Beta的学生嘴巴里说出来。
正当万分困惑时,他一抬头又看见一张漂亮的脸蛋,林祖文被一群Omega和Beta包围着,这会儿正带着他璀璨的防咬颈环站在中间。
与吴且一个对视,他下意识地蹙眉,但很快眉毛松开,从后面踢了一脚方才撞到吴且的男生:“走路不长眼睛啊你,撞着人还废话那么多,跟老师道歉啊!”
那个男生回头看了眼林祖文,见他微微仰着下巴,想到了昨晚,林祖文质问赵恕是不是与吴且有约,没有遭到否定后轻易将人留在自己的聚会上的一幕……
他裂开嘴笑了笑,转头对面前的黑发年轻人说:“老师,不好意思啊!”
吴且“哦”了声,看的却是林祖文。
后者好像知道自己在被看,还给他一个灿烂又可爱的笑容,下巴仰得更高,抬起手像是不耐烦似的弄了弄自己的后颈发尾,白皙的指尖状似不经意蹭过颈环上的一块海蓝宝石。
今天之前,林祖文对他的攻击性还没那么强。
吴且对他笑了笑。
“林祖文同学,老师的东西被撞掉了,请问你能不能帮我把它捡起来?”
林祖文低头看向吴且脚边散落的,几本练习册,一本教案,还有几只新拿是白板笔,均匀的散落在黑发年轻人的脚边。
他一弯腰就能捡起来。
但他站着没动。
此时脚边散落掉的练习册被一只劲瘦修长的手捡起,耳边响起少年带着疏离却礼貌的声音:“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