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郁云凉被他拍得眼睛疼,把脸埋进祁纠衣料里:“我说错了……殿下该多睡,想睡多久睡多久,只要记得吃药吃饭。”
他熬了三次药,从今早睡醒到眼下暮色渐深,试着喂祁纠,都没能喂得进去。
祁纠昏睡时喝不进水、进不下药,喂下去的药不论如何按摩喉咙,都会在呛咳里由嘴角溢出来。
郁云凉实在不舍得,喂到第三次就不喂了。
祁纠知道这一天一宿折腾,狼崽子多半吓得不轻,按着郁云凉的头颈替他收了收惊:“好说。”
吃饭不容易,吃药还是不难的。
这事局里还真有办法,系统翻了半天商城,发现有口味调节的一次性特效。
花上几个经验点,再苦的药喝下去,都能调成可乐味。
系统一口气囤了冰可乐、热巧克力、红茶拿铁鸳鸯,雄心勃勃,准备好了要帮祁纠豪饮三碗药。
郁云凉不知道这些,专心替祁纠按摩手臂心口,慢慢地顺气:“殿下还想不想泡温泉?”
祁纠还真不了解:“能泡吗?”
他记得泡温泉有不少忌讳,不知道中没中哪一条——总归这具身体如今是彻底千疮百孔,内力也撑不起来了。
祁纠叫裘皮裹着,睡出一身的汗,倒真是想去温泉里泡泡,松快松快。
“能。”郁云凉低声说,“做什么都行。”
今天稍早些时候,郁云凉去了一趟医馆,想办法求老神医出诊,来宅子里看了一趟祁纠。
像这种必死之局,但凡医者明哲保身、重名声些,都不会轻易牵涉进来。
但郁云凉一身泼墨黑衣,守在医馆门口,就只是那么站着不走。
这是司礼监的衣服,郁云凉身上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腰牌……这些都不要紧,郁云凉带来的钱财、珠宝也不要紧。
只是那少年宦官这么等在医馆外,神色并没什么特殊的,不见慌乱、不见哀戚,甚至连威胁医家出诊的意思也没有。
却偏偏叫人莫名就觉得……倘若那个无论如何他也要救的人活不过来,或许这京城会多出一场风波。
一场远比浑河水患更激烈的风波,在那巍巍宫墙之内、之外,或许都有些早该陪葬的人,要活不成。
不论出于这份谨慎,还是出于医者仁心,老大夫跟着郁云凉来替祁纠诊了脉。
诊过了这份脉,老大夫只惊异于,有人到了这一步,竟然还能活着。
破而后立是个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可这“破”倘若到了干脆全盘砸碎的地步,凶险自然也可想而知。
到了这一步……反而不论做什么,都已不再有那么多忌讳。
“做什么都对他有好处。”老大夫对郁云凉说,“没什么对他有坏处的事了……若是想泡温泉,那就泡罢。”
同理,吃药也一样——若是还能喝得下药,那就自然最好,只要喝下一点药,身子的亏空就能补上一点。
若是喝不下……那就喝不下,也不必再强求了。硬撑着将药咽下去,再吐出来,只会雪上加霜。
老大夫心中不忍,却还是把这些如实说出来,告知给郁云凉。
郁云凉依旧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他被祁纠教得进退有度、知礼守仪,规规矩矩将老大夫送回医馆,留下一大笔诊金,就又回了宅子陪祁纠。
祁纠在屋子里睡得不舒服,郁云凉就搬来躺椅,放在树底下,把祁纠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晒太阳。
祁纠嘱咐他练箭,郁云凉就练箭,一直练到祁纠睡好了醒过来。
现在他也不对祁纠说这些,只是问祁纠:“我去烧火做饭,殿下等我一刻……我们吃些东西、休息休息,就去泡一泡温泉解乏,好么?”
