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by冻感超人

作者:冻感超人  录入:09-29

李照走入书房,身后两个太监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
卿云如梦初醒,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你身子好了?”
卿云听李照语调和缓,不由抬起脸,李照目光温和,正含笑看着他。
“已经大好,可以伺候太子了。”
李照瞧他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哦?你要怎么伺候孤啊?”
卿云一时有些慌了手脚,又立即镇定下来,“但凭太子吩咐。”
李照抿唇笑着:“你会什么?会磨墨吗?”
卿云傻了,“我、我……”
李照又道:“会泡茶吗?”
卿云又慌了神,他想起太子说的话,终于改了口,“请太子殿下调教。”
李照微一颔首,手负在身后,绕过卿云走到卿云盯了许久的软塌上坐下,卿云一直瞧着,人也跟着李照转了一圈。
李照靠在软塌上,仍是含笑看着卿云,他生得清俊温雅,雍容华贵,并不苛刻严酷,如此模样却叫卿云一颗心悬在半空,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叫太子厌弃,被逐出东宫。
卿云心里头很明白,他喊出夹带之事已是得罪了许多人,如今有太子保他,自可相安无事,若是出了东宫,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福海死了,王满春还活着。
这般念头一起,卿云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哀求。
李照知他是个天真不识逗的,便向他招了招手,卿云疾步过去,李照道:“长龄什么都没教你吗?”
卿云一听,脑海中嗡鸣一声,膝盖一软,慌忙跪下,“太子殿下恕罪……我……奴、奴才……”
此时,门口又是推门声传来,卿云循声望去,却见长龄端着茶进来,见卿云跪在太子榻前满脸惶恐,一时也怔住了,他忙端着茶过去,给太子行了礼,“殿下,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卿云若不懂事,您交代奴才一声,奴才来说他便是。”
李照笑道:“谁说我大动肝火了?茶放下,你出去,不许再扰我。”
长龄听他语气如常,松了口气,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卿云,放下茶,躬身道:“奴才告退。”
待长龄退了出去将书房门关上后,李照手指叩了叩桌面,“你尝尝。”
卿云愣愣转头。
李照推了下茶碗,“不会泡茶,还不会喝茶吗?”
他说话时仍是笑着的,卿云从他眼底没瞧见一丝恼意,忐忑地伸出手,捧了茶碗,又看向李照。
“喝吧。”
卿云试探着轻轻抿了一口,茶很香,但他也品不出什么好滋味,只确实渴了,抿那一口倒勾得他焦渴更甚。
“好喝吗?”
“好喝。”
“好喝在哪?”
卿云眨了眨眼,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又露出哀求之色,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赏的,自然是好的。”
李照实在忍不住了,便仰倒下去,以掌覆面,轻轻笑着。
卿云捧着茶碗不知所措,但见李照两根手指放开,露出一只左眼,“我瞧你嘴都干了,想喝就全喝了吧。”
卿云心中七上八下,眼睛试探着看了李照好几眼,抿了口茶,又抿了口茶,见李照始终含笑看他,这才将一杯茶慢慢饮尽。
“殿下,我喝完了。”
“喝完就放下。”
卿云把茶碗放了回去,垂着手仍跪着,他不常行跪礼,身上伤又还未好全,只跪了这么一会儿,膝盖和腰就都有些受不住了,他余光瞥太子,太子慵懒地躺着,双手叠在腰腹上,望着绿纱窗,不知在想什么,只卿云觉着他那姿态舒展恣意,恨不能也跟着躺下。
“你师傅的事,你也别太难过。”
卿云听李照淡淡道,他神情一怔,想起长龄说内侍省中一番调查,最终还是没处死王满春,只将他降为最低等的洒扫太监,这已是极严重的惩罚。
“内侍省的事,太子原是不该插手的,”长龄特意叮嘱他,“你可千万别怨太子。”
“我不会怨太子。”
这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话,瑞春死得好,他才不在乎那些。
卿云明白太子救他,是为他忠义,故而在太子面前他不能露出那般心思,于是道:“太子救我,已是恩典,不敢再因师傅的事烦扰太子。”
李照转过脸,卿云目光如水地望着他。
李照笑了笑,伸手捏了下卿云的脸,“怎么面上都没点肉?”
