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劣犬的男人by青浼

作者:青浼  录入:09-15

赵恕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吴且喝完了面前的这杯酒,台上理英已经唱完了三支歌。
赵恕还没有回来。
看了看时间,吴且有些不耐烦的打开了手机软件看了眼定位,发现赵恕的定位一直停留在酒吧后面的巷子里没动弹过……
这个软件的定位很精准,就算是把它放在一只猫的身上,那定位也会好歹在街区的垃圾桶之间游走,而不是一动不动。
赵恕要么是站在酒吧后巷站着吹冷风吹得入迷,要么就是他的手机落在某处了。
吴且不认为赵恕会做出为了摆脱监视把手机扔了这么蠢的事,他站起来,手在沙发靠背上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赵恕走时拿走了他的衣服。
后知后觉这小崽子原本下楼来的意图,吴且抿了抿唇。
就这么穿着一件卫衣推开了「喜神」的正门,一出门就看见酒吧街的几家店门口都站着人,他们纷纷一脸惶恐对着「喜神」这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时候吴且心中就有一些不妙的想法,一转头,又看到街口停了几辆破旧的面包车,车牌遮住了的,旁边还有几辆小排量的便宜摩托车。
巷子里隐约飘出来信息素的味道。
吴且从口袋里抽出尚有余温的手,几秒就被穿堂风吹得有些僵硬,他一边跟张庚辛打了电话让他带人下来,一边加快了步伐往后巷几乎是小跑起来——
越发深入后巷,当空气中传递来的各种、血腥味、垃圾桶腐臭味混杂的味道里,他捕捉到了一丝丝龙舌兰酒的味道时,他觉得心脏连“咯噔”一下那个步骤都省了,堪称直接跳停死掉。
后巷里传来拳头砸肉或者棍棒敲击的乱七八糟声响。
几个陌生人在叫骂。
“艹,快点!”
“能不能把他腺体给处理下,这味道我真受不了……早尼玛说这人S级Alpha,我都不来!”
“你妈的早知道让几个Beta来……”
“大成,你背后!”
“啊!艹!艹尼玛!”
吴且走进了,看见一群黑影在缠斗——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在跟一群人缠斗。
站在靠死角的位置,背后是一堵两人高的墙,身形高大的Alpha还没倒下,只是额头上或者是头发里反正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鲜血糊了他的一边眼睛。
气喘吁吁中,赵恕刚刚举起一个流淌着恶臭腐液的垃圾桶砸坏了一个敌手的脑袋,在他倒下时,赵氏小公子也皱着眉立刻一脸嫌恶的扔掉了那个顺手抓起来的“武器”。
当其他人一拥而上,身上外套明蓝色的袖子被血污和污水弄得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
吴且三两步上前,顺手抓过一个最外围的黄毛的头发往旁边的墙上撞,“砰”地一声,他没省力,听见了“咔嚓”一声骨折的声音,和划破夜空的惨叫!
手中的人立刻瘫软下来,吴且将他翻过来一看,对方脸上新旧交加的伤痕叠加上,他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跟他们打球输了钱打架输了阵仗的雀哥。
——有无搞错啊?
二千多块钱还值得他们再带着人找回来。
吴且无语了一瞬,这时候眼皮子突然跳了跳,一回头就看到赵恕摁着一个人的头往墙里当电钻似的钻,一边问他们下次准备多带几个人来……
众所周知,反派死于话多,主角打架能赢一般是因为人狠话少。
所以赵恕一边打架还要一边挑衅对方属于危险行为,这会儿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角落里爬起来,抓起赵恕刚刚扔掉的铁皮桶——
铁皮桶早被豁开了口子,尖锐的铁皮在寒风中、月光下折射着冰冷的血光。
“赵恕!”
吴且的声音几乎变调,在他的高呼声中少年Alpha下意识的转过头,躲开了铁皮桶致命的一击!
但锋利的铁皮还是立刻将他的脖子割出长长一道口子,铁桶砸在他头上,他晃了晃,松开了被他摁住的那个人。
鲜血喷涌而出打湿了他身上衣服从肩膀处一半的布料,那个血涌的速度让吴且眼前发黑,他茫然的想这种速度是不是正好割穿了动脉——
张庚辛带人下来时,远方恰到好处的响起了执法车警笛声。
一群人往外跑或者往里奔,摩托车殷勤发动的声音和叫骂声混杂在一起。
张庚辛冲进后巷,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陌生面孔,在巷子最里面,黑发Beta抱着半昏迷的赵恕坐在地上。
他一只手压着赵恕的脖子,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半瞌着眼。
……死了吗?