祁纠把说话的力气用完了,踅摸一圈,抖了抖袖子上落的花瓣,取了个巧劲抛给郁小公公。
郁云凉被洒了一身花瓣,忍不住耳廓泛红,垂着头颈笑了:“我这就去弄。”
他在祁纠怀里埋了埋,闭眼一动不动地静了几息,就爬下躺椅,将裹着祁纠的裘皮重新仔细整理好。
郁云凉很利落地跑去生火做饭。
他的活动范围只在祁纠能看见的地方,即使偶尔离开,也会立刻返回,天色就在袅袅的炊烟里暗下来。
郁云凉已经能把饭做得很好,他炖了一大锅蹄髈,放了不少药食同源的药材,撇了五、六次油过后,汤色澄清鲜亮,揭开盖就香味扑鼻。
饭香也诱人地飘起来,郁云凉还热了一小碗甜汤、加了药萃出的酒髓,在小泥炉上咕嘟咕嘟煮着。
郁云凉盛了很小的一碗汤,带了几颗红灿灿的枸杞子,用勺子舀到不烫了,先捧去给祁纠喝。
“好喝。”祁纠咽了半口,夸郁小公公,“能开个饭馆。”
郁云凉抬了抬嘴角,低声说:“等殿下好了,若是想下扬州,我就去西湖边开饭馆。”
祁纠挺愿意哄着小狼崽子想这些,来了些兴致,一本正经琢磨:“不如开个客栈,打尖住店,挣两份钱。”
郁云凉就把这事记住,点了点头:“殿下,再喝一口。”
他又舀了勺汤,这汤熬得恰到好处,浓郁鲜香却又不腻,药材的苦味恰好被中和,其实很适合入口。
祁纠靠在躺椅里,就着他端的勺子,慢慢向下咽,咽出一头冷汗。
郁云凉垂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下,将剩下的半勺汤收回。
祁纠却比他更有耐心:“急什么。”
他招了招手,把郁小公公那只垂在身边的手要过来,指腹擦过郁云凉自己咬出来的齿痕,慢慢揉了两下。
这样的细微触感,叫郁云凉不自觉地微微悸栗,连碗都险些端不稳:“……殿下。”
“活着呢。”祁纠回答他,“下回别咬了。”
郁云凉垂下眼睫,看着那个深可见骨的齿痕,胸口慢慢起伏了两下:“嗯。”
“别难受,狼崽子。”祁纠轻声说,“我没那么容易死……”
他没那么容易死……他这是在想办法活。
郁云凉不能一直这么难受,这么绷着。
再韧的弓弦,一直往死里绷着,也迟早是要断的。
祁纠示意郁云凉帮自己扶着胳膊,接过那个勺子,又叫郁云凉扶着自己稍微坐起来些。
他一点一点喝下去两勺汤,又挑了颗好看的枸杞子,细细嚼了一会儿,闭眼咽下去。
这一份吃完了,他又要了煮得热腾腾的甜酒汤,也慢慢喝下去小半杯。
“我睡着了,喝不下去药……那也得喝。”
祁纠这边抄起系统的笔记本,临时抱佛脚,那边同步教郁小公公:“你就不知道想点办法?”
郁云凉听得愣怔,睁大了眼睛,替祁纠擦汗的手顿了顿。
祁纠还想往下念,被系统杀过来拦住:“点到即止!这个不能念,叫他自己悟。”
说实话,祁纠不太相信木木愣愣戳着的郁小公公:“你确定他能自己悟?”
“那也不能念啊。”系统忧愁,“你不看这写的什么?”