卿云和李照接触这几下,已是放松了不少,也微微笑了笑,只不作回答,李照脸上神情探究,沉吟片刻后道:“你过来。”
卿云一脸糊涂地看着太子,想他不是已经跪在榻边了吗?李照见他懵然,便自个往榻边挪了挪,手指又抬了卿云的下巴,将卿云一张小脸凑到面前,卿云闻到太子身上香气,不由屏住了呼吸。
李照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瞧了一遍,分出另一只手,指尖点了下卿云的眉峰,小太监眉毛细软,小绒毛一般,“你这儿,藏了颗红痣。”

几个太监鱼贯而入,训练有素,三人替太子更衣,一人磨墨,一人端了新的茶和点心进来,一人去灭了香,又重新点香,卿云什么也不会,也插不上手,只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
李照接了帕子擦脸,刚把擦完脸的帕子递出去,卿云眼疾手快,忙上前托住了,李照瞥他一眼,卿云还未反应,一旁的太监已又从卿云手上把那方帕子抽了出去,卿云手悬在半空,只好又悻悻收了回去。
太监们忙完了,又一字排开,后退着出了书房。
卿云不知自己是否也该跟着退出,又心有不甘,只拿一双眼睛不住地觑李照。
李照在卿云眼热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冲卿云招了招手,卿云忙又过去,李照道:“你上回说你不识字?”
卿云轻点了点头。
如今宫里不比前朝,太监们大多也只略识得几个字,不耽误办差就行了,低等的杂役太监大字不识也是寻常事。
“我教你。”
卿云瞪大了眼睛。
李照笑了,“怎么?你不肯?”
“不,我、奴才……”
“过来。”
李照展开手,卿云有了方才的例子,便大胆地走了过去,李照按了他的肩膀,让他坐上了瞧了快一上午的椅子,椅子真硬,没他想得舒服,他本就年岁小,在玉荷宫里又饭食短缺,比同龄人长得要瘦小许多,坐在椅子上整个都被太子圈在了怀里。
李照握了卿云的手去拿笔,卿云木偶似的,全由李照摆布。
“你的名字未免太难,我先教你三字经,如何?”
李照在他耳边道。
卿云不知道什么是三字经,连声应了,只觉太子握着他的手又大又有力,那笔在他手中僵硬得很,他手攥得紧,李照便叫他放松,他手一松,笔险些掉下去,太子大掌抓住,又笑:“怎么那么笨。”
卿云又羞又气,低头不语,手掌攥着笔,不想写字了。
李照浑然不觉,握着卿云的手写下了个“人”字,“这个字,是‘人’,就是你。”
卿云写字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写完了,他也分辨不出好坏,只盯着那字看,心里又渐渐欢喜起来,他会写字了!
李照脸侧着,双眼看着卿云的脸,见他喜意盎然,高兴起来眉眼飞扬,浑不似个小太监,倒有些像宫中御苑里养的那些幼犬,必得是幼犬,刚出生没几天的,否则时日长了,训成了猎犬,就也性子沉稳下来,和这宫里所有的活物一样,循规蹈矩,失了生气。
卿云正高兴着,一时不查,肚子里忽然‘咕噜’一声,他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向李照,李照听见了,莞尔一笑,“怎么?又没用膳就来伺候了?”
卿云低声道:“用了的。”
李照挑了下眉,放开卿云的手,手掌圈了圈他的手臂,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只觉卿云身上薄皮痩骨,当真是纤细得可怜,他放开卿云,手指了桌上的点心,“吃吧。”
卿云看向李照,像是想要分辨李照此话是真是假。
李照脸上笑意温和,“不够还有。”
卿云眨了下眼睛,他那双眼生得分明,不知怎么,总是水盈盈的,像是委屈,也像是可怜,他低头,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李照轻笑道:“怎么又哭了?”
卿云不语,只用袖子来回抹着眼睛,李照从未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这般,沉吟片刻后,又伸手把人拽了回来,提起人抱在椅子上重又圈入怀中,“哭什么?”
卿云手放下,眼睛看向李照,果然是含了泪,“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这话当时当下,卿云是真心说的。
出玉荷宫前,在这宫里,他只认得三个人,尺素、瑞春、惠妃,没人算得上对他好的,小心翼翼地出了玉荷宫,卿云也不敢乱跑,他心里是怕人的,许是和惠妃处得久了,被惠妃那疯劲给魇着了,总疑心别人要害他,遇上个福海,果真是要害他。
等入了东宫,长龄倒是也待他好,可卿云觉着长龄心里藏着坏,他们都是东宫太监,迟早要争高低,哪里有什么真心实意。
可是太子犯不着假装骗他,他是太子,全天下除了皇帝,就数他最尊贵,这么尊贵的人若是对他好,那便应是没有包藏什么祸心了。
“你在玉荷宫里日子过得很苦吗?”