张庚辛头皮发麻,惊怒之中不敢想赵恕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他张家以后还能不能善了——
“愣着干什么?”
最后,是一手滑腻的血的黑发Beta抬起头,扫了呆立在原地的众人一眼。
“救护车。”
病房中只开了一盏角落里的落地灯。
灯光不亮,几乎只能照到病房角落一隅。
生命监护仪器“滴滴”地有规律的跳动,这种声音形成了某种催眠的白噪音,使得人昏昏欲睡。
病床上插满了各种呼吸管和监控器、被包成猪头的少年Alpha麻醉没过还在睡,坐在床边的黑发Beta也是垂着脑袋,疲惫的半梦半醒。
病房里安静极了,以至于当门外出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时谁也没有发现。
吴且意识还沉浸在一片混沌中,梦里赵恕没来得及回头,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真的割穿了他的动脉,和电视剧里演出来的那种血优雅飞溅完全不同,浓稠得几乎变成黑色的血液如同泉眼一般是翻涌着往出滚动,那种流淌的方式超越了“液体”范畴……
梦中,吴且的手脚冰冷,恐惧蔓延了全身,
就在这时,他的后颈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覆盖。
是与巷里的恶臭冰冷相去甚远的温暖。
大手捏了捏他的后颈,那力道并不温柔,几乎是一瞬间将黑发Beta从病床前那张小小的扶手椅上拎了起来——
那原本在病床边缘搭着,被木乃伊猪头死死拽着的手也强行分离开来。
吴且迷迷糊糊,就这样被简单粗暴的硬生生拽离梦魇。
沉重的眼皮子尚未撑开,就嗅到了清冷的沉水木香钻入鼻腔……
这味道古板又宁神。
他“唔”地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困惑的声音,整个人垂软温驯的任由面前的人一只手扳住他的下巴,掌着他的脸,左右翻看。
那手又一路从他的面颊游走至颈脖,确认了一遍后又伸向他的后背,腰侧。
身上打架留下的淤青还没散,眼前的人却一点儿也没想着面前的人身上的伤痕残余,力道从未减弱堪称带着惩罚意味的用力。
在被重重摁了下肋骨时,那股炸裂的疼痛终于让吴且清醒过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从唇角溢出的声音近乎于求饶:“疼……”
压在他肋骨上的拇指大发慈悲的挪开了。
赵归璞抓起他的手,那粗糙的指腹揉开他的掌心,已经干涩结痂的血像是老旧掉漆的墙皮,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碎片。
——是赵恕的血。
在确认了面前的人完好无损后,赵归璞放开了他。
禁锢在腰间的大手一松力,吴且如获大赦般滑回了那张简陋的椅子上,他默默喘了两口气,冲着病房的地板眨眨眼。
下一秒,下巴便被一只手抬起来。
对视上男人深色冷漠的瞳眸,他心脏跳动骤停一瞬,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并非恐惧。
而是从刚才开始一直高高悬在某处的心脏现在才得以落地。
比起医生在他签那厚厚一沓的手术通知单、CT单、核磁单时解释什么“看着吓人但并不致命”“幸运”“避开了要害”“只需要一些常规缝合和静养”之类的词,反而是现在男人一个沉默的眼神,更让他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医生说,没多大事……”
吴且捡着他猜测赵归璞应该想听的说。
“抱歉啊,我之前第一次发现他去野球场就不该纵容……”
话没说完,就看见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地蹙眉,原本松松搭在他下颌线的拇指挪过来,压住他正絮絮叨叨说话的唇瓣。
不知是警告还是提醒的压了压他的唇角,等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赵归璞放开了吴且。
吴且仰着脸的坐姿没变,这时候他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男人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整齐的西装正装,指尖好像还残留着异国的冰雪气息。
实则他身上除了一点点信息素的味道,只是还有淡淡的酒气——
不难想象男人应该是从一场正式的社交晚宴上得了消息,直接抽身离开,乘坐私人飞机赶回来的。
日本到江城不过也就两个小时多一点,说出了国,不过跨了一片海。
沉默对视间,从旁边的病床上传来“沙沙”声音。
木乃伊猪头的麻药过了,这会儿居然醒了过来,艰难的一转头看见僵硬坐在椅子上的他的未婚夫,还有面沉如水亦如阎王爷的他亲哥。
——赵归璞回来了。
离家出走长达半月有余的赵恕觉得头更疼了,叹息麻药过效那么快干什么,但还是抬手,用夹着监控夹的手掀了氧气面罩,沙哑着声音喊了声:“哥。”
赵恕身为赵家的小儿子,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时候过分讨人喜欢,又会讲话,赵归璞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护着,自己什么苦都吃过了,但一点苦都没舍得让弟弟吃。
等赵恕长大了,命好也分化成S级Alpha,脑袋好用学习好,虽然行为出格但靠他拉全班平均分的老师不舍的骂他,学校里看他不爽的人很多,但这时候已经不需要保驾护航,基本普通人来个四五个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就这将近二十年的顺风顺水,赵氏小公子什么时候这样狼狈得像木乃伊猪头一般躺在病床上过呢?