这好风好月,良辰美景,哪有人念“喂药指南第一步:了解人类口腔和喉咙构造”的。
系统不确定,但反正培训班是这么教的,系统假装听懂了,转达给祁纠:“心之所至,水到渠成,自然就会了……”
祁纠半信不信,把笔记还给系统,打发郁云凉去吃饭。
郁云凉立刻听祁纠的话,跑去用大海碗盛饭。
大约是有了要照顾祁纠拔毒的重任,郁小公公吃得更狼吞虎咽,恶狠狠盯着那个蹄髈,仿佛今晚把它吃干净了,明天就能长十斤力气。
祁纠看狼崽子吃饭,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了一声,就迎上郁云凉立刻转过来的视线。
“吃你的。”祁纠说,“看你吃得香,高兴。”
郁云凉的耳廓就又泛起红,埋头大口吃饭,把肉和米饭搅在一块儿,扒拉着全咽下去。
祁纠看了一会儿,能量条耗尽了,就又被弹回缓冲区。
这具身体如今正在破而后立的“破”,已经破到了一定地步,缓冲区里根本看不见外面,声音都是时断时续。
系统把视角导回塑料布,在夜风里呼啦啦作响,勉强帮他看个大概:“郁云凉在摸你的脉……看来还行,他脸色不错。”
郁云凉把东西都收拾好,用洗干净的柳枝蘸着那一点甜酒汤,尝试喂给祁纠。
起初那一点沾到嘴唇上,勉强算是成了……但稍微再喂得多了,就又不顺利。
祁纠根本无力下咽,那一点琥珀色的酒浆喂进去,打了个转就顺着唇角溢出来。
郁云凉立刻把它们仔细擦净。
大概是这件事让他太难受了,郁云凉就这么一动不动,额头抵着祁纠的额头,抱着祁纠站了一会儿。
因为祁纠睡着,郁云凉放纵地给了自己十个呼吸的时间,然后直起身,轻声说:“殿下是太虚弱,过几天就会好的。”
风把裹着祁纠的裘皮吹得微动,郁云凉把手放在那上面,俯身替祁纠挡住这一阵清凉夜风。
今夜的月亮很不错,洒下来一片银辉,将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照得明净。
好风好月,郁云凉带祁纠去泡温泉。
那里也被他放了药枕,借着温泉下的地热熏蒸,摸着几乎有些烫手,多躺一躺正好能舒筋活血。
郁云凉抱扶着祁纠,小心翼翼地帮他靠下去……沉沉昏睡着的人身体不着力,但郁云凉逐渐学会该怎么做了。
郁云凉拢住祁纠,把祁纠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就这么跪在温泉水里,一动不动地拥抱着他。
“殿下。”郁云凉轻声说,“我们多泡一会儿,你一定就能好。”
祁纠微垂着头,身体靠在他胸肩上,气息浅淡,发尾叫温泉蒸得微潮。
郁云凉把刺眼的白发掐干净,祁纠明明也才及冠——正是最年轻鼎盛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中了毒身体弱,怎么会这样。
祁纠的手是能勒缰、能挽弓的,等养好了身子下江南,一定还能亲自做这些事。
他也要多练练骑马,一定不能被甩下,到时叫春风送行,追着祁纠一路快马下扬州。
郁云凉扶着祁纠,凝神让他在药枕里靠妥当,抬手揽稳祁纠的头颈,又拿过那一碗药。
他不舍得给祁纠喂药,老大夫也说……要是实在喝不下,就不要喝了。
这话里其实有浓浓不祥死气,郁云凉原本想故作不知,只当听不出,但他的殿下没打算要死。
他的殿下……言传身教,一言九鼎,说了要活下来,就不往死路上走。
祁纠要喝药,让郁云凉自己想办法。
郁云凉自己尝了一口药,极苦,从舌尖一路苦进喉咙,苦到人天灵盖都打哆嗦,十分难捱。
郁云凉把这一口药闭眼咽了,又含住第二口。
他的眼睫有些打颤,呼吸微微急促,胸口起伏了下,脸上耳廓热意更甚。
他记得……祁纠是怎么给他分甜酒汤喝的。
但那是甜酒汤,沁甜醇厚、余韵悠长,不是苦到人头晕的药。
郁云凉就这么垂着视线,蹙眉思索,不知不觉又将第二口药也咽了下去。
……祁纠其实有点担心,郁云凉就这么把一碗药一口一口喝完。
他又恢复了点能量,就抽空醒过来,叫醒冥思苦想过了头的小公公:“来。”
祁纠轻轻拍了怕郁云凉的手背:“药给我,我自己喝。”
郁云凉已经想明白了,他摇摇头,低声说:“殿下,这药很苦。”
祁纠自己吞咽十分困难,咽下去两勺汤就要一盏茶的工夫……这么喝药,只怕苦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什么都不剩了。
郁云凉含了口药,喂给祁纠。
他是哺药的一方,却温顺到极点,极为仔细谨慎地将苦涩药液送进祁纠口中,等祁纠把它们咽下去。
然后祁纠怀里,湿漉漉的小狼崽子变成的精怪,相当笨拙、相当磕磕绊绊地,舔舐那些残留的药气。
祁纠怕他紧张摔了,把力气放在手臂上,揽住跪在自己怀里发抖的郁云凉。
郁云凉闭着眼睛,全然不知抵抗地伏在祁纠怀里。
小狼妖叫温泉蒸得快烫手,热腾腾红通通,舌尖慢慢扫过祁纠的口腔,啜走了所有苦涩的余波。

一口药喂完, 郁云凉险些就要比药枕还烫。
他一只手里还端着药,跪在祁纠身前的青石板上,胸口起伏不定,神情几乎有些恍惚。
祁纠摸摸狼崽子, 忍不住笑:“苦傻了?”