李照拿了帕子给卿云,让他自己擦脸。
卿云乖乖地擦了脸上的泪,“不苦,”又拿眼看太子,“太子把我带回了东宫,我就不苦。”
李照并非自小就是太子,他三岁时当今皇帝起兵清君侧,他随之也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也是见过民间疾苦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快吃吧,吃饱了才好接着伺候。”
当夜,李照睡前召见了长龄,别的不提,只说:“他年岁还小,正是长养的时候,别让他饿肚子。”
长龄应了声“是”。
回到屋中,卿云已然躺下,他这一天都跟着太子,太子待他非常宽厚,不仅教他写字,让他吃了点心,还赐了他午膳和晚膳。
除却这些恩典之外,卿云这一整天几乎都傻站着,太子要处理的事务有许多,从早忙到晚,卿云在旁站着,太子累了,就招他过来说上两句话,太子似乎很喜欢同他说话。
“卿云。”
长龄轻轻唤了一声,深色床铺中探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
长龄过去在卿云床边坐下,柔声告诉他:“太子方才吩咐我,以后早膳要让你吃得饱了再去。”
卿云心中得意,面上忍住了,“太子仁厚。”
长龄替他掖了掖被子,瞧他一头乌发如团云,整个人小小的,眼珠子漆黑发亮,他露齿一笑,“太子喜欢你。”
卿云想也是,他道:“长龄公公,你会泡茶磨墨吗?”
“那是自然。”
“你能教教我吗?”
长龄拒绝了。
“你是由太子亲自调教的人,我怎么敢教你。”
卿云心下一哂,装作懵懂,“太子今天教我写字了,长龄公公,你会写字吗?”
长龄莞尔一笑,“会啊。”
卿云道:“也是太子教你的?”
长龄回避不答,他似不想多说这事,替卿云掖了掖被子,“太子既然喜欢你,明日你便去伺候太子晨起吧。”
卿云立即紧张起来,“可我还不知道怎么伺候太子。”
长龄道:“你从旁学着就是,太子吩咐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放心,太子从不苛待宫人。”
卿云想起今日那些太监伺候太子,他全插不上手的模样,心道是该好好学,不学如何讨得太子欢心,把长龄给挤下去?
“多谢长龄公公。”
长龄打了水洗身,卿云先前从未见过其他太监的身子,如今和长龄同居一屋,互相都看了几回,卿云对长龄很是嫉妒。
同为太监,长龄却不似他那般孱弱,就是和东宫其他太监相比,也高大威武许多,他背对着卿云,屋内只点了根蜡烛,昏昏暗暗的,卿云瞧着他的肩膀后背还有那屁股腿儿,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便是那条残腿也只是一道长长的旧伤痕罢了,瞧着很是有力。
长龄洗漱完,吹了蜡烛,上床后还不忘对卿云道:“安心睡吧,明日我来叫你。”
卿云哪里会就这般安心睡下,也是在玉荷宫里和惠妃那疯婆子待得久了,总要日夜提防她何时发疯,夜里一直半睡半醒的,长龄一起身,卿云就听见了动静,只假作酣睡,不多时,他便觉察到床边有人坐下,他久久等不得长龄唤他,心道贱人果然使坏。
卿云心里有了计较,便先翻了个身,嘤咛一声后再慢慢睁开眼,装得方醒,还要臊一臊长龄,“咦?什么时辰了?长龄公公,你怎地只坐在这里,不叫我?”
长龄面上神情温柔怜爱,轻声道:“还早呢,你可再睡一会儿。”
卿云定睛一瞧,天果然正黑。
“太子还有一刻才要晨起,”长龄道,“我已从膳房端了饭食回来,正温着呢,你再眯上一会儿,我去给你打水。”
长龄说罢,便出了门去要热水。
卿云独自躺在床上,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心中愈加惴惴,想这人真是好高明的手段,怪不能在东宫混得如此风生水起,他可必得要小心才是。
太子既然吩咐了,长龄一早便端了足足的饭食,卿云却也不敢多吃,只吃了个半饱。
长龄道:“太子让你吃饱,你便吃吧。”
卿云面色羞臊,摇了摇头,“伺候完太子上朝,回来再用也不迟。”
“也好,”长龄摸了摸卿云的头发,笑道,“你果然是个懂事灵秀的。”
长龄领着卿云去了承恩殿,这回卿云不再贪看,心中只想着要如何表现才能叫太子更喜欢他。
长龄时间拿捏得极好,两人只等了片刻,伺候太子晨起的太监们便都过来了,领头的约摸四十来岁,瞧见长龄立即作揖行礼,满面堆笑,“长龄公公,怎么今日亲自来伺候了?”