所以此时此刻当赵归璞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他,赵恕知道,当哥哥的还是心疼的。
就算这一瞬间愤怒大过于心疼,那一声“哥”也够唤醒他的良知……
至于骂他或者家法伺候,那也是等他好了能下地乱蹦的时候——
裂开嘴想笑一下,但是这个动作牵动了唇边的伤,让笑变了形。
赵恕拉过吴且的手,捏了捏他的手腕,然后继续用那难听的像公鸭子在叫的哑嗓道:“你别吓唬他,跟他又没关系……先让他回去,坐一晚上了。”
赵归璞没有立刻搭话。
等赵恕说“坐一晚上了”,男人的眸光才仿佛顺理成章一般挪到了黑发Beta的身上。
赵恕说:“哥,你不许骂他。”
吴且搓了搓手,从掌心稀里哗啦又掉下一些干涩的血渣。
“闭上你的嘴。”
赵归璞对赵恕说。
“起来。我先送你回去。”
这句是对吴且说的。
四叔等在停车场,车开着窗,吹透了风,脚边积累了一堆烟头,才等到赵归璞再出现,身后还脚步踉跄的跟着另一个人。
走进了,迎着四叔的目光,赵归璞说了句“人没事”,脸上有一道疤的中年Beta那明亮的目光才重归于平静。
赵归璞让四叔自己上楼去看一眼。
四叔原本想说自己也没不信,人没事了还看什么看,但是一抬头对视上赵归璞的眼睛,他“哦”了声,从驾驶位下车来。
赵归璞坐了上去。
吴且绕道副驾驶,打开门,爬上了这辆没见过的越野车——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想开是男人回来的太急,只简单的联系了四叔,后者开着自己的车就过来接机了。
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冬天天亮的早,但此时外面还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开到开阔马路上,隐约可见天上有几颗星星,明天想来是个晴天。
赵归璞话很少,只是扶着方向盘问吴且介不介意他抽支烟,吴且“嗯”了声,车窗就降了下来,旁边的熟悉烟草味传来时,他侧了侧身,顺势把下巴搭在车窗边框上。
车内还开着暖气,但迎面吹来的寒风很快吹走了车内残余的那一丝丝温度。
广播在车开启的时候就自动开始播放了,午夜电视台播放鬼故事,说的是被工地掉下来的铁皮削开脖子的工人后代,做局找工地老板报仇闹得家破人亡的风水故事……
吴且心说这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吧,伸手调了调电台,轻缓的粤语女声刚唱一半。
「善良人埋藏着最坏的心眼,妄想一天你们会散。」
在空无一人的路口,赵归璞还是伸手打了左转的方向灯,“嗒”“嗒”转向灯响的频率扰乱了一秒女声唱腔,车缓缓驶入下一个路口。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吴且犹豫了下,却没有再伸手调入下一个广播台。
其实有蛮多话要讲。
其实有蛮多话可以讲。
但不知为何车内两人却保持了缄默,赵归璞手搭在车窗边抽完了那只烟,烟尾随意的扔进了中控台下面的储物盒内。
吴且的目光伴随着他这有素质但不太多的动作移动,他看得肆无忌惮,但握着方向盘的人始终目视前方,像是什么也没发现。
赵归璞面无表情的时候,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那与他是不是S级Alpha本身无关,与信息素无关……
那是一种哪怕他身为Beta,也照样会有一群Alpha为他俯首称臣的信服感。
吴且很羡慕。
他觉得或许这才是最开始他的眼中能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原因。
尽管此时此刻在相对狭窄的车内,这股强存在感的气场压得他有些胸闷,浑身不自在。
赵归璞的油门踩得不算轻,一曲终时,车已经停在了吴且家院门前的空地。
车外神奇的,天色变得蒙蒙亮了。
电台里的主持人已经在跟听众问候早安,又轻缓的和所有失眠的人道晚安,没有了音乐声,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坐在驾驶座的人始终目光放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像思考某个问题出了神。
吴且等了大概十秒,意识到赵归璞并没有话要同自己讲,神色淡然的解开了安全带,伸手扣了下门上的开门锁。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这时候,距离驾驶座那边比较近的手臂被人一把握住。
黑发年轻人弯腰即将下车的动作一顿,他侧过身,坐回了副驾驶上,转过头,当他的目光与赵归璞对视上,他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乱了几个节拍。
眼前的男人如此成熟与英俊,这张脸大概是造物主引以为傲的杰作,无论是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还是刀刻的面颊线条……
就连睫毛都又长且带着天然的翘。
吴且看向那轻抿的唇,心中默默地想,如果它不会说话的话,那它也是完美的。
淡淡的烟草气息萦绕在鼻尖。
吴且垂眸看着握在他手腕的大手紧了紧。
与赵归璞四目相对而不露怯是一间不容易的事,但吴且在这一刻却做的很好,他微笑了下,问:“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还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要讲?