郁云凉摇头。
他极少会有这样的时候……虽然并没被苦傻, 心神却也浑浑噩噩, 仿佛叫温泉水蒸得朦胧恍惚。
这种感受很难三言两语解释得清, 郁云凉将药暂时放在一旁,抱住祁纠, 听胸腔里那颗心脏慢慢地跳。
祁纠身上无力, 几乎全靠他撑着,只剩下只手在他背后不紧不慢拍抚。
郁云凉闭上眼睛:“不苦……殿下, 你喝得进药。”
祁纠还活着,还能把他喂的药咽下去……没什么事比这个更好了。
祁纠的手在他背上停顿片刻,揽着狼崽子微微发抖的头颈,轻柔摩挲。
郁云凉受不住这个,祁纠的力道越是温柔, 他就越难过, 这些情绪变成疼痛, 打着颤从骨头里往外钻。
世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这毒在祁纠身上。
有那么多人都该死,为什么偏偏祁纠想要活着,就要这么辛苦。
他想不通这些, 老大夫说祁纠这一场拔毒只是开了个头, 接下来又要过那鬼门关——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就只能硬挺过去。
高热、寒颤、刮骨之痛。
老大夫叫郁云凉提前准备了布条,到时候缚住祁纠的手脚, 免得祁纠痛极自伤。
郁云凉跑了整个京城,弄来了最软和的棉布,仍怕会伤着祁纠,自己先把自己绑了一炷香。
这一炷香里,郁督公死死同几根布条较劲,盯着袅袅烟气,牙关咬得生疼。
祁纠低头笑了笑:“来,药再给我喝一口。”
他这么说,又不亲自动手,靠在郁小公公身上,摆明了还是要刚才那个喝法。
郁云凉叫他从无数执念中惊醒,蓦地烫了烫,强自定下心神,端起碗来又含了口药。
祁纠舒舒服服,向后躺进滚热药枕,任凭小狼崽子爬进怀里,偷着渡人精气。
苦涩药汁被慢慢哺过去。
郁云凉担心他咽不下,每喂一口就要替祁纠按揉胸口顺气,偶尔察觉到祁纠气息转弱、胸口起伏吃力,就再适时轻微按压。
喂药的时间不算短,期间祁纠又有几次含着药昏睡过去,郁云凉就小心地帮他捋着喉咙,一点一点下咽。
……大半碗药喂下去,郁云凉额间已布了层薄汗。
最后这口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了,祁纠呛得低咳了声,漆黑药汁沿嘴角溢出。
郁云凉要替他抹去,那只手却被祁纠按了。
祁纠摇头,示意他袖间,郁云凉立刻摸出帕子,才一接过去,祁纠就接连呛出几口血。
血色极深,祁纠闭了眼调息,缓过口气,敲了敲郁云凉手背:“积点德……回去找地方烧了。”
小公公连掉进水里的蚂蚁都要救,这毒血就别混进温泉水里,毒害无辜的草木花鸟了。
郁云凉没有不听他话的时候,将那帕子仔细叠了,暂时用石块压在岸上:“殿下又在运内力真气吗?”