长龄回礼笑道:“安公公好,不是我,是这小太监,卿云。”
那太监如梦初醒般,这才笑意盈盈地看向卿云,眯着眼,口中夸赞道:“哟,好个标致人。”
“安公公好。”
卿云躬身行礼,便听长龄如昨日一般交代了那太监一番。
那太监面色略显为难,“怕太子不悦。”
“你且安心,”长龄道,“太子若不悦,只管我来扛。”
那太监立即道:“这哪敢呢,行了,有长龄公公您这句话,我这心就放肚子里了,来吧,卿云,你便跟着就是。”
“多谢公公。”
卿云忙站到队伍中去,站定后又偷偷看向长龄,未料长龄也正瞧着他,面上笑微微的,卿云心下一凛,也冲长龄笑了笑。
太子晨起,一共有八个太监伺候,卿云站在末尾,孤零零的一个,琢磨着长龄方才那些言行举动,疑心他是要捧杀自个儿,叫其他太监们对他心生不满,好借刀杀人,心中万分警惕,规规矩矩地安静跟在人后,不发一言。
李照已经醒了,他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起身时便道:“一大早的,在外头嘀咕什么呢?”
“太子殿下恕罪,是长龄公公来了。”
“长龄来了?”
卿云听出太子的语气一下便温和起来,“那他怎么不进来?”
“长龄公公是带着人来的,卿云——”
卿云被点到姓名,忙不迭地上前,他抬眼看向太子,却见太子正敞着胸膛,他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普通男子和太监相比果真又要强健英武许多。
“你怎么来了?”
卿云听得太子问话,这才连忙将视线移到太子面上,李照目光淡淡,瞧不出喜怒,卿云心下慌乱,轻声道:“我来伺候太子。”
一旁太监听他自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却听太子语中带笑道:“来伺候我?莫不是来分我的早膳?”
卿云面上大为窘迫,嗫嚅道:“我吃饱了来的。”
“真的?”李照懒懒道,“过来。”
卿云挪步过去,李照抬手,掌心覆在卿云肚子上,卿云没防备,“呀”了一声,不假思索地抬手按住了李照的手掌,心中又是一慌,抬眼看向李照。
被奴才抓了手,李照也不恼,在卿云那肚子上揉了两下,便道:“今日早膳多备些,”他对着卿云的眼睛笑,“肚子还瘪着呢,说什么饱。”

东宫里新来了个得宠的小太监,这事不过几日,东宫上下都传了个遍。
小太监年纪小,生得灵秀标致,太子喜爱,除却上朝议事,总要人在身边,也不叫他伺候,只一味赏赐,虽说就是些饭食,也足够叫人眼热,而那小太监还同太子最宠爱的内侍长龄住在一屋,更是叫东宫其余的太监都侧目不已。
卿云自然知道自己如今受宠,也着了那些太监的眼,但也无甚所谓,他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却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见了他,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卿云小公公。”
东宫里太子最大,只要太子喜欢他,旁人也只能是眼热,便如惠妃所说,先帝宠她时,她在宫中横行无忌,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卿云跪在地上替太子戴好玉佩,抬眼看向太子。
李照淡笑道:“不错,又有长进了。”
李照去上朝了,卿云得以返回屋内休息,他进去,见长龄正不知在纸上写些什么,便倒了杯茶过去,“长龄公公,喝茶。”
长龄抬头冲他笑笑,“我不渴,你喝吧,伺候太子累着了吧?”
“不累,”卿云道,“今日帮太子系了玉佩,太子又赏我了。”
“那便好。”
长龄低头继续书写,卿云从旁看着,字都不认识,故而也看不懂他正写什么。
那日太子说教他写字,也只教了他一回,后再没提起。
卿云原也不见得多想学写字,只因长龄会写,他便也想要学,长龄会什么,他也悉数都得学会才好。
长龄写了两行,见卿云始终站着不动,一抬眼,卿云正看着他写好的字,眼睛眨也不眨,觉察到长龄的视线后,卿云才又望了过去,“长龄公公,你的字写得真好。”
长龄微微一笑,“太子的字才是精妙。”
卿云不愿承认太子只教了他一回就罢了手,“太子事忙,不敢时时叨扰,但求长龄公公指点。”
长龄沉吟片刻,还是拒绝了,“太子既说亲自调教你,我们这些奴才便不好插手,你且耐心等着,太子总有空闲的时候,要是我教了你,反倒令太子不喜。”
长龄既不肯教,卿云也没法子,他初来乍到,每日除了去太子那伺候,便是回屋里待着,也不大接触其余太监,他也瞧不上那些人,只如此,未免孤立无援,卿云心中有了计较,便收拾了些昨日太子赏的点心去了其余太监居住的下房。
“哟,这不是卿云小公公嘛?”