“是我的问题。”
“是我的言行给你错误的解读,造成你的困扰。”
“我很抱歉。”
听说嘴唇薄的人刻薄又薄情,对他人狠,对自己也不怎么地。
片刻车内陷入死寂,不知道从何时起,连广播电台都不再发出声音。
黑发年轻人却突兀地轻笑出声。
“你都有种说完这话,还‘错误的解读‘个什么劲?”
大手中握着的手腕被强行抽离。
坐在副驾驶的人下了车。
车门打开又“啪”地被关上了,不轻不重,但很有脾气。
作者有话说:
小吴老师:欲盖弥彰是不对的

在第一缕阳光照入病房时,赵归璞进入病房。
此时赵恕已经很不老实的自行扯下了氧气面罩,在四叔的看管下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赵归璞进入病房后,赵恕立刻放下了手机,双眼亮的就像是一条独自被扔在家的狗,终于盼来了出差半个月突然回家的主人。
赵恕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哥哥:“回来了?”
赵归璞接管赵家以后出差的几率其实很大,最开始几年他几乎除了过年都在到处乱飞,那时候赵恕那么小,也从来没有——哪怕一次——用这种眼神迎接他下飞机。
真相只有一个,他期盼的不是哥哥,而是在天亮之前就回到病房的哥哥。
“怎么这么迟?”
明知道这点时间不够做什么,回来的也不算晚,赵恕却还是抱怨他去的太久——
也许在此之前,他就打开导航查看医院到吴且家的距离,一分一秒的斤斤计较,如果赵归璞往返比规定时间长了五分钟能做什么,二十分钟又能做什么。
而赵归璞多用了将近三十分钟。
“去买了早餐。”
赵归璞拎起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食品袋。
“早餐刚出摊,店里很多人,味道应该很好。”
赵恕:“?你去买早餐?”
赵归璞:“我也是人,为什么不能买早餐?”
赵归璞确实是跑去买早餐了。
早餐店确实刚出摊。
除去这两个部分,剩下的都是撒谎。
这个时候大马路上鬼都没有更别说店里很多人,早餐店味道好不好赵归璞更是不得而知,但店主是个老婆婆,总不可能做了一辈子的难吃饭店铺还没倒闭。
赵归璞买早餐用了三分钟。
但他在吴且家门前的车内静坐了二十三分钟。
二十三分钟,他什么也没想明白,又什么都想明白了。
回来的路上他花了二到三分钟精心编造了“买早餐”这个谎言,然后就遇见这家刚刚开门的早餐店。
该说不说,都是缘分。
赵归璞把早餐递给四叔,他买的三人份,三碗豆浆,三碗筒骨皮蛋粥,还有俩笼小笼包。
赵恕的脖子和胳膊上都有缝针的伤口,所以并不能动,甚至吞咽的动作都不能太大,所以小笼包没有他的份,他眼巴巴地看着赵归璞和四叔吃,眼中怨念越发的深重。
“不该先照顾伤员吗?”赵恕问。
“怎么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赵恕?你是先赌球在先,然后被气不过的别人堵在酒吧后巷开瓢,如果不是阿且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死了。”
赵归璞坐在病床边,掀开了粥盖子,从飘出来的浓郁肉粥香推断,老婆婆开了一辈子的店没倒闭还是有道理的。
男人掀了掀眼皮子。不咸不淡的问:“你是觉得因为自己差点死了,真的好惨,所以我不会骂你吗?”