“药力不弱,正好试试。”祁纠笑了笑,老大夫说得不错,已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幸而效果不错,倘若能这么顺利下去,或许七条命还真就够用。
郁云凉多少能听得懂,即使听不懂,祁纠说什么他也都一定会信:“一定顺利,老神医说了,殿下来年夏天就能好。”
他一边说,一边探身取了早备好清水来给祁纠漱口,又从匣子里取出颗糖渍梅,给祁纠含着解苦味。
这话无疑是郁小公公壮着胆子编的。
老神医哪敢说这种话,按着医理诊脉,祁纠能活过来年夏天都是万幸。
但小公公打定了主意这么编,神色坦然语气坚定,就是垂在袖子里的手攥得青白,呼吸急促不定,多少有些要露馅的端倪。
祁纠笑了笑,招招手,就让湿漉漉泛着凉的狼崽子钻进怀里。
“用不着夏天。”祁纠说,“咱们春天就好。”
祁纠收拢手臂,幕天席地合了眼,柔声哄他:“三月就好了,坐船下扬州。”
他刚将内力游走周天,强行逼出几口毒血,体力消耗很大,说了这几句话额头就见汗,又闭上眼睛。
郁云凉立刻抱住他,攥着袖子替他擦拭:“殿下歇着,明年三月的事我来置办。”
祁纠点点头,很一本正经地摸了块小石头,拍进郁小公公手里当押金。
郁云凉抿了抿嘴角,脸上露出浅淡笑容,很珍惜地把小石头收好:“谢殿下赏。”
祁纠相当阔气,又抓了把温泉水,撂给郁督公。
这回郁云凉捧不住了,热腾腾的水淋在手臂上,淌过那个咬出来的伤痕。
“我自己上药。”郁云凉知道祁纠的意思,立刻说,“下回我不咬了。”
这态度确实相当诚恳,祁纠稍感满意,精打细算的最后一点能量恰好用完,回了缓冲区。
郁云凉小心抱着他,让祁纠在药枕里躺得舒服自在,又跪在一旁的青石板上,给祁纠腕间的伤口换药。
祁纠身上没有力气,手腕不怎么活动,反倒更适合养这伤。
郁云凉将两片竹篾削得又轻又薄,光滑得不带一点毛刺,包扎的时候嵌在绷带第二层,就能护着伤口不被牵扯。
比起身上的毒,这种皮肉伤要好处理得多了,最好的伤药加上这有药用的温泉水,很快就能让伤收口。
郁云凉替祁纠上好了药,伤药还有剩,就往自己腕间也涂了些。祁纠的手就垂在一旁,温泉倒影里,像是抚着他的胳膊。
郁云凉低头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轻轻抱起祁纠的那只手,小心放在自己背上。
他就这么蜷进祁纠怀里,数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陷进极放松的倦意里,心想这样也很好。
这样也很好,郁云凉想,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他就这么陪着祁纠睡在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下下下下策里,最角落才会写的备选最后一项。
郁云凉只在这念头里停了一瞬,就换了个更愿意想的——他准备找时间去看看画舫游船。
他去挑艘漂亮的船,明年春草一绿,就送给祁纠。
到了夜里,毒气牵扯的高热还是找上门来。
郁云凉根本没敢睡,早抱着祁纠回到卧房,一察觉到温度不对,就立刻去往冷水里拧帕子。
祁纠睡够了,这会儿醒着,看狼崽子忙得脚不沾地:“没事。”
“殿下没事。”郁小公公百忙之中跑回来,抱着祁纠笨拙地哄,“殿下就躺着,不用管。”
祁纠被他往怀里拱,轻咳着笑了笑,看清系统发的消息:“……给我绑上吧。”
疼痛被阻断在感受层,身体自身的反应是压不住的,眼下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连战栗也微弱。