“卿云小公公,今日可真精神。”
“卿云小公公这是来找谁?”
众太监们对这太子新宠无不堆起笑脸,热情相迎,卿云心里头舒坦极了,面上仍作谦逊模样,“前几日身上一直不爽利,也不敢来扰各位公公,今日终于得了空,来拜见各位。”
卿云作势行礼,众人连忙弯腰作揖。
“这是昨儿个太子赏的点心,大家一块儿用吧。”
卿云打开食盒,拿出几碟点心,众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卿云立在一旁,同众人说笑一阵后便离开了,方才笑容满面的太监们脸上才慢慢褪去了笑意。
不知是谁先道:“狗养的东西,跑这儿装相来了,我呸!”
“小点声,万一叫他听见了,小心他不饶你,你不知道吗?福海可是被活活打死的。”
“哼,他倒真不怕死,竟敢得罪王满春。”
“也是他命好,遇上了咱们太子,贱命能受得住那福气吗?”
“……”
一个冷宫杂役小太监一步登天成了太子近前的新宠,怎能不叫人妒恨?
众人一阵嚼舌,终也无奈,也有几人起了心思,想卿云毕竟年幼,不若多亲近些,哄得他高兴,说不准也有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又想起福海下场,不免对卿云又生出几分悚意,不敢真去接近。
太子宽仁,又是天上的人,不知奴才狡猾,小太监们可是早有议论,不说旁的,竟敢当众咬出夹带之事,这不是个奸狠的,就是个痴傻的,众人都觉着那小太监眼下虽是看着得宠,也难长久,太子不过就是当个新鲜玩意,猫儿狗儿似的逗着,能宠他到几时?
卿云悄悄躲在下房拐角处,将众人议论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恼恨不已,冷着脸提着食盒转身,又碰上两个回下房的小太监,见了他便眼前一亮,口中欢欢喜喜地同他招呼,“卿云小公公。”
里头立即静了。
卿云淡淡一笑,“我方送了些点心来,快进去吃吧。”
卿云提着食盒回到屋里,长龄又不在了,他放下食盒,在屋中困兽般地转了两圈,随即扑倒在床上,心中邪火上窜,恨不能回去一把火烧了下房。
被众人妒恨,这在卿云的预料之中,可真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他也依旧是恼恨不已,兼还恨上了长龄。
长龄在东宫可不只是个受宠的摆设,东宫多少事务都要由他安排,那些太监们敢在背后编排他,却是不敢对长龄放一个字的屁,可恨他如今空有太子的宠爱,手中无甚权力,治不了他们。
卿云心中恨极了,恨那些人饶舌,也恨长龄有他没有的,他到底也恨不了太久,太子要上朝回来了,他得紧着过去伺候。
李照每日下朝之后,或早或晚,回了东宫便习惯先用一盏茶,然后洗漱更衣,他素喜洁净,况且天也越来越热,出了汗,身上便不大舒服。
卿云仍是不会泡茶,这一盏茶泡得不好,宁愿不出手,李照也只喝得惯几个人泡得茶。
今日议事,又是一片纷乱,丹州缺银缺粮,还有蝗灾之相,加急的奏疏堆满了皇帝案头,需得再加派人手,上回朝廷已经派了人过去,却是不中用,这回必定要选定了人,否则一而再再而三,有损天威,为这赈灾的人选,李照和李崇又有了分歧,他这兄长一贯冷傲,绝不会因他是太子而有分毫退让。
李照揉了揉额头,他神情若有所思,面色沉沉的,只不言语,殿内的众人也都屏住呼吸,只当自己是根无声无息的木头。
卿云也随大流低着头,却又按捺不住,拿余光悄悄瞥李照。
李照正在思索,随即便感到了卿云那道视线,寻常时候,李照并不介意卿云那一双眼睛没规矩地冲着他瞧,他觉着率真可爱,然而他此时正想国事,对那窥探视线便生出了些许反感,他眼皮一抬,眼神扫过去,卿云接触到他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以为李照是叫他过去的意思,便赶忙提步轻轻走了过去。
李照静静地瞥着立在他跟前的卿云,卿云不知李照叫他过去有什么吩咐,他瞧着桌上茶未动过,便大着胆子端起茶,“太子,喝茶。”
推书 20234-09-28 : 男配要上位by木南》:[穿越重生] 《男配要上位[快穿]》作者:木南斐【完结】晋江VIP2025-09-20 完结总书评数:1427 当前被收藏数:4115 营养液数:2559 文章积分:103,202,176本书简介: 一个故事里,男配这个角色,可以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趁手可用的工具人,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也 .....