“我不会死——那些人有那个几把胆子不?”
“有。”
“……”
“这件事还没让你领悟到一些事吗?”
赵归璞问。
“关于过去自己的顺风顺水,和这次在肮脏恶臭的巷子里被人下黑手。”
“什么?”
”他们大家惧怕你,除了你从父母那继承来的基因和性别,剩下的只有因为你是赵归璞的弟弟,你掰着手指算算,你引以为傲的一切有没有一样来源你的努力?你在骄傲什么,傲慢什么?”
赵归璞从塑料袋里抽出一次性筷子,熟练的互相剐蹭,刮掉上面的毛刺,而后在手边整理了下这双筷子。
“正如你也不知道英国王室的某个嫡系侄辈长什么样,甚至叫什么名字,你与他擦肩而过,压根猜不到若现在的国王去世,他可能正是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继承人。”
赵恕迷茫了,在被灵魂发问并质疑是个废物二世祖之后,他甚至来不及发火。
就当他是摔坏了脑子。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赵恕皱起眉,问,“有话直说行不行,我就半条命在这了,你还在模棱两可当谜语人?”
“一个未经专业训练的S级Alpha甚至顶不上一支由Beta组成的特种小分队,打铁自身不够硬还傲慢是死罪;社会底层不认识你是赵归璞的弟弟,你在他们眼里没有光环,拿你开涮时只会毫无心理负担。”
“请你,老实一点。”
赵归璞淡道,“以上,赵归璞说。”
赵恕:“……”
赵恕沉默了很久。
此时,窗外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冬日的阳光照入病房,几声清脆的鸟叫在窗外隐约传来……
脖子被固定住不能乱动也不能乱转,一只胳膊在麻药过后也隐隐作疼。
过了许久,赵恕看着赵归璞夹起一只小笼包,干巴巴的说:“我饿了,为什么不能先喂我?”
“我在日本吃了半个月的日料,有没有想过我也很饿?”赵归璞头也不抬。
赵恕想到了别的东西,比如赵归璞多余消失的三十分钟。
他抿了抿唇:“你饿了总不能惦记我的早餐吧?”
赵归璞甚至没有减缓进食的动作。
他招招手让在他废话连篇的教育弟弟时,已经蹲在一旁火速吃完自己那份早餐的四叔过来,打开了属于赵恕的那碗粥。
勺子舀起粥递到赵恕嘴边。
“哥哥再饿,也不会抢你的饭吃。”
在他张嘴喝粥时,他听见哥哥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所以你要乖一点,赵恕,别总让我操心。”
日本那边的事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赵归璞用约六十亿日元作为定金,与藤原造船厂订下了三艘旗舰款油轮,船只载重约为十二万吨,是中程原油运输的主力船型,适合港口条件有限的海域。
与此同时,这六十亿元也成为了通往日本三友银行总行办公室的一张门票。
最新的消息是藤原造船厂的厂长跟赵归璞打着包票,“信用卡正在制造中”,这位年过七旬的社长难得用的是赵归璞几乎没有从这个国家的人嘴巴里听到过的肯定型末尾句式。
百业银行总部也曾经与三友银行通话,确认了这个事实。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安排中,赵归璞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忙碌总算能够暂时喘过气来。
约了裴擒、费裕明、吴文雄等时常来往的人,到「元庄」消遣打牌,一晚上没有觥筹交错的应酬和推杯换盏的虚伪,大家都自在。
费裕明心细,看出赵归璞一晚上话少,本来话就不多的人一话少那四舍五入基本等同于哑巴,还以为他在日本不顺利,在为澄心码头的事发愁,就说要不他回去问问家里还有几多钱可以拿出来救急。
他这么讲也是不清楚赵归璞的进度,其实牌桌上知道进度的只有吴文雄,闻言扫了赵归璞一眼,莫名其妙问他在愁什么。
——短短半个月之间筹来一百多个亿,在现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代,换了别人怕不是躺进棺材了还得跟黑白无常吹两句,他心情有什么值得不好?
裴擒闻言笑了笑:“他的个乖老弟,先是离家出走,现在还躺在医院不晓得拆线了没,你们让他怎么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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