这具身体里有他导入的数据,有内力有真气,等毒性彻底发作起来,郁云凉按不住他。
听见这话,郁云凉的后背就变得僵硬。
但也只是一瞬,郁云凉很温顺地点头,用脸颊贴了贴祁纠的脖颈,轻声说:“好……殿下忍忍。”
“我不疼。”祁纠再跟他强调一回,“毒性折腾,不难受。”
到了这一步,郁云凉不再去想任何道理,祁纠说什么,他就盲目地听,在祁纠滚热的颈间点了点头。
郁云凉找出找准备好的布条,他生怕弄伤祁纠,再三用最柔软的细绢在祁纠手腕上裹了,才将布条向上束缚住。
绑到第三根布条,榻上的人呼吸忽然一窒,寂静的片刻里,冷汗水浇一样透出衣物。
几乎只是顷刻,新换上的中衣就湿透了。
郁云凉死死咬住牙关,手上一刻不停,将第三根布条绑紧,合身翻上床榻,将祁纠牢牢抱住。
被他抱着的人没有声响,没有回应,郁云凉使尽力气压制住那传言中能活活逼死人的剧痛,勒住祁纠的肩膀手臂。
祁纠还有只手没被绑上,这是失误……也是郁云凉的私心,那只手上的伤一旦绑了,就要崩裂。
郁云凉不舍得绑,他抱着祁纠半边胳膊,这具身体叫疼痛翻扯起来,郁云凉撞在墙上,眼前跟着黑了黑。
他缓过口气就立刻爬回去,抱住榻上的人,在背后小心翼翼地拍抚:“没事了……没事,殿下,疼就使力气。”
“不疼……”祁纠缓过这一阵,提了口气,揪了两下狼崽子散下来的碎发,“没记住?”
郁云凉的脸上比他还没血色,定定看着他,勉强笑了下:“记住了。”
郁云凉握住祁纠的手,扶着祁纠慢慢躺回去,低声问:“难受呢?殿下难不难受……”
祁纠“不”字说到一半,眼前炸开白光,意识尚未来得及回笼,已经被强制弹出。
系统早被他嘱咐过了,眼疾手快开后门,再把他塞回去:“采访你,什么感受?”
祁纠心说一秒弹出三次还谈什么感受,胸腔震了下,喉咙一热,就涌出血来。
色泽鲜红,并不是毒发所致……纯粹是这具身体再受不住疼,硬生生逼出的血。
祁纠给系统回了个句号,闭上眼睛,专心调息,免得栽在一口呛进气管里的血上。
感受……硬说的话,也是有的。
因为“疼”这一层感受被阻隔了,剩下的就更加明显——剧烈到极点的心跳,高频率的呼吸,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的白茫。
再有就是坠落。
很像是一脚踏空的坠落,失重感沿着脊骨向上爬,因为落得太快,胸腔像是空的。
一只狼崽子手脚并用爬进他怀里。
湿漉漉的、发着抖的狼崽子,不停拱着他的头和脖颈,想要让他抬头和睁开眼睛。
祁纠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见正在发抖的郁云凉,想起刚才的问题,就继续回答:“不难受,没事。”
郁云凉抱着他,死死抿着唇,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
“怎么哭成这样。”祁纠过去没发现狼崽子这么爱哭,低头哄了哄,单手把人揽了,“挨揍了?”
他还真有点不放心这个。
这具身体有他的数据,失控下很可能应激自保。郁云凉身上半点内力没有,真到这个地步,难免无辜遭殃。
祁纠能用的力量格几乎见底,被系统暗中拽着袖子帮忙,好不容易挪过来的胳膊,几乎是直接砸在了小狼崽子背上。
郁云凉被砸得一激灵,醒过神来用力摇头,手脚并用着翻下床榻。
这次郁小公公手忙脚乱,解布条解到一半想起要给祁纠换帕子,换了帕子又想起该给祁纠喂水,端过来一盏清水,又想起布条还没解完。
祁纠索性把人押在身边,暂时不准